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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乞四比羽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中的身份及地位問題

      2022-12-27 04:53:15劉曉東
      北方文物 2022年5期
      關鍵詞:紀事高麗渤海

      劉曉東

      (1.黑龍江大學 2.黑龍江省博物館)

      〔內容提要〕 通過對相關文獻史料的系統(tǒng)性梳理和溯源性考察,厘清并究明了乞四比羽紀事的過簡、含混、乃至缺失等問題的緣由所在,從而以新的視角、新的定位深度解析了乞四比羽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過程中的身份、地位等問題。

      武則天萬歲通天元年(696年),由契丹李盡忠、孫萬榮反叛發(fā)起的“營州之亂”引發(fā)徙居營州的部分靺鞨人“東奔”,最終導致渤海國的建立。從兩《唐書》等文獻載錄的這一過程中,乞四比羽似乎是作為乞乞仲象或大祚榮的陪襯人物而登場的。由于史書語焉不詳,故乞四比羽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中的身份及地位方面的探討,多年來一直停留在一個相對模糊的層面,難以取得較大的突破或實質性進展。

      近年,一些年輕學者思路敏捷,視野開闊,在渤海史研究中漸趨成為主力軍。即如在對乞四比羽及其相關史實的研討方面也勇于涉及,且每有新意推出,頗有擊鼓鳴鐘之勢①。為年輕學者的探索精神所感召,特檢出筆者舊時讀書偶記,參以新知近聞,擬對乞四比羽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中的身份及地位問題,做進一步探討性考察,以就教于學界。

      一、兩《唐書》中關于乞四比羽的紀事

      關于乞四比羽的紀事,主要是伴隨渤海建國之初的紀事而見于中國正史之中。而關于渤海國紀事的權威著述,當首推兩《唐書》,即《舊唐書·渤海靺鞨傳》和《新唐書·渤海傳》。乞四比羽的紀事即分別見于《舊唐書·渤海靺鞨傳》和《新唐書·渤海傳》的開首部分。

      《舊唐書》關于乞四比羽的紀事,見于以下文字:“渤海靺鞨大祚榮者,本高麗別種也。高麗既滅,祚榮率家屬徙居營州。萬歲通天年,契丹李盡忠反叛,祚榮與靺鞨乞四比羽各領亡命東奔,保阻以自固。盡忠既死,則天命右玉鈐衛(wèi)大將軍李楷固率兵討其余黨,先破斬乞四比羽,又度天門嶺以迫祚榮。祚榮合高麗、靺鞨之眾以拒楷固。王師大敗,楷固脫身而還。屬契丹及奚盡降突厥,道路阻絕,則天不能討,祚榮遂率其眾東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筑城以居之。祚榮驍勇善用兵,靺鞨之眾及高麗余燼稍稍歸之。圣歷中,自立為振國王?!雹?/p>

      這里,涉及乞四比羽的紀事有兩條:一是在李盡忠營州之亂發(fā)生后,乞四比羽與大祚榮“各領亡命東奔,保阻以自固”,其族屬是“靺鞨”;二是武則天遣李楷固討伐時,乞四比羽被先期“破斬”,其身份是李盡忠“余黨”。此后,《舊唐書》中再無關于乞四比羽的紀事。

      《新唐書》關于乞四比羽的紀事見于以下文字:“渤海,本粟末靺鞨附高麗者,姓大氏,高麗滅,率眾保挹婁之東牟山,地直營州東二千里,南比新羅以泥河為境,東窮海,西契丹,筑城郭以居,高麗逋殘稍歸之。萬歲通天中,契丹盡忠殺營州都督趙翙反,有舍利乞乞仲象者,與靺鞨酋乞四比羽及高麗余種東走,度遼水,保太白山之東北,阻奧婁河,樹壁自固。武后封乞四比羽為許國公,乞乞仲象為震國公,赦其罪。比羽不受命,后詔玉鈐衛(wèi)大將軍李楷固、中郎將索仇擊斬之。是時仲象已死,其子祚榮引殘痍遁去,楷固窮躡,度天門嶺,祚榮因高麗、靺鞨兵拒楷固,楷固敗還。于是契丹附突厥,王師道絕,不克討。祚榮即并比羽之眾,恃荒遠,乃建國,自號震國王。”③

      這里涉及乞四比羽的紀事有四條:一是在李盡忠“營州之亂”發(fā)生后,乞四比羽與乞乞仲象“東走……樹壁自固”,其身份是“靺鞨酋”;二是武則天曾封乞四比羽為“許國公”,并“赦其罪”;三是乞四比羽“不受命”,被武則天遣李楷固等“擊斬”;四是乞四比羽死后,其所統(tǒng)之眾被大祚榮吞并。此后,《新唐書》中再無關于乞四比羽的紀事。

      從上述兩《唐書》的記載看,“營州之亂”發(fā)生后,直接引發(fā)以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和乞四比羽為首的兩大靺鞨集團相繼東奔的重大事件。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一系的靺鞨集團,其勢逐漸做大,后竟稱霸一方,建立了“東北諸夷畏臣之”④的渤海國。史家對這一系靺鞨集團多有關注,以致其相關事跡在兩《唐書》中得以彰顯。而乞四比羽被斬殺后,其主力部眾敗落,余眾也為大祚榮所并,不再作為一個獨立的集團勢力存在。因此,史家對這一系靺鞨集團關注無多,以致相關事跡在兩《唐書》中不顯。

      僅就這兩個集團的族系而言,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一系,史家不僅注明其族屬為靺鞨,而且還清楚地指出是靺鞨七部中的粟末靺鞨。不僅如此,史家還用“高麗別種”或“粟末靺鞨附高麗者”等文字,進一步指出這一系靺鞨集團與東北區(qū)域左近某些政權一度曾有特殊關聯(lián)。而乞四比羽一系,史家只指出其族屬為靺鞨,是靺鞨七部中哪一系卻沒有說明。至于這一集團與東北區(qū)域左近某些政權曾有何種關系,更是沒有提及。正是由于兩《唐書》對以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和乞四比羽為首的這兩個靺鞨集團紀事方面“厚此薄彼”,使得學界很難深入探討乞四比羽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中的身份及地位等問題。

      就兩《唐書》的記載而言,可以知道:第一,乞四比羽和乞乞仲象及大祚榮父子作為各自靺鞨集團的首領應是不同程度上參與了營州之亂的,否則,《舊唐書》不會稱其為李盡忠“余黨”,《新唐書》不會稱武則天“赦其罪”;第二,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過程的敘述中,《舊唐書》把大祚榮放在乞四比羽之前,《新唐書》把乞乞仲象放在乞四比羽之前。就身份、地位及重要性而言,兩《唐書》明顯是把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當作主角,把乞四比羽當作配角敘述。但這里留有疑問,即《舊唐書》言武后遣將追討時,為什么是“先破斬乞四比羽,又度天門嶺以迫祚榮”?《新唐書》言武后冊封時,為什么乞四比羽冊封在前而乞乞仲象冊封在后?可見,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的過程中,乞四比羽和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到底哪一方的身份和地位更重要、更占主導性,這的確是需要進一步深究的問題。

      二、相關史書在乞四比羽紀事方面與兩《唐書》的異同

      除兩《唐書》外,其他相關史書在言及渤海立國之初紀事時也有約略提及乞四比羽者,盡管主體事件與兩《唐書》基本相同,但確有細節(jié)有異或內容增補之處。

      就乞四比羽集團而言,兩《唐書》能在敘“營州之亂”乃至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東奔”、“保阻”立國之初被提及,說明其勢力不在小。就乞四比羽個人而言,據《新唐書》,武則天在平定營州之亂后,能“赦其罪”,并在封乞乞仲象“震國公”的同時,亦封其為“許國公”,說明其地位非比尋常。但這段紀事之前,并無其他鋪墊,令人頗有突兀之感。

      成書年代早于《新唐書》的《五代會要》也載有渤海立國之初的紀事,其中也涉及到乞四比羽。其文云:“至萬歲通天中,契丹李[盡忠、孫]萬榮反,攻營州,有高麗別種大舍利乞乞仲象,大,姓;舍利,官;乞乞仲象,名也。與靺鞨反人乞四比羽走保遼東,分王高麗故地。則天封乞四比羽許國公,大舍利乞乞仲象震國公。乞四比羽不受命,則天命將軍李楷固臨陳斬之。乞乞仲象已死,其子大祚榮立,并有比羽之眾?!雹?/p>

      從《五代會要》的上述記載來看,整體內容基本與《新唐書》一致,但不同的是提到了一個新情況,即乞四比羽和乞乞仲象在得到武則天“許國公”“震國公”封號之前,即二人“走保遼東”后,曾經“分王高麗故地”。這條史料非常重要,這說明乞四比羽和乞乞仲象在遼東已經做大,其勢力已達到“分王高麗故地”的程度。鑒于此,武則天才不得不考慮對其招慰,并加以冊封。即先有乞四比羽和乞乞仲象“分王高麗故地”的既成事實,然后才有武則天“許國公”“震國公”的冊封。那么,《新唐書》沒有提及的乞乞仲象、乞四比羽“分王高麗故地”的情況,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這仍需要進一步考察。

      其實早于《新唐書》成書的《武經總要》也從一個側面采信或認同了乞乞仲象、乞四比羽“分王高麗故地”的紀事?!段浣浛傄吩疲骸叭f歲通天中,契丹攻陷營州,靺鞨酋人反,據遼東分王高麗之地?!雹捱@里,“靺鞨酋人”無疑即指乞乞仲象和乞四比羽等人??梢?,乞乞仲象、乞四比羽“分王高麗故地”的紀事并不是《五代會要》的作者王溥獨家認同或虛構的。

      另外,盡管《新唐書》沒有提及乞乞仲象、乞四比羽“分王高麗故地”之事,但歐陽修在主撰《新唐書》的同時,還獨撰了《新五代史》?!缎挛宕贰访鞔_記載了乞乞仲象、乞四比羽“分王高麗故地”之事。其文云:“武后時,契丹攻北邊,高麗別種大乞乞仲象與靺鞨酋長乞四比羽走遼東,分王高麗故地。武后遣將擊殺乞四比羽,而乞乞仲象亦病死。仲象子祚榮立,因并有比羽之眾?!雹?/p>

      可見,王溥和歐陽修都是認同乞乞仲象、乞四比羽“分王高麗故地”的。筆者認為,這一紀事應取自已經失傳的張建章的《渤海記》,而王溥和歐陽修二人恰恰都讀過張建章的《渤海記》⑧。

      三、關于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和乞四比羽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過程中主次關系的探討

      關于文獻史料在敘述“營州之亂”和靺鞨“東奔”的相關紀事中,出場順序每以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在先而以乞四比羽在后的問題,學界普遍認為,這是一種主次關系的體現(xiàn)。但近年已有年輕學者對此提出質疑,發(fā)表了一些頗有新意的觀點。

      如蔣戎認為:“兩《唐書》等古籍從后來渤海建國的事實出發(fā),在論述中突出了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今天的學者也著重研究大祚榮在營州事件和東奔中的作用,忽略了乞四比羽的作用。而乞四比羽所率這部營州靺鞨人才是參與營州事變和最初東奔的主力。”⑨辛時代認同這種觀點,并進一步指出:“乞四比羽針對唐朝冊封問題上的‘不受命’態(tài)度,立即招致了唐朝的全面征討,說明乞四比羽在東逃過程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他的態(tài)度代表了兩大集團的立場。從李楷固征討的順序看,乞四比羽集團因此成為首要、重點打擊的目標?!雹夤P者認為,這種不囿于成說、勇于創(chuàng)新的探索精神值得肯定。現(xiàn)在看,重新審定或進一步研討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和乞四比羽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過程中的身份、地位等問題確有必要。可能確如幾位年輕學者所言,即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過程中,乞四比羽的身份、地位很可能要高于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至少不在其下或處于從屬地位。具體證據可舉以下三點。

      第一,《新唐書·渤海傳》云:“萬歲通天中,契丹盡忠殺營州都督趙翙反,有舍利乞乞仲象者,與靺鞨酋乞四比羽及高麗余種東走……樹壁自固。武后封乞四比羽為許國公,乞乞仲象為震國公,赦其罪?!边@里,盡管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過程的敘述中,《新唐書》把乞乞仲象放在乞四比羽之前,但在敘述武后冊封時的順序,是明顯把乞四比羽排在乞乞仲象之前的,說明在武后看來,乞四比羽的身份、地位及重要性是要領先于乞乞仲象的。

      第二,崔致遠《謝不許北(原作“此”)國居上表》云:“臣謹按渤海之源流也,句驪未滅之時,本為疣贅部落,靺(原作“鞅”)羯之屬,寔繁有徙(原作“徒”),是名粟(原作“栗”)末小(原作“少”)蕃,嘗逐句驪內徙。其首領乞四羽及大祚榮等,至武后臨朝之際,自營州作孽而逃,輒據荒丘,始稱振國。”按,“乞四羽”當脫一“比”字,即“乞四比羽”。崔致遠言靺鞨集團參與“營州之亂”“東奔”建國之事,其首領排序也是明顯把乞四比羽排在大祚榮之前的。崔致遠曾有長期仕唐經歷,后回新羅任職,且其撰《謝不許北國居上表》時,正當渤海處于“海東盛國”之盛世?!吨x不許北國居上表》能把乞四比羽排在乞乞仲象之前,說明至少在時人崔致遠的眼中,乞四比羽當年的身份、地位及重要性應領先于大祚榮。

      第三,《宣和奉使高麗圖經》云:“后武后遣將擊殺其主乞昆羽,而立其主乞仲象,亦病死。仲象子祚榮立,因有其眾四十萬,據于桂婁,臣于唐?!卑矗捌蚶ビ稹奔雌蛩谋扔?,“乞仲象”即乞乞仲象?!缎头钍垢啕悎D經》是徐兢于宋徽宗宣和六年(1124年)出訪高麗回國后寫的高麗之行見聞紀事,其中關于高麗建國前事跡的記述,主要應是根據中國古代文獻史籍,但也應有實地訪談方面的內容。《宣和奉使高麗圖經》的上述記載,是把乞乞仲象作為乞四比羽的后繼者認定的。顯然,在《宣和奉使高麗圖經》的記述中,乞四比羽的身份、地位及重要性是要領先于乞乞仲象的。

      四、關于《資治通鑒》中“乙冤羽”與“乞四北羽”的討論

      最近,另一位年輕學者張曉舟著文,把靺鞨“東奔”與孫萬榮落敗“東走”相聯(lián)系,特別是把《資治通鑒》記載的乙冤羽與乞四比羽相聯(lián)系。從而把“營州之亂”、靺鞨“東奔”乃至乞四比羽身份、地位的研討從新的視角進一步引向深入。

      《資治通鑒》有關乙冤羽的記載如下:“萬榮之破王孝杰也,于柳城西北四百里依險筑城,留其老弱婦女,所獲器仗資財,使妹夫乙冤羽守之,引精兵寇幽州??滞回誓ㄒu其后,遣五人至黑沙,語默啜曰:‘我已破王孝杰百萬之眾,唐人破膽,請與可汗乘勝共取幽州?!讼戎?,默啜喜,賜以緋袍。二人后至,默啜怒其稽緩,將殺之,二人曰:‘請一言而死。’默啜問其故,二人以契丹之情告。默啜乃殺前三人而賜二人緋,使為鄉(xiāng)導,發(fā)兵取契丹新城,殺所獲涼州都督許欽明以祭天。圍新城三日,克之,盡俘以歸,使乙冤羽馳報萬榮。”

      另外,《資治通鑒》亦有關于乞四比羽的記載,其文云:“初,高麗既亡,其別種大祚榮徙居營州。及李盡忠反,祚榮與靺鞨乞四北羽聚眾東走,阻險自固,盡忠死,武后使將軍李楷固討其余黨。楷固擊乞四北羽,斬之,引兵逾天門嶺,逼祚榮。祚榮逆戰(zhàn),楷固大敗,僅以身免。祚榮遂帥其眾東據東牟山,筑城居之。”對照兩《唐書》及相關史料,這里的“乞四北羽”無疑就是“乞四比羽”,即“北”字乃“比”字之訛。

      張曉舟引岑仲勉之說,將《資治通鑒》提到的“乙冤羽”與乞四比羽相聯(lián)系。按,岑仲勉當年對“乙冤羽”的解讀如下∶“據《通鑒》二零六,萬榮有妹夫曰‘乙冤羽’(見前萬歲通天二年),‘乙’與‘乞’近,‘冤’字誤破,又與‘四比’近,未知即其人否?舊傳及新書二一九均稱‘乞四比羽’為靺鞨酋?!贬倜闶鞘穼W大家,在隋唐史研究方面尤有建樹。這里,岑仲勉盡管未能確認,但已經直接把“乙冤羽”與兩《唐書》中的“乞四比羽”相聯(lián)系。現(xiàn)在看,岑仲勉的這種解讀尤其值得認真審視。

      張曉舟認同岑仲勉的上述解讀,進一步指出:“與‘四比’相合形似的字有“”,它是“”的俗寫。,指一種似兔的野獸。書寫時常與‘兔’或‘免’混同,譬如“纔”可寫作“”,等等。從文字形變的角度看,‘四比’誤作‘冤’是有可能的?!?/p>

      筆者認為,岑仲勉與張曉舟對“乙冤羽”的解讀有一定道理。其實“乞四比羽”這一人名用字,在文獻中本來就有訛誤者。如《宣和奉使高麗圖經》作“乞昆羽”,古文印刷豎版排字,字模或有破損等情況,“昆”字當系“四比”二字上下合一而訛成?!顿Y治通鑒》于《玄宗紀》中作“乞四北羽”,“北”字乃“比”字之訛,乃字形相近致誤。古代文獻每有印刷或傳抄致誤,以及文字脫衍等情況,如《謝不許北國居上表》中的“乞四羽”,當系“乞四比羽”脫一“比”字。

      字形相近可致誤,字模破損亦可致誤?!耙以┯稹敝耙摇弊郑梢暈椤捌颉弊种?,字形相近致誤,一如“北”字訛作“比”字之例?!耙以┯稹钡摹霸弊郑梢暈椤八谋取被颉八谋薄倍稚舷潞弦欢灣?,一如“四比”訛作“昆”字之例。

      問題是《資治通鑒》的紀事中出現(xiàn)了“乙冤羽”這個人,同時還出現(xiàn)了“乞四北羽”這個人,二者之間無交集,并見于不同的紀事中,人們當然可以認為這是兩個人。即“乞四北羽”的紀事與兩《唐書》記載的“乞四比羽”的紀事相合,可以肯定,《資治通鑒》中的“乞四北羽”就是靺鞨“東奔”中的“乞四比羽”。而“乙冤羽”也可以認為是與“乞四比羽”毫不相干的另一個人。但據前引《資治通鑒》的上述記載,在孫萬榮出兵幽州后,乙冤羽作為孫萬榮的妹夫能擔當“契丹新城”留守之重任,而在默啜可汗攻取“新城”后又能獨使“乙冤羽馳報萬榮”,可見其在“營州之亂”中的身份、地位非比尋常。既然乙冤羽有如此重要的身份和地位,為什么同一時期的其他史料中均不見乙冤羽的紀事,而乙冤羽的紀事又僅僅見于《資治通鑒》的紀事中呢?這同樣也是一個需要解釋的問題。

      我們注意到,在《資治通鑒》的紀事中,“乙冤羽”早于“乞四北羽”,前者見于《則天紀》,后者見于《玄宗紀》,而且后者屬于追記。因此,在這個意義上,把“乙冤羽”的紀事和“乞四北羽”的紀事前后相聯(lián)屬,視為一個人的紀事也是可以說得通的。至于《資治通鑒》的紀事中,為什么分別出現(xiàn)“乙冤羽”和“乞四北羽”兩個不同的人名和各自不同的紀事,也可以用史料來源不同來解釋。前者“乙冤羽”之“乙冤”,是“乞四比”之訛,后者“乞四北羽”之“北”是“比”字之訛。與兩《唐書》相比,“乙冤羽”和“乞四北羽”這兩個人名,《資治通鑒》都沒有寫對?!顿Y治通鑒》本身并不是第一手資料的原生者,而是以司馬光為主,采選多種不同歷史時期文獻后寫成的編年體通史,且其主旨在于通古鑒今,為帝王治世取資,故其在人名、年號乃至紀事方面偶有含混、混淆或訛誤之處,亦屬難免。這種情況,前人已多有論證,此不贅述。

      筆者認為,盡管張曉舟主張的“乙冤羽”即 “乞四比羽”之說,還存在諸多疑點,還有許多問題需要解答,至少目前還不能稱之為定論,但作為一家之說是應該受到重視的,其探索精神也是值得肯定和推崇的,而其對營州之亂時遼東情勢的研判,特別是對乞四比羽及相關靺鞨集團“東奔”過程的深度解析也具有積極意義。

      張曉舟指出:“如果將‘乙冤羽’視作乞四比羽的另一種表記,將極大拓展現(xiàn)有關于乞四比羽的認知。首先,該條史料提示乞四比羽不僅全程參與叛亂,而且直至孫萬榮兵敗前夕仍與他一道行動。其次,揭示乞四比羽是孫萬榮的妹婿(李盡忠也是孫萬榮的妹婿)。也就是說,乞四比羽是叛亂核心成員。正史為凸顯后來建立渤海政權的大氏家族,在靺鞨東奔敘述中刻意強調乞乞仲象和大祚榮,但這不過是‘后來之見’。當時,真正起領導作用的無疑是乞四比羽。在孫萬榮被殺后,身份特殊的乞四比羽理應順位成為新首領,率領靺鞨部落及契丹叛軍殘部繼續(xù)向東逃亡。”

      的確,如果“乙冤羽”確系“乞四比羽”,那么,《新唐書》關于武后冊封時乞四比羽在前而冊封乞乞仲象在后的記載,《謝不許北國居上表》關于靺鞨集團參與“營州之亂”“東奔”建國之事時的首領排序乞四比羽在前大祚榮在后的記載,以及《宣和奉使高麗圖經》把乞乞仲象作為乞四比羽的后繼者來認定的記載等情況均可得到合理的解釋。

      不僅如此,如果“乙冤羽”確系“乞四比羽”,則《舊唐書》稱乞四比羽與大祚榮為李盡忠“余黨”,《新唐書》稱武后對乞四比羽與乞乞仲象冊封時,曾“赦其罪”,乃至《謝不許北國居上表》稱乞四比羽與大祚榮在“武后臨朝之際,自營州作孽而逃”等紀事亦可進一步坐實。

      另外,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在起事前的身份也需進一步厘清。《謝不許北國居上表》稱大祚榮“始與契丹濟惡,旋與突厥通謀”。又《新唐書》稱乞乞仲象為“舍利”,《五代會要》稱乞乞仲象為“大舍利”,尤其值得關注?!段宕鷷酚凇按笊崂蚱蛑傧蟆毕伦⒃疲骸按?,姓;舍利,官;乞乞仲象,名也。”對此,史家多有解讀,近年解讀者愈夥。但筆者認為,到目前為止,仍未有出渤海史大家金毓黻之右者。金毓黻指出:“此注最耐玩味。《遼史·國語解》云:‘契丹豪民要裹頭巾者,納牛駝十頭,馬百匹,乃給官名曰舍利。后遂為諸帳官,以郎君系之?! 锻ㄨb》注云:‘舍利,契丹管軍頭目之稱?!瘬?,則舍利為契丹先世特定之官,又以契丹語為名者也?!端问贰に午鱾鳌吩疲骸胁澈J最I大舍利高模翰’,模翰為渤海人,國亡后仕于契丹,官大舍利。此又乞乞仲象稱大舍利之由來也。愚意乞乞仲象本與乞四比羽為同族,而仲象附于契丹,官大舍利,其子祚榮遂以大為氏,而非其固有之姓也。《五代會要》知舍利為官,而不知大舍利亦為官之尊者;知大為姓,而不知其得姓由于大舍利,此尚有未達一間者也?!?/p>

      其實不僅乞四比羽和契丹關系較深,從金毓黻的上述考證來看,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起事前,其與契丹關系恐怕亦不為淺??梢?,關于乞四比羽乃至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在“營州之亂”、靺鞨的“東奔”中某些史實的研討仍有相當的空間,仍需進一步研討與解析。即如乞四比羽、乞乞仲象“分王高麗故地”的情況也不應僅僅局限于文獻史料的鉤沉方面,還應得到田野考古方面相關成果的支持。因為乞四比羽、乞乞仲象等相關靺鞨集團從內附、強遷再到營州左近定居,這應該有一個過程。至“營州之亂”爆發(fā),乞四比羽、乞乞仲象等靺鞨集團再從相繼“東奔”“分王高麗故地”,到大祚榮“并比羽之眾,恃荒遠,乃建國,自號震國王”的渤海建國初期,仍然需要一個過程。而這些人群在這一時間段里,也應該有相應的考古遺存存世。這就更需要遼寧、吉林兩省的考古界同仁進一步加強田野工作,進一步梳理相關考古遺存。如果能在同一時期的靺鞨遺存中發(fā)現(xiàn)相關線索,那將是對這段史實的最大補益。

      五、結 語

      下面把本文的主要認識歸納如下:

      第一,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過程中,兩《唐書》對于以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和乞四比羽為首這兩個靺鞨集團的紀事,恐有“厚此薄彼”之嫌。即史家對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一系靺鞨集團更為關注,而對乞四比羽這一系靺鞨集團關注無多,以致后者相關事跡在兩《唐書》中不顯。

      第二,與兩《唐書》大致同時的史料對兩《唐書》確有補遺,如乞四比羽和乞乞仲象在得到武則天“許國公”、“震國公”封號之前,一度曾“分王高麗故地”。

      第三,在“營州之亂”、靺鞨“東奔”過程中,乞四比羽的身份、地位很可能要高于乞乞仲象、大祚榮父子,至少不在其下或處于從屬地位。

      第四,張曉舟引岑仲勉之說,將《資治通鑒》提到的“乙冤羽”與乞四比羽相聯(lián)系,進而對營州之亂和遼東情勢的深度解析,尤其值得關注和進一步研討。

      注 釋:

      ① 蔣戎:《靺鞨參與營州事變的原因及其東奔》,《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0年第10期;辛時代:《營州叛黨的東逃與大祚榮東逃建國》,《西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4期;張曉舟:《論李盡忠之亂期間的遼東情勢——兼議乞四比羽東奔時間》,《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22年第1期;王孝華、劉曉東:《渤海德里府、德理鎮(zhèn)與邊州軍鎮(zhèn)設防問題考》,《中州學刊》2022年第7期。

      ②《舊唐書》卷197(下)《渤海靺鞨傳》,中華書局1975年,第5360頁。

      ⑤《五代會要》卷30《渤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473頁。

      ⑥《武經總要》前集卷22《渤?!罚夥跑姵霭嫔?、遼沈書社1988年,第1127頁。

      ⑦《新五代史》卷74《渤?!罚腥A書局1974年,第920頁。

      ⑧ 劉曉東:《渤海立國者“東奔”、“保阻”始居之地的文獻學考察》,《北方文物》2020年第5期。

      ⑨ 蔣戎:《靺鞨參與營州事變的原因及其東奔》,《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0年第10期。

      ⑩ 辛時代:《營州叛黨的東逃與大祚榮東逃建國》,《西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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