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晏子春秋》中的女性觀

何春陽

論《晏子春秋》中的女性觀

何春陽

（青海民族大學 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青海 西寧 810000）

《晏子春秋》作為一部戰(zhàn)國時期的傳記文學作品，其中塑造了許多鮮活生動的女性形象，以一種相對平等的性別理念發(fā)展了傳統(tǒng)“四德”觀，不再從德、言、容、功等方面對婦女行為作嚴格的規(guī)范限制，體現(xiàn)出了對女性社會地位的認同，并重視女性的才能修養(yǎng)，理性看待外在容貌以及肯定其社會作用和價值。這種女性觀仍有著現(xiàn)實的借鑒意義，有利于當今社會女性文化的多元發(fā)展，以及良好和諧的兩性環(huán)境的構(gòu)建。

晏子春秋；女性觀；四德說

“從文化的角度來說，一個性別角色就是一系列和各自性相結(jié)合的行為、態(tài)度和動機。”[1]2從社會學角度看，生物理念上的性別差異影響遠不如社會角色的塑造和定位。而自西周初進入父權(quán)制社會起，中國的性別倫理則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宗法等級秩序的限制，建立了一系列的人倫尊卑的規(guī)章制度，“男帥女，女從男，夫婦之義由此始也?！盵2]304不僅對男女的日常分工做了嚴格的設(shè)定，女性活動也被大致限定在了家庭內(nèi)部的固定領(lǐng)域。而“四德”作為早期“男尊女卑”社會背景下的女性觀念，最早出現(xiàn)于《周禮·天官家室·九嬪》中：“九嬪掌婦學之法，以教九御，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是針對宮廷女子的教育內(nèi)容，未對其內(nèi)涵作出明確解釋，而后在先秦《禮記》、漢代《女誡》等又將其具體化，擴大為平民婦女的遵循準則，在婦女的德、言、容、功四方面提出了基本要求，“清閑貞靜，守節(jié)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后言，不厭于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盵3]3逐漸成為古代評判女性道德素養(yǎng)和人生價值的主要標準。但在以“四德”為基礎(chǔ)的女性觀念下，戰(zhàn)國諸子逐漸走向了對夫婦綱常封建等級的極力維護，從而加強女德規(guī)范標準而忽視女性內(nèi)在才能，表明女色為禍亂之源而否認女性的社會價值，將女性置于一種卑從的社會地位。而《晏子春秋》作為一部子、史結(jié)合的傳記文學作品，則發(fā)展了傳統(tǒng)“四德”觀，不再對婦女行為作嚴格的規(guī)范限制，體現(xiàn)了一種對女性社會地位的認同，強調(diào)其德才并重，正視外在容貌和內(nèi)在心靈的相互交融，以及關(guān)注女性的社會作用，表現(xiàn)出一種相對平等的女性觀念。

一、對女性社會地位的認同

在西周以來男尊女卑的社會背景下，“四德”從德性、言行、容飾、勞動等各個方面約束女性，定位女性的社會角色，并強調(diào)社會活動中的夫婦分工領(lǐng)域，維護著父權(quán)制社會下“夫為妻綱”的等級秩序，極大地降低了女性的社會地位。而處于這種傳統(tǒng)女性觀念的灌輸下，《晏子春秋》則從許多側(cè)面表達了對女性社會地位的認同。首先，是對性別差異觀念的削弱。《禮記·內(nèi)則》有言：“禮始于謹夫婦,為宮室,辨外內(nèi)。男子居外,女子居內(nèi)。深宮固門,閽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盵2]327強調(diào)了男女之防的嚴格界限，并認為女性應(yīng)該安居在內(nèi)室，操守家務(wù)。而《史記·滑稽列傳》在記述戰(zhàn)國淳于髠酒諫時，卻有“男女雜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壺,相引為曹?！边@類男女共同飲酒尋樂的場景記載，可見戰(zhàn)國時期的女性生活仍保留著著較多的自由性。《晏子春秋》記有“故男不群樂以妨事,女不群樂以妨功。男女群樂者,周觴五獻,過之者誅?！盵4]5，晏子將女工作為婦女的必做之事的同時，承認著婦女在事工之外享有的獨特權(quán)利，女性也能像同男子一樣出席在宴會之上飲食享樂，擴大了女性社交活動的范圍，并著重以五次斟酒為男女共同的限度條件，并未做性別差異上的劃分。同樣，“靈公好婦人而丈夫飾者，國人盡服之。”[4]195齊靈公愛好宮女穿著男裝，導(dǎo)致都城婦女爭相效仿，后又對此風氣屢禁不止，只有以身作則才能制止，拓寬了男女在服飾選擇上的角色定義。在《景公籍重而獄多欲托晏子》中又寫道：“君將使嬰勑其功乎?則嬰有一妄能書,足以治之矣?！盵4]44認為一位能書寫的小妾亦可擔任治理獄訟的職責，女性的胸懷或許比之君主更加寬廣仁慈，不再以性別角色分化來忽視女性的政治能力。其次是對古代婦女話語權(quán)利的認可。隨著父權(quán)制社會的建立，男性在國家政事和家庭生活中享有至高的權(quán)利，并且始終反對婦人干政，甚至在家庭生活中女性的話語權(quán)仍是處于忽視地位，而《晏子春秋》中卻塑造了多種參與國事及家事談?wù)撝械呐孕蜗?，并給予了一種平等欣賞的態(tài)度。如晏子車夫的妻子對丈夫的進行勸誡，“妻曰：‘晏子長不滿六尺，相齊國，名顯諸侯。今者妾觀其出，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今子長八尺，乃為人仆御，然子之意，自以為足，妾是以求去也。’”[4]188作為駕車人的妻子不僅敢于將晏子同丈夫進行比較，同時深刻地批判丈夫的自得意滿，促其改進，使其升官進職，正是對于女性話語的采納和認同。在《景公欲殺犯所愛之槐者》中則刻畫了一位敢于質(zhì)疑國君罪罰行為標準的女性形象，“今之令不然,以樹木之故,罪法妾父,妾恐其傷察吏之法,而害明君之義也?！盵4]47齊景公因女子的父親碰了國君栽種的槐樹而治罪，女子據(jù)理力爭，向晏子控訴國君的昏聵政策，言辭形象生動，循循善誘，致使晏子動容，書中的女性話語不再是深居女子情感上的沉默低語，而是帶有對現(xiàn)實生活的參與討論以及獨到機智的個性見解。同樣，“今翟王子羨之駕也,公不說,嬰子說,公因說之?！盵4]15從齊景公不愛觀賞駕車，卻因?qū)欐獘胱又異鄱p祿之事，也可以看出宮廷女性具有的一定話語權(quán)。最后是對社會中妻母親緣關(guān)系的重視。在關(guān)于晏子的多篇諫言中數(shù)次曾提及“三族”，即父族、母族和妻族，認為圣明的君主能使“父之黨無不乘車者,母之黨無不足以衣食者,妻之黨無凍餒者?！盵4]209晏子針對妻族整體的談?wù)摬⒉欢?，更多是對于妻子個人的形象刻畫和德行要求，但足以看出對妻族的重視程度。而“親屬關(guān)系的遠近，以父系血統(tǒng)為依據(jù)，在五服制度中，與父系親屬同級別的母系親屬，其關(guān)系要疏遠許多?！盵5]58在喪服制度上，雖然戰(zhàn)國百姓重視合葬，但對于父族和母族服喪的級別和范圍，仍有著等級和范圍的劃分，如特定為父喪制定的“服斬衰”制度，而為女性服喪的要求則是明顯低于男性的。在《景公臺成盆成適愿合葬其母》中則講述了西城盆成適為求母親能同父親合葬的事跡，因其父親靈柩埋在宮殿底下，因此合葬必然驚動國君，但他為了“安死母也”，“臣請挽尸車而寄之于國門外宇溜之下,身不敢飲食,擁轅執(zhí)輅,木干鳥棲,袒肉暴骸,以望君愍之?！盵4]249寧愿以生命來祈求國君的應(yīng)準，使亡母安葬，從中也看出一種對于女性親緣關(guān)系的平等珍視。

二、對女性才能的重視

《晏子春秋》中強調(diào)妻德要“柔而貞”[4]256，并且期望妻子能夠擁有才華，認為“有妻而材，則使嬰不忘?！盵4]280由此可見，德才并重，是《晏子春秋》始終倡導(dǎo)的女性觀念。首先，晏子在對女德的期望上，繼承于傳統(tǒng)的“婦德”的標準。鄭玄為《周禮·天官家室·九嬪》作注云： “婦德，貞順也，婦言，辭令也。 婦容，婉娩也，婦功，絲麻也?！闭J為“婦德”主要含義在貞潔和順從。而《晏子春秋》中對于妻子婦德的本質(zhì)期望同樣落足于“妻柔而貞”上，希望能夠“夫和妻柔，姑慈婦聽”[4]256，肯定妻子溫柔貞潔，婆婆仁慈寬仁就是禮的實質(zhì)。同時又認為妻道應(yīng)是“使其眾妾歡忻于其夫，謂之不嫉?！盵4]76妻子聽從丈夫而溫婉不妒才是好的德性。這類針對妻道的言論大多出現(xiàn)于晏子對君王的諫言之中，體現(xiàn)的是一種對婦德的理想性訴求。其次，重視女性內(nèi)在的才華性靈，并未以“婦德”固定女性的自我人格，賦予諸多的女性以一種聰慧的形象?！抖Y記·昏禮》載：“是以古者婦人先嫁三月,祖禰未毀,教于公宮,祖禰既毀,教于宗室,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盵4]674可見，早期婦女的高等教育內(nèi)容是針對“為人婦”的目的而設(shè)定的，女性的個性才華仍處于被忽略的地位。尤其是在儒家文化中，對于傳統(tǒng)女性的價值取向往往是德大于材的，培養(yǎng)的目標則是“女憧、婦空空”[6]5，《莊子》中雖有姑射仙子這類步入道境的神女形象，卻更多表現(xiàn)的是一種詩性的女性氣質(zhì)，女性才德論始終傾向于儒家“重德輕才”的主流觀點，后世雖然在某種程度上肯定了女性的才華，卻大多數(shù)走向了一種妻妾形象的分工中，“士人群體認為妻子更重要的是賢良淑德、善于持家，符合儒家的“賢婦”標準；妾、婢、姬、妓更重要的是靈心慧性、才氣橫溢，并且與自己情真意切。”[7]93規(guī)定妻道在于德，而妾婢之類則承擔了此外的風韻才華，呈現(xiàn)出了對于女性價值的分化和割裂。而漢代班昭認為：“夫云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盵3]3更是將女子之才列為“四德”之外無足輕重的品性要求?！蛾套哟呵铩穭t極為重視女性才華智慧，文中贊揚車夫之婦愛護丈夫、識人善言，欣賞罪槐之女苦心持家、博聞多識。此外對于寵妃奔妾這一類有才無德的女性形象也不給予全面批判，前者以齊景公的寵妾嬰子及宮廷歌舞娛樂的姬妾為代表，晏子在進諫中對女子們諂媚取寵而耽誤君主的行為表示不滿，認為“內(nèi)寵之妾肆奪于市”[4]241“撞鐘舞女，斬刈民力?！焙笳邉t是為利驅(qū)行的奔妾之類的女子形象，作工的女子無故投靠晏子，引起晏子對于自身是否“色見而行無廉”[4]283的反思。在對這些“禍國”、逐利等女性行為進行否定的同時，也肯定某些姬妾的聰慧，投奔的女子擁有自己的追求，都是機智聰穎的，但卻未將這種才華用于正事。這些女子雖不是理想中的女性，但從各個方面對女子才華智慧的認同，能夠看出女性之才是晏子認為在“婦德”的貞潔柔順之外所必須擁有的品質(zhì)。

三、對女性容貌的理性看待

《晏子春秋》中幾乎未對女子的相貌作出細微的描寫，但卻從言語對話中體現(xiàn)出了對女性容貌的理性看待，其“婦容”觀并不是作為一種規(guī)范壓抑女性生活的工具，也不是將色與德、才之類的內(nèi)在品性進行涇渭分明的劃分，相反是站在女性整體觀的角度欣賞其儀容和美色，同時表現(xiàn)出一種色衰而不愛弛的女色觀念。首先是對于“婦容”定義的拓寬?！皨D容”作為女性“四德”范疇之一，更多意義上是針對女子儀容服飾的一種規(guī)范準則，“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睆娬{(diào)的是女性要時刻服飾得體、身體潔凈。而《晏子春秋》卻忽視了這種嚴格的女性約束，表現(xiàn)出一種自由的服飾追求。如對于都城女子追求男裝的風尚不予置評，以及“有婦人出于室者，發(fā)班白，衣緇布之衣，而無里裘?！盵4]282晏子位于中卿之職，妻子待客穿著粗衣，未套里襖，但晏子卻不因其服飾隨心而惱怒，從中可以看出對于女性自由服飾的尊重和傳統(tǒng)“婦容”觀的超越。其次，《晏子春秋》表現(xiàn)出一種將內(nèi)外之美自然融合的女性審美觀。早在西周時期，在《詩經(jīng)》中就有大量關(guān)于女性容貌的描寫，而《戰(zhàn)國策·齊策一》中也有“世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钡挠涊d，可以看出社會上已然產(chǎn)生了對于女性美的關(guān)注。而“女性由以德、才見稱到以‘婦德’和‘色’分稱，終至于以‘色’為稱的次第變化，曲折地反映了男性逐步壓迫、奴役女性的社會現(xiàn)實，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女性社會地位的早期變遷?！盵8]37在先秦諸子關(guān)于女性容色的評價中，呈現(xiàn)的則是一種女性內(nèi)外之美相互割裂的女色為禍的主流觀點。如《論語·季氏》中有“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荀子·解蔽》認為女色是迷惑人心的器物，能使“桀蔽于末喜、斯觀，而不知關(guān)龍逢，以惑其心，而亂其行。紂蔽于妲己、飛廉，而不知微子啟，以惑其心，而亂其行。”韓非子中則更是將亡國原因部分歸結(jié)于女色的危害，認為“同床”[9]20是“八奸”之首。可見諸子更多關(guān)注的是女性外在形象的客觀美，大肆批判了女色能夠誘惑人們喪失理性，危及個人的品德修養(yǎng)和社會的安定和諧。而晏子雖然否定“好色無別”的干政做法，但從未持女色亡國的看法，淺薄地將國事不興歸責于嬰子等寵妾的容貌色相。在齊景公的寵妾嬰子死后，雖“今朽尸以留生，廣愛以傷行”[4]73，但景公未因嬰子色相的損害而情義減淡，側(cè)面反映了其重情而輕色的觀點。在《景公以晏子妻老且惡欲內(nèi)愛女晏子再拜以辭》一章中更是表達了對于色衰愛弛的另類見解，晏子違席而對曰：“乃此則老且惡，嬰與之居故矣，故及其少而姣也。且人固以壯托乎老，姣托乎惡，彼嘗托，而嬰受之矣。君雖有賜，可以使嬰倍其托乎？”再拜而辭[4]224。景公認為晏子的妻子年老色惡，希望將自己年輕漂亮的女兒許配過去，但晏子卻能從本質(zhì)上認識到妻子在年輕時候也曾“其少而姣”，于自己委托一生。對于女性色相的看法，晏子始終保持著理性的觀念，表明容貌可隨年華逝去，但社會道德和夫妻情感則是自己要始終堅守的，同《詩經(jīng)·衛(wèi)風·氓》中表現(xiàn)出的棄婦世俗和韓非子認為女性是以色侍人，在色衰之后男子可另尋他人的觀念作比較，并不狹隘地認為女色只是“事夫”的工具，而將美色視為修飾女性內(nèi)在品質(zhì)的性別特征，強調(diào)女性外貌容色和個性氣質(zhì)的相互融合。

四、對女性社會價值的肯定

《晏子春秋》提高了女性婦功應(yīng)盡的范圍，承認妻子具有“謹視爾家，毋變爾俗?！盵4]229的職責，并對婦女在社會政治中的作用予以肯定。早期生活中，未婚女性在社會中的職責大多集中于采?？椔榈扰谧魃希皨D功”則要求的是女子應(yīng)會繅絲績麻等家務(wù)事?！抖Y記·內(nèi)則》言：“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zhí)麻枲，治絲繭，織紝組紃，學女事，以共衣服?！盵2]334孔穎達《禮記》疏中有云：“ 執(zhí)麻枲以下為婦功?！薄吨苣稀げ赊馈贰墩倌稀げ商O》等詩歌中就生動地描寫了許多從事勞動工作的婦女形象，而已婚后的女子則被賦予了為家族繁衍子嗣的職責?？梢钥闯?，戰(zhàn)國時期對于女性價值和作用的觀點主要關(guān)注的還是婦女日常的手頭勞作和生育后代的責任。在家庭作用方面，由于夫妻尊卑等級秩序的影響，女子不可持家政，認為“一家二貴，事乃無功；夫妻持政，子無適從”[9]20，《晏子春秋》則表明除了女性的身體勞作和生育功能的作用之外，家中的習俗禮儀同樣需要妻子維護才能長久，孩子的教育同樣需要妻子的切身教導(dǎo)，丈夫的德行仍需要妻子的勸誡和引導(dǎo)，如晏子車夫之婦對于丈夫的低劣品行直言不諱，使之改進等，真正將女性納入到家庭生活的實際參與之中，以一種平等的態(tài)度對待女性的家庭生活地位。而在社會價值上，《晏子春秋》除了寵妃一類，幾乎沒有描寫政治地位較高的女性人物形象，在對于女性平民群體的塑造中，打破了“男女外內(nèi)，莫敢相逾越”[2]579的社會角色分工差異，更加鮮明地展示了女性在社會政治的參與中起著的積極作用。戰(zhàn)國時期反對婦女參與社會政事已逐步成為共識，《詩·大雅·瞻卬》中便有“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钡恼f法，極大地剝離了女性的社會價值。而晏子認為“宮室日更，淫樂不違。內(nèi)寵之妾肆奪于市，外寵之臣僭令于鄙。私欲養(yǎng)求，不給則應(yīng)。民人苦病，夫婦皆詛?！盵4]241針對宮室內(nèi)外的荒淫享樂，橫征暴斂，每家的丈夫和妻子都有向鬼神詛咒的權(quán)利，女性亦有對黑暗社會現(xiàn)實進行反饋抗爭的職責。針對君主昏聵的決策，罪槐之女為家為民向社會提出辯護，認為“勇士不以眾強凌孤獨，明惠之君不拂是以行其所欲。此譬之猶自治魚鱉者也，去其腥臊者而已。昧墨與人比居庾肆，而教人危坐?！盵4]47女子不是單純?yōu)樽约旱母赣H進行辯解，她認為如果法則“益于后世，則父死亦當矣”，從百姓的角度切身闡明法則的利弊，希望創(chuàng)立真正利于后世百代的仁政，正是自覺擔任社會職責的表現(xiàn)。由此可見，《晏子春秋》擴大了女性“婦功”的職責范圍，不再將女性的義務(wù)設(shè)置于男性需求為中心的文化建構(gòu)中，對女性在社會家庭中的奉獻給予了應(yīng)有的關(guān)注和重視。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女性文學批評進入大眾視野，在對傳統(tǒng)女性觀的認知上至今卻集中于“男尊女卑”的性別文化以及如儒、道等主流學派觀點，對于很多邊緣文學中的女性意識的關(guān)注仍有不足?！蛾套哟呵铩分畜w現(xiàn)出來的平等性別觀念既反映了戰(zhàn)國時期豐富多彩的女性文化背景，又繼承和發(fā)展了傳統(tǒng)“四德”觀，在認同女性的社會地位和價值作用上有力反駁了“男尊女卑”的封建觀念，強調(diào)女性要德才并重，則是對重德輕才的女性才德觀的正確引導(dǎo)，正視女性的內(nèi)外之美，又是對女色禍國論的理性認知。而這種平等的女性觀對后世女性文化的多元發(fā)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并有利于當今社會上良好和諧的兩性環(huán)境的構(gòu)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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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6.2/.4

A

1672-1047（2022）02-0055-04

10.3969/j.issn.1672-1047.2022.02.14

2022-03-11

何春陽，女，湖北襄陽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學方向研究。

[責任編輯：何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