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勁
(同濟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上海 200092)
1921年6月22日至7月12日,共產(chǎn)國際召開第三次代表大會,而少共國際(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也在7月9日開幕。張?zhí)鬃鳛橹袊伯a(chǎn)黨的代表,赴莫斯科參加了這兩次會議。他經(jīng)過努力抗爭①參見丁言模、李良民:《張?zhí)籽芯啃抡摗?,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196—206 頁。,排除其他冒牌“共產(chǎn)黨”組織及其代表,避免了中共在誕生之初就在國內(nèi)外面對若干個自稱中國“共產(chǎn)黨”的黨派這樣的混亂。張?zhí)自谥泄步⒅醯闹卮筘暙I,值得深入研究和充分肯定。
張?zhí)子?921年5月到達莫斯科,準備參加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然而,在他辦理代表資格證書時,發(fā)生了一個詭異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了好幾個來自中國的“共產(chǎn)黨”代表,有的人甚至已經(jīng)辦妥了代表資格證書。其中比較有影響的,一個是自稱曾有數(shù)十萬黨員的“中國社會黨”的代表江亢虎,另一個是五四運動之后全國學聯(lián)的負責人姚作賓。
然而,當時中國共產(chǎn)黨一大尚未召開,全國統(tǒng)一的組織和黨中央還沒有建立。而張?zhí)自趨⒓庸伯a(chǎn)國際三大之前,就已經(jīng)在伊爾庫茨克的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工作,并代表中共在旅俄朝鮮共產(chǎn)黨代表大會上發(fā)言。對此,日本學者石川禎浩提出,張?zhí)住暗降资且院畏N資格、如何于1921年初出現(xiàn)在伊爾庫茨克的,卻幾乎完全不得而知”。[1]224換句話說,張?zhí)椎谝淮胃岸頃r是什么身份、代表誰?
目前可以明確的是,1920年8月,中國共產(chǎn)黨上海發(fā)起組(以下稱“上海小組”)由陳獨秀主持成立;同年10月,北京黨的組織(以下稱“北京小組”)由李大釗負責建立;而后廣州、武漢、長沙等地的黨的組織,也在籌建之中。
張?zhí)子?916年到天津就讀于北洋大學法科,后來認識了住在天津的俄共黨員柏烈偉。五四運動中,他曾作為天津?qū)W生代表赴京請愿,與北京大學的學生聯(lián)系,結識了曾在天津北洋法政專門學校學習了6年的李大釗。1920年春,曾在美國工作的維經(jīng)斯基,受俄共派遣來到北京。他經(jīng)每周去北京大學教授俄語的柏烈偉介紹,見到了李大釗,并與之探討在中國建黨的問題,而翻譯工作由英語流利的張?zhí)讚巍?0月北京小組建立之后,張?zhí)资芾畲筢撝?,在天津籌建社會主義青年團。1921年2月,張?zhí)捉永畲筢撏ㄖケ本?,再次見到了維經(jīng)斯基,得知自己將被派往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工作。3月,張?zhí)椎竭_伊爾庫茨克,在剛組建的遠東書記處擔任中國科書記,由維經(jīng)斯基直接領導,具體負責編制中國科的工作計劃和起草向共產(chǎn)國際(包括少共國際)提交的有關中國建黨情況的報告等。5月初,旅俄朝鮮共產(chǎn)黨代表大會在伊爾庫茨克召開,張?zhí)自跁嫌糜⒄Z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致辭。這是張?zhí)状碇泄苍诙韲牡谝淮喂_亮相。①參見[蘇]鮑里斯·舒米亞茨基:《中國共青團和共產(chǎn)黨歷史片斷——悼念中國共青團和共產(chǎn)黨的組織者之一張?zhí)淄尽?,《回憶張?zhí)住?,人民出版?984年版,第171—208 頁。
必須說明的是,中共早期組織,無論是上海小組、北京小組還是其他小組,吸收成員時沒有申請、填表、登記、審批、簽字、蓋章等諸多可以留下紙質(zhì)資料的環(huán)節(jié),試圖查找這類證據(jù)材料的努力注定是徒勞的。②參見孫偉:《中共早期入黨儀式的演變探析》,《中國浦東干部學院學報》2021年第1 期。因此,對中共早期組織成員的認定,必須借助當事人的回憶。不過,對于此類材料,還需通過細致的梳理分析來判斷其可信度。
國內(nèi)多數(shù)論著根據(jù)一些當事人的回憶文章,肯定張?zhí)自?920年底之前,已經(jīng)加入中共北京小組。③中共北京小組成立后,立即深入工人集中的地方開展工作,鄧中夏的《長辛店旅行一日記》(《晨報》1920年12月21日)就記錄了張?zhí)椎热巳ラL辛店籌辦勞動補習學校的相關情況。而諶小岑、李子寬也在回憶文章中提及了當時張?zhí)住⑧囍邢?、張國燾等北京小組成員的關系和活動。參見《回憶張?zhí)住?,?3—64 頁。本文擬從當時與張?zhí)紫嚓P的一些人物及其活動出發(fā),證實其中共黨員身份。
首先,是最關鍵的北京小組的創(chuàng)始者和領導人李大釗。北京小組最早的成員還有張申府、張國燾二人,這一點并無疑問。不久,各地小組中“發(fā)生了分化,無政府主義者相繼退出了黨”?!斑@時,黨內(nèi)一面清洗了一批無政府主義者,一面在組織上又吸收了一些新的分子進來。張?zhí)?、鄧中夏、劉仁靜(在北平加入)、譚平山、陳公博(在廣東)、沈雁冰(在上海)、惲代英(在湖北)等就是在這一時期中加入了黨的?!雹軈⒁姀埪勌斓热擞?937年在延安編纂出版的《中國現(xiàn)代革命運動史》。據(jù)此來證明張?zhí)椎娜朦h較為合理,雖然確切時間并不清楚,但此處提及的人員于當時入黨都是事實,此書沒有必要無中生有地另加一個已經(jīng)犧牲的張?zhí)自谄渲?。本文最后提及的寫?922年的《利金就在華工作情況給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遠東部的報告》,也證明了這一點。實際上,在此前李大釗與俄共或共產(chǎn)國際方面相關人物的許多活動和談話中,張?zhí)锥紦畏g。這樣的翻譯不是僅靠英語流利就能夠擔任的,其前提條件是必須獲得李大釗的充分信任。李大釗與柏烈偉、維經(jīng)斯基等人秘密聯(lián)系和探討建黨等相關工作的情況,是無法對這個翻譯保密的。由此,北京小組建立后,李大釗必須盡快將張?zhí)孜者M去。而張?zhí)赘岸砉ぷ?,也必然?jīng)過了李大釗的推薦,并得到了維經(jīng)斯基的認可。李大釗叮囑他先去哈爾濱找創(chuàng)辦了東華學校的鄧潔民,由鄧幫助辦理護照、安排交通與食宿等。⑤此事的具體經(jīng)辦人是東華學校的教師張昭德,他是瞿秋白在北京俄文專修館的同學。張?zhí)自诩倚胖蟹Q他是“我的好朋友”。參見丁言模、黃明彥、張浩典編著:《張?zhí)啄曜V新編》,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年版,第72、81 頁。而鄧潔民與李大釗不僅是河北樂亭老鄉(xiāng),還是一起留學日本的同學和多年的朋友。換句話說,正是李大釗決定了張?zhí)赘岸砉ぷ骷跋嚓P行程安排。所以,北京小組成立后吸收了張?zhí)椎恼f法,最為可靠,時間上也能夠?qū)?/p>
其次,是在陳獨秀之后任中共領導人的瞿秋白。在《多余的話》中,瞿秋白回憶了自己入黨的情況:1921年5月,“張?zhí)椎帜榻B入共產(chǎn)黨”。[2]724這雖然是事后回憶,但與張?zhí)自诙淼幕顒訒r間、地點,都可以對應,故而應當是可以采信的。瞿秋白和張?zhí)资浅V萃l(xiāng)和中學同學,后來兩人分別在北京和天津求學,還一起參加了五四運動。此時他們在異國相遇,正所謂“他鄉(xiāng)遇故知”,當然會感到親切、高興,記憶也必然深刻、清晰。瞿秋白臨犧牲前寫下《多余的話》,不存在需要夸張或者回避等因素,這也增加了其入黨回憶的可信程度。而張?zhí)子匈Y格介紹別人入黨,這可以作為張?zhí)h員身份的旁證。此外,張?zhí)自?927年廣州起義中犧牲,瞿秋白作為中央領導人致悼詞。他在悼詞中指出:“張?zhí)拙蛥⒓幼钤绲纳鐣髁x青年團,以及后來共產(chǎn)黨成立時之最初組織?!盵3]2這段話可以視為當時黨對張?zhí)椎慕M織鑒定,在表述上也比較恰當。
又次,是熟識張?zhí)椎谋本┬〗M最早的成員——張國燾。他曾經(jīng)與張?zhí)滓黄鸹I辦長辛店勞動補習學校和建立天津青年團組織。按照張國燾的回憶,中共一大前后,兩人在上海一起與馬林打交道;北伐戰(zhàn)爭時期張國燾擔任過中共湖北區(qū)委書記,后由張?zhí)捉尤?;[4]231南昌起義后張國燾隨部隊南下,在汕頭與來部隊了解情況的張?zhí)住俺ο嗑哿艘恍瞧凇?,退出汕頭的時候兩人又“同行了一段路程”;[4]323廣州起義失敗后,“張?zhí)椎奶跻恢編е囊粴q多的女孩,從廣州逃回上?!保话仓迷趶垏鵂c的寓所。[4]348總之,兩人交往頗多。然而,張國燾在《我的回憶》中并沒有完全說實話,這絕不僅僅是記憶問題。其一,張國燾稱張?zhí)自谥泄惨淮笃陂g作為馬林的翻譯,“是社會主義青年團團員”,[5]133而后又說一大結束后“張?zhí)讻]有得到中央的認可,就遵照馬林的指派到日本去了”,“這件事使陳獨秀先生大為憤怒”,因為“張?zhí)资侵泄颤h員”,應服從中共中央而非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的指令。[5]156-157這樣,張?zhí)椎纳矸菥陀辛藞F員、黨員兩個說法。其二,張國燾回憶自己跟著李大釗多次見過柏烈偉、維經(jīng)斯基,卻絲毫沒有提及任翻譯的張?zhí)?。關于去長辛店籌辦勞動補習學校,張國燾詳細描述了自己如何出錢出力,也沒有提及張?zhí)?。當時北京小組負責北方各地黨組織和團組織的建設,張國燾在其中確實做了許多具體工作。他在《我的回憶》中為自己評功擺好,甚至提及天津團組織的諶小岑、于方舟等人,就是不提張?zhí)?。而諶小岑回憶自己正是按照張國燾的通知和提供的地址,去找的張?zhí)?。①諶小岑提到,1920年10月,“李大釗先生派張國燾通知我,要我先去天津找張?zhí)壮闪.Y.(社會主義青年團)組織”,“我十月下旬到天津,按照張國燾告訴我的地址見到張?zhí)住?。參見《回憶張?zhí)住?,?7 頁。其三,在《我的回憶》中,可以發(fā)現(xiàn)張國燾對張?zhí)子胁粷M情緒。他寫到自己在1927年11月中共中央舉行的臨時政治局擴大會議上“被缺席審判,開除中共中央委員之職務”,“罪狀是‘假傳圣旨’”,而“這個決議是根據(jù)張?zhí)椎膱蟾妗逼鸩莸?。[4]340,341其四,張國燾在寫回憶錄時,比較明顯的特點或者說習慣,是對自己隱惡揚善,同時挑別人的缺點或毛病,借以抬高自己。②據(jù)張國燾回憶,在中共一大召開前,“幾位主要代表還會商過代表的資格問題;結果認為何叔衡既不懂馬克思主義,又無工作表現(xiàn),不應出席大會;并推我將這一決定通知毛澤東”。參見張國燾:《我的回憶》第1 冊,東方出版社1991年版,第137 頁。由上可見,張國燾的回憶顯然不可全信。不過,他在試圖貶低張?zhí)椎耐瑫r,對其黨員身份卻沒有提出什么疑問,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證實張?zhí)资潜本┬〗M的成員。
還有,是與張?zhí)滓黄鹪谀箍茽幦⒓庸伯a(chǎn)國際三大的俞秀松。1921年春,各地的中共早期組織先后派人赴俄,除了張?zhí)字?,還有稍早赴俄的陳為人和稍后的俞秀松、何孟雄以及再晚一點的劉少奇、任弼時、肖勁光等。對上海小組和北京小組來說,派人赴俄參加會議或?qū)W習、工作,都是組織安排。1921年4月6日,俞秀松在哈爾濱致信父母,解釋了自己立即赴俄的原因:“我被上海的同志們推選為代表”去莫斯科參加會議;“上海我們的團體有派送學生留俄的事,我又被同志們推為留俄學生代表”,因此不得不先赴俄接洽。[6]66,67另外,俞秀松在這封家信中還透露了這樣的信息:“中國共派兩個代表,北京一個,上海一個,北京的代表也是我從前在工讀互助團的朋友,他已先我出發(fā)?!盵6]66俞秀松是上海小組派出的代表,他在3月底趕到北京,停留了三天。這期間他肯定見過北京小組的人,而這個人就是李大釗。理由如下:其一,北京小組推派赴俄的代表是何孟雄,而李大釗當時正忙于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第四次大會的相關工作。其二,何孟雄與俞秀松都是工讀互助團第一組的成員,而李大釗是工讀互助團的發(fā)起人和捐款者之一,至少認識二人。其三,俞秀松到了北京之后才可能知道何孟雄是北京小組的代表且已離開北京,而這樣的機密只有作為北京小組領導人的李大釗才可能掌握并告知他??上У氖抢畲筢摵陀嵝闼稍诒本┮娒鏁r,都不知道何孟雄會在滿洲里被捕入獄,最終沒能赴俄。其四,李大釗將何孟雄的行蹤告知了俞秀松,同樣極有可能把已在共產(chǎn)國際工作的北京小組成員張?zhí)紫蛴嵝闼勺髁私榻B。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么俞秀松在莫斯科與張?zhí)缀献?,一起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包括青年團)進行抗爭,將江亢虎、姚作賓之流排除出去。否則,俞秀松到莫斯科后,面對混亂局面,其正常反應應該是懷疑張?zhí)椎纳矸?,正如他質(zhì)疑其他冒牌“共產(chǎn)黨”代表那樣??梢姡嵝闼煽隙ㄊ孪戎缽?zhí)椎纳矸?。除了李大釗,目前找不到俞秀松獲知張?zhí)咨矸莸钠渌?。總之,俞秀松認可張?zhí)椎谋本┬〗M成員的身份,是二人合作的前提。
需要說明的是,張?zhí)捉邮苤泄脖本┬〗M尤其是其領導人李大釗的指示,在天津開展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建設工作。而早期黨和團的組織及成員并沒有嚴格區(qū)分,通常有黨小組的地方,就有青年團組織。①參見唐寶林:《陳獨秀全傳》,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版,第258 頁。這種情況也反映在當時許多有關黨和團的文字材料之中。比如,張?zhí)?、俞秀松在莫斯科向少共國際二大報告中國建團的情況時說:“1920年8月22日,社會主義青年團正式舉行成立典禮,其成員均為共產(chǎn)主義者(共產(chǎn)黨員)。”[7]139-140這里明確說了團員均為黨員。而遠東書記處的達林于1921年7月致信少共國際二大代表資格審查委員會,提出:“請授予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組織代表秀松同志以表決權,張?zhí)?、陳為人同志以發(fā)言權,原因如下:……上海組織是中國的中心,派遣秀松同志來參加會議的,完全是一個共產(chǎn)主義組織。其大多數(shù)成員也是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薄爸袊嗄杲M均為社會主義青年組織成員,一行14 人,來自上海。他們還推選張?zhí)鬃鳛橹袊伯a(chǎn)黨的代表參加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他也是社會主義青年組織的成員)?!盵7]136上述材料反映了當時的真實情況,即張?zhí)?、俞秀松以黨的代表名義向團的組織(少共國際)報告工作,14 位團組織成員推選張?zhí)鬃鳛辄h的代表參加黨的會議(共產(chǎn)國際三大)??梢?,早期黨和團的組織及成員本來就很難明確區(qū)分。黨員代表參加團的組織和會議,團員代表參加黨的組織和活動,都被視為理所當然,這也是共產(chǎn)國際和少共國際都接受的事實。材料中還提到張?zhí)鬃鳛橹泄驳拇?,也是團組織的成員。實際上俞秀松也是如此,他既是中共上海小組的最早成員,也是上海團組織的領導。②俞秀松填寫履歷時回憶:“1920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6年加入聯(lián)共(布)”,“1920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1921年我受黨的委派作為黨的代表到莫斯科參加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和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參見上海市中共黨史學會編:《俞秀松文集》,中共黨史出版社2012年版,第221、222 頁。由此再看張國燾關于張?zhí)紫仁菆F員、后是黨員的說法,也不算是胡言亂語。
中共早期黨和團的組織及成員沒有嚴格區(qū)分,導致了如下情況。其一,當時在俄國有許多來自中國的青年團成員,在莫斯科的14 個團員③14 人詳細名單,參見《張?zhí)啄曜V新編》,第94 頁。開會“推選張?zhí)鬃鳛橹袊伯a(chǎn)黨的代表”。其二,共產(chǎn)國際三大代表名單顯示,“中國共產(chǎn)黨代表1 人,中國青年團代表1 人”,[8]59即張?zhí)缀陀嵝闼?。名單雖然標明二人分別代表黨和團,但在共產(chǎn)國際看來,他們都有參會的資格。其三,基于同樣的道理,兩人又一起參加了少共國際二大,張?zhí)走€當選為執(zhí)委會委員。更有意思的是,少共二大專門討論通過了一個《關于共產(chǎn)黨和共青團相互關系的決議》,提出“在那些還沒有共產(chǎn)黨的支部和組織的地方,共青團組織應當由自己的小組中挑選一些年長的同志去協(xié)助建立支部和組織”。所有的青年共產(chǎn)黨員“仍然應當兼當共青團員并積極參加團內(nèi)工作”?!肮睬鄨F組織應當參加共產(chǎn)黨的全部工作?!盵9]200諸如此類的規(guī)定,顯然并沒有明確區(qū)分黨員、團員之間的界限。1922年陳獨秀帶領中共代表團參加共產(chǎn)國際四大及少共國際會議時,這種情況也未見有多少改變。
張?zhí)状碇泄渤鱿伯a(chǎn)國際三大,自然要取得共產(chǎn)國際的認可,其中的關鍵人物是舒米亞茨基和維經(jīng)斯基。維經(jīng)斯基受俄共派遣第一次來華推動建黨時,就與張?zhí)子薪佑|?;氐揭翣枎齑目撕?,他在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主持日常工作,對來此工作的張?zhí)自u價也很好。遠東書記處作為共產(chǎn)國際在遠東開展工作的最高機構,自居是中、日、朝等國已有的共產(chǎn)黨組織的上級。按照共產(chǎn)國際的組織原則和慣例,上級機構和領導對某一同志的身份認可及任用,通常比下級機構的正常組織程序更有效。張?zhí)鬃鳛橹泄脖本┬〗M的成員具有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出席共產(chǎn)國際三大的資格,在共產(chǎn)國際看來,這是毋庸置疑的。
共產(chǎn)國際三大召開前后,中共各地小組派出的部分黨員、團員代表和一些冒牌“共產(chǎn)黨”的人都在俄國,舒米亞茨基為何推薦張?zhí)讌竣偈婷讈喆幕扑]張?zhí)鬃鳛橹泄泊韰⒓庸伯a(chǎn)國際三大的簽名文件,見天津大學張?zhí)籽芯恐行木帲骸稄執(zhí)桩媯鳌?,人民出版?019年版,第43 頁。其一,張?zhí)自谶h東書記處的工作卓有成效;其二,舒米亞茨基作為遠東書記處的最高領導,他對張?zhí)咨矸莸恼J可及工作的好評,十分重要;其三,實際主持遠東書記處工作的維經(jīng)斯基,清楚張?zhí)椎纳矸荩J定他能夠代表中共。
如前所述,李大釗通過維經(jīng)斯基,推薦張?zhí)赘肮伯a(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工作。實際上,李大釗還推薦了其他一些黨員、團員到各個地方任職,為黨工作。②詳見鄧中夏:《中國職工運動簡史(1919—1926)》,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張?zhí)赘岸砗?,李大釗還介紹諶小岑接著去華俄通訊社工作,參見《張?zhí)啄曜V新編》,第80 頁。張?zhí)状苏嬲\、熱情,英語熟練,為柏烈偉、維經(jīng)斯基及后來的馬林、鮑羅廷等俄共或共產(chǎn)國際派到中國的人,提供了重要幫助,也獲得了他們異口同聲的肯定。達林在致少共國際二大代表資格審查委員會的信中,稱“張?zhí)淄臼亲钫J真的工作人員”。[7]136維連斯基在給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書記拉狄克的中國問題通報中,稱張?zhí)资恰熬媒?jīng)考驗、忠實可靠的優(yōu)秀中共黨員”。[10]80一向傲視和苛責中國同志的馬林,在給共產(chǎn)國際的報告中,也對張?zhí)状蠹淤潛P,當然,這也許與他考慮到了張?zhí)自谶h東書記處的工作經(jīng)歷和人際關系有關。中共一大結束后由俄國回到上海的張?zhí)祝渖矸莶⒉粌H僅是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的助手和翻譯。換句話說,張?zhí)妆锐R林更熟悉也更能夠代表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尼柯爾斯基的情況也是如此。③有研究者認為,在幫助中共建黨的過程中,尼柯爾斯基比馬林的作用更大,更能代表共產(chǎn)國際。參見姚金果、蘇杭、楊云若:《共產(chǎn)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大革命》,福建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56 頁。
根據(jù)張?zhí)椎慕?jīng)歷,是否還可以設想,他在中共北京小組建立之前,就已經(jīng)通過李大釗的介紹,開始為共產(chǎn)國際工作?雖然目前缺乏這方面的明確證據(jù),但也并非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其一,1920年12月21日俄共中央西伯利亞局東方民族處給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的報告中提到,住在天津的柏烈偉是“北京革命局”的領導,“現(xiàn)在有10多名俄國負責的共產(chǎn)黨人在中國工作”,[10]53其中或許就有張?zhí)住?/p>
第二,張?zhí)讋偟揭翣枎齑目耍?921年3月23日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就發(fā)布第41 號命令:“張?zhí)淄揪幦霑浱幑ぷ?,任中國科臨時中方書記,給予三級政治工作人員薪金,每月6160 盧布,由紅軍第五軍政治部提供。”④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給張?zhí)椎娜蚊鼤掌?,見《張?zhí)桩媯鳌?,?9 頁。而舒米亞茨基當時正是蘇俄紅軍第五軍的政治委員。張?zhí)滓坏揭翣枎齑目?,就即刻順利擔任書記處職務并領取報酬,按照共產(chǎn)國際的組織原則和嚴格紀律,這是難以想象的,除非他獲得了某些人(如維經(jīng)斯基)的強力支持,或者他此前就已經(jīng)作為共產(chǎn)國際的工作人員登記在冊。⑤1920年8月17日,維經(jīng)斯基在給俄共中央西伯利亞局東方民族處的信中提到,他要在天津“組織黨的工作人員登記”。參見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聯(lián)共(布)、共產(chǎn)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7年版,第35 頁。也就是說,張?zhí)卓赡茉缇褪枪伯a(chǎn)國際的工作人員,只是外界包括中國同志(李大釗除外)不知道而已。
其三,達林在致少共國際二大代表資格審查委員會的信中,提到張?zhí)住霸趨⒓哟髸髮⒘⒓椿貒?。毫無疑問,這將減輕我們在中國的工作”。[7]136-137會后張?zhí)状_實很快回到上海,與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一起工作,這明顯是共產(chǎn)國際對所屬人員的工作安排。這說明張?zhí)纂x開伊爾庫茨克后,仍然肩負有共產(chǎn)國際的任務,而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召集參加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的中、朝、日等國代表。順便說一句,司馬璐在香港等地講黨史,總是挑共產(chǎn)黨人的缺點和錯誤,但對張?zhí)椎狞h員身份倒沒有提出疑問,可不知他為何說“瞿秋白、張?zhí)椎仁窍葏⒓犹K共的”,并認為“中共正式成立以前”張?zhí)资巧虾P〗M的成員。①參見司馬璐編著:《中共黨史暨文獻選粹》第三部,杭州大學1980年印,第6—7 頁。其說法混亂且不知依據(jù)何在,不可輕信。即便有其理由,張?zhí)住Ⅵ那锇紫葏⒓拥囊矐撌枪伯a(chǎn)國際,而非“蘇共”?!疤K共”稱謂的出現(xiàn),是30年以后的事了。
其四,張?zhí)谆貒?,擔任共產(chǎn)國際代表的助手和翻譯。當中共領導人與共產(chǎn)國際代表之間發(fā)生意見分歧時,張?zhí)卓偸桥裾f中共領導人與共產(chǎn)國際代表保持一致。張?zhí)资枪伯a(chǎn)國際工作人員和少共國際執(zhí)委會委員,而中共當時即將成為共產(chǎn)國際的支部,故而張?zhí)走M行勸說以彌合雙方分歧是職責所在,但黨內(nèi)同志難免會對他產(chǎn)生非議。如中共一大結束后張?zhí)状砉伯a(chǎn)國際去日本活動,陳獨秀得知后大怒,認為張?zhí)鬃鳛橹泄颤h員“須遵守中共中央的命令”,而“馬林不征求中央同意,擅自派遣他去日本”,“簡直是藐視中共中央”。[5]157被認為比較接近馬林的張國燾,在《我的回憶》中也發(fā)牢騷:“熟悉共產(chǎn)國際行情的張?zhí)?,不待說是擁護共產(chǎn)國際的。”[4]340
以外籍身份參加俄共或為共產(chǎn)國際工作,并非個案。當時任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書記的拉狄克就是波蘭人,他參加俄共后被派往柏林,后來回到俄國負責共產(chǎn)國際的領導工作。再如俞秀松,他是中共上海小組最早的成員,20世紀30年代在新疆為中共與軍閥盛世才的合作發(fā)揮了巨大作用。其實,他還有另一重身份——聯(lián)共(布)黨員,接受聯(lián)共(布)的指派。綜上所述,如果張?zhí)自缇徒?jīng)李大釗介紹,參加了共產(chǎn)國際或俄共在北京和天津的工作,在北京小組成立后又加入了中共,那么針對張?zhí)咨矸莸乃幸蓡?,就更容易解釋了。②?jù)陳翰笙回憶,1926年他在北京大學任教時,經(jīng)李大釗介紹秘密為共產(chǎn)國際工作,1935年才在莫斯科將組織關系轉(zhuǎn)入中共(參見陳翰笙:《四個時代的我》,中國文史出版社1988年版,第34—35 頁)。由此可見,張?zhí)资状胃岸碇?,即由李大釗介紹參與了柏烈偉、維經(jīng)斯基等人在華的工作,后來才加入中共北京小組,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近來有一些新提法,如“1921年5月,瞿秋白在莫斯科加入聯(lián)共(布)黨組織,1922年2月轉(zhuǎn)為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白光迪:《瞿秋白:“想為大家辟一條光明的路”》,《人民日報》2021年5月11日第4 版),以及張?zhí)住皬?921年春開始……參與籌建中國共產(chǎn)黨”(白光迪:《張?zhí)祝骸皩の覀儗碛肋h的幸?!薄?,《人民日報》2021年5月9日第4 版),不知依據(jù)何在。
當時俄共和共產(chǎn)國際的工作,其實也混同難分。1921年1月5日、7日,俄共中央和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分別通過決議,決定在伊爾庫茨克成立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以統(tǒng)一俄共和共產(chǎn)國際在遠東地區(qū)的組織和工作。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任命舒米亞茨基為共產(chǎn)國際駐遠東全權代表,書記處人員則來自之前的俄共中央西伯利亞局東方民族處、蘇俄外交人民委員部西伯利亞委員會等機構。3月,遠東書記處在伊爾庫茨克正式成立,作為共產(chǎn)國際領導遠東地區(qū)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最高機構,其主要任務是在中國、日本、朝鮮等國宣傳馬克思列寧主義、幫助建黨、籌備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等。③1922年春,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作為已經(jīng)完成了在東方國家建立共產(chǎn)黨和籌備、召開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任務的輔助機構被撤銷。東方工作的領導中心從伊爾庫茨克回到了莫斯科。1922年12月共產(chǎn)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閉幕后,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東方部正式成立。而張?zhí)椎谝淮胃岸淼氖滓蝿眨褪菂⒓舆h東書記處的工作,并參與籌辦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所以他在中共一大結束后去日本召集參會代表,與其說是受馬林的指派,還不如說是張?zhí)鬃约涸谶h東書記處工作的直接延續(xù)。
在共產(chǎn)國際的工作經(jīng)歷和舒米亞茨基等人的支持,顯然有利于張?zhí)状碇泄矃⒓庸伯a(chǎn)國際三大,并把江亢虎、姚作賓等人排除出去。會議期間,俞秀松和張?zhí)字滦殴伯a(chǎn)國際執(zhí)委會主席季諾維也夫:“季諾維也夫同志!我們曾兩次就資格審查委員會承認江亢虎代表資格一事提出抗議,但都沒有結果。我們的第三次抗議(用英文寫的)已由張同志親自寄給您了,不過我們擔心您忘記了看看它。由于這件事對中國的共產(chǎn)主義運動至關重要,我們再一次提醒您。在前一次的聲明(簽名的還有共產(chǎn)國際駐遠東代表舒米亞茨基和日本代表太郎)中,我們提出了下面三點理由……”[6]811921年9月,當時張?zhí)滓呀?jīng)回國,而俞秀松繼續(xù)向共產(chǎn)國際作出說明:“不久前來到莫斯科并自稱中共黨員的中國公民姚作賓并不是中共黨員,所以他沒有任何權力與共產(chǎn)國際發(fā)生聯(lián)系。不管共產(chǎn)國際同他討論什么問題,做出什么決定,據(jù)姚作賓建議給予什么撥款,中國共產(chǎn)黨都不予承認……我們擔心共產(chǎn)國際因不了解實情而被姚作賓欺騙,認為有責任提請共產(chǎn)國際注意,希勿與之發(fā)生任何正式接觸?!盵6]81總之,張?zhí)着c俞秀松為排除冒牌“共產(chǎn)黨”代表,付出了許多努力,功不可沒。
張?zhí)缀陀嵝闼稍谀箍茽幦〉匠鱿伯a(chǎn)國際三大的代表資格,成功將其他冒牌“共產(chǎn)黨”組織及人員排除出去,為中國共產(chǎn)黨取得共產(chǎn)國際的唯一承認立下了汗馬功勞。無論張?zhí)滓院畏N身份出現(xiàn)在伊爾庫茨克和莫斯科,都必須承認他與北京小組尤其是其負責人李大釗的關系。再加上共產(chǎn)國際的認可,他當然能夠代表中共出席共產(chǎn)國際三大。最終,江亢虎的代表資格證被收走①石川禎浩引用江亢虎的回憶,詳細描述了此事。參見[日]石川禎浩:《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史》,袁廣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217 頁。;已經(jīng)登記參會的姚作賓,則因為遲到,沒能趕上共產(chǎn)國際三大的召開。
通過對張?zhí)着c李大釗、瞿秋白、張國燾、俞秀松等人互動關系的考察,可以證實其北京小組成員的身份。張?zhí)诪楹斡袪幃斨泄泊淼膭訖C和底氣?如果他不代表中共,又代表哪個團體?他為何能得到舒米亞茨基和維經(jīng)斯基的支持?如果張?zhí)撞皇侵泄颤h員,這些問題都無法得到合理的解釋。而張?zhí)状_定無疑是以中共代表的身份,與俞秀松一起出席了共產(chǎn)國際三大和少共國際二大,并在中共一大正式召開之后,得到了黨內(nèi)同志的一致認可。②國內(nèi)有學者認為,“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召開前一個月,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發(fā)出通知,派張?zhí)缀蛣倧闹袊鸪痰臈詈竦隆睘橹泄矃?。參見黃修榮、黃黎:《中國共產(chǎn)黨創(chuàng)建史》,中國青年出版社2015年版,第310 頁。
其實最關鍵的問題,不是張?zhí)资状胃岸頃r是否能夠代表中共,而是他在天津?qū)υ缙谥泄颤h團組織建設作出了怎樣的貢獻。如果理清這一問題,張?zhí)椎谋本┬〗M成員的身份就不言自明了。張?zhí)自谥鹿伯a(chǎn)國際三大的書面報告中提到,到1921年“5月1日,中國共產(chǎn)黨已經(jīng)有7 個省級地方黨組織”。其中,他對“天津組織及其唐山站分部”的介紹最為細致,這顯然符合他了解天津情況的實際。[9]176而1920年8月17日維 經(jīng) 斯 基 在 上 海 寫給俄共中央西伯利亞局東方民族處的報告中,多次提到天津黨的組織情況和工作打算,而且將其與上海、北京相提并論。[10]31-359月1日維連斯基在莫斯科寫給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的報告中,也說天津有黨組織。[10]40,4110月5日劉江(費奧多羅夫)在布拉戈維申斯克寫給俄共阿穆爾州委的報告中,提到了天津的組織情況,還具體說到“以回民馬駿③馬駿,回族,五四運動時期天津?qū)W生領袖,與周恩來等人同為覺悟社成員,后加入中共,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任中共北京市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不久因叛徒出賣遇害。為首,此人是著名的共產(chǎn)主義信仰者”。[10]46這些共產(chǎn)國際三大召開前出自不同系統(tǒng)和人員的報告,居然不約而同地都提到了中共在天津的早期組織。這其中可能存在某些人邀功請賞、夸大成績的情況,但他們不可能約定都以天津為例。不同文件中的相關內(nèi)容,并非無中生有,有的報告還提到“馬駿”這樣的具體人名,這可是編不出來的。根據(jù)目前已有的材料和研究,比較合理的解釋是,這些報告的作者可能把張?zhí)?、馬駿等人來自天津視為天津存在黨組織的依據(jù),或?qū)⑻旖虻膱F組織混同于黨組織;而他們也都不清楚張?zhí)讓嶋H上是北京小組的成員,受李大釗之命在天津開展工作。對于這一情況,最了解內(nèi)情并有機會作出說明的人是張國燾,可是他在《我的回憶》中表達混亂或故意回避,且力圖貶低張?zhí)住?/p>
《利金就在華工作情況給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遠東部的報告》寫道:“1921年10月初,根據(jù)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遠東書記處的決定,或更確切地說,根據(jù)舒米亞茨基同志的安排,我被派往廣州”;[10]82“在北京、天津、漢口、長沙和廣州存在著與上海中央局有聯(lián)系的小組。這些地方也有青年團。上海小組具有領導作用”;“青年團根據(jù)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指示做工作”;[10]88“在中國共產(chǎn)主義小組組成人員中,有許多同志,如李守常、陳獨秀、張?zhí)?、鄧中夏、張國燾、李啟漢等,不僅是忠誠的革命者,而且也是頗有影響的工作者”。[10]94這里同樣講到了天津小組和張?zhí)?,但沒有提及具體情況。此外,陳公博曾回憶說有來自天津的代表參加了中共一大。①陳公博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所作的碩士論文《共產(chǎn)主義運動在中國》寫道:“大會代表十二人,代表七個地區(qū)——廣州、北京、湖南、上海、山東、天津、漢口,以及在日本的中國同志?!眳⒁娭泄惨淮髸芳o念館編:《中共一大代表早期文稿選編:1917.11—1923.7》,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1364 頁。也許在他的記憶中,天津有黨的小組。再說,張?zhí)自谥泄惨淮蠼Y束后即在上海出現(xiàn),由此被誤認為是天津的參會代表,也未可知。張國燾甚至回憶說,自己在中共一大期間起草了黨綱,并由張?zhí)追g成英文給馬林看過,[5]137這也是記憶不準確所致。因為張?zhí)讖哪箍苹氐缴虾5臅r間,最早也是1921年8月上旬了。
總之,張?zhí)滓约疤旖蛟缙邳h團建設的情況,值得深入研究。雖然不能指望找到中共成立之初某人某時在天津入黨的原始材料,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即研究結論將指向和證實:張?zhí)资潜本┬〗M的早期成員,能夠代表中共出席共產(chǎn)國際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