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麗鄉(xiāng)村對話
——全國美麗鄉(xiāng)村康縣側記

?嘯 鷹

向下生根，向上開花。

一個深度貧困縣，能在短短十年時間里推動全域旅游，在鄉(xiāng)村建成四個國家AAAA 級旅游景區(qū)，兩個國家AAA 級旅游景區(qū)，一個國家AA 級旅游景區(qū)，把全縣360 個行政村全面建成美麗鄉(xiāng)村，其中二鎮(zhèn)20 個村被評為中國最美鄉(xiāng)村，3 村1 鎮(zhèn)被評為全國鄉(xiāng)村旅游重點示范村鎮(zhèn)，讓全縣十六萬人大多數(shù)共享美麗鄉(xiāng)村紅利，這該是何等的氣派，又是何等的不易！

過了小滿，依舊涼風習習。

半個月前的一個深夜里，兩當縣作家燕青打來電話，他說：“員外（他們習慣稱我員外），過幾天我們來康縣?！彪娫捓镅嗲囡@得異常激動，我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他說：“我們不是來看你，是看中國美麗鄉(xiāng)村康縣……”

根 基

說起康縣的美麗鄉(xiāng)村，位于望關鎮(zhèn)高半山的徐羅村是先行者。

徐羅是康縣望關鎮(zhèn)的一個高半山村莊，全村86 戶331 人，2001 年建檔立卡貧困戶5 戶17 人。一面山坡上，還有一個叫做亂石山的村莊。這里是厚土高天的米倉山山系東南明月山麓，高高的黃土山天晴的時候一身土，雨天的時候泥巴滑的連猴都站不住。兩個村百十戶人家，集聚在大山的兩個山洼洼里，一直為出入發(fā)愁。直到1999 年冬天，一聲驚天動地的炮響，才讓苦巴巴的山民看見了希望。其實，江武公路就盤亙在山腳下，沿著平洛河谷蜿蜒而去。夜深人靜的時候，能看見雪亮的車燈，也能聽見汽車喇叭聲，但想要把家里的土特產弄出去換回油鹽醬醋，卻是大費周折的事情。動輒數(shù)公里的羊腸山路，全憑人力背負上上下下，實在是太難了。

讓支書羅衛(wèi)國最為感嘆的，是從江武公路到徐羅這一條8.5 公里的入村路。他說他在1998 年當選村主任時即已做好了修路的計劃，1999 年10 月份開始動員全村村民投勞修路了?！澳菚r候的人，集體觀念很強。我們的物資貧乏，沒有炸藥，大部分路面都是大家用手挖肩挑一點一點摳出來的?！绷_衛(wèi)國一提起這一段舊事就感慨起來，“我們用了兩個冬季，人工挖出了這一條盤山路。現(xiàn)在回頭想想，真是不容易！”

十年前的一個深秋，接連下了二十多天的秋雨。這種天氣，在康縣的秋天實在是太正常了。徐羅四周的山上，云霧縹緲，似幻非幻。

三十多歲的羅天林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天色，看一次嘆一次氣，看一次嘆一次氣。因為接連不斷地吸煙，他已經口舌無味，不記得吃過飯沒有。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安靜地睡著了。剛過五十歲的母親已經這樣躺了一個多月。

母親剛生病的時候，羅天林湊不到醫(yī)藥費。他想把養(yǎng)了一年的大肥豬賣了，把柜里的糧食賣了，還有樹上的核桃也快成熟了……他已經托人給街上做生意的親戚老郭帶了口信，讓他開上“三蹦子”，收走生豬和糧食，并把老母親帶到鎮(zhèn)上的衛(wèi)生院。

莊里的中醫(yī)先生抓的藥，雖然也有效果，但母親的病據(jù)說是腸胃脹氣，影響吃飯喝水，需要去醫(yī)院做詳細的檢查。

羅天林孤兒寡母，剛剛說了一門親事，女方老是嫌棄徐羅的泥巴山路，一直不肯嫁過來。

母親沒生病的時候，羅天林侍弄莊稼和林果樹，母親還養(yǎng)著豬和雞，娘倆又沒什么大花銷，日子還是不錯的。

這個鬼天氣啊！他在心里嘆息，不禁埋怨起天氣和山路來：這個鬼地方！

面對淫雨霏霏的山巒，羅天林心里十分難過：“娘啊，我到底怎么樣才能盡快治好你的??？”

他說：“娘，你把我生在徐羅我沒有怪過你，可是今天我無法送你出去治病，我無法原諒自己。”

如今，羅天林的二胎剛學會走路，妻子整天跟著跌跌撞撞的孩子轉，母親陪大孫子在山下的望關讀書，山上的十幾畝花椒樹正是盛果期，枝頭一嘟嚕一嘟嚕的花椒開始轉色，再過一個月就要采摘。這一切，都是羅天林賴以幸福的因素。

他發(fā)動自己的吉利轎車，等著妻子和孩子上車。今天是星期五，山下的學?？旆艑W了，他得接回母親和孩子。他宰了一只大公雞，還想著早早地去望關買一些外地菜回來。正想著，一輛賣菜的車就停到了院子外面的大路上，車上的電子喇叭不厭其煩地反復吆喝：辣椒茄子西紅柿，黃瓜西瓜哈密瓜，賣菜賣水果，新鮮還不貴……

想了想，趁著等妻子的空閑，他買了一根白蘿卜準備用來燉土雞——母親最喜歡白蘿卜燉土雞的味道；西瓜是老婆最愛吃的，也得買一個；泡沫箱子里的提子不太新鮮，但兩個孩子稀罕，也得買一點……他用手機付了錢，妻子才從廣場樹陰下走出來，老遠就喊：“白蘿卜買了嗎？”

談婚論嫁的那幾年，她受不了輪番催逼，干脆去了無錫打工。三年后徐羅聞名遐邇，終于讓她心甘情愿地嫁給了羅天林。

羅天林又買了兩樣蔬菜，說：“還是先把雞肉燉上，下午接他們回來就能吃飯?！?/p>

想了想，又說：“要不要在街上吃了再回來，家里的雞肉明天做？”

女人搖著頭說：“街上有啥好吃的？除了熱還是熱，沒有家里舒服！”

羅天林笑了：“早些年還嫌棄徐羅哩。”

一年以后，康縣創(chuàng)造了徐羅經驗，以改善人居環(huán)境和條件為目的的新農村建設，在俗稱“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國列貧困縣如火如荼地展開。老支書羅衛(wèi)國站在山梁上，遠遠地眺望著山下，自豪地自言自語：不管咋說，我們徐羅是康縣的第一個新農村，算是老大。

這是一份自豪，一種無悔的表達。

枝 桿

花橋村官方的介紹文字是這樣說的：花橋村，位于甘肅省隴南市康縣長壩鎮(zhèn)，地處省道白望公路沿線，距成武高速望關入口5公里，距隴南市70 公里，是康縣的北大門和茶馬古道上的知名驛站?；虼寰皡^(qū)是西北地區(qū)集鄉(xiāng)村養(yǎng)生養(yǎng)老、田園觀光、休閑度假、民俗體驗、鄉(xiāng)村旅游培訓及農特產品加工、展示、銷售等產業(yè)鏈融為一體的鄉(xiāng)村旅游景區(qū)，于2016 年12 月30 日正式榮升為國家AAAA 級旅游景區(qū)。極短的文字后面，其實隱藏著不知多少故事。

昔日的花橋，幾十戶人家零零星星地被隨意擺放在倒淌河的河灘上，當年村委會修建村民服務中心，都找不到平坦一點的地方。村莊后頭的那棵古桫欏樹，鋪張著巨大的樹冠，傘蓋一樣遮擋著破破爛爛的幾座土房子。

長青農家客棧的老板歐長青，原本是村子里最貧困的人家。童年時期，他幾乎沒上過什么學，一直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村子里的水磨坊和柴草房里，過著半饑半飽的日子。后來混跡社會，學會了打架斗毆、賭博酗酒和強取豪奪。他自己總結說：“沒有被打進看守所，應該是祖墳上冒青煙了?！?/p>

“沒辦法呀！”歐長青不愿意回憶自己的過去，他說，“那時候這里不光是兔子不拉屎，就連老鼠都沒有長得大一點的?；钪鴽]目標，感覺無路可走?！?/p>

“村子叫花橋，可我從小沒見過有過河的橋，我們一直走列石，一漲河就沒法走了，等著河水小了再重新搭一排石頭。其實，過河不過河都沒有多大的事情。最大的事情是想辦法吃飽肚子。”

我不禁默然。

“一直到1999 年，河道上才架起鋼索吊橋——現(xiàn)在的網紅橋。”說起發(fā)展，歐長青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2011 年11 月28日，這個日子我記得很清楚，縣委書記李延俊檢查指導花橋村工作時，提出堅持‘四不理念’，按照‘六化’標準，建設生態(tài)文明新農村的總體思路，并把花橋村列為全縣首批示范村，改善人居環(huán)境，實施了美麗鄉(xiāng)村建設，不斷完善提升，打造美麗鄉(xiāng)村升級版，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產業(yè)，帶動群眾增收致富。2013 年2 月8 日，時任國家總理溫家寶趕赴舟曲視察災后重建途經花橋村，看望村民，并與村民共進晚餐?！?/p>

歐長青滔滔不絕起來，果然沒有辜負當初少年時期江湖對他的歷練。他說的四不理念，就是當時縣委領導提倡的不砍樹、不埋泉、不毀草、不挪石。其實這一指導方針，在康縣360 個行政村往后的美麗鄉(xiāng)村建設中，是不變的法則。

我們常說，因為一個村名（花橋村）、一棵古樹（桫欏，被稱之為千年菩提）、一個事件（溫總理到訪），這個散落在倒淌河河灘上的村莊在2014 年被幸運地列為康縣第一批美麗鄉(xiāng)村示范村，實現(xiàn)了一個破舊的村莊向旅游村的絕美轉身。

2015 年花橋村以全市鄉(xiāng)村旅游示范村為契機，集市縣鎮(zhèn)村四級資源，著力打造融鄉(xiāng)村養(yǎng)生養(yǎng)老、田園觀光、休閑度假、民俗風情體驗、農特產品加工銷售等產業(yè)為一體的鄉(xiāng)村旅游集散中心、培訓基地和示范基地。制定了《康縣長壩鎮(zhèn)花橋旅游示范村建設規(guī)劃圖》，將花橋鄉(xiāng)村旅游示范村建設區(qū)劃分為入口服務區(qū)、游客接待區(qū)、休閑養(yǎng)生區(qū)、民俗體驗區(qū)、濕地生態(tài)區(qū)、親水游樂區(qū)、森林探幽區(qū)、農業(yè)體驗區(qū)、樂活采摘區(qū)等13 個區(qū)域?；蛞劳忻利愢l(xiāng)村建設，大力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探索走出了“政府引導+公司運營+農戶（貧困戶）聯(lián)動”的“花橋模式”。人均收入達到了9650 元，穩(wěn)步進入全面小康社會。

楊小軍是周家壩鎮(zhèn)柏楊村人，黨員，2000 年入伍，2005 年退伍，曾在酒泉市原68203 部隊某部服役。2011 年楊小軍借助康縣縣委縣政府提出的“美麗鄉(xiāng)村”建設和鄉(xiāng)村旅游東風，決定響應政府號召，在花橋村帶頭創(chuàng)業(yè)，獨資創(chuàng)辦了“花橋茶屋”。

2015 年8 月，他成立了獨資企業(yè)康縣茶馬風情旅游開發(fā)有限公司。為落實扶貧政策，采取公司+農戶的經營方式，吸收花橋村40 戶貧困戶入股，2016 年，給花橋村40貧困戶分紅3 萬元。楊小軍年底被評為“花橋村致富帶頭人”。2017 年，花橋茶屋被評為“三星級農家樂”。2019 年投資26 萬建立了茶馬古道文化博覽館，現(xiàn)有員工8 人，年產值680 萬左右，主要經營鄉(xiāng)村旅游開發(fā)和經營管理、旅游宣傳促銷策劃、旅游商品開發(fā)銷售、旅游景區(qū)配套設施建設、景區(qū)游覽服務、旅游項目投資。

2020 年，公司又成立了“甘肅頤康居養(yǎng)老服務中心”，以中長期鄉(xiāng)村旅居養(yǎng)老健康、療養(yǎng)為主，兼顧短期鄉(xiāng)村旅游、養(yǎng)游結合，形成休閑旅游、農事體驗、健康餐飲、溫泉水療、醫(yī)養(yǎng)結合、修身健康養(yǎng)生養(yǎng)老體系。形成以鄉(xiāng)村旅游培訓、農特產加工、茶馬古道文化藝術傳播等產業(yè)鏈為一體的茶馬風情園項目。園區(qū)內有花橋水磨遺址、花橋水電站遺址，目前已經建成有茶屋一處，農家客棧12 間，茶馬古道博覽館200 平方米，水磨坊一座、手工空心掛面坊一座，采摘園一處，盆景園300 平方米，年接待游客15000 人（次）。2021 年在康縣退役軍人事務局的指導和幫助下，楊小軍依靠花橋景區(qū)的康養(yǎng)優(yōu)勢，報著帶領大家共同致富的目的，在花橋景區(qū)創(chuàng)辦了退役軍人療養(yǎng)基地。退伍15 年，楊小軍時刻謹記為人民服務的遵旨，抓公司經營，找致富方法，熱衷公益事業(yè)，幫助退伍軍人創(chuàng)業(yè)，成為了花橋村名副其實的致富帶頭人。

軍人出身的楊小軍，出乎意外的靦腆。他雖然做事果斷干練，但每一次面對我們的時候，都是一副異常低調的姿態(tài)。無論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軍人，而是溫文爾雅的書生。

楊小軍一路把我們送過吊橋，陪我們到花橋菩提莊園采訪。

其實，花橋菩提莊園更像是一家五星級賓館。寬闊的停車場、環(huán)境優(yōu)雅的購物超市以及當?shù)靥禺a為主打商品的電子商務展示大廳，無一不在向我們傳遞同一個信息：這里可是在花橋？

花橋菩提莊園是2012 年美麗鄉(xiāng)村建設之初康縣縣委縣政府通過招商引資，由龍江公司投資修建運營，集餐飲、住宿、會議、商務、休閑于一體的綜合性休閑度假型莊園，是面向社會提供服務的窗口和平臺。莊園總面積26000 平方米，主體建筑由游客接待中心（餐飲中心）、鄉(xiāng)村賓館、電商體驗中心組成，附屬建筑包括停車場、演繹廣場、游樂場、休閑廊廳等公共區(qū)域。2020 年總營業(yè)額420 余萬元。自2016 年至今，在帶動周邊經濟發(fā)展的同時，為鄉(xiāng)民提供了就業(yè)機會，帶動了82 人脫貧致富。

我們都極其驚訝。楊小軍嘿嘿一樂，說：“我們花橋村，還有占地面積63.5 畝的房車營地呢！”

我知道花橋有這么一個地方，但兩當來的朋友們的眼睛突然就瞪大了，燕青扽著我的袖子，說一定要帶大家去看看。

2015 年年底，在江蘇務工的康娃子一過鐵索橋，就找不到自己家的方向了。他在外面只聽說過溫總理去年在村子里吃過年夜飯，可沒想到過完年就有這么大的變化。

他扯住迎面過來的三爺，借口說幫忙拿行李，死活不好意思說找不到家。三爺不說話，只是嘿嘿地笑，笑得年輕的康娃子心里直犯嘀咕。

三爺吸完康娃子遞來的那一支好貓，把煙蒂往垃圾桶里一塞，說：“還不如我兩塊錢的紅蘭州！”

康娃子也嘿嘿地笑，一臉的巴結相。

三爺說：“你也別說要三爺幫你拿行李?！?/p>

康娃子還是笑。

三爺說：“我都是成精的人了，還曉不得你心里的事情？”

康娃子說：“三爺你說?！?/p>

三爺說：“你就是幾年沒回來過，認不得回家的路了，對不對？”

康娃子連連點頭說是。

三爺舉起大手給康娃子脖頸子上一巴掌，說：“順水渠往上走，歪脖子核桃樹后面第三家還記得住不？”

康娃子愣了愣：“水渠和歪脖子核桃樹都還在?。俊?/p>

三爺也不回答，噔噔噔走遠了。

回去了，站在院子里，還能看見對面莊后頭的老桫欏！

康娃子看著三爺拐過小路不見了，眼淚就撲刷刷地落了下來。

那些水渠、歪脖子核桃樹、莊后頭的老桫欏……童年，咋就那么近呢。

圓明山上的水，喝了就中了蠱，就像莊后頭的千年桫欏，每年的葉子都要落在莊里。

你康娃子能得很，出去幾年還不是又得回來！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康縣2020 年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人員數(shù)字達到了3000 人。

其實，房車營地和花橋菩提莊園就隔著一片停車場。

房車營地全名叫“公航旅康縣花橋房車營地”，由甘肅省公路航空旅游投資集團于2016 年4 月立項并開工建設，5 月22 日順利舉辦了開營儀式，6 月16 日通過了全省重點項目觀摩會檢合，并于9 月底完成一期工程建設施工任務，10 月1 日露營地正式對外開放經營。營地內設置房車營位6 組32 個，自行式房車露營位8 個，集裝箱營位24 個，帳篷營位則可利用草甸露營區(qū)靈活布設，配有多臺進口、合資國產等不同類型的房車可供選擇，同時滿足約280 人戶外活動、露營休閑、旅游度假的需求。設生態(tài)停車位50 個，公共服務中心一處，河畔水驛休閑餐廳一處，鄉(xiāng)村特色有機自助餐廳一處，多功能陽光廳一處，設隴道花丘堡壘等休閑娛樂設施，園林景觀工程，另設消防系統(tǒng)、給排水系統(tǒng)、供配電系統(tǒng)、污水處理系統(tǒng)等。

經營方面，康縣花橋營地有效利用現(xiàn)有資源，堅持“引進來，留下來”的經營理念，一方面通過房車住宿吸引家庭休閑為單位的客源，通過集裝箱住宿吸引商務、自駕游等為主的客源，通過帳篷營位和住宿吸引背包客、摩托車愛好者等為主的客源；另一方面，通過營地特色餐飲的打造吸引游客留宿花橋營地。特色餐飲有：養(yǎng)生菜系、小火鍋、自助燒烤。公航旅康縣花橋營地榮獲2016 年中國露營行業(yè)“鹿鷹獎”，成為中國露營地十大推薦營地；榮獲2018 年甘肅省旅游業(yè)態(tài)融合創(chuàng)新獎；2019 年7 月份成功入圍并獲得中國汽車摩托車聯(lián)合會評選的“汽車自駕運動營地”稱號。公航旅康縣花橋營地有力帶動了當?shù)鼐用窬蜆I(yè)，推動了隴南旅游經濟向鄉(xiāng)村旅游轉型升級。

花 葉

山根古名桃源子，緊鄰隴南市武都區(qū)黃坪鎮(zhèn)和佛崖鎮(zhèn)的大、小草川。因為這里山大溝深，處于青龍山腹地，交通信息閉塞，十幾年前曾因為村民偷種罌粟而一度出名。現(xiàn)在通過美麗鄉(xiāng)村建設，人們的觀念有了極大的改變。在村子里，我們問及罌粟的事情，幾位在涼亭里納涼的老人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時候都是窮怕了，就想掙點錢?，F(xiàn)在不愁吃不愁穿，坐在家里享清福，誰還會去碰那東西！”

依山而建的村子里巷道都是水泥路，每家每戶的房舍一律明窗亮戶，黑瓦覆頂，門頭掛有木匾，院落干凈，土黃色的墻體掩映在綠樹叢中。我們走的是橫貫村子的第二條路，路兩邊是枝繁葉茂的古核桃樹，線路示意牌上標注這條路盡頭有一名為“牛屎咖啡”的休閑室，幾個年輕人覺得這個土洋結合的去處特別有意思，立馬來了精神。

走到頭，才發(fā)現(xiàn)這個“牛屎咖啡”屋還真是由一棟兩層的牛圈改建而成。一層是石砌的，并不曾改變什么，只在地面做了地磚處理，然后做隔斷，變成服務室，一邊是吧臺，一邊是飲品供應處，原石砌就的石墻，看似凌亂，卻又別出心裁，并不覺得又因陋就簡?？Х葯C里有熱水，柜臺上有速溶咖啡粉，也有咖啡豆可以選擇。有贈飲品，也有掃碼付費的售貨機。二樓是休閑書吧，可以一邊喝咖啡一邊讀書。

上到二樓，就是一處觀景臺。防腐木搭建的觀景平臺處于另外一條路上，這條路更為寬闊，視野也更好，山根古村落絕大部分盡收眼底。我站在這里，看著村莊腳下的一條車路，村民告訴我，那是前年剛修通的路，從那條路再往里走不遠，翻過分水嶺，就是武都的大小草川。

“都是這么寬的車路?！彼麄儽葎澲?，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我們這地方能過上這樣的日子，確實沒有想到過?！?/p>

老石家十年前就把房子買到鎮(zhèn)上了，去年年底又搬回來住了。老兩口在家看護一百多株老板栗樹，那可是老人家的心頭肉。那幾年沒有收成，這一大片樹木供養(yǎng)幾個娃的學費和生活費，還管著全家的油鹽醬醋。

美麗鄉(xiāng)村帶來的旅游紅利，讓老兩口嘗到了甜頭。郁郁蔥蔥的板栗林，成了他們的聚寶盆。

眼下，板栗樹正在開花，遠遠看過去，滿樹都是粉白的花絮，不濃不淡的栗子花的清香彌漫著這個村莊。

何家莊距離康縣縣城10 公里，地處陜甘交界處，交通便捷，國道345 和省道309合并而過，是甘肅東南的大門。我無數(shù)次從老家到康縣借道陜西，必須要經過王壩鎮(zhèn)和王壩鎮(zhèn)的何家莊，但我一直以為這個緊鄰公路的村莊不大，能看見的也只是公路兩旁的農舍和樹木，所以并不是很留意。后來因為有采訪任務，我跟著鎮(zhèn)上的干部一直沿著一條黑瀝青路往里走，才知道什么叫山重水復，什么叫柳暗花明。這個在我印象里沿著公路擺放的村莊，看似不大，我卻是真真切切地忽視了它。這個人口只有311 戶1161口人的何家莊，在康縣算是不大也不小的行政村。

“何家莊的景區(qū)是在兩條臭水溝上建成的?！毖约按迩f的前世今生，在場的村民們無一不大搖其頭，言簡意賅卻又深意十足，“從前我們出門或是回家，都是自行車騎人，到大路上才能人騎自行車?！?/p>

之前的康縣農村，幾乎大同小異，閉塞的交通和信息限制了人們的認知。美麗鄉(xiāng)村建設事關人居環(huán)境的改善和農村產業(yè)結構調整，但一時還不被人們所接受：“環(huán)境是大家的環(huán)境，又不是我一家的環(huán)境?！?/p>

群眾觀望的消極心態(tài)和村鎮(zhèn)干部的熱情形成鮮明對比，一時間流行一句話：“干部干，群眾看?！?/p>

房舍漂亮了，村容整潔了，道路寬暢了，信息及時了，老百姓的視野開闊了，想干事的心勁也有了。這是一種嶄新效應模式，但暫時還沒有新的詞匯去命名。

老百姓的參與，是康縣美麗鄉(xiāng)村建設的主體參與。他們的參與，極其迅速地推動了建設水平和建設速度。

2019 年12 月，何家莊村入選第一批國家森林鄉(xiāng)村；2020 年8 月，何家莊村入選第二批全國鄉(xiāng)村旅游重點村；2021 年2 月，何家莊村被命名為2020 年度甘肅省衛(wèi)生村（社區(qū)）；2021 年10 月，農業(yè)農村部推介何家莊村為2021 年中國美麗休閑鄉(xiāng)村。

前后幾年，康縣美麗鄉(xiāng)村有3 個被評定為國家AAAA 級景區(qū)，4 個被評定為國家AAA 級景區(qū)，建成了65 個美麗鄉(xiāng)村旅游示范村。一大批旅游服務企業(yè)紛紛落戶康縣，有效拉動了當?shù)亟洕鐣l(fā)展。

最主要的是，干群關系從感情上得到了增進。

貧困農戶寇明義家在寇家莊最西北一角，高高的石墻上有一個大院子，院子東一座兩層的新樓房就是他家。他去海南建筑工地當架子工，每年供全家開銷后能余2 萬元。妻子廖鐘萍35 歲，是從青林溝廖家院嫁過來的，大兒子寇幫正12 歲，在王壩小學讀六年級，小女兒寇涵才6 歲，在何家莊幼兒園上大班。這原本是一個情況比較好的家庭，誰料到2012 年母親寇連英患上了食道癌，幾個療程下來，花費醫(yī)療費用十幾萬元。在伺候老人期間，兒子寇幫正在獨自玩耍的時候又摔斷了脊椎，真可謂是禍不單行。兒子的醫(yī)藥費更是天文數(shù)字，讓這個家庭一下子雪上加霜。

寇明義和妻子廖鐘萍并不悲觀。2014年秋天，母親在臥床三個年頭之后撒手人寰，他們盡完人間孝道之后，一面極力幫助兒子康復，一邊維系著困難重重的家庭。經過努力，他們2015 年脫貧。不料在2018 年初，縣醫(yī)院組織兩癌篩查，廖鐘萍又被查出宮頸癌來，寇明義家再度陷入新的困境。好在醫(yī)療合作起了大作用，2019 年到隴南市醫(yī)院做了切除手術，初期花費了6 萬多元，報銷后自付了2 萬元。

廖鐘萍坐在茶幾旁邊和我們說話，身邊的小女兒寇涵放學回家，一個人拿著一只氣球在院子里玩得很高興。廖鐘萍很平靜，她說家里的情況一天天好起來了，現(xiàn)在房子修好了，孩子都已經上了學，也不需要繳納學費課本費的，幾乎沒什么負擔。前年村里給她解決了一個公益愛心理發(fā)師，村委會在景區(qū)提供設施，鎮(zhèn)上統(tǒng)一裝修了房子，統(tǒng)一培訓，義務為村子里的老人們理發(fā)，其他村民收取半價服務，另外每月領取500 元崗位補貼。

“反正我在家里也干不了活，兩個孩子都還小，這個公益性崗位還挺適合我的?！蔽也坏床怀隽午娖嫉膽n郁，反倒看見她明澈的眼睛里的希冀，“如果沒有這么好的政策，我真的不知道我們的日子會過成啥樣子！”

低處的陽光

新業(yè)態(tài)商業(yè)園區(qū)在距離城關鎮(zhèn)三公里的三官村。2004 年以前，這里是三官鄉(xiāng)鄉(xiāng)政府駐地村，撤鄉(xiāng)并鎮(zhèn)之后，這個村被劃歸城關鎮(zhèn)管轄。我在那里當過三年文化專干。

我外婆家就在三官村文家河，高中時期我住在外婆家讀完了高一。四舅和我一般大，我和他擠一張火床，無話不說。我們這種打破了娘舅外甥關系的交往，常常被外婆嗔怪：你們父子倆，真是沒個正形！

外婆家人多，但土地耕種條件一般。碎石山體，沙質田土，莊稼出苗的時候挺好，后期就跟不上了，年年歉收。每次做飯的時候，外婆都要動一番腦筋。四舅是最小的，而且右手天生只有一個拇指，當時的情況不允許他到學校讀書。其實，在外婆家，大舅和三舅也沒讀過多少書，只有二舅小學畢業(yè)，算是家里最有文化的人。外婆家有一院七間瓦房，勞力也多，說到底，在方圓幾個村里還算是比較好的家庭。因為在外婆的操持下，大家能勉強吃飽肚子。

后來幾個舅舅先后成了家，分戶另過，四舅年齡小，就跟著外婆一起過。后來外爺去世，再后來外婆也去世了，殘疾的四舅就一個人恓恓惶惶地度日子。后來四舅不得已在偏遠的迷壩給人家入贅當了上門女婿，辛辛苦苦地種地順帶做一點小生意在迷壩養(yǎng)活了一家四口人。

四舅大名文福強，今年剛剛50 歲。兒子文東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今年中建招工，他去了西安，每月能領5000 元的工資。四舅說：“東東工作穩(wěn)定，中建管吃住，我少操好多心，很滿意?！?/p>

現(xiàn)如今小女兒妙妙還小，在城關中心小學讀書。學校離家近，不需要接送，四妗子就騰出身子一邊做家務一邊打零工。四舅說：“這么些年來，我一個殘疾人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可是不敢想的?！?/p>

從縣城雙水磨橋頭的路牌到四舅家門口，恰恰是一公里?？悼h的俗語是，“離城一丈，還是鄉(xiāng)棒”。所以雙水磨方圓半里路都算不得是城里，最多和三官一樣也是城郊。20世紀90 年代后期有相當一段時間，三官的蔬菜供應了半個康縣城，全康縣城賣蔬菜的人，也多半來自于三官。他們推著木架子車，早出晚歸，走街串巷，把自己的蔬菜盡量送到小區(qū)門口和餐館的后廚間。我記得，三官出產的土豆蘿卜、青菜小蔥、青椒豆角，每天都是水靈靈的，他們從來不賣隔夜蔬菜。每到傍晚回家的時候，四舅也會和其他賣菜人一樣，把架子車上剩余的東西連賣帶送地弄完才回家。他們這樣做，一方面幫助了經濟有點困難的居民，在客戶間塑造了良好的口碑，另一方面保證第二天蔬菜的質量。

2006 年，四舅從迷壩拖家?guī)Э诘鼗氐饺?，開始尋找縣城郊區(qū)的生活。那時候三官鄉(xiāng)早已經不復存在，四舅一家成了康縣城關鎮(zhèn)居民。早先的川壩地成了工業(yè)園區(qū)，四舅少年時期準備在家一邊種菜一邊推車進城賣菜的計劃，終于破產了。

他買來一輛舊三輪，開始別樣的創(chuàng)業(yè)。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行業(yè)，收購販賣廢舊貨物，他自己說是收垃圾。

殘疾的四舅買了舊三輪，起早貪黑到處游走，考慮一天一家大小的口糧。柴米油鹽是最基本的開支，生意好的時候，他還會割幾斤肉，買幾棵新鮮蔬菜回家。他從一個夢想種菜賣菜的人變成了一個買菜吃的人。

家大業(yè)小的四舅總是感到吃力。孩子一天天長大，該上學了，從迷壩過來的兩位老人也得照顧。孩子發(fā)燒得看醫(yī)生，老人腿疼腰疼也得吃藥，自己生病了就沒了收入……四舅賣掉了腳踏三輪，買回來一輛舊三輪摩托，為的是能去更遠的地方收購，能拉回來更多的“垃圾”。后來三輪摩托整治，四舅的舊三輪連同他收回來的廢品，一起賣給了廢品收購站，他不得不又一次買回來一輛全新的三輪摩托車。

再后來，交通安全部門對駕照管得嚴格起來，四舅伸出那只只有拇指的右手和交警理論，最后乖乖地參加培訓，拿到了駕照。這本駕照跟著四舅風風雨雨地過了十幾年后被收繳吊銷了，原因是殘疾人不能持證駕車。

四舅咬著牙齒又買回來一輛電動三輪，重操舊業(yè)，走家串戶收購廢舊物品，這是他最主要的收入之一。四妗子在做完家務之后，還能就近到周邊的幾家企業(yè)打零工。四舅家的日子不好也不壞地一天天過著。

2013 年，三官史家溝一枝獨秀，完成了美麗鄉(xiāng)村建設，成為康縣第一批旅游村。他們拓寬了入村道路，建了停車場和文化廣場，修了水景，開辦了好幾家農家樂，還組建了鳳凰谷旅游公司。挨肩緊靠著的文家河村，除了建成的傳統(tǒng)工業(yè)園區(qū)里有幾家公司之外，基本沒什么大變化。

那個時候，四舅感覺到舉步維艱。

后來，史家溝村更名鳳凰谷，溝里人氣爆滿，吃飯的、學習的、觀光的、參觀的，一撥接著一撥。逢節(jié)假日晚上舉行篝火晚會，四舅都極力不去湊熱鬧，他覺得那是史家溝人的事情，但他又不斷自問，篝火晚會文家河人就不會操辦嗎？

2020 年6 月21 日，這一天夏至，我到四舅家看望他。天陰著，無晴也無雨，布谷鳥遠遠地叫著，風有點涼。

這樣的天氣和季節(jié)實在有點不相符。

我和四舅差不多一般大，我們很少因為輩分的關系而在言語上彼此有所忌諱。幼年的時候，我和他沒少打架，但都是剛剛抹完眼淚就又和好如初了。我不記仇，四舅也不記仇。

四舅嗜茶如命，不飲酒。他按照自己的方式給我煮了一罐生茶，我不禁咋舌，滿嘴苦澀。四舅笑話我：“你天生只能吃糖，吃不了苦?！?/p>

四舅現(xiàn)在修起了兩層十二間房。樓下一間房里住著他和四妗子，樓上空著?？蛷d支著一只取暖用的爐子，生著火，供四舅煮茶，灶房沒用過，做飯的時候，四妗子也是在這里操作。他們的灶房也很寬大，但很少使用，灶臺就那么干凈地閑置著。

我記得從四舅家門前橫穿過公路，然后往河邊走有一條小路，兩旁長滿狗尾巴草的小路，三官河的兩岸是柳樹。而現(xiàn)在這一條小路不見了，我們從廠區(qū)穿過去到了河邊，柳樹也都不見了，一道高高的河堤被踩在我們的腳下。沒有橋，我們過不去也下不去。河灘上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三官河的清水就汩汩地在這些卵石之間穿流。

這條河流，我也很熟悉。我高中的時候，有一個暑假就是在這里度過的。按照外婆的意思，我和四舅在河床里挖過一個假期的河沙。一方河沙賣8 元錢，在四舅幫襯下，我一個假期弄夠了一學期的學費和花銷。

身后的工業(yè)園區(qū)里，有一塊地是四舅家的菜園。我記得那一片土地一年四季綠油油的，特別在枯黃的冬季，蒜苗、芫荽和一種叫上海青的小青菜幾乎占據(jù)了整個川壩，它們不怕紛紛揚揚的大雪。三官的蔬菜地里用的都是農家肥，我沒少幫四舅從城里往菜地里拉糞液，四舅用油桶焊接了一個罐，一架子車糞液兌水后能灌五分蔬菜地，四舅差不多每一周都要拉一桶糞水回來澆地。

據(jù)說征地的時候，四舅不舍得，沒少跟公家找麻煩。但是后來，四舅種菜賣菜的夢還是稀里嘩啦地破碎了，他說他當時收到的土地款賣十年菜才能賺回來。四舅的夢想輸給了高昂的土地賠償款。

我們坐在河堤上說話，順河風很清爽。四舅早已有了許多白頭發(fā)，臉上也有了歲月的印跡。我和他說我們小時候的事情，說他的菜園，說我們賣沙子掙學費，說進城賣菜……他一臉的興奮，呵呵呵地笑，高興得像個小孩子。

四舅現(xiàn)在屬于買菜吃的人。他每天賣完廢品，都會買一點菜回來。他雖然不喜歡農貿市場的氣味，也不喜歡那些從外地拉回康縣的蔬菜，但他每天要吃飯呀。四舅無可奈何，但也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優(yōu)越感。其實買菜吃也挺好的，那么多的菜，由著我挑挑揀揀的。

四舅變成了城鎮(zhèn)居民，住著兩層十多間房，收入不算高但也過得無憂無慮的，只要東東談個對象一結婚，四舅就可以安心養(yǎng)老了。這個城郊村，是四舅最滿意的美麗鄉(xiāng)村，是他以后養(yǎng)老的好地方。他有點輕微的高血壓，但四舅還不想吃藥控制，他喜歡喝茶，說喝茶可以降低血壓，對身體好。我沒有爭辯，這個我不專業(yè)。

三官工業(yè)園區(qū)內，最近也關閉了好幾家企業(yè)。一個是康縣水泥廠，一個是富強木板廠，還有一個是康縣建筑預制廠。水泥廠不符合環(huán)保政策，附近居民意見大，被強制關停了。木板廠拿不到木材加工許可，現(xiàn)在自己去造林儲備生產資源。預制廠是被行業(yè)淘汰掉的，大量建筑新技術和設備的改進，預制件已經沒有市場。但是園區(qū)內又增加了兩家駕校和汽車銷售公司，周圍又新開了幾家農家樂、網絡公司、電商快遞公司和文化傳媒公司，前些年信康農林土特產公司早早地就把加工廠搬到了這里。

距離四舅家不遠，是康縣三官安居小區(qū)，我們習慣叫安居樓。小區(qū)里前前后后9棟樓690 套住房，意味著三官新添了690 戶城區(qū)上班的人家，這些已經成了三官的一部分。四舅很自豪。他說他的房子是無法和安居樓的戶型相比的：“我一家的房子，頂他們安居樓的六套大?！?/p>

“我一個殘疾人，沒想到能這樣過日子。”四舅感慨萬千，望著生他養(yǎng)他的三官，滿眼都是自豪。他說，“村子里的這種變化，也是我以前不敢想的?！?/p>

后來，我和四舅一直漫步在三官河邊，等待那一縷炊煙的升起，等待四妗子在暮色里喊我們吃晚飯的聲音。

無獨有偶，這一天下午，日環(huán)食早就在微信朋友圈炒得沸沸揚揚的，但我和四舅卻疏忽了。我們看見太陽的時候，它早已經復圓了，明燦燦地從云端里露出了一張臉。

四舅說：“嗯，有些刺眼，看不清?！?/p>

我對四舅說：我們沒看見日虧的殘像，這是一個好兆頭。

五福臨門

說到底，我個人認為康縣美麗鄉(xiāng)村建設，其實就是精準脫貧向共同小康有效銜接，是全面小康的雛形。

我們走進朱家溝，已是暮色彌合之際，溝里的民宿已經開啟了燈光。遠遠看過去，山光水影，如夢如幻。

天水師院旅游專業(yè)的大學生在五福臨門研學游三天了，溝里很是熱鬧。老板朱彥杰陪著學生們說話，并沒有看見我們一行人進來。倒是老板母親曹艷眼觀六路，熱情地迎了上來。

曹艷是東北人，落落大方又心細如發(fā)，前幾年跟著朱彥杰從東北鐵嶺到甘肅隴南康縣岸門口朱家溝，一路摔打過來，可謂千錘百煉，終于成就了一個首批全國甲級民宿。目前朱彥杰是名副其實的鄉(xiāng)土人才，前后十余次為省內外鄉(xiāng)村旅游培訓班交流授課，并成為省委組織部和省文旅廳鄉(xiāng)村旅游專家?guī)斓目妥淌?。這倆夫妻夫唱婦隨，打下了一大片江山。

菜肴是提前就準備好了的，以當?shù)夭舜钆鋿|北菜為特色，所以我們眼前的桌子上，就出現(xiàn)了蘿卜燉臘豬腿和豬肉燉粉條兩盆截然不同風味的燉菜。聽起來似乎有點亂搭，但吃起來卻是那么的相得益彰，沒有絲毫罅隙。

“五福臨門”每一處房間都有一個小書吧，書籍內容包括童話故事、文學藝術、自然地理五花八門。反正你能想到的，這里都有。朱彥杰的說：“‘五福臨門’的書籍雖然不是你要讀的那一本，但一定有你想讀的那一種?！?/p>

其實，康縣在每一個村都設有農家書屋。最讓我記憶猶深的，還是王壩何家莊那個名為“印象何家莊”的書吧。印象何家莊書吧安置在康縣美麗鄉(xiāng)村王壩主題館二樓，陳列館是外觀為三個連體糧倉的建筑，大體面積在300 平方米以上。二樓的300 多平方米，全部用來做了書吧，據(jù)說當時布置只花了不到一萬元。所有的書籍都是募集的，可謂在美麗鄉(xiāng)村建設的時候，康縣人真是無所不能的。

吃完晚飯，沒想到居然能碰到縣電商中心的張艷主任，帶著幾個女主播，一路推介康縣美麗鄉(xiāng)村旅游。這些年來，電子商務在康縣的各項發(fā)展中功不可沒，電商活動已經滲透到包括商業(yè)、文化和旅游的方方面面，成為人們生產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他們的設備屏幕上，朱家溝五福臨門燈光旖旎，暮色祥和，根本看不出這里曾經是一條爛水溝。野薔薇的香味非常濃郁，在晚風里沁人心脾。我還看見，路邊的樹枝上，纏繞著幾叢獼猴桃，剛剛謝了花，毛茸茸的幼果綴滿藤蔓；橫跨在溝溪上的橋亭，燈光下坐著十幾位納涼的老村民，他們臉上洋溢著幸?！也孪耄麄円欢ㄊ窃诨貞涀约鹤罡吲d的事情；我又猜想——眼下的日子是不是他們這一生之中最滿意的時光？

張艷說，康縣美麗鄉(xiāng)村已經是一張?zhí)貏e靚麗的名片，電商中心將以“遇見康縣”視頻公眾號為平臺，“以狂轟亂炸式的手段”全方位全力為康縣做好網絡宣傳?？悼h處處都是美景，我們走走拍拍，覺得直播就是技術活。往后，我們拍有關康縣美麗鄉(xiāng)村的微電影系列，給宣傳注入新的內涵，把技術活變成藝術活。

“把電商做成大事業(yè)，把大事業(yè)做成大家的事業(yè)?！?/p>

她的話，讓我想起一位領導的話。在康縣美麗鄉(xiāng)村建設的時候，他說，我希望把每一件小事都能干成大事，再把大事干成大家的事。

這兩句話有異曲同工的奇妙之處。他們都想把自己的工作當成事業(yè)，精益求精。

難怪有人說康縣美麗鄉(xiāng)村建設，不但是把村莊搞好了，把人心也搞好了。

這話聽著土氣，卻是心里話。

近五年，康縣共接待游客1241 萬人次，引導群眾發(fā)展農家樂、農家客棧317 家，培育鄉(xiāng)村旅游實用人才2000 多人，吸引6000多名長期在外務工人員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全縣9.7萬多人通過參與鄉(xiāng)村旅游吃上了“旅游飯”，旅游綜合收入61.98 億元。先后建成國家AAAA 級景區(qū)4 個、AAA 級景區(qū)2 個，一家民宿被評為全國首批甲級民宿，成功創(chuàng)建為省級全域旅游示范區(qū)，實現(xiàn)了由建設美麗鄉(xiāng)村到經營和發(fā)展全域旅游的華麗轉變，探索出鄉(xiāng)村旅游和旅游扶貧的“康縣模式”，走出了貧困山區(qū)文化旅游扶貧的新路子。城鄉(xiāng)之間，鄉(xiāng)村之間各美其美，美美與共。

康縣美麗鄉(xiāng)村，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成熟的方案秘笈，康縣人純樸，愿意把這些經驗秘笈拿出來和別人分享。在和外地朋友交談的時候，每每言及康縣美麗鄉(xiāng)村這一話題，他們就會詫異而又興奮，總是說康縣創(chuàng)造了一個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