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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譯筆再現(xiàn)唯美“中國夢”的互鑒者哈羅德·阿克頓

      2023-01-24 05:52:41陳夏臨
      關鍵詞:牡丹亭新詩中國夢

      陳夏臨

      一、引言

      西利爾·白之(Cyril Birch,1925)是著名美國翻譯家、漢學家、東方學研究者,畢業(yè)于倫敦大學,是英國著名漢學家阿瑟·韋利(Arthur David Waley,1889—1966)的學生。白之于1960 年來到美國,曾任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東亞系教授、人文學院院長,他精通漢語、日語、滿語等東方語言,對宋明話本研究深入,有大量中國文學研究論著。白之的中國文化研究領域極廣,涉及中國古典詩歌、小說、戲劇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其中對元明劇本的翻譯已被學界列為經(jīng)典。尤其是繼英國漢學家、歷史學家、詩人哈羅德·阿克頓(Harold Acton,1904—1994)在《天下月刊》(T’ien Hsia Monthly,1935—1941)翻譯《春香鬧學》折子戲后,白之后續(xù)對劇本《牡丹亭》進行了全本翻譯,既注重譯文辭采、又兼顧漢語語境與文化典故,成為英語世界中國戲劇譯本高校通用教材。

      阿克頓和陳世驤、白之三人合作,完成了英語世界第一部《桃花扇》譯本的翻譯工作。阿克頓在20世紀30年代北大英文系執(zhí)教期間的學生陳世驤(Ch’en Shih-hsiang,1912—1971),與白之曾共同供職于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陳世驤對白之有知遇之恩,二人既在學術上相互補益,亦引以為知己。因長年遠離中國的阿克頓和陳世驤都向往“故國”,遂決定以翻譯清初著名劇作家孔尚任的經(jīng)典昆曲劇本《桃花扇》,以寄托去國之思,并作譯筆上的還鄉(xiāng)之旅。在陳世驤因病去世后,白之與阿克頓繼續(xù)保持密切合作,最終將這部滿載著阿克頓與陳世驤“故鄉(xiāng)情結(jié)”的作品,圓滿地帶入英語文學世界。1973 年,《桃花扇》(The Peach Blossom Fam)英譯本由阿克頓和白之最終校對完成,交付加利福尼亞大學出版社(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并于1976年出版。

      《桃花扇》英譯本也是白之漢學著作中的代表作,在三人力求精湛的譯筆磨合下,《桃花扇》的翻譯實現(xiàn)中國經(jīng)典英譯的理想境界,為英語世界讀者了解中國經(jīng)典劇作開拓了眼界。白之與阿克頓也保持了終生友誼,白之將阿克頓定位為一位充滿智慧的跨文化翻譯者,并從阿克頓的文化身份自我定位、阿克頓的譯本甄選傾向等因素,對阿克頓跨文化翻譯成就進行了評價。

      二、跨文化翻譯者阿克頓

      1984 年,白之曾為阿克頓寫了一篇回憶文章(Harold Acton as a Translator from the Chinese),為其慶祝八十歲壽辰,將阿克頓的主要成就,定位為一位卓越的跨文化翻譯家。對阿克頓的詩歌成就、小說與散文創(chuàng)作成就,及其歷史學成就,白之卻并未提及,因為白之作為一位資深漢學家、翻譯家,對于阿克頓的漢學研究成果較為關注。

      白之與阿克頓二人曾有過兩次密切的漢學合作,白之對《牡丹亭》的英譯,就是對阿克頓首次英譯《牡丹亭》漢學工作的延續(xù),并取得了極高的學術聲譽?!啊赌档ねぁ纷钤绲挠⑽淖g本是阿克頓(H.Acton)選譯的《牡丹亭·春香鬧學》,載《天下月刊》第8 卷1939 年4 月號。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教授白之(Cyril.Birch)于1965 年在《中國文學選讀》中選譯了《牡丹亭》的部分場次,并于1980 年在印第安那大學出版社出版了全譯本?!盵1]

      據(jù)白之在哈羅德·阿克頓80歲壽辰中為阿克頓所做的傳記,阿克頓是一位通過“學術遠游”規(guī)避政治激流的智者。在白之對阿克頓的傳述中,阿克頓是一位政治嗅覺敏感的漢學家,總能敏銳地感知政局變化,并堅守學術理想。白之認為,阿克頓是純粹學術研究者的代表,其學術生涯孤獨且唯美,終生都在為唯美主義文化思想尋求理論注腳。阿克頓出色的歷史感知力與政治敏感性,使其在不同時期得以感知形勢變化、規(guī)避戰(zhàn)局,從而全心投入學術研究。阿克頓的歷史研究經(jīng)歷,賦予他沉靜厚重的歷史意識與卓越的史感,使得阿克頓的漢學研究呈現(xiàn)出理性客觀的學術視角。在戰(zhàn)爭頻發(fā)的緊張氣氛里、甚至在戰(zhàn)火紛飛的淪陷區(qū),阿克頓沉穩(wěn)地實踐純粹唯美主義漢學思想,揚棄新文化運動為中國文壇所帶來的狂熱傾向。

      白之認為,阿克頓對于中國文化的評介方式,既不乏唯美感性,又兼有冷靜客觀。阿克頓在選擇譯本與研究對象時,以嚴苛的審查標準進行選擇,所以阿克頓得以規(guī)避中國文壇上迅速居于主導地位的左翼政治勢力,尤其是小說作家與新興的西式“口語戲劇”作家。在古典文學與文化方面,阿克頓尊重中國經(jīng)典文化傳統(tǒng),欣賞并提攜年輕多才的新詩創(chuàng)作者。雖然當時的中國新詩中,較為激進與形式主義的發(fā)展趨向并不為阿克頓所認同,但是阿克頓對中國新詩創(chuàng)作者中的青年一代,展現(xiàn)出了作為一名詩歌創(chuàng)作藝術先行者的智慧與仁愛,《中國現(xiàn)代詩選》中即錄用了大量嶄露頭角的新詩人作品。

      白之提及,除了白話新詩,阿克頓對中國古典戲劇產(chǎn)生了一種激情,并將此種愛好堅持了下去。阿克頓在北京期間,經(jīng)常去戲園子里看京劇,由最初的不適應、到成為一名資深票友,在中國北京居留的8 年期間,他幾乎天天逛戲園子。在《天下月刊》上,阿克頓陸續(xù)發(fā)表了翻譯的三折昆曲折子戲:1939年4 月,阿克頓在《天下月刊》第八卷第四期上,發(fā)表了昆曲《牡丹亭》中的《春香鬧學》一折,文題為CH'UN-HSIANG NAO HSUEH,A K'un-chu Light Comedy,from the Ming Dynasty Play;1939 年8 月,阿克頓在《天下月刊》第九卷第一期上,發(fā)表了昆曲《獅吼記》中的《跪池》一折;1939 年9 月,阿克頓在《天下月刊》第9 卷第2 期上,發(fā)表了昆曲《林沖夜奔》。阿克頓又與美國戲劇家L.C.阿靈頓合作編撰并翻譯了《中國名劇》(Famous Chinese Plays(with L.C.Arlington),Peiping,Henri Vetch,1937),對中國京劇西傳做出重大貢獻。

      白之認為,阿克頓來到中國,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英國的文化衰落期,他的情緒中有許多消極避世的情結(jié),但更多的是尋找理想寄托。“他在一個幽雅的中國庭院的窗格后面,從精致的物件中尋覓,并最終從他在中國結(jié)識的新友人身上找到了精神慰藉。盡管他們對阿克頓本人所代表的西方文化如癡如醉,但至少還保留著一些傳統(tǒng)的‘東方智慧’。”[2]面對盲目膜拜西方文化的風潮,阿克頓為自己準備了抵御文化泡沫的良方,“在旅途中,阿克頓閱讀了道家詩人、哲學家莊子的著作,還有德高望重的漢學家理雅閣(Legge)和由亞瑟·韋利翻譯的令人興奮的中世紀詩歌?!盵3]

      三、阿克頓的中國文學翻譯

      (一)阿克頓與中國新詩翻譯——《中國現(xiàn)代詩選》

      白之在回憶文章中,指出了阿克頓對中國新詩西譯的貢獻,即1936 年,阿克頓與北京大學英文系的學生陳世驤合譯的《中國現(xiàn)代詩選》(Modern Chinese Poetry),這部譯作名為中國新詩翻譯合集,實際上反映了阿克頓在北京的心路歷程。以詩人、歷史學家進行自我定位的阿克頓,一開始并未料到將涉足漢學,他在初來中國的1932年,集中興趣在收集中國藝術品和體驗中國風物。但1932年,阿克頓與返英的漢考特·史密斯夫婦同游中國東南部與南亞諸國后,阿克頓將思索文化差異與文化交融的目光定格在北京。與1932年的上海、廣州、香港等中國大城市相比,北京保留了中國經(jīng)典文化韻味,且是中國文化思潮蓬勃興起、中西文學碰撞與合璧的據(jù)點。

      在與卞之琳、李廣田、陳世驤等20 世紀30 年代中國最具有天賦的年輕新詩人的交往中,阿克頓計劃與新詩詩人、北大學子合作,將中國新詩最優(yōu)成果譯介到西方?!?0 世紀早期,許多中國古詩被翻譯成英文,引發(fā)了美國所謂的‘中國風’……艾克頓便傾向于挑選那些風貌上更接近中國古詩的現(xiàn)代中國詩。”[4]阿克頓所選取的詩人,并非當時主流白話詩人代表胡適、劉半農(nóng)等,因反對空泛依從西方詩歌的形式與傳統(tǒng),阿克頓所甄選對象,是被稱為“北方系”新生代詩人。阿克頓選取了大部分新詩探索初期的經(jīng)典詩人作品,如戴望舒、卞之琳、徐志摩、何其芳、聞一多、林庚、陳夢家、周作人、馮廢名、李廣田、郭沫若、邵洵美、俞平伯、沈從文和孫大雨等。阿克頓研究對象的創(chuàng)作者,大多由阿克頓的學生陳世驤向他引薦,他們通過陳世驤、借助課余與聚會的場合,將詩作呈現(xiàn)給阿克頓,并頻繁參與阿克頓家中舉行的文化沙龍。

      白之在回憶錄中指出,《中國現(xiàn)代詩選》這部詩集選取詩歌的視角,以幾十年后的文學眼光回望,依舊不乏卓越的洞察力和審美性。對于一味迎合西方詩歌的新詩藝術與形式探索,阿克頓更注重詩歌抒情傳統(tǒng)與文辭上的韻味,他并不反對中西方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互相借鑒。比如卞之琳詩歌對西方詩歌傳統(tǒng)與英語詩歌語言的“中西合璧”的精致嘗試,就深得阿克頓認同,“詩總富于懷舊、懷遠的情調(diào)……總喜歡表達我國舊小說的‘意境’或者西方所說的‘戲劇性處境’,也可以說是傾向于小說化,典型化,非個人化,甚至偶爾用出了戲擬(parody)”。[5]然而,阿克頓更傾向于在東方與西方文化互補中,“重拾”中國文化傳統(tǒng)。“艾克敦這個取向,其實可歸因于兩個基本因:一是他抱持艾略特式的‘傳統(tǒng)觀’,以為有成就的詩人必與傳統(tǒng)互動,既取資于傳統(tǒng),又創(chuàng)新以豐富傳統(tǒng)。中國新詩除了承受西方的影響以外,還得活化傳統(tǒng)故舊,以建立現(xiàn)代的風格”。[6]

      白之的回憶錄中,記述了阿克頓對中國新詩主流作家的一些尖銳批判意見。阿克頓本人就是一位詩歌創(chuàng)作者,他在牛津期間創(chuàng)作了大量詩歌,是20 世紀20 年代牛津詩歌改革的重要參與者。他的閱讀與創(chuàng)作經(jīng)歷,使他敏銳地捕捉到20 世紀30 年代,中國新詩創(chuàng)作者對西方詩歌的尷尬“直白”借鑒。作為自省,新詩開創(chuàng)者之一俞平伯,也曾提出與阿克頓相似的說法,“返觀新詩壇……我們所有的,所習見的無非是些古詩的遺蛻、譯詩的變態(tài);至于當?shù)闷稹靶略姟边@個名稱而沒有愧色的,實在是少……這種偷竊模仿底心習,支配了數(shù)千年的文人,決不能再讓它來支配我們……我們固然要斬除荊棘,但我們更需要花草的栽培,這不是空口說白話所能辦的,且也不是東偷一鱗、西偷一爪所能辦的?!盵7]

      白之與阿克頓持相同觀點,二人在評價徐志摩詩對西方詩歌的“借鑒”時達成一致。阿克頓雖然肯定徐志摩等新詩人的創(chuàng)作天賦,但提及他對西方詩人的“借鑒”時極不客氣,甚至直接陳列詩人創(chuàng)作與“原創(chuàng)”。比如徐志摩《雪花的快樂》,使人極容易聯(lián)想到濟慈(Keats)的詩歌《燦爛的星》;邵洵美模仿史文朋(Swinburne)和道森(Dowson)。而且阿克頓毫不避諱地指出,“在此之前,還沒有人指出,聞一多最著名的一首詩《死水》,其令人囑目的意象幾乎全都出自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萊(Edna St.Vincent Millay)的《十四行詩·西里》(Sonnet xliii)和《我仍將在生長的地方收獲美麗》(Still will I harvest beauty where it grows)”。[8]阿克頓編譯《中國現(xiàn)代詩選》時,距1920年的白話文運動已過十余載,但三十年代中國新詩依舊在探索創(chuàng)作階段,呈現(xiàn)出了新詩創(chuàng)作門派林立、章法不全的亂象。在《中國現(xiàn)代詩選》的導言中,阿克頓羅列了白話文新詩創(chuàng)作之初的一些失敗作品,并犀利地總結(jié)“他們無視技藝,可以連篇累牘地寫,但他們沒有任何根基”。[9]

      關于徐志摩詩忠實地“借鑒”濟慈詩歌一事,白之在論文《徐志摩詩歌的英語式節(jié)奏與漢語式節(jié)奏》中,也以徐志摩的《落葉小唱》和濟慈的《無情女朗》(La Belle Dame Sans Merci)為例,比對了二者之間的承襲與借鑒關系。相較阿克頓不客氣的揭批,白之則描述得更為隱晦,認為徐志摩的才情與題材上皆有創(chuàng)新之處,但他又忍不住拋出真心話,“我已說過《落葉小唱》在題材上和詩情上都與《無情女郎》相去甚遠。但徐志摩的另一首詩《海韻》再造了濟慈詩的意境?!稛o情女郎》促使徐志摩寫了至少二首完全不同的詩,一首借其節(jié)奏,一首借其詩情,這倒是詩歌創(chuàng)作研究的好材料”。[10]

      然而,最為白之所贊譽的,是阿克頓與陳世驤的精致譯筆,使《中國現(xiàn)代詩選》在眾多譯本中鶴立雞群。在跨文化翻譯中,詩歌是最難以被譯筆傳達精髓的文體,對譯者的學識與寫作水平均是重大考驗。所幸阿克頓在編譯《中國現(xiàn)代詩選》前,就已是一名成功詩人,在對詩句的打磨上,阿克頓秉承“以詩譯詩”標準,力求將原詩內(nèi)涵通過英文忠實地傳達出來。而陳世驤的中國詩歌素養(yǎng)則更為驚人,莊信正回憶他在伯克利授課時,應景詩句信手拈來,滿腹典故,而陳世驤的英文功底也非常深厚,英文表達能力極好。師生二人對文學的造詣,使得“在翻譯方面,這部選集兼具中西合譯、詩人譯詩、與作者溝通等諸多優(yōu)勢,翻譯質(zhì)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證。《中國現(xiàn)代詩選》的翻譯和出版,及時將當時歷史尚不足20年的中國新詩推向了英語世界,對于中國詩歌英譯以及世界詩歌交流都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盵11]

      (二)阿克頓與中國戲劇翻譯——《中國名劇》

      白之在回憶錄中提到,阿靈頓和阿克頓合譯的《中國名劇》非常有趣。一方面,這部譯著生動描述了中國古典戲劇在其繁盛時期的最新景象;另一方面,它證明了阿克頓作為一名世界文學學者對中西文學的兼容并包。白之提到,阿克頓是京劇院的???,就如A.C.司各特(A.C.Scott)一樣,在北京期間阿克頓成了資深票友,逛戲園子成為他最重要的休閑活動。

      但阿克頓的審美品味,并非一開始就從西方戲劇切換成中國京劇。阿克頓1932年初到中國時,他對京劇的反感,與一般西方訪客并無二致?!爸挥兄袊藢υ胍舻钠珢圩屛覠o法住進南方大酒店(Great Southern Hotel)……中國劇院的刺耳嗓音令人吃驚。我在尖細的假嗓與現(xiàn)實之間稀里糊涂,即使現(xiàn)然是經(jīng)濟蕭條,也沒影響到唱腔的高亢?!盵12]而接受無數(shù)次京劇洗禮后,阿克頓對京劇的印象有了全然相反的革新,“中國人的熱鬧音樂,是娛樂生活的必要伴奏,在這群以大米為食的人中,熱鬧成為了一種必備的辛辣佐料,為原本寡淡的生活增添了無窮樂趣?!盵13]阿克頓認為京劇喧鬧的開場,特別是那“砰”的一聲,令人無比振奮愉悅,迅速將觀者帶入情境。

      白之回憶醉心于中國京劇藝術的阿克頓,最喜才子佳人、文官武將等演員,以夸張絢爛的戲劇形式,向觀眾演繹中國歷史故事。舞臺色彩鮮明、場景華麗,且被當時處于全盛時代的京劇演員賦予了生命。使得阿克頓對京劇產(chǎn)生濃厚興趣的,不僅只是中國地方色彩,而是它在世界戲劇領域暫未被重視與提及的特殊成就,以其象征表現(xiàn)手法的價值。阿克頓津津有味地,讓自己淪陷在京劇藝術經(jīng)典中,在北京大戲園子里度過中國生活的精彩片段。他懷著浪漫的愿景,期待將歷史研究與文化交流的雙重目的,都傾注在對京劇的英譯中。阿克頓對于中國戲劇翻譯,在處理高潮部分時,將主人公緊張狀態(tài)進行細節(jié)化突出,并加以詳盡點染,譯筆極富渲染力。

      20世紀30年代,因受殖民主義與歐洲中心論影響,中國戲劇在西方戲劇界被長期邊緣化甚至無視。阿克頓以京劇對沖突的處理為例,論證他經(jīng)常引用作注腳的西方戲劇,將中國京劇與古希臘戲?。╟lassical Greek)、雅各賓(Jacobean)以及其它戲劇形式的類比。阿克頓認為,京劇不僅啟發(fā)了梅爾霍德(Meyerhold)在導演生涯中的靈感,也為西方現(xiàn)代戲劇巨擘斯特林堡和布萊希特在劇作的構(gòu)思上提供了重要參考,使得西方戲劇在自然主義崛起的過程中,加快了演化與進步的進度。

      白之認為阿克頓對京劇的態(tài)度充滿了樂觀主義的倔強,阿克頓認為總有一天,英國文學世界將以平等的姿態(tài),接納中國文學這顆耀眼的明星。他“感覺自己是傳播中國思維模式的媒介、中介,并希望即使按照超現(xiàn)實主義標準標準選擇中國作品,也能被英國讀者正常接受……他自信地認為自己選擇的中國作品是歐洲文化中需要的”。[14]雖然阿克頓的京劇翻譯理想至今不能完全兌現(xiàn),但文學交流的史實,還是給勤勉者以公允的回饋。阿克頓的文學作品與學術研究,雖然居于小眾,但他的文化直覺與對唯美主義的堅持,使其審美眼光呈現(xiàn)出經(jīng)典化的傾向。

      (三)阿克頓、陳世驤與白之——《桃花扇》

      1948年,阿克頓對在伯克利執(zhí)教的陳世驤進行了一次漫長拜訪。以借譯筆懷鄉(xiāng)為由,二人決定再次合譯一部昆曲劇本。他們選擇了孔尚任的昆曲劇本《桃花扇》,“以1959年人民文學出版社的《桃花扇》為底本,其中前三十四折由陳世驤、阿克頓合作進行翻譯,由白之加以潤色整理”。[15]這部作品的翻譯也伴隨著懷鄉(xiāng)悲劇,阿克頓與陳世驤合作翻譯了40個戲劇場景中的34個(含楔子共計35個),翻譯工作持續(xù)到1971年,陳世驤59歲猝發(fā)心臟病去世。在陳世驤離世以后,他的摯友、伯克利大學東方學院的同事西利爾·白之,繼續(xù)完成了這部譯作的后七章。在為《桃花扇》所做的前言中,阿克頓將這部譯著作為對陳世驤沉痛的紀念。

      阿克頓在中國居留期間,曾四次在《天下月刊》上向英語世界譯介昆曲劇本,但都限于獨立的折子戲。阿克頓以笙笛伴奏的昆曲為博雅藝術,認為昆曲通過細膩的情感與音樂、體態(tài)相結(jié)合對戲劇進行詮釋的演繹手法,是極富詩意化的中國藝術表達形式。雖昆曲譯介不啻一次文學歷險,但師生二人素有向文字逆境歷險的勇氣,憑借現(xiàn)代英語,力求翻譯出昆曲的神韻。

      阿克頓、陳世驤和白之三人的合譯,亦是英語世界首次將《桃花扇》這部文筆與結(jié)構(gòu)兼美的劇作進行翻譯,編譯者的甄選眼光與譯介者的文學素養(yǎng),都使這部作品具有極高的審美價值。這部《桃花扇》英譯本,亦成為白之翻譯作品代表作,受到了學界的普遍認可與廣泛推崇?!霸撟g本被認為是中國古典戲劇中最出色之英譯本……《先聲》一折被選入梅維恒主編的《哥倫比亞屮典文學選集》(The Columbia Antholog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Literature)”。[16]

      白之認為,由于譯介初衷就是非功利性的,因此譯作的文學價值被放在翻譯首位。它融匯了三人國學底蘊、詩化語言、戲劇理論,與漢學研究的精深、唯美、純粹、規(guī)范的特點,作為第一部真正完整的和令人滿意的“南方風格”英語譯本,可稱得上是英語世界中對中國古典戲劇翻譯之最出色者。白之盛贊“像阿克頓這樣的詩句,使所有中國文學愛好者都虧欠了他一個公允的美譽。然而,這把《桃花扇》只是他從中國帶回的寶貴歲月中的又一件遲來的厚禮?!盵17]

      白之是元明戲劇英譯的專家,他在對昆曲劇本的翻譯上,不僅講究意譯,而且講求還原戲劇演唱過程本身的美感,這點與阿克頓的戲劇翻譯觀不謀而合。在《牡丹亭》的翻譯過程中,“白之聽了張充和女士這一段的昆唱錄音,他對照錄音又譯了三稿……對于昆劇翻譯的專家來說,翻譯出能夠配樂演唱的曲詞至今仍然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盵18]雖然將譯稿與昆曲的演繹過程完美結(jié)合的效果,對劇本翻譯是難以企及的高度,但白之力主將劇本翻譯與演繹過程中的美感相結(jié)合,終極的翻譯目標是,譯語與母語都可在戲劇演繹的環(huán)節(jié)達到類似美感。

      白之借鑒了阿克頓“以詩譯詩”的筆法,在兼顧中文詩意的前提下,用英語詩歌的語言加強原有詩意表達,“以詩譯詩”對白之后續(xù)翻譯帶來重大啟發(fā)。白之借鑒姜夔詞配樂的案例,認為需要綜合考慮戲劇的音樂與語言間的內(nèi)在關聯(lián),“如果好好利用這個關系,我想我們可以取得最佳的效果,既得到原音樂,同時既不犧牲英語詩的節(jié)奏美,又能讓人聽得懂?!盵19]

      經(jīng)由《桃花扇》翻譯,白之汲取了與阿克頓的譯介經(jīng)驗,繼續(xù)投入《牡丹亭》全本翻譯。雖1996年美國漢學家宇文所安(Stephen Owen,1946-)也出版了類似譯本,如《諾頓中國文學選集:初始至1911》中《牡丹亭》的《驚夢》《玩真》《幽媾》三折,但白之的《牡丹亭》英譯本,以其風格變異的卓越翻譯技巧,依舊是英語世界戲劇研究者與讀者的首選。白之的《牡丹亭》英譯本與大衛(wèi)·霍克斯的《紅樓夢》譯本,被并列為中國戲劇與中國小說漢譯的“雙璧”,“西里爾·白之《牡丹亭》英譯全本的出現(xiàn)在英語世界引起巨大反響,它基本成為湯顯祖《牡丹亭》在英美文化系統(tǒng)的象征?!盵20]

      四、結(jié)語

      在白之的定位中,作為一名“愛美家”,阿克頓的學術研究路數(shù)與漢學思想,看似隨意感性。但實質(zhì)上,唯美主義思路讓阿克頓的學術經(jīng)歷,從一開始就規(guī)避了政治變動與戰(zhàn)爭亂象,不至于陷入狂熱的學術思維與非理性的文化風潮。事實上,阿克頓是以一己之力實踐唯美主義的漢學路徑,客觀上捍衛(wèi)了漢學研究的純粹與理性。在白之對阿克頓的回憶中,雖然也提及自己與阿克頓在對中國新詩選取上的些許不同意見,但主體充滿了對這位學術前輩、文化友人的贊賞。

      阿克頓的漢學思想,暗通了中國傳統(tǒng)詩歌創(chuàng)作的“詩言志”精神,充滿了中國文士的清奇氣質(zhì)。與其說阿克頓在仿效中國士人,更不如說,他在中國的文化場域下,重拾了與生俱來的中國文士風范。阿克頓曾在他的回憶錄中提到,來到了中國,他仿佛找到了靈魂上了家園,他的文化血緣與精神氣脈,只有在踏入中國時,才得到了融匯與綻放。

      注釋:

      [1]王燕飛:《〈牡丹亭〉的傳播研究》,上海戲劇學院博士論文,2005年。

      [2][3]Edward Chaney and Neil Ritchie.Oxford China and Italy.London:Thames and Hudson Ltd Press,1941:37、38.

      [4]卞東波:《〈中國現(xiàn)代詩選〉:最早翻譯到西方的中國現(xiàn)代詩集》,《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3期。

      [5]卞之琳:《雕蟲紀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第3頁。

      [6]陳世驤:《中國文學的抒情傳統(tǒng)》,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5年,第13頁。

      [7]俞平伯:《讀〈毀滅〉》,《小說月報》1923年8期。

      [8]Edward Chaney and Neil Ritchie.Oxford China and Italy.London:Thames and Hudson Ltd Press,1941:39.

      [9][英]阿克頓著,北塔譯:《〈中國現(xiàn)代詩選〉導言》,《現(xiàn)代中文學刊》2010年第4期。

      [10][19][美]西利爾·白之:《白之比較文學論文集》,微周等譯,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7年,第95、98頁。

      [11]趙云龍:《中國新詩在英語世界的翻譯與接受(1936-2017)——基于英語世界“引進”與中國官方“外推”活動的對比研究》,《中國比較文學》2019年第2期。

      [12][13]Acton,Harold Mario Mitchell.Memoris of an anaesthete,London:Methuen,1948:311、293.

      [14]蔣秀云:《中國古典戲劇在20世紀英國的傳播與接受》,福建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11年。

      [15]王若婷:《〈桃花扇〉在英語世界的翻譯與研究》,北京外國語大學碩士論文,2019年。

      [16]陳仕國:《〈桃花扇〉接受史研究》,山西師范大學博士論文,2015年。

      [17]Edward Chaney and Neil Ritchie.Oxford China and Italy.London:Thames and Hudson Ltd Press,1941:44.

      [18]朱玲:《昆曲翻譯的多模態(tài)視角探索——以〈牡丹亭〉英譯為例》,蘇州大學博士論文,2015年。

      [20]段仁婷:《〈牡丹亭〉海外傳播研究——以英美日韓為例》,浙江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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