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陳宓散文的藝術特色

于 友

（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遼寧沈陽 110034）

陳宓，字師復，號復齋，南宋著名理學家，年少時便登朱熹之門，后又師從黃榦。陳宓著述頗豐，著有《復齋先生龍圖陳公文集》（以下簡稱《文集》）及《論語注義問答》《春秋三傳鈔》《續(xù)通鑒綱目》《唐史贅疣》等［1］?！渡票緯也貢尽酚涊d：“卷六奏札，卷七雜說、策問，卷八銘贊、箴戒，卷九記，卷十序、題、跋，卷十一之十六書、札，卷十七送序、贈序、送行詩、壽詩、挽詩，卷十八祭文，卷十九祝文、青詞、上梁文，卷二十勸諭文，卷二十一、二十二墓志銘，卷二十三行狀。”［2］《全宋文》中保留了其散文作品578篇，包括奏疏、信札、青詞、序跋、墓志銘等。南宋理學家散文的藝術特色對于研究宋代學術發(fā)展和文學創(chuàng)作有重要意義。陳宓散文的藝術特色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一、復古傾向明顯，關注實用價值

散文創(chuàng)作復古主張由來已久，在唐代，面對國事日非、危機四伏的局面，韓愈等一批有用世之意又信守儒家傳統(tǒng)的士大夫挺身而出［3］，借助古文以復古道，實現(xiàn)了散文的革新。陳宓的散文創(chuàng)作繼承了復古思潮，并汲取前人之經驗，展現(xiàn)了獨具一格的復古色彩。

一方面，陳宓為文多引用古代經典，抒發(fā)志慕圣賢之情，平淺流暢，簡要嚴密。陳宓在散文中多提及“道”，將“道”作為人行事之標準、為官之準則，自稱“今年五十矣，惰志日生，初心益負，乃無一言近乎道”［4］，表現(xiàn)了對“道”的終生執(zhí)著追求。作為理學家，陳宓多引用儒家先哲之言充實文章，尤以孔孟之言為重。他在《回黃省元汝宜書》中寫道：

某聞孟子有言“居一鄉(xiāng)者，斯友一鄉(xiāng)之善士，至于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蓋士志于道，不如是，則德不加進，過不自知也。有如左右孝行文學見推閭里，鄰郡名人猶知向慕。某也還家既久，顧為謙施所先，一鄉(xiāng)善士猶不知敬，豈不深負孟氏之訓，而為名教之罪人。［5］43

陳宓引用《孟子·萬章下》中的話語講述了交友范圍的問題，進而上升到為學為文層面，認為作文要有自我之判斷，發(fā)掘文章創(chuàng)作之力量，才能“不悖孟氏之教，不負愧其文辭之陋”。

再如《字李如晦說》：

孔圣有言：“四十、五十而無聞，斯不足畏也已?！庇衷唬骸熬尤ト?，惡乎成名?！比粍t圣人誘人以名者，將以勉其實也。自后世之士，有不務實而務名者，往往見非于君子，而忌且怠者，遂乘之以便其私，凡自力為善者，一切以好名譏之。［5］197

陳宓借孔子之言，闡述了經世的思想，認為君子一世要踐行仁德，要在年輕之時有所成就。陳宓強調君子為人應做到慷慨正直，不應過分看重名利，否則只會被世人恥笑。這些散文自由靈活、形式不拘，具有“簡而質”的風格特征，符合宋代文學的審美要求。

陳宓作為南宋理學大家朱熹的弟子，其散文承載著延續(xù)文化傳統(tǒng)、宣揚義理之學的重要使命，創(chuàng)作上“取六經為式”。這里的“取六經”不僅指汲取《詩》《書》《禮》《易》《樂》《春秋》等儒家著作，而是在此基礎上有所延展，泛指學習先秦諸子百家經典作品的長處，文章要切合實用，復古而重道。如陳宓在《與李如晦書三》中寫道：

但進銳退速，此學者之所深病，故夫子所以循循善誘人，唯恐迨心有以乘之也。《書》云“知之非艱，行之維艱”，此學者不可徒求于知，而不力行。今文字備具，且熟讀數(shù)百遍，雖無師父，亦忽然得之。若欲舍書不觀，兀坐以求持敬，此與釋氏所謂“不看經便入室”，恐成江西之學也。［5］51

又如《林氏兼山閣記》中寫道：

《易》曰：“艮其止，止其所也”，謂有當止者，則唯恐其不止，如君仁、臣敬、父慈、子孝、友信之止是也。［5］205

陳宓借助《書》《春秋》《易》等經典著作中的論斷，化為己用，借圣人之口闡述哲理，更好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南宋學術思想較為活躍，各家散文注重汲取前代之長。陳宓贊賞孔子循循善誘的教學方法，主張為學不能僅停留在思想層面，而應講求身體力行的“持敬”工夫。他批判了陸九淵心學的弊端，強調知行合一。陳宓這些帶有復古傾向的散文作品，語言通俗，取法古人創(chuàng)作精神，做到了理學與文學完美的融合，可視為佳作。

早在兩漢時期，揚雄等人在提倡學術復興的同時為文也形成了復古的傾向。陳宓對兩漢散文的寫作傳統(tǒng)亦有所取，特別是對西漢“鴻文”的關注。如他在《南劍請蔡堂長念成書》中引用賈誼之語，直言為人與修道的密切聯(lián)系：

某聞賈誼有言：“人之所設，不植則僵，不修則壞?！鄙w道本無弊，其所以幾絕而不續(xù)者，修與不修也。［5］115

陳宓主張通過一系列的措施，改變“鴻儒碩學所存無幾”的現(xiàn)狀，縱論古今，通過教育手段復興世間光輝大道。西漢經學繁榮，在散文創(chuàng)作方面也取得了輝煌成就，極易吸引陳宓的目光，正如其好友真德秀在《文章正宗》中所寫：“獨取《左氏》《史》《漢》敘事之尤可喜者，與后世記、序、傳、志之典則簡嚴者，以為作文之式?！保?］西漢文章無論在內容上還是在形式上都提供了一個可資借鑒的優(yōu)秀范本。

從題目的命名也可看出其創(chuàng)作的復古傾向，如陳宓在《月樓記》中敘述“月樓”緣由時說道：

在《易》坎為月，不著于大象，蓋受日之光，凡為名皆日也?！稌x》之象曰“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德”。此《大學》明明德之本也。又曰月幾望，戒其不可盈也。期三百六旬有六日，望者幾，既望無不虧者，唯幾乃吉也。［5］217

陳宓借《周易》《大學》發(fā)表議論，其中“月幾望”來自《周易》卦爻辭，指月亮將盈之態(tài)，作者由此生發(fā)感想，以此為吉兆，從月亮的盈虧變化中感悟人生變化無常的哲理，由表及里，發(fā)人深思。

另一方面，陳宓在文章中常以古詞語入文，合理、適當?shù)丶尤霃凸胖?，豐富文章內涵，增添文章風采。陳宓常以《穀梁傳》《左傳》《公羊傳》等經典作品中的古詞語入文。以《左傳》為例，《左傳》中“足”多為完成、足夠的意思，陳宓散文經常運用該字，如“皆足為累”“皆足致治”“不足反汗”“惡亦足以滅身”“皆足以暴白于后世”“其清也足以怡神，其馳也足以發(fā)志”等；“及”字也是《左傳》中的常用字，為追趕、等到之意，陳宓散文常用該字，如“不暇他及”“聰明不及”“及長習舉子業(yè)”“尚及侍君疾”“愿以書及之”等。

陳宓散文不僅在內容上師古，在形式上亦有所取，在文章中常用短語展現(xiàn)古典簡約之美。如他在《趙縣丞師洪擇善齋銘》中寫道：

人心于善，知之必明。厥見不惑，擇焉始精。道既在我，云胡不行。顏氏得一，拳拳服膺。執(zhí)而勿失，庶幾有成。唯知仁勇，一之以誠。不免曷至，用諗友生。［5］230

文章以四言為主，論述簡短卻又頗具簡古風尚，句句精要，言簡意賅，表現(xiàn)了陳宓對于擇師而學的標準和態(tài)度?！吧啤薄叭视隆薄罢\”這些都是其追逐的目標和重點，做到這些才能傳承道統(tǒng)。文章短句的運用既加強了句勢，又為觀點的闡發(fā)和說明提供了有力論據(jù)，增強了文章的說服力。

陳宓以復古的方式，肯定前人文章語言運用的妙處，并以此為標準，博引古鑒，展現(xiàn)世道，從側面體現(xiàn)了其學養(yǎng)之深厚，文化視野之開闊。

二、表達方式靈活，說理精辟

鄭性之為《文集》作序稱：“然其為辭，忠誠惻怛，和緩明白，而無一毫矯亢激迫之意?！保?］陳宓散文以樸實平直為主，不過分追求辭采和句式，以表達真情實感為主要意圖，繼承了歐陽修、蘇軾和朱熹的創(chuàng)作風格。陳宓善于用文說理，追求說理性與文學性的融匯，且說理生動形象。

陳宓散文運用多重議論手法，深刻透徹的說理貫穿其中。他在《泉州南安縣新學記》中寫道：

辭謝不獲，則告之曰：某聞之朱先生曰：“夫所謂圣賢之學者，非有難知難能之事，孝弟忠信，禮義廉恥以修其身，而求師取友，誦詩讀書以窮事物之理而已。”諸君汲汲于學，凡以是為本，推其用有不可勝窮，而祿在其中矣。［5］200

陳宓通過援引朱熹之語作為論據(jù)，指出圣賢學者的學習態(tài)度。宋人寫序與前人有所不同，序中好發(fā)議論，更著重寫人，陳宓序文中亦有此特點。

除講道理論證外，陳宓還擅長運用比喻論證。如他在《跋鄭湘鄉(xiāng)孫出示諸公詩后》中寫道：

溪東之文雄健溫醇，怒濤袞袞，追韓愈而作也；溪西之文峻厲清逸，懸崖絕壁，向之悚然，追李白而作也。萬山馳秀，磅礴郁積，不知幾百年而得此人。冰霜為之節(jié)，金玉為之行，錦繡其肝腸，簫韶其吞吐，天地之生斯人不易也如此。［5］173

陳宓以“溪東之文雄健溫醇，怒濤袞袞”“溪西之文峻厲清逸，懸崖絕壁”“萬山”“金玉”等比喻鄭厚、鄭樵兩人的文風，以繪畫般的獨特視角塑造形象，展現(xiàn)了二人的才華。陳宓擅長運用豪壯之詞作比喻，為文章內容增添一抹生氣。他在《論車制》中說道：

今東南一隅之地，民百而兵一，又不選練，車制盡廢，舍中國之長技而欲以短兵弧矢御天驕之氣，是猶驅群羊以抗豺狼也。［5］187

宋代的各種社會危機激發(fā)了士人以天下為己任的志向，士大夫群體為宋代社會樹立了精神和道德的高標［8］，他們通過散文論兵、指斥時弊。陳宓將南宋朝廷比作柔順軟弱的羊群，偏安一隅，又不注重兵事，自然難以抵御北方的“豺狼”。這一比喻，角度獨特，發(fā)人深省，反映了陳宓內心家國情懷的沉重。

陳宓散文創(chuàng)作注重社會現(xiàn)實與細節(jié)描寫。作為理學家，陳宓擅長觀察、體悟社會生活，發(fā)現(xiàn)生活中所蘊含的哲理，并付諸文章，以增強文章的真實感與親切感。陳宓在仕宦期間親眼見證了各地政策之陋、民生之弊，有針對性地提出各類解決措施。他在奏札中闡述為官應盡的責任，語言鏗鏘、思慮周全，可讀出其豪邁氣概。因對社會現(xiàn)實具有真切體悟與感受，陳宓深知只有從細節(jié)之處著眼才可打動人。

人事雜記的敘述亦細致。陳宓通過具體事件塑造人物形象，如在《安溪縣龍津橋庫記》中對性僧及其弟子惠源修建橋梁之事作了細致的描繪并大加贊賞：“乃俾市材于鄰邑而經營之，不數(shù)月告成。廳堂廊廡杗桷蓋級心精致不茍?！保?］212

陳宓散文表達方式靈活多樣，深刻揭露時弊，說理精辟，凸顯了理學家以天下為己任的情懷。

三、文辭質樸平正，風格流暢靈動

宋代理學家道德養(yǎng)成教育思想的共性特質之一是對人的主體精神的重視，強調在道德養(yǎng)成過程中發(fā)揚人的主體性與自覺性［9］。陳宓終生追求個人修養(yǎng)和道德情操，同其他理學家一樣，他的散文蘊藏豐富的哲理，哲學與文學的結合形成了其散文文辭質樸的特點，豐富情感的顯露與抒發(fā)營造了流暢靈動的散文風格。

陳宓的文章內容充實，語言平易自然。陳宓文章數(shù)量豐富，各體兼?zhèn)?，包括奏議、銘贊箴戒、書札、人事雜記、序跋文、碑志文等，其中以札記文、雜記文為重。陳宓常借以書信抒發(fā)內心真實想法。他在《與信齋楊學錄復書》中寫道：

及到官多事，欲專人請益，亦且不敏，愧負初心，中夜太息。［5］19

自羈非成童承先人之訓，讀書業(yè)儒，不敢背先圣之道。［5］19

陳宓通過一系列的復書表達了對為學求學的看法，即為學不能背離“先圣之道”，文字簡短卻不失內涵，這與他理學家的身份是相關聯(lián)的。理學家以文為武器，闡釋義理。陳宓散文平鋪直敘，結構布局穩(wěn)定。如在《義田序》中，陳宓以其經歷按照時間順序逐一列舉、敘述，在平淡中含蓄有味：“凡利人之事，視力為之，籍其出入納，使皆可覆，庶以驗予言于后。”［5］148通過敘述自身經歷自勉，對生活充滿期待。陳宓十五歲而孤，曾試科舉不中，后專心鉆研學術，形成了淡泊名利的性格，從而影響了其散文平淡自然的風格。

從陳宓樸實語言中可以讀出其濃烈的情感。他在《跋殿丞焦公墨帖》中說道：

某讀而嘆曰：愛其子，人之至情也，陳元不能不疑于孔子，而責善之道，孟子猶懼其失之過。下此則惰敖，而教謟之意亦隨之矣。焦公之為人，某何敢贊。觀其書，知其以愛子之誼行于姻黨，其忠且厚矣。［5］164

本篇雖是陳宓為焦公書法所作之跋，但他的著眼點不在于對該帖書法的描述，而在于對該帖內容的解讀，他以孔孟為例，贊許焦公的愛子之情。

陳宓文章講求結構的穩(wěn)定，反映了他不刻意為文的特點。陳宓在安溪縣為官時，通過與百姓的交往喚起了心靈深處的愛民之情。陳宓在《安溪縣安養(yǎng)院記》中對安溪縣的地理概貌和經濟狀況進行了如實描繪：

安溪距城百里，斗絕一隅，地無重貨，商旅不至，唯貧困無聊之人，僦力執(zhí)事往來山谷間，地勢幽岨。［5］211

在這樣艱險的環(huán)境下，贍養(yǎng)治病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對此情景陳宓內心久久不能平復，發(fā)出慨嘆：

蓋心所及，蓋力所為，庶無負圣天子仁民之意。嗚呼！民吾同胞，令又其司命者也，使至于此，罪將安歸？［5］211

“仁”是陳宓學術思想中尤為重要的內容，他強調通過反躬切己來踐行和彰顯仁道［11］。針對理學家因過分注重哲理思辨，導致空言、虛妄的不良傾向，陳宓以求實的文風，抒發(fā)對民生最真切的關懷。其散文繼承了民本思想，表達的愛民之情從側面反映了南宋社會的動蕩與不安、百姓的困苦與無奈。

風格流暢靈動是陳宓散文的又一特色。自唐、北宋古文運動以來，散文的諸文體無論從形式還是內容均得到了充分挖掘，遺風吹至南宋，得到了文人的廣泛青睞。透過《文集》可以看到，陳宓文風主要以激昂為基調，窮極變化，不同文體之間展現(xiàn)了不同的風采，成就最為突出的是寫景文。

陳宓的寫景文用詞華麗，渾樸自然，有生動活潑之象?！栋蚕h集右軍字續(xù)蘭亭記》可謂陳宓寫景文成就最高的一篇：

西登鳳池橋，橋未就者數(shù)板，憩于中亭，清風掀袂，如跨虹登漢。拏舟抵流惠亭，平湖月偃，紫荷刺水，白鷺窺人，草木蒼蔚，游者往來堤上不絕。［5］223

該文模仿王羲之的《蘭亭集序》，通過一系列的景物描寫展現(xiàn)了游玩之樂，以時空為序，閑情逸致。全文借景抒情，敘事相佐，描摹功底高超，尤以莆田之景為重。再如，《松泉精舍記》中對山泉風景的描繪：

見其山川回環(huán)若揖，云海橫陳，若繪若畫。村居野聚，開大敵之壁壘，浪柁風帆，列幾上之玩具，數(shù)十百里，錯峙交布。［5］218

文章以擬人手法描摹高山流水靈動之姿，生動形象；連用三喻，勾勒出高空飛鳥俯瞰村莊之態(tài)，觀察細致，妙筆生花。文章凝練簡短，有柳宗元散文靈動的特色。陳宓寫景文最顯著的特點便是清新灑脫自然，形式上駢散兼具卻不刻意鍛造，全憑情感走向發(fā)而為文，山水的描繪生動、形象，畫面感極強。

陳宓札記中表現(xiàn)更多的是抑郁不平之氣、慷慨悲昂之懷。他在《安溪代人擬上殿札》中寫道：

至于刑獄，尤民命之所系。今大辟重囚，往往成于縣令之手，縣上之州，則州不能以異于縣，州上之監(jiān)司，則監(jiān)司亦不能以異于州，等而至于省部，大率視其已成，其間能摘奸紏繆以直其枉者有幾？縣令之系于民，豈不甚重已乎？［10］363

陳宓直指縣令之責，官小而位高，其作用不容忽視。全文言辭中肯，表現(xiàn)了對百姓的關懷之情，認為即便是對待罪民，也應重視他們的訴求，最大程度減少冤假錯案。陳宓以民官的身份和視角，批判官場中不顧禮義廉恥、毫無孝悌之道、醉生夢死之徒，對當時的社會政治和文化作了冷靜、獨立的思考，直抒胸臆，切于實際。

針對不同的寫作對象，陳宓文章有著不同的風格，對長輩，文章表現(xiàn)更多的是敬重與厚愛之情。如陳宓在《與楊大監(jiān)慈湖簡書》中寫道：

先生獨得圣經之妙，不假文字，直造淵遂，此固非后進本學所敢窺其閫域。若夫存心以敬，待人以誠，謂人無古今，皆可為堯舜。［10］413

楊大監(jiān)即著名理學家楊慈湖，陳宓對其文評價極高，奉其為學習的典范，文章展現(xiàn)了他對長輩人格的欽佩之感。對理學好友之書，更多的是交流學問、勸誡勉勵之語。與陳宓書信往來最多的是真德秀，書信多達三十余封，內容以反映社會矛盾和敘說為官之感為主。

陳宓的散文展現(xiàn)了宋代古文的精神風貌，文章較多地使用了古代經典“道”的范疇，較好地處理了道與文的關系，在向古圣賢學習的同時形成了自己流暢靈動的行文風格，寫景文的清新活潑、札記文的雄放之氣，都是陳宓散文靈動的生動體現(xiàn)。

總而言之，陳宓散文展現(xiàn)了說理精辟、文辭質樸等藝術特色，其文中常見對理學思想的闡釋，在南宋學術發(fā)展活躍的背景下可看作是時代之特色。陳宓對各類文體認識深刻并能抓住其獨特之處加以發(fā)揮，理外重情、情感節(jié)制。同時，他關注社會現(xiàn)實和生活細節(jié)，情動而發(fā)為文。陳宓散文展現(xiàn)的藝術風格具有較強的時代意義，對挖掘和研究其家鄉(xiāng)莆田的文化、南宋時期散文的創(chuàng)作特色及南宋時期學術思想的發(fā)展具有重要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