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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的寶

      2023-03-26 21:55:04王順法
      美文 2023年5期
      關(guān)鍵詞:羊肉

      我們村大部分人家是解放前后從蘇北逃荒過江來這里落的戶,到如今男人、孩子基本上都是一口蘇南方言,唯那些上了年紀的女輩們,說話仍習(xí)慣地操著蘇北口音。家里男娃金貴的,做娘的總愛把自己的兒娃叫“偶的寶”。我上有三個哥哥,下有一個妹妹,我娘是地地道道的蘇南本地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偏偏也學(xué)著蘇北女人腔不叫我哥不叫我妹,兒時,單叫我“偶的寶”。

      我出生在那個大荒年代。生我時,娘吃的是麩皮、豆餅、野菜、樹葉和草,沒有奶水,是娘用米湯讓我活了下來。到我妹妹出生時年景好轉(zhuǎn),我4歲了,可個兒比剛生下的妹妹大不了多少。

      不知是日子苦不堪言,還是娘生性不愛多言,在我的記憶中,娘的話比皇帝的金口還金貴,一天到晚只顧悶頭做事干活,很少開口說話。能記住娘叫我“偶的寶”時,我已經(jīng)八歲。

      那是個滴水成冰的隆冬之夜,村里的狗凍得都鉆進草窩不出一點聲響,我家門前那棵光禿禿的苦楝樹讓寒風(fēng)抽刮得鬼哭狼嚎般慘叫,在陰森森的黑夜聽得我汗毛根根豎起,在冷如鐵的被窩里睡不著,娘還在油燈下用麻線扎千層鞋底。娘不停地抽麻線發(fā)出的“呼呼”聲,讓我感覺娘就偎在我身旁,我把這抽線聲當(dāng)作催眠曲,聽著聽著一直聽到聽不到這聲音。

      是一泡尿把我鼓醒。

      家里的晚飯照例是喝一通清湯能照出人臉的薄粥。尿多,夜里常常不止一次尿急而醒。我醒來娘還在呼呼地扎鞋底。

      我咬著牙光著身子鉆出被窩,拎起床前的大號夜壺,冷得一邊顫抖一邊撒尿。

      伴著夜壺口里的水聲,我瞥一下坐在床前的娘,她面前那只用墨水瓶做的油燈只黃豆大那么一?;鹈纾璋档媚锍梢粋€剪影。娘每扎一針,都要拿鞋底往油燈前湊近,深度近視卻又沒有眼鏡,就這么一針一湊地扎著鞋底。娘的累不是一句什么話能形容,我們兄妹五個,加爹娘,過年前娘要趕做出七雙鞋,才能讓全家人過年都能穿上新鞋。

      天太冷,娘的喘息是在噴霧。娘喘出的霧氣沖撞得小油燈眼會隨時熄滅。

      一間大屋,中間一人高的土坯墻隔出前后兩個房間。三個哥哥早在后房兩張毛竹爿床上進入夢鄉(xiāng),前房這張土改時分得的大木床上,排放著兩條黑棉被。里面那條加蓋著老棉襖老棉褲的被子底下,爹睡得像根樹段一動不動。他腳頭睡著五歲的小妹,正緊抱著爹的一雙老腳。妹的小小胸口成了爹取暖的腳爐,讓爹睡得鼾聲如雷。

      我與娘睡一條被。見娘這般操勞,放夜壺時我輕聲說:“娘,四兒把被子焐熱了,您也鉆進來睡吧?!?/p>

      娘停下活,她沒回我話,只是用捏著針的右手理了理散落在前額的頭發(fā),微笑著看我一眼,重重地一聲嘆息,怕被人聽見似的小聲說:“嗯,偶的寶?!?/p>

      平常被爹娘叫慣了四兒的我,聽了娘這聲“偶的寶”,心里很是別扭,我不喜歡那種蘇北腔。

      不過,這別扭也就一閃而過。娘的勞累讓我心里沉甸甸的,我為不能幫娘而難過。

      九歲放寒假的那天。下午,掃完教室,我從學(xué)校回來時,在緊貼校門的汽車站里拾得了上百個煙屁股,把兩個“大前門”煙盒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這是我孝敬爹的。

      天氣不好,飯后就飄起了雪花。我從學(xué)校走到村口,直接去了生產(chǎn)隊的養(yǎng)豬場。爹是飼養(yǎng)員。

      雪花一朵一朵大如棉花,紛紛揚揚讓滿世界一片雪白。這個鐘點,爹應(yīng)該正在大鍋臺的灶窩里燒豬飼料。

      我肩頭斜挎書包,喜盈盈地走進豬場灶房,我爹立馬從灶窩里一個矮樹墩上站起來。爹為我拍打掉身上的雪花,心疼地說:“四兒,這大雪天,還來老廟做啥?該回家,你娘準提著心呢?!?/p>

      爹成家晚,48歲才生我。嘴上這么說,瘦癟的臉上一條條皺紋早喜得卷成了一朵花。

      我解開老棉襖,從懷中取出那兩包煙屁股,兩手捧著把它放到爹的手中。

      我爹接下煙屁股,嘴唇抽動了幾下竟沒說出話來。他把煙屁股放灶臺上,伸手把我瘦小的身子攬入懷中,讓我跟他一起坐到灶窩里那個樹墩上。

      爹一邊往灶膛里添柴火,一邊用那只鼓著青筋粗糙得像老榆樹皮一樣硬的左手撫摸著我的頭。好一會兒他才輕輕說:“四兒乖,怪不得你娘這么疼愛你,那個餓得都敢搶人東西吃的荒年,你娘愣是把我給她補身子的一斤多羊肉糕全給你吃了,還變著花樣學(xué)蘇北女人,叫你‘偶的寶哩?!?/p>

      我哪記得幼時的事?

      爹說,生下我的第二年,饑荒年過了,家里自留地上種的南瓜山芋就著隊里分的米面,讓全家告別了吃菜咽糠的日子。

      那年的大雪時節(jié),中午,我大肚子的娘吃下三碗山芋絲摻米飯,撂下飯碗,就開始肚子痛。也是吃得飽有力氣,娘憋足氣,半個鐘頭小妹就落了地。

      連生四個男娃,添了個女娃,爹娘滿心歡喜。為獎勵我娘,爹挑了一擔(dān)硬柴火,趕八里路到烏溪港碼頭賣給船上人家,換得7毛3分錢。碼頭一側(cè)有家羊肉店在高聲叫賣羊肉糕,爹就拿這錢買了這羊肉糕。

      羊肉糕是冷切著吃,爹不買豬肉買羊肉糕,是想讓娘獨吃這份食補補身子。爹悄悄地把用油紙包著一片片切好的羊肉糕放到娘的床頭,還小聲說,別讓這幫小蝗蟲看到。娘卻將第一片羊肉糕先塞進躺她身邊的我的嘴里。這下闖了禍,第一片入嘴后我再收不住這讒,一片一片吃不夠,不給就哭。娘對我竟百依百順,這一包羊肉糕全進了我的肚子,自然,吃光了羊肉糕我就香香地睡了。

      爹這話讓我將信將疑。我連羊肉糕是啥味道都記不得,也不知道羊肉糕是啥樣。我側(cè)過臉問爹:“羊肉糕是啥東西?娘自己不吃,咋偏心眼只給四兒獨吃呢?”

      爹慈眉善目道:“羊肉糕就是把羊肉燒得稀爛,與濃汁一起壓凍成糕,是很有營養(yǎng)的葷菜。咱山里沒有,烏溪碼頭才有得賣。娘偏心你?是愛憐你呵,見你4歲還丁點個,怕你長不大,一直是學(xué)著蘇北女人腔叫你‘偶的寶。到你個兒大了些,她才不再叫……”

      12歲那年深秋的一個下午,放學(xué)后,我泡在村西小河里摸蟹。

      家門前的小河直通太湖,為提高漁民的收入,那幾年國家往湖里放養(yǎng)了大批人工培養(yǎng)的大閘蟹苗,通湖的小河、溝渠里也有了蟹,河岸邊四處都能見到拳頭大的蟹洞,洞里藏著大閘蟹。那階段,每到蟹肥的季節(jié),我總會想法給家里的飯桌上添一盤葷腥。

      到近傍晚時分,我已摸到四五斤蟹,可以供全家人吃兩餐了。正準備上岸,又發(fā)現(xiàn)一個蟹洞,我立即伸手到洞里摳蟹。如我所愿,手伸進半尺就摸著了個大家伙,可這次摸著的不像是大閘蟹,洞里的這東西身子是軟軟的,外皮毛糙,我第一感覺該是條黑魚,心里不禁一喜:明兒全家人可不吃上盤紅燒魚?我要緊捏住這家伙往外拉,可剛拉出洞口,我的娘哎!哪是什么黑魚?是一條約一米多長有兩斤重的大著肚子、紅黑相間的水赤鏈蛇?。?/p>

      我的手正抓著蛇的肚子處。蛇遭我突然襲擊,出于本能,后半截身子飛快纏住我胳膊,張著大嘴扭動前半身便要咬我的臉,驚慌中我用力連甩三次才脫了手!

      我著實受了驚嚇,奔回家沒吃晚飯就上了床,躺床上還后怕得發(fā)抖。

      半夜,我從夢中醒來,就覺有人在給我輕輕拍著胸口,還在低聲念叨著什么。我一聽聲音就知道,這是娘在為我“收魂”。

      “四兒啊,偶的寶,別怕啊!娘把你的魂魄從小河里抱回來了哈……四兒啊,偶的寶,一覺睡到天亮百病全消哈……”

      黑暗中,娘的呼喚是如此深情,她低沉綿柔的聲音,似乎真就在把黑夜里摸不著家門的我在引領(lǐng)回家,就如同我家的蘆花老母雞,總是咯咯咯帶著它的一群小雞出去覓食,領(lǐng)著它們回家時,嘴里也自始至終在不停地咯咯咯招呼自己的孩子,使它哺育的每一只小雞都不會走失。真不知娘已坐在床沿為我念叨了多少遍這招魂咒。我細聽了一陣,娘念著念著不時會停頓下來,然后聽到她用舌頭舔嘴唇的聲音。娘一準是念得口干舌燥了。想到娘平時對我的千般好,這一聲聲“偶的寶”,讓我感受到一陣陣溫暖向我襲來……

      我上初一這年秋天,后山的桔?;ㄩ_得特別旺盛,那階段每個星期天我都會上山挖桔梗。藥材收購站收桔梗,價格很好,我挖一季桔??勺尩镔I回兩個月用的油鹽醬醋。

      那個星期天上午,我與同伴張小坤一早就帶著鐵鎬背著竹簍上了大山。

      已挖過幾年,內(nèi)行了。凡事我都用心。近山,挖的人多,山上的桔梗不僅少還小。這天,我與小坤去了離家三里外的海家灣。那里離村莊遠了,屬“野山”,野山桔梗多,長得也大。到日頭當(dāng)頂時分,我與小坤挖的桔梗都已裝滿了竹簍,在半山腰的一塊平整巖石上,我們打開鋁制飯盒,吃了帶上山的冷飯,然后準備打道回府。

      野山,除了我們兩個再不見人影,山谷中一片寂靜。我倆剛吃完飯,忽聽從不遠處傳來一聲悶響。這聲音讓我與小坤立馬放下了手中的飯盒,都本能地抓起身邊的鐵鎬。

      細聽,仍有輕微的摩擦聲。我們循聲抬頭朝山上望去,估摸這聲音來自山梁上的一塊小洼地。反正我們從沒聽說這里有虎豹之類的野獸,再是大好陽光,也不用擔(dān)心啥鬼怪,沒啥好怕的。我們兩個懷著好奇心,手里拿著鐵鎬,不約而同想上去看看,想若是老鷹與兔子打架,也好順便撿個便宜。

      我和小坤一起朝山上沖去。

      我們來到那洼地,朝那個亂石坑瞅去,就看了一眼呀,我們就嚇得大腿發(fā)軟!眼前,一條跟人的大腿一般粗的蟒蛇,正在生吞一只豬獾!

      我的腦袋里嗡地一響,和小坤異口同聲“快跑啊”后,便連鐵鎬都丟下不顧,向山下狂奔逃命。

      從這山腰到山腳有幾百米距離,我們在漫山遍野的雜樹、荊棘、荒草叢中拼命飛奔!當(dāng)我們來到山腳下的小路,轉(zhuǎn)身沒見蟒蛇追來,這才停下腳步。

      我倆驚恐地?zé)o聲打量著對方。

      小坤突然間臉色刷白,他顫抖著右手指著我的下半身一聲尖叫:“白骨!”

      我慌忙低頭看,見我的褲管撕裂處,左膝蓋下面的皮撕開一道兩寸多長的口子,白骨露了出來!

      我本就瘦,渾身沒多少肉,受傷處又是真正的“皮包骨頭”處,皮撕破后竟連血都沒有。我嚇懵了:我的血呢?我的肉呢?我這不就是要上路了么?

      我的身子撐不住了,一下就倒在地上。我為自己嘆息:一枝花朵剛結(jié)出花蕾,還沒遇上春風(fēng)……

      我是讓赤腳醫(yī)生劉小華用酒精清理傷口時痛醒的。

      我仰躺在病床上,電燈泡刺眼的光讓我睜不開眼,我知道自己受了傷,可一時不知身在何處,陌生感更讓我緊張驚恐。我一轉(zhuǎn)頭,見娘就在床邊呆站著,我這才吃了定心丸。我是娘的心肝寶貝,有娘在身邊,就算躺在墳頭野地,惡鬼也不敢傷我一根毫毛。

      立著一聲不語的娘,兩眼緊盯著我的傷腿,臉上如死了親人一般的悲傷。我看著娘,難過地發(fā)現(xiàn),娘才42歲,頭發(fā)竟白了大半,如同冬日的一團蓬松枯草,沒了生機;一雙浮腫的眼睛,淚光盈盈;她一直在無聲地抽泣;衣服濕淋淋沾在身上,如剛從河里爬上岸一樣。更讓我揪心的是她那條補丁疊著補丁的黑色單褲下,那雙黑乎乎的光腳板上,涂有一種暗紅色的漿糊,十根腳趾還一根根不斷地在扒著地面。

      再看娘的手,手里拎著她的那雙自己做的圓口黑布鞋,鞋頭、鞋底與鞋幫都分了家……

      我猛然想起自己的遭遇,想到自己應(yīng)該是躺在醫(yī)院,更想到娘又為我遭的罪。

      哦,我可憐的娘,這撕裂的鞋幫,這滿腳板的污垢,必定是她得信后趕去海家灣,背著四兒下山,慌不擇路……赤腳奔下這幾里遠的崎嶇山路,那路面上一定留著她的一個個帶著血跡的腳印啊……

      淚水模糊了雙眼。我為娘心痛不已,再感覺不到自己腿上的傷痛……

      娘背我回家,要翻過一道小山梁,在她一步步爬上山坡時,矮小的身子一步一搖,讓我在她背上似有一種坐在小船上一晃一晃的感覺。娘嘴里還不時在喉嚨口輕輕咕嚕著“偶的寶”。

      我的臉緊貼在娘汗水濕透汗酸味濃重的背,她后腦處的短發(fā)半散在我臉上,我明顯感到她的發(fā)尖也在掉汗水,一滴滴,有落在我臉上的,有落在我嘴里的。我嘗著娘這苦咸的汗水,更體諒著了養(yǎng)育著一群孩子的娘的艱辛,我在淚水漣漣中暗暗發(fā)誓:娘??!就為您叫我的那一聲聲“偶的寶”,相信您的四兒,一定會走在人前,您今生一定會嘗到四兒這顆“干癟棗兒”的甘甜!

      此后,娘的那句“偶的寶”,便是我自律、向上的力量源頭。它常駐我心口,鼓舞著我,激勵著我,一如我生命之舟航行的燈塔,始終照耀著我前行的方向,讓我從不迷航,迎接著每一個晨鐘暮鼓。

      三十四歲這年,我辭去村主任一職下海創(chuàng)業(yè)。

      三十六歲的冬天。時值四九。我在蘇北縣城的一家高檔酒店,宴請一家建筑公司的幾位領(lǐng)導(dǎo)。我在爭取該公司的一筆大業(yè)務(wù)。

      客人到齊寒暄過后,在敬酒勸菜中,我身邊兩個人的話,像強電流一樣觸及了我的一根神經(jīng)。

      “嗯,這羊肉糕不錯,汁濃、肉爛、味道呱呱叫?!?/p>

      “沒來過?你看,切得薄,可見這羊肉糕的韌勁。亮晶晶、香噴噴,一聞就讓人饞涎欲滴。這叫啥?料足,功到呀,否則羊肉糕也成不了這店的品牌菜嘛?!?/p>

      多么熟悉的一道菜名,可我就只聽過卻沒見過。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各處有各處的飲食習(xí)慣,說來稀奇,家鄉(xiāng)有人養(yǎng)羊,但小鎮(zhèn)上別說羊肉糕,連羊肉也不見賣。即使在家鄉(xiāng)城區(qū),我常招待客戶朋友,各式燒法的羊肉常吃,但羊肉糕從沒見過。

      一聽他們的話,我竟有些沖動,筷子伸向羊肉糕時,手竟然會無意識地顫抖,連羊肉糕都夾不住。

      這時,我想到了娘,在商海摸爬滾打多年的我,突然間會淚流滿面。

      我的失態(tài)驚了四座。

      “王總,你這是……”

      對方的老總姓方,大高個子,據(jù)說是從部隊轉(zhuǎn)業(yè)的??次疫@副模樣,輕輕地問我怎么一回事。

      方總這一問,更讓我的情感缺口一瀉千里,我抑制不住抽泣起來。

      出現(xiàn)如此意料不到情況,我就不再想生意這件事了。心想,反正東方不亮西方亮,這筆生意黃了,還有其他生意可接,于是我便直截了當(dāng)解釋原委來收場。

      “家父兩月前剛走……我為人之子……老人一輩子念過的一道菜,就是這羊肉糕……可我長這么大,在家鄉(xiāng)就沒見過……我是讓事業(yè)忙昏了頭,總認為只要有錢給他用,孝就盡了……現(xiàn)在見到羊肉糕了……子欲孝……卻親不在……”

      我這番解釋引得滿桌人一片噓聲。

      “哦,理解!理解!”

      方總那是寬慰我的話。

      生意不成人情在,我索性邊與他們吃喝,邊與他們講起我爹娘,講起關(guān)于娘那句“偶的寶”的故事,講起我的誓愿。

      無欲則剛,沒有了利益顧忌,我講爹娘時,不僅會一次又一次用手抹淚,說到遺恨時,竟還會用筷子敲盤子敲桌面。

      “服務(wù)員,麻煩告訴后廚,等下為我再切兩斤羊肉糕,我要帶走!”

      酒多了,我與服務(wù)員打了這招呼,邊喝邊又對方總苦笑了一下,然后拍著桌子大著舌頭說道:“爹走……走了,我還有個老……老娘在哩。今兒見著了這羊、羊肉糕,這二百公里,老子明天就是飛、飛也要回去,要將羊肉糕片親手喂進我的老娘嘴……嘴里!”

      萬沒料到,一直安安靜靜聽我“做報告”的方總,忽然間也拍了桌子,他還朝我瞪著一對銅鈴似的眼珠,粗嗓子吼了起來:“成!成交!都是爹娘的血肉,老子的生意不給孝子,造孽!”

      自我見識了羊肉糕后,娘在世時,每年的臘月,我都會特意買了與老娘共享。日子富足了,這羊肉糕已是平常之物,然而于我母子,形式大于實質(zhì),娘每次吃了我買回的羊肉糕,雖很多時候金口不開,可她每次咀嚼羊肉糕時那一臉得意,對我都是莫大的欣慰。

      娘81歲時患了尿毒癥。2010年秋天離開了我們。

      娘走的前幾天,我不分白天黑夜,基本上每天陪著老人。有好幾次,我趁娘昏睡時,忍不住噘起嘴唇,帶著凝重的神情,悄悄親了又親娘的額頭。我親著娘時,心中就會泛起一種難以言表的心情,一似在親自己的骨肉。

      一天,這舉動讓娘發(fā)覺,眼看就要上路的人,娘臉上竟會露出喜氣,還開了口:“看我這四兒……”

      娘說完后默默看著我,看得我淚眼蒙眬,我仿佛看到了母子間一寸寸過來的往日光陰,看到了那年娘踏過的山崗上留下的那帶血的腳印,我還似看到了娘初來王家,在門前小河里洗菜時落在清澈河水中的秀氣倒影……

      至今我仍然會在這個季節(jié),一年一次,買一盤羊肉糕回家,用它下一口小酒。每當(dāng)我閉著眼睛咀嚼羊肉糕時,仿佛吃的是靈丹妙藥,我眼前,總會閃動著娘瞇著眼的微笑,耳中似乎會聽到娘滿是憐愛的“偶的寶”。這種儀式感極強的一個人的小酌,我每一次都把它當(dāng)作人生路上再次出發(fā)的號令。我始終相信,天上會有一雙溫暖的眼睛一直在注視著我,有一張老花眼下癟了嘴唇的嘴,始終在向我輕聲呼喚“偶的寶”。

      (責(zé)任編輯:孫婷)

      王順法 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江南大學(xué)客座教授,作品散見于《中國作家》《鐘山》《清明》《雨花》等文學(xué)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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