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瓊芳,路麗帆

(西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重慶 北碚400715)

伴隨1949年國民黨舊國家機器的摧毀,以國民黨“六法全書”為標志的舊法被徹底廢除。盡管“六法全書”等國民黨法律在文本層面被徹底取締,實現(xiàn)了司法觀念的改弦更張與法律體系的破舊立新,但舊的法律觀念依舊成為司法從業(yè)人員的一種“慣習”。此種現(xiàn)象的呈現(xiàn),緣自于司法隊伍構成的復雜性,具體到廣西,舊司法留用人員達到全省司法人員(1092人)的40.9%,反動黨團、特務分子占到舊司法人員的64%。舊司法人員的法律思維慣習,由此被帶至人民的司法隊伍中。革命干部和新干部,因立場觀點模糊,誤以為舊司法人員“懂業(yè)務”,進而被舊司法人員的舊法觀念所“俘虜與侵蝕”。司法理念決定著司法案件的判例行為,舊法觀念勢必會給人民司法工作實踐帶來嚴重危害。從根本上而言,1952年廣西的司法改革運動中對舊法觀點的系統(tǒng)性批判,既是一場法律的思想革命,又是一場將“人民司法”的理念滲透到日常司法工作實踐中的政治變革,從而實現(xiàn)對人民民主專政的鞏固,對國家建設和人民切身利益的保障。

1 反人民立場:對舊法觀點的本質剖析

法律是超階級的普遍性體現(xiàn),還是統(tǒng)治階級意志和利益的體現(xiàn),這一直是法理學中一個最基本的問題。自1848年馬克思在《共產(chǎn)黨宣言》中,指出法律的階級屬性、法律是統(tǒng)治階級意志的體現(xiàn)起,馬克思主義的法律觀便成為黨在革命時期法律實踐的理論依據(jù)。接續(xù)馬克思的階級法律觀,1949年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更加明確地指出社會主義新中國所制定的法律,必然是人民即“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城市小資產(chǎn)階級和民族資產(chǎn)階級”[1]共同意志的體現(xiàn)。由此,根植于英美法系的國民黨法律文本,信奉超階級、保持中立的司法傳統(tǒng),自然被革命勝利后的黨和人民政府視為反動的、落后的“舊法”。

所謂舊法,是指國民黨時期所頒布的六法——憲法、刑法、民法、商法、訴訟法(刑事和民事)和法院組織法,概稱為“六法全書”。其來源有三:一是承襲封建王朝的法令;二是搬運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法典條文;三是吸取德、日、意等法西斯國家的法令。從本質上而言,“六法全書”是國民黨所代表的地主、官僚資產(chǎn)階級意志和利益的表現(xiàn),是鎮(zhèn)壓人民大眾的工具。而舊法觀點,則是國民黨資產(chǎn)階級法律觀及一切法律的要義呈現(xiàn)。具體而言,在新解放的廣西,新舊司法干部的舊法觀點主要表現(xiàn)為四點:司法獨立觀點、機械程序觀點、單純法律觀點和條文主義觀點。四種舊法觀點在廣西解放后的具體司法工作上,便帶來了所謂的“四幫”“五不”,即幫助反革命分子危害人民、幫助封建地主階級壓迫剝削人民、幫助不法資產(chǎn)階級破壞國家經(jīng)濟建設并壓迫工人、幫助各種違法犯罪分子開脫罪責;不告不理、證據(jù)不足不理、不合程序不合規(guī)格不理、無訴狀不理、管轄地區(qū)不合理不理。這顯然成為鎮(zhèn)壓與束縛廣西人民群眾的工具,根本不能應用于人民民主專政的新廣西的情況。

然而,對于新舊司法人員而言,他們卻都深陷舊法觀點的影響而不自知。要想有效肅清廣西司法隊伍中的舊法觀點,就必須從根本上弄清舊法的階級本質,揭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超階級謬誤。為此,1952年9月,廣西司法改革委員會決定在全省掀起“一個群眾性的運動”,內外夾擊,并結合案件清查,達成徹底揭露舊法反人民本質的目的。

廣西各地批判舊法觀點的步驟,分為兩步。首先是通過司法人員的內部理論學習,去糾正法律超階級觀點的錯誤認知。具體的做法,是全省各級司法人員學習有關司法改革的文件,展開自我的檢討批判。在省級層面,省法院聯(lián)合南寧市法院,分成小組學習“論人民民主專政”及中南區(qū)有關司法改革的文件,聯(lián)系自己漫談討論;在市縣層面,則是文件學習結合自我檢查、互相檢查,并結合整黨開展司法工作的思想作風檢查。全省各級司法人員集中性的內部理論學習及批評與自我批評,使司法人員初步認識了舊法觀點的危害性及舊法律的本質。

其次是從外部發(fā)動廣大群眾大膽檢舉,暴露司法人員的舊法觀點,使受舊法影響的司法人員“受到教育”而把“危害人民的思想根子挖出來”。在廣西省會南寧,司法改革委員會為充分發(fā)動群眾,從外部造成強大的夾攻形勢,徹底揭露和批判舊法觀點,在全市共召開了群眾大會578次,到會48745人,小組會1849次,到會28771人,干部和積極分子聯(lián)系會議620次,到會6785人,案件當事人會議128次,到會1283人,若按全市成年市民人口約11萬計,參加會議人數(shù)達50%以上。除召開各類別會議外,司法改革委員會還利用各種宣傳工具,計黑板報1011板,大字報2354板,廣播筒47個,油印快板322份,漫畫4份,進行舊法觀點的揭露宣傳。由于司法工作隊和街道行業(yè)積極分子的積極工作和配合,舊法觀點揭露宣傳覆蓋頗為全面,僅醒漢街農仁發(fā)居民小組的28戶115人,就有71.4%的居民參加過一次或多次座談會。隨著對舊法觀點的揭露宣傳,廣大群眾主動檢舉揭發(fā)法院的意見達2000多件,涉及具體案件者約600件,另意見箱及接待室收到意見90件,計錯判案件19件,拖延不辦者26件,審判員作風惡劣者11件,其它26件。

在廣西梧州,司法改革委員會發(fā)動群眾揭露和批判舊法觀點,分為思想動員、揭發(fā)批判和控訴三步,共計召開各界人民司法代表會議、當事人代表會議234次(人數(shù)3萬以上);訪問了案件當事人1350人(重點訪問714人),召開小型案件當事人座談會119次(人數(shù)2000以上),小型批評控訴20次(人數(shù)15000以上)。此外,梧州市還特別召集了13100人的工人、農民、城市貧民群眾聽報告,使許多工廠、行業(yè)工人店員及婦女成為運動的主力,帶頭檢舉、控訴,出大字報、組織街頭宣傳,充分暴露出舊法觀點的危害。

廣西全省司法人員系統(tǒng)性的理論學習及大規(guī)模的群眾性檢舉揭發(fā),其目的主要是要使司法人員從理論上徹底弄清法律的階級本質,因為舊法觀點不只是一般的法律思想認識問題,而是階級立場的問題。理論學習、對照檢查、揭發(fā)批評,與具體的案件相結合,法律理論與個人的司法工作經(jīng)驗相聯(lián)系,以及諸多案例的揭發(fā)檢舉,用活的事實證實了舊法觀點對人民的嚴重危害。如姚建吾(舊司法人員)在處理梧州市某資本家以逾期輪船載貨,中途爆炸,死傷14人一案時,以六法的“行為主義”,認為工人要負主要責任,判刑15年,對圖利危害人命的資本家卻只判徒刑4年。這使得廣西全省司法人員明白了舊法觀點,就是違反鞏固人民民主專政的原則,用敵我不分的所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和“既往不究”等謬論來為人民的敵人服務;就是對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漠不關心;就是嚴重脫離群眾,使司法機關“衙門化”,發(fā)展為壓制人民的“老爺”作風,以及舊的機械程序,如手續(xù)繁瑣、單純坐堂問案、拖延辦案等。1952年廣西司法改造中對舊法觀點的系統(tǒng)性批判,用諸多事實揭破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謬論,使全省新舊司法人員認識了法律本質的階級性。舊法觀點的本質是從地主、資產(chǎn)階級立場出發(fā)的法律觀點,一切舊法都是為國民黨統(tǒng)治利益服務的。

2 人民立場:對新法觀點的事實呈現(xiàn)

徹底肅清司法人員的舊法觀點,不僅是要認清舊法的反人民階級立場,還要使司法人員確立起人民立場的法律觀點。1952年廣西司法改革運動中對舊法觀點的系統(tǒng)性批判,并不是歷史的偶然,而是黨的法律理念革命實踐的必然之舉,是馬克思主義法律觀的基本內容。強調法律的階級性是馬克思主義法律觀的本質特征,法律是由統(tǒng)治者共同利益所決定的意志的表現(xiàn),是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對法律的明確定性分析[2]。以此為指導,自黨成立始,在領導革命的探索過程中,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chǎn)黨人自覺運用階級的分析方法來認知法律的本質,并認為社會主義的法律觀念是一種新型的、與國民黨的資本主義法律觀念截然不同的法律觀,要強調法律的人民立場,以是否有利于人民的利益,以及人民對于司法的贊否來判斷司法工作的對與錯;要體現(xiàn)司法工作的群眾路線,雷經(jīng)天將其概括為四條:第一,判決案件應站在群眾的立場上,為群眾謀利益;第二,判決案件應便于大多數(shù)的群眾,便于窮苦的人民;第三,判決案件要保證群眾的利益;第四判決案件要做到傾聽群眾的意見[3]。

依照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法律觀,及革命根據(jù)地法律為民的階級立場,新中國的法律必然是以工人階級為領導的廣大人民(農民、城市小資產(chǎn)階級和民族資產(chǎn)階級)共同意志的體現(xiàn),決不會也絕不可能體現(xiàn)帝國主義、地主階級、官僚資產(chǎn)階級的意志,它必定是牢固地站在維護四個階級利益的立場之上。由此,1952年廣西的司法改革運動,破舊必須要立新,在系統(tǒng)的揭露和批判舊法觀點反人民的思想本質,劃清舊法的原則界限之時,使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法律觀以及群眾觀點確立起來。舊法與新法,本就是兩種根本不同的法律思想體系指導下所形成的兩種根本不同的法律觀,舊法是資本主義法律和封建主義法律的混合物,決定了舊法不可能適用于新的、革命的階級,“把舊的打碎了,一定要建立新的”人民的司法[4]。

何為新法,即人民的司法,其基本觀點便是群眾觀點,與群眾聯(lián)系,為人民服務,保障社會秩序,維護人民的正當權益。它是“實事求是、從中國實際出發(fā)”的,是以毛澤東法律思想為基礎的?；诖?1952年廣西全省的司法改革中,針對新法的確立,主要立足于兩點來展開,一是加強司法人員的階級觀點;二是強化司法人員的群眾觀點。具體的措施實施圍繞兩個結合展開。

首先是理論學習結合整黨整風,樹立司法人員的法律階級觀點。1952年9月17日至25日,廣西省副主席陳漫達在廣西省司法改革工作會議上,針對廣大群眾“人民法院是地主法院”的指責,明確指出:廣西全省各級人民法院是建立人民民主政權、鞏固人民民主專政的重要武器之一,但人民司法工作的階級性還不鮮明,還未起到鎮(zhèn)壓敵人、保護人民的應有作用,我們要掌握這武器,就必須徹底改革司法工作,就必須在司法改革的思想改造中檢查自我的階級立場、階級觀點。依照此指示精神,廣西各級司法機關結合正在開展的整黨運動,由領導帶頭,深入檢討,并結合六查(查立場、查思想、查案件、查作風、查程序、查歷史)中的查案件、查立場,對人民司法工作中如何秉持人民立場,進行了分析、啟發(fā)教育。在全省司法改革運動思想改造結束之時,根據(jù)統(tǒng)計材料可知,在監(jiān)察案件中,錯判的案件都是有關司法人員階級立場等的錯誤,如北海市查案1896件中發(fā)現(xiàn)階級立場錯誤的有482件,占查案總數(shù)的25%;欽州專區(qū)查案8843件,其中階級立場錯誤的有2520件,占查案總數(shù)28.4%;而柳州市查案3872件中,有階級立場錯誤的1549件,占查案總數(shù)40%;桂林市查案3361件中,有階級立場錯誤的396件,占查案總數(shù)的11.7%;平樂專區(qū)查案4789件中有階級立場錯誤的549件,占查案總數(shù)的11.5%。正如桂林司法干部文化群所言:過去我認為不管什么階級,哪個犯罪就判哪個,才算公道;今天才知道法律是有階級性的。

其次是結合發(fā)動群眾處理典型案件,確立人民司法的群眾觀點。為何要秉持人民司法的群眾觀點,廣西省司法改革委員會主任覃應機在1952年9月16日廣西司法改革委員會的成立會議上提出:走群眾路線的司法工作方式,不僅可以體現(xiàn)人民法院為人民服務的精神,還可以使人民法院弄清案情,迅速有效地處理問題,是與國民黨資產(chǎn)階級法院虛偽的形式主義的司法工作根本不同的,司法干部只有徹底貫徹司法工作的群眾路線,才能樹立起人民司法的新作風。由此,在1952年10月,廣西全省各級人民法院設立人民信箱和人民接待室,將群眾揭發(fā)出來的案件及積壓案件,交由群眾來辦案。據(jù)統(tǒng)計,廣西全省共收到檢舉揭發(fā)案件9110件,意見11900多條,在依靠群眾辦案的基礎上,南寧、柳州、桂林、梧州、北海五市,宜山專區(qū)及容縣六區(qū),共結案2891件,僅南寧市在8天內就處理了793件,既穩(wěn)準,又迅速。具體的事實呈現(xiàn),不僅批判了司法人員“判案是專門技術”的舊法觀點,更使全體司法人員明確了人民司法工作的方法,只有依靠群眾、走群眾路線的辦案方法才是又快又準,受廣大群眾歡迎的良好方法。

1952年廣西司法改革運動中的“立新”,基于兩個方面的考慮。首先,反人民的法律與人民政權的不相容。在1871年,馬克思根據(jù)巴黎公社的經(jīng)驗指出,工人階級不能簡單地奪取現(xiàn)成的國家機器,而要把它徹底打碎。列寧在1905年所制定的臨時革命政府綱領中,也明確提出,必須立即廢除一切反革命反人民的舊法律。因此,1949年9月的《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明文規(guī)定,廢除國民黨政府一切壓迫人民的法律,建立人民司法制度。正如新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的生產(chǎn)關系,不可能在資本主義社會的母胎里成長一樣,人民革命的新法制不可能在地主買辦、資產(chǎn)階級的反動法制的基礎上成長,而只能在徹底打破它的囚籠之后成長起來,這自然要確立起人民的司法觀點和理念。其次,群眾路線一直是黨的司法工作原則。1944年4月28日,毛澤東在同謝覺哉的談話中提出,司法要靠大家動手,不能只靠專問案子的推事裁判員[5]。毛澤東人民司法的理念,在根據(jù)地時期,最典型的呈現(xiàn)便是眾所周知的“馬錫五審判方式”,本著為群眾服務的精神,深入群眾,調查研究,實事求是地開展審判。革命時期的有益經(jīng)驗,自然便成為1952年廣西司法改革運動中司法隊伍思想改造秉持的原則。

3 司法觀念“革命”中人民司法理念的確立

革命,本就包含著摧毀與建設的雙重目標,自然,司法觀念的“革命”也蘊含著破舊與立新兩個方向。但不管是破舊,抑或是立新,從本質上而言,都是要從司法人員的理念上徹底解決法律到底為誰服務的困惑。這個困惑的解決,早在革命根據(jù)地時期便已有了答案,那便是“馬錫五審判方式”中所蘊涵的“人民司法”理念,但由于革命政權影響面的有限性,使得人民司法的理念接受只限于根據(jù)地范圍內的司法人員。1949年全國政權的建立,各級人民司法制度的普遍建立,使全面確立人民司法理念成為可能。

1952年前的廣西司法隊伍構成,正如前述所言,大批的舊司法人員充斥在人民司法的隊伍中,三反前廣西全省888個司法人員中,舊司法人員即達221人,占到司法人員總數(shù)的24%,并且有64%的舊司法人員充當著審判員,更有甚者,廣西省法院桂林分院的審判員竟全部為舊司法人員。這使得舊法觀點在廣西全省各級人民法院占據(jù)支配地位,人民的司法理念自然也無從確立起來。采取司法改革運動的方式,看似是解決新舊司法人員的階級立場問題,而實際上是要通過新舊法的破舊立新,來從思想認知上徹底解決新舊司法人員的理念問題,是將全新的人民司法理念滲透到司法人員日常工作實踐中的觀念革命。

1952年9、10月間,廣西全省司法人員的集中學習批判,及后續(xù)貫穿整個司法改革運動諸環(huán)節(jié)的舊法觀點對照檢查,達成了兩個目標。其一,領導干部及個別典型司法人員的“現(xiàn)身說法”,讓司法人員在思想上實現(xiàn)了“知道為何”的認知。時任廣西省人民法院桂林分院院長兼桂林市法院院長的潘任之,公開在《廣西日報》上就自己三年任職期間的工作實踐作了檢討,這種以新的人民司法理念為準繩,來反省、檢討過去的“現(xiàn)身說法”,把人民司法的理念與個人的工作實踐聯(lián)系在一起,教育著每一個廣西司法人員,從思想認知上使得全體司法人員明白了什么是人民司法,人民的法律是有鮮明的階級性的,它是“鎮(zhèn)壓反革命消滅反革命保護廣大人民利益的”,要“建立新民主主義的法律觀”,培養(yǎng)“走群眾路線的工作作風”。其二,地方日常典型司法判例的“公開剖析”,不僅為司法改革運動的推行提供了無可辯駁的事實動力依據(jù),而且使全省司法人員將人民司法的話語深入到靈魂內部,轉變?yōu)槿粘Ｋ痉üぷ鲗嵺`中的思想指導。如梧州市司法改革委員會對人民法院的審判員覃淼所判系列案件的公開控訴,黃蓮與李慶釗離婚案、羅升恒與盧喜滿債務案、工人陳堅訴請資方拖欠工資案等,在活的事實呈現(xiàn)下,梧州市司法人員不僅對舊法觀點的危害有了更深的認識,而且明晰了今后司法工作實踐中應堅持的方向。

1952年廣西司法人員的觀念“革命”,解決了思想層面的認識問題,但人民司法思想的最終確立,必須要用實際的司法行為來踐行。思想指導行為,其具體的做法,一是樹立人民司法理念的淘舊納新。理念的貫徹最終需要人來付諸實施,廣西省司法改革委員會為有效地彰顯人民司法理念的具體踐行,在新舊司法人員舊法觀點的批判中,配合性地開展了全省各級司法人員的組織整頓,共計處理司法人員257人,調配干部94人,桂林市法院共產(chǎn)黨員占到司法人員總數(shù)的42%,平樂專區(qū)各法院團員達到司法人員數(shù)額的82%。廣西全省各級司法人員的淘舊納新,帶來的最大變化便是人民的司法理念落實到了具體司法工作實踐之中。二是體現(xiàn)人民司法理念的制度建設。完善、健全的人民司法制度是踐行人民司法理念的有力保障,為此,廣西省建立起便利人民的司法制度,主要體現(xiàn)為巡回法庭、陪審制、調解委員會三項制度的全面建立,及實事求是審判方式(實地調查、簡明判決等)的全面推行。

總之,法律究竟為誰服務,早在陜甘寧邊區(qū)時期,黨便在批判國民黨司法理念脫離中國鄉(xiāng)村實際中,給予了明確的回答,即司法為人民服務。起步于晚清,發(fā)展形成于民國時期,以西方法律論述為標準的國民黨舊司法理念(超階級、強調規(guī)則、注重程序等),被廣大司法人員奉為圭臬,最終造成了法律實踐與中國社會需要之間的錯位。由此,1952年廣西全省的司法人員的司法觀念“革命”,不僅僅是一場單純的國民黨的“舊法”肅清與黨的“新法”確立的問題,更是將全新的人民司法理念灌輸?shù)饺粘Ｋ痉üぷ髦械纳羁陶巫兏铩Ｔ诖嘶A上,黨秉持司法為民的理念,實事求是,從中國社會實際需求出發(fā),以毛澤東法律思想為基礎,發(fā)展出一套服務人民的法律規(guī)范。正是依賴于人民司法的理念,及服務人民的法律規(guī)范,黨實現(xiàn)了對廣西社會的改造,推動了廣西社會從封建向社會主義現(xiàn)代社會的轉型。而司法為民的理念也逐漸轉化為廣西司法人員日常的司法倫理,從而構成了廣西地區(qū)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的理念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