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雪舞,倚窗而望,雪花隨風搖曳,翩躚而落,凄婉淳美,憶念難捱。
雪,飄在地上,落在心里。從雪鄉(xiāng)門源到水鄉(xiāng)尖扎,如今駐足夢鄉(xiāng)西寧,恍然中已歷經42個飄雪的季節(jié)。記憶中的雪一直停留在童年上學的清晨,望不穿的白雪碎銀似的,重重地鋪在故里廣袤的大地上,伴隨的還有尖刀般的清風。從不同院落踩踏而成的腳印,三兩成行,大小錯落,串成一席風格迥異的大地藝術。紅帽子、花圍巾、藍書包自然成了珍珠般鑲嵌的墜飾。
皚雪怡人,摯愛沁心。被母親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我,緊跟在姐姐的后面蹣跚而行,直到腳印匯合到山腳下有座橋的大路上,才感覺風不再那么尖刻冷峻,路邊枯瘦的枝丫也不再那么瑟縮。挺直被書包壓彎的腰背,長長地喘口氣,瞬間清寒襲遍周身,不禁疾步快行,為了那一懷溫情的爐火,也為了那一簾未知的清夢。
碧雪故里,靈魂剔透,不爭不俏。就這樣,在家鄉(xiāng)的那條小徑上,在無數(shù)個雪天晨曦,姐姐總是為我擋風引路,那腳印里的愛和歡笑碾成光滑的銀飄帶,婉轉通向知識的殿堂。那里,盡管紅瓦平房,盡管墻矮樹瘦,盡管四壁蕭然,卻空懷純粹,無憂無慮,是我永遠回不去的快樂谷。
雪后的校園身著素潔典雅的白禮服,執(zhí)著地等候我們盡情撒野鬧歡。課間浴“雪”奮戰(zhàn)后圍搶火爐便是最熱鬧的慣常曲目,你擁我擠,推搡之間,多半女生成為了曲中最低的音符。因為心疼縫滿母愛的花棉衣被燒,我很自覺地最早就被淘汰出圈。那時候瘦小,第一排的座位就自然擁有天然的取暖優(yōu)勢,加上語文老師“寫完作業(yè)可以過來烤火”的激勵靈丹,寵愛和溫暖一直很臨幸我。就像當下,讓我知足并時刻感恩……
枕著愛,守著一顆如傲雪般潔雅而堅定的心,我遠離故土走到了今天。景在心中心映景,心在景中景醉心。沉浸在上帝寫給大地的詩篇中,兒時那道鐘情而靜謐的景致也如錄像帶般地一遍遍重播。春已至,滿院冬天的味道,冷艷卻不喧囂。精靈還是按捺不住嬌俏,選擇在歲末與我們邂逅。等了這么久,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溫婉和期歡呢?大抵和故里一樣動容魂牽吧。
何處是故鄉(xiāng)。不常想,想得深夜難以入眠;不常夢,夢見的清晨不愿醒來。雪舞盡歡,妖嬈滿城,最是那一抹翩然而落的愜意。這一場雪,裝扮了山水人間,豐盈內心,期盼再歸故里,把滿滿切切的思念寫在潔白的大地上……
此刻,無盡的念和經年的殤深深重疊。這雪,像愛送瑞人間,美了瞬息卻長了牽掛,一半盡醉,一半凄清,倏然一隅地
凌亂……
馬蘭梅 青海省作協(xié)會員,有作品散見于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