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瑕
去超市時,顯眼的地方都擺放了很多瓶黃桃罐頭。雜果罐頭是我的最愛,橘子罐頭里黃燦燦的橘子瓣像花瓣一樣漂亮,獼猴桃罐頭瓶身上的獼猴桃圖案就讓人口水橫流,黃桃罐頭以個子大力壓群雄。
我喜歡吃罐頭,是因為15歲那年生病,關節(jié)疼痛,來探病的長輩們帶著罐頭。我不大喜歡罐頭里的果子,倒是喜歡喝罐頭里的汁液。對疼痛難忍的我來說,罐頭甜甜的汁液是撫慰劑。吃過的罐頭瓶我也不愿丟棄。在醫(yī)院住院一個月,媽媽陪護我,為了省錢,回家炒些咸菜、蘿卜干,用罐頭瓶裝好,帶到醫(yī)院來下飯。我吃的是醫(yī)院食堂里的飯,媽媽吃的飯是用帶來的大米換來的。媽媽為了我,用咸菜下飯的情景一直刻在我的心里。
我們70后,大部分對罐頭有種特殊的感情。那時候物質(zhì)貧乏,在鄉(xiāng)村很少能吃上新鮮水果。水果罐頭是奢侈品。在我印象中,只有生病住院了才有親戚帶著罐頭來看望。等探視的親戚走了,媽媽用起子小心翼翼地撬開罐頭,倒進小碗里,給我一個小勺子讓我吃。罐頭的汁液真的很甜很甜,喝起來,醉的感覺都有了。罐頭里的果子是加工過的,沒有鮮果的味道,我不大喜歡。姐姐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悄悄地讓姐姐吃掉,姐妹情和罐頭一樣的濃情蜜意。
罐頭吃完了,罐頭瓶也是寶。小的瓶子用來制作煤油燈,大的瓶子用來裝廚房里的干調(diào)料。那時候,鄉(xiāng)村人情濃,做點好吃的會互相分享。媽媽腌好大蒜頭,就用大些的罐頭瓶裝滿,分送給左鄰右舍。罐頭瓶承載著鄉(xiāng)村人家近鄰間的深厚情感,傳遞著共享的禮輕情意重。
我上初中的時候,學校條件不好,沒有學生食堂,那時候我家離學校遠,午休的一個小時,我回不了家吃飯。于是,我只能早上在家吃了飯去上學,晚上放學再吃第二餐。媽媽心疼我,就用罐頭瓶裝點饅頭、炒米,再用塑料袋裝起來塞到我書包里,讓我中午在學校里吃。冬天做魚吃的時候,媽媽就多放點兒水,盛到罐頭瓶里變成魚凍。這樣,我中午在學校就可以吃到魚凍了。
春天的時候,我采野花插到罐頭瓶里。夏天時,我用罐頭瓶裝點鹽水,盛放梔子花、荷花,能多嗅好幾天花香。到了秋天,媽媽炒了花生,裝在罐頭瓶里給我,我一邊看書一邊從罐頭瓶里拿花生吃。冬天時,媽媽炒葵花籽,也是裝在罐頭瓶里給我吃。鄉(xiāng)村人家條件不好,祭祖時,用罐頭瓶裝些稻草灰,放在祭祖桌上當香爐。
即使現(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食物豐富了,我不常吃罐頭了,還是很喜歡玻璃罐頭瓶。罐頭瓶造型越發(fā)別致了,我用來當水杯,用來當筆筒,練毛筆字時還可以用來裝墨汁。
罐頭瓶除了實用,還有更高級的功能呢。孩子用一個大罐頭瓶當魚缸,養(yǎng)起了小金魚。家里抽煙的大人用空罐頭瓶當煙灰缸,說瓶口深,安全。孩子說,不是我的審美水平?jīng)]有提高,而是罐頭瓶有觀賞價值了。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