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鐘齡
它奔跑, 在風(fēng)雨雷電中呼嘯。
群山向后避讓, 閃電送來祝福。旋律鏗鏘, 唱著城市與城市的傳奇、城市與鄉(xiāng)村的愛戀。
它奔跑起來, 風(fēng)馳電掣, 在基石和鋼筋壘砌的軌道上, 不停地寫下鐵質(zhì)的詩句。
有些留在山林, 開成春天的杜鵑花;有些留在田野, 長成綠色的秧苗;有些留在大江大河, 化成帆影點(diǎn)點(diǎn);有些留在城市,變成巍峨的樓群。
這些詩句, 是一種信仰, 一種情懷。
你看, 它稍一停下來, 那些帶著韻律的詞句就紛紛飄逸出來……或風(fēng)度翩翩, 或風(fēng)塵仆仆。
它們, 都是方方正正的漢字, 被標(biāo)記在祖國四通八達(dá)的版圖上。
它站得越高, 垂下的繩索就越長。
太陽或月亮, 是發(fā)光的誘餌, 有人用它垂釣城市的春天。
駕馭它的, 是一個年輕小伙子, 有些清瘦, 但眼神清澈。
街道上的玉蘭花、櫻花開放已久, 大部分已凋謝, 仍有一部分在枝頭守望。
年輕人很固執(zhí)地用塔吊寫詩, 為這座城市寫一首長詩。
這首詩, 帶有金屬的質(zhì)感, 一頭深入城市的泥土, 一頭伸向城市的星空。
它外表冷漠, 內(nèi)心卻如春天般柔軟。
它將高高在上的山丘鏟平, 讓泥土里匍匐的眾生享受平等的雨露。它將凹凸不平的地基整平, 用鏗鏘的韻腳墊高城市的海拔。它轟鳴的聲音高亢悅耳, 常常把黑夜鏟出黎明的隧道, 與星星融為一體。
它是城市的耕牛, 有鐵的風(fēng)骨。
它把城市的田園翻出蔥蘢之色。
而牧牛之人, 在收割的一座座高樓里, 神態(tài)自若地看窗外云卷云舒。
它旋轉(zhuǎn), 不停地旋轉(zhuǎn)。
帶著春風(fēng)的氣息, 帶著一點(diǎn)大地的塵埃。
它有精密的架構(gòu), 有詩意的鏈條。它奔跑起來, 帶點(diǎn)彪悍和野性。
它是溫柔的小野獸, 不食肉, 不食野草, 不食溪水, 只食一點(diǎn)城市煙火。
它像調(diào)皮的小孩, 在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 畫圈, 畫圓, 畫太陽, 畫月亮。
它最喜歡男孩和女孩做它的主人, 喜歡他們青春的氣息, 喜歡他們依靠在公園的椅子上, 傾吐衷腸。
其實(shí), 它的前輪和后輪也在彼此愛慕, 它們想掙脫羈絆, 卻又彼此牽掛。
它們一路前行, 為生活提速。
它在長江二路一側(cè)的下方。
如果, 長江二路是一棵伸展的大樹, 人民菜市場, 就是它沉甸甸的果實(shí)。
它是喧鬧的果實(shí), 葉片藏在人群之間。
它是成熟的果實(shí), 散發(fā)著母親的味道。韭菜、娃娃菜、木耳菜……都是鮮活的生命。
空心菜的心, 并不是真的空, 而是去用盡可能大的心胸盛滿對一座城市的祝福。西紅柿的紅既是朝霞的紅, 也是夕陽的紅,每一種紅都是生命的禮贊??喙系目啵?苦盡甘來。南瓜則是鄉(xiāng)情的容器, 誰打開, 誰甜蜜。秋葵用粘稠的情感, 感悟世界。最情絲綿長的是蓮藕, 用纖細(xì)的手臂擁抱城市。
如果, 長江二路真的是一棵大樹, 那么, 人民菜市場必是其中耀眼的一枚果實(shí):看起來, 更像是石榴, 晶瑩飽滿的果粒, 沾著新鮮的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