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書婷［湖南師范大學，長沙 410081］

莎士比亞塑造了兩個典型的父親形象——李爾王和高老頭?！独顮柾酢肥巧勘葋喌乃拇蟊瘎≈?，《高老頭》是巴爾扎克《人間喜劇》的奠基之作。通過對比兩部不朽的著作可以看出，巴爾扎克從某種程度上受到莎士比亞的影響，延續(xù)了莎士比亞的創(chuàng)作精神。兩位文學大師運用現(xiàn)實主義手法，對社會生活給予深刻的反映。李爾王處于16 世紀資本主義積累時期，高老頭生活在19 世紀資產(chǎn)階級上升時期，他們在各自的時代無比崇拜金錢，將自己的全部財產(chǎn)贈予女兒，以求將來能夠在她們那里頤養(yǎng)天年。不幸的是，事與愿違，他們最終都走向了悲劇的命運。通過對父愛悲劇的描寫，《李爾王》和《高老頭》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種種罪惡，特別是金錢對人性的腐蝕作用。

一、父愛形象的對比

（一）父親的地位與身份

李爾王作為一國之君，擁有最高的地位，享受無上的榮光，聽慣了溢美之詞，不能接受任何質(zhì)疑性的言論，只有無條件順從他的人才是好臣民，女兒也是一樣。所以，當聽到大女兒高納里爾和二女兒里根滿口海誓山盟的愛時，李爾王興奮得溢于言表，賞賜給她們至高無上的恩惠；而小女兒考狄利婭的無話所說帶來的反差，令他震驚、憤怒不已，于是他毅然決定斷絕父女關(guān)系。甚至，當兩位國王來提親時，他試圖剝奪小女兒的幸福，稱她為“天地所不容的賤人”①。李爾王被無上的地位和身份蒙蔽了雙眼，無法清楚地判斷真實與虛偽，就連忠實的肯特的勸言也無濟于事。

高老頭是處在社會底層的人物，原只是一名普通的面粉鋪工人，后來在戰(zhàn)亂時期成了暴發(fā)戶。沒有像李爾王那樣高貴的身份和地位，高老頭擁有著屬于底層人民的美好品質(zhì)。在糧食生意中，他有才智，有耐心，勤勞干練，料事如神，“有外交家的戰(zhàn)略眼光和軍人們一往直前的能耐”②；在家庭中，他無限地愛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妻子死后也絕不變心，甘愿做鰥夫；請最好的家庭教師讓女兒接受良好的教育，滿足女兒的一切需求。與李爾王相比，高老頭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愛女兒勝過愛自己。但與一個平常的父親相比，高老頭又是不合格的，他過度的寵愛讓愛在女兒那里變得廉價，高老頭也在愛中漸漸迷失了自我，甚至在死亡之時，兩個女兒沒來看他一眼，但他還在找各種理由為她們辯解。

（二）父愛的心理

兩位父親身份和地位的不同，使得他們在向女兒表達愛意時的心理品質(zhì)截然不同。李爾王擁有最高的地位，他自負，總是讓女兒服從他；高老頭處于社會底層，他自卑，總是服從女兒。

站在不列顛王國最高的位置幾十年，李爾王最怕的就是任何違抗王命、徇私忤逆的人擾亂天下，害怕社稷在一夜之間倒成爛泥，怕失去所有。只有聽見不斷的恭維和奉承，他才能安心，因為這證明他的大臣和子民始終如一地服從他。漸漸地，李爾王不僅樂在其中，也迷失在其中。他自覺不可一世，逐漸養(yǎng)成了自負自大的心理，“更加沉溺在以自我為中心的世界里，要求別人絕對地愛與服從”，“甚至將對臣下絕對服從的要求逐漸轉(zhuǎn)移到子女身上”③。判斷女兒是否絕對服從他的標準就是她們會不會像臣民們一樣說一些花言巧語。然而，小女兒考狄利婭沒有兩個姐姐迷惑人心的口才，因此在李爾王看來，小女兒沒有表達出對他深沉的愛，就是不服從、不忠不孝的表現(xiàn)。

與李爾王相反，高老頭的心理品質(zhì)處于另一個極端——自卑。高老頭長期處于社會底層，盡管后來成為暴發(fā)戶，但依舊沒有改變社會地位。處于社會底層，從事的又是微不足道的行業(yè)，高老頭不免要受到許多人的冷眼與歧視，這對一個希望躋身于上流社會的人的心理產(chǎn)生影響。出身即是卑微，后天即使依靠金錢也無法改變出身，高老頭默認自己是一個低賤的人，自卑感隨著年齡的增長日趨嚴重。在與女兒的相處過程中，高老頭也難逃自卑的苦惱。他無比深愛著兩個女兒，同時又擔憂女兒瞧不起自己的社會地位，又自責沒能為女兒帶來因社會地位而享有的快樂和幸福。所以，高老頭為女兒們準備80 萬法郎嫁妝，不僅是愛女兒的表現(xiàn)，更是希望女兒能夠以此不被上流社會歧視。然而，當女兒成功躋身于上流社會后，高老頭的自卑感變得更加強烈。對他來說，女兒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為使女兒能多看他一眼，他甘愿做一條百依百順的“哈巴狗”。

（三）父親的覺醒

在父親失去價值后，女兒們的步調(diào)出奇地一致，她們都選擇將年邁的父親趕出去，拒絕接待他。

李爾王在看清大女兒和二女兒的真面目時，心中規(guī)劃的幻想就地瓦解，傷心欲絕的同時夾雜著憤怒，說道：“你們這兩個不孝的妖婦，我要向你們復(fù)仇，我要做出一些使全世界驚怖的事情來……”④憤怒在胸腔里愈積成仇恨，下一秒他便開始詛咒女兒，在荒野中向神靈苦苦哀求。

與李爾王相比，高老頭并不果斷。盡管被兩個女兒嫌棄，驅(qū)趕出門，高老頭還是愿意理解女兒，把全部責任推到女婿身上。在高老頭眼里，女婿是始作俑者，他們過于強勢，限制了女兒的一舉一動。女兒的冷漠是他們指使的結(jié)果，當大女兒阿納斯塔西第一次向他瞪眼時，他雖然感到了穿心的痛苦但并不生氣，相反變得更加卑躬屈膝。為了得到女兒的歡心，他一次又一次地榨干自己的財產(chǎn)，一次又一次地降低自己的生活標準，直到山窮水盡。⑤高老頭在死前才看清了兩個女兒的真實品性，不得不接受“金錢可以買到一切，甚至女兒”⑥的殘酷現(xiàn)實。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對女兒抱有希望，相信她們會來看他，也乞求拉斯蒂涅克去愛她們。

（四）父愛的尊嚴

李爾王在沖動之下發(fā)誓和考狄利婭斷絕父女關(guān)系，肯特試圖勸說他悔改成命，但為了維護王命尊嚴的需要，李爾王終究不肯。入住大女兒的城堡后，李爾王首次大發(fā)雷霆，因為自己帶過來的侍從數(shù)量減少了一半。侍從是王權(quán)和尊嚴的一種象征，所以他無法忍受女兒一再裁撤衛(wèi)士數(shù)量的做法。如果李爾王能像高老頭一樣卑微的話，或許還可以擁有居身之所。但曾經(jīng)身為一國之君的他，絕不愿意犧牲尊嚴而卑躬屈膝，也正是因為他的高傲，他要比高老頭清醒得多，看清女兒不孝的事實后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而高老頭在這段父女之情中幾乎喪失了所有的尊嚴。為了讓女兒躋身上流社會，他給她們每人80萬法郎做陪嫁，變成異家姓的女兒們的剝削由此開始，她們就像無底洞一樣不停地吞噬著父親的財產(chǎn)。最終，高老頭從每年付一千二百法郎的套房，搬進了伏蓋公寓第四層最簡陋的房間里，從最初令人尊敬的高里奧先生變成眾人嘲弄的對象。沒有金錢做物質(zhì)保障，精神上的尊嚴便蕩然無存了。大女兒阿納斯塔西無法為情人脫拉意先生還十萬債款，再次向高老頭發(fā)出求救信號，而此時的高老頭早已囊中羞澀，卻對女兒承諾可以去偷。為了討得女兒的歡心，高老頭愿意做有傷道德的事，將一切尊嚴拋之腦后。他只要聽到別人夸贊女兒的好，就會高興得合不攏嘴，并且心甘情愿地做她們“拉車的馬”“膝上的小狗”⑦。如此丟掉尊嚴、失去理智的父愛注定要走向凄慘的結(jié)局。

二、父愛悲劇的成因

（一）地位和金錢

在李爾王還是一國之君的時候，大女兒高納里爾和二女兒里根有著說不盡的愛意，因花言巧語，把她們的父親忽悠得團團轉(zhuǎn)。而當李爾王不再擁有崇高的身份和令人傾羨的財產(chǎn)時，兩個女兒立馬轉(zhuǎn)變了舵向，未經(jīng)父親允許裁撤衛(wèi)士，逼迫父親無處可去。最終，李爾王不得不寄身于荒郊野嶺中。

高老頭的命運同樣也是如此。在19 世紀的巴黎，人們普遍受拜金主義的影響。金錢是萬能的，可以改變社會地位和命運。當高老頭起初積金至斗時，伏蓋公寓的人們尊敬地稱他為“高里奧先生”，尤其是伏蓋太太日夜渴望嫁給他，夢想著改換門庭。女兒和女婿也加倍寵愛他，愿意與他同桌共餐，為他提供下榻之處。但當高老頭的財產(chǎn)被榨干后，所有人對他的態(tài)度立馬改變，好比一條曲線從高峰跌到谷底。不再腰纏萬貫的高老頭，被伏蓋太太唾棄，被女婿當成最下流不過的東西，更被女兒棄之不理。他在死前痛苦地悲嘆：“假如我有錢，假如我能守住我的產(chǎn)業(yè)，假如我沒有把財產(chǎn)給她們，她倆就會在這，甚至會用親吻來舔我的臉！”⑧在金錢至上的時代，人性發(fā)生了異化，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變了形，親情也不例外。親情不再需要愛來維系，而是靠金錢來支撐。

（二）教育方式

作為一個父親，如何教育女兒是至關(guān)重要的事。高老頭和李爾王顯然沒有認識到教育的重要性，他們只知道滿足孩子的要求以為這樣就算是盡到了父親的責任，而沒有認識到父親在教育中發(fā)揮的重要作用。正如斯賓塞所說：“父親，是孩子通往外面世界的引路人。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無論是智力訓練，還是道德、品質(zhì)培養(yǎng)，還是性格培養(yǎng)，還是情感教育，父親都起著舉足輕重的影響，這種影響無論是好還是壞，都同樣巨大?！雹?/p>

作為一個父親，李爾王沒有履行應(yīng)盡的教育義務(wù)，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他始終是一個缺席者。事實上，對于孩子的成長來說，父親是一個引導者，他總是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引導孩子通往外面的世界。⑩在教育過程中，父親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是任何人無法代替的。作為不列顛王國的君主，李爾王常為國事奔波勞累，忽視了對女兒的關(guān)心和照顧，與女兒之間缺乏互動，以至于彼此不了解。對于女兒的不孝行為，他認為是女兒的天性使然，而作為父親的自己本身沒有錯。殊不知，正是自己的缺席對兩個女兒的心理產(chǎn)生了負面影響。對兩個女兒來說，李爾王在朝堂上是萬人敬仰的君主，身上有著令人敬而遠之的氣質(zhì)；在日常生活中，他也沒有給予她們過多關(guān)心和愛護，沒能讓人產(chǎn)生親近的感覺。久而久之，她們對父親除了尊敬還有畏懼，開始不自覺地與父親保持距離。李爾王自己還說過，考狄利婭是他最寵愛的女兒，顯然，對三個女兒來說，父愛是不平等的。與小女兒相比，大女兒和二女兒從小缺乏父愛，長期處于缺愛的狀態(tài)，久而久之，其心理也產(chǎn)生了病變。兩個姐姐結(jié)成了小團體，排擠年齡最小的妹妹，姐妹關(guān)系愈加惡劣，為最后互相殘殺埋下了隱患。固然，大女兒和二女兒的天性是導致李爾王父愛悲劇的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李爾王沒有處理好與女兒之間的關(guān)系，也沒有找到父愛的正確打開方式。

而高老頭恰恰相反，他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是一個過分的參與者。高老頭自己說：“我曾經(jīng)把她倆當情婦那樣愛過?？傊?，她們是我的一切！”?在妻子死后，高老頭把全部的愛轉(zhuǎn)移到女兒身上。女兒在他的意識里不僅僅是女兒，在某一心理層面，女兒們還是他幻想的妻子、情人。?在這種心理作用下，高老頭的愛漸漸扭曲變形，逐漸發(fā)展成病態(tài)畸形。如果將俄狄浦斯過度依戀母親稱之為“戀母情結(jié)”，那么過度依戀女兒的高老頭可以用“戀女情結(jié)”來形容。他的戀女情結(jié)使他對兩個女兒過分寵溺，超出了正常范圍，毫無原則和底線。這種父愛本身就是可怕的，毫無理性和節(jié)制，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也令人瞠目結(jié)舌。同行說二女兒苔爾費納被馬車撞翻了，高老頭頓時嚇得臉色煞白，盡管是虛驚一場，他也仍舊臥床幾天不起；他請最好的家庭教師給兩個女兒上課，又讓兩個人身邊都有一名伴讀小姐；如果兩個女兒對他發(fā)脾氣，高老頭就會苦苦央求她們，完全丟掉了父親的威嚴……俗話說：“慣子如殺子，溺愛出逆子”。從女兒小時候起，不管她們有什么愿望，高老頭作為父親都會輕易地去滿足她們。他越是愛女兒，女兒就越是認為理所應(yīng)當，習以為常。高老頭對女兒的教育失之過寬，“過寬則易失子女之敬意”?。過度的溺愛使女兒漸漸形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道德傾向，她們想問題辦事情不僅不征求父母的意見，還完全不考慮他人的感受，僅僅從個人立場出發(fā)，只知索取，不知付出，終成為一個自私自利的人。高老頭的溺愛使女兒踏上了道德敗壞的不歸途。

三、父親所處的時代背景

李爾王和高老頭的悲劇命運之所以有高度的相似性，正是因為二人處在相似的時代背景中。莎士比亞和巴爾扎克兩位文學大師皆運用現(xiàn)實主義手法，對社會中的人、事、物及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進行了深入的觀察和分析，準確把握住時代脈搏，塑造了典型環(huán)境中的典型形象，對社會生活給予深刻的反映。

《李爾王》反映的是16 世紀末17 世紀初英國的社會現(xiàn)實，此時是封建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過渡的時期。由于伊麗莎白沒有子嗣，王位無人繼承，這時各種勢力競相涌入，蠢蠢欲動，權(quán)欲之心日益膨脹。在這一時期，資本原始積累也逐漸形成和發(fā)展起來。馬克思說：“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就像《浮士德》中的靡菲斯特在海外殖民擴張中的種種惡行一樣，資產(chǎn)階級為了既定利益不惜一切代價。資產(chǎn)階級為了追求資本，逐漸變成了社會上一個新型的群體——極端利己主義者，為了財富不擇手段，錢欲之心日益膨脹。在權(quán)欲和錢欲的雙重影響下，種種罪惡浮現(xiàn)，社會混亂不已，人文主義所追求的現(xiàn)世幸福不再可能實現(xiàn)。莎士比亞本就是一個人文主義者，看到這些社會現(xiàn)象，看到社會上的種種罪惡，不免痛感自己所倡導的人文主義理想與黑暗復(fù)雜社會現(xiàn)實之間有著巨大的反差。他將這種痛感寫進悲劇里,傾注在主人公身上，李爾王被兩個貪戀權(quán)力與金錢的女兒趕出家門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反映。權(quán)欲與錢欲腐化了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親情關(guān)系也難逃被腐化的結(jié)局。

《高老頭》的故事發(fā)生在1819 年末至1820 年初的巴黎，此時正值封建貴族階級勢力日漸衰微和資產(chǎn)階級地位漸漸上升的新舊歷史交替時期。資產(chǎn)階級的致富發(fā)家史使人們看到了改變社會地位的希望。金錢是萬能的，沒有貴族身份的人，憑借數(shù)不盡的金錢仍然可以和貴族一樣擁有受人尊敬的社會地位，如同伏脫冷所說：巴黎是“一個古怪的泥潭”，“但如果您偷上一百萬，您在貴人的客廳里卻可以被人歌功頌德”?。在19 世紀的巴黎，金錢使社會價值觀變得扭曲，人性在錯誤價值觀的引導下發(fā)生異化。拜金主義大行其道，人與人之間只剩下赤裸裸的金錢關(guān)系，整個社會都對金錢頂禮膜拜，在金錢面前人們的丑惡嘴臉暴露無遺。巴爾扎克在深入了解社會現(xiàn)實后，將筆下的人物塑造成了一個個“金錢奴”，借諷刺這些人物達到批判整個社會風氣的目的。伏蓋公寓囊括了社會上大大小小的人物：大學生拉斯蒂涅，不愿學習讀書，為了踏入上流社會，為了享受到揮金如土的生活，坐上攀附貴婦人的“人生快車”；公寓老板娘伏蓋太太，即使在高老頭死后，也絕不放過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心安理得地拿走高老頭常帶在身邊的鑲著金邊的圓章；老小姐米肖諾和老頭布瓦雷為了得到三千法郎的賞金，當了警察的密探，并非是為了正義。這些現(xiàn)象都表現(xiàn)出資本主義社會人文精神的缺失。

四、結(jié)語

正如馬克思所說：文學要“莎士比亞化”，不要“希勒化”。莎士比亞運用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從政治、經(jīng)濟、社會心理等多種角度出發(fā)反映社會現(xiàn)實，塑造人物形象。到了19 世紀，司湯達在其重要的文論著作《拉辛與莎士比亞》中發(fā)出“反對古典主義，推崇浪漫主義”的呼聲，實際上是在為現(xiàn)實主義開路，將莎士比亞的創(chuàng)作精神延續(xù)下來，逐漸發(fā)展成19 世紀的批判現(xiàn)實主義。巴爾扎克作為與司湯達同時代的作家，響應(yīng)司湯達的號召，運用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手法，在作品中反映社會現(xiàn)實并給予諷刺和批判。莎士比亞在16 世紀資本主義原始積累時期塑造了“李爾王”式的父親形象，巴爾扎克在19 世紀資產(chǎn)階級上升時期塑造了相似的“高老頭”式的父親形象。李爾王和高老頭都是兩個不合格的父親，盡管他們的地位、身份、父愛心理等方面不同，但二人悲劇產(chǎn)生的原因是共通的。一方面，他們的悲劇是時代所迫，資本主義社會中的私欲使親情關(guān)系發(fā)生了異化，女兒紅眼于金錢，把父親當作獲得財富的工具人。另一方面，他們的悲劇也是自身不可避免的結(jié)果，他們只追求在物質(zhì)上滿足女兒，卻忽略了精神上的陪伴。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他們不注重對女兒德行的教育，沒有承擔起一個父親應(yīng)盡的責任，最終被女兒舍棄，走向了悲慘的結(jié)局。

①④ 〔英〕威廉·莎士比亞：《莎士比亞悲劇集》，朱生豪譯，作家出版社2016年版，第219頁，第257頁。

②⑥⑧?? 〔法〕巴爾扎克：《高老頭》，韓滬麟譯，譯林出版社2013年版，第91頁，第273頁，第273頁，第275頁，第49頁。

③? 方鳴宇：《李爾王與高老頭形象比較》，《文學教育（上）》2021年第9期。

⑤⑦ 樸燕淑：《〈高老頭〉中的父愛悲劇研究》,《遼寧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1期。

⑨⑩ 〔英〕赫伯特·斯賓塞：《斯賓塞的快樂教育全書》，周舒予譯，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300頁，第300頁。

? 陶行知：《評陳著之〈家庭教育〉——愿與天下父母共讀之》，陳鶴琴：《家庭教育與父母教育》，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6頁。

? 〔德〕馬克思：《資本論（第一卷）》，中共中央馬克思 恩格斯 列寧 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2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