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磊
李銳收藏有毛澤東的三幅字,是好朋友田家英送給他的。
筆者在李銳長期供職的水電系統(tǒng)從事新聞工作,2005年因為采訪李銳與他訂交,成為他晚年的一位朋友。在十四年的交往當(dāng)中,李銳曾不止一次給我講過他收藏毛澤東三幅字的精彩故事,我也多次見到他珍藏的這三幅字。
毛澤東愛好書法,平時工作、看書累了,喜歡提筆寫寫字,作為一種休息和調(diào)節(jié)。高興的時候,也要潑墨揮毫。毛澤東的書法氣勢磅礴,堪稱書法藝術(shù)的珍品。
但毛澤東對自己信手寫的東西不當(dāng)回事,練筆時寫下的古詩詞,或者自己寫的詩詞,經(jīng)常就隨手揉成團扔進了廢紙簍。
毛澤東的秘書田家英喜歡書法藝術(shù),對毛澤東的書法、詩詞尤其鐘愛,認為是世間的珍寶。同時,田家英是個有心人,他利用長期侍從的機會,將毛澤東隨手丟掉的書法、詩詞作品一一珍藏起來,哪怕片紙只字,也舍不得丟棄。
1949年春,黨中央由西柏坡轉(zhuǎn)移到北京香山。4月23日晚,人民解放軍攻占南京,結(jié)束了蔣介石政權(quán)二十二年的統(tǒng)治。消息傳來,毛澤東喜不自禁,詩興大發(fā),當(dāng)即吟詩一首,并揮筆寫了下來。后來,他可能對自己這幅字不太滿意,就將其扔進了廢紙簍,但幸虧被田家英“搶救”了下來。1963年,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在編輯《毛主席詩詞》時,起初還不知道有這首詩。田家英拿出從廢紙簍里撿起的這首詩給毛主席看,主席哈哈大笑,說:“哦,我還寫過這么一首詩?寫得還可以,就收進去吧!”這首詩,就是《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lǐng)南京》。
李銳長田家英五歲,和田家英在延安時期交往很多。抗戰(zhàn)勝利后,李銳轉(zhuǎn)戰(zhàn)熱河、東北等地,后隨解放大軍南下湖南,與田家英來往有限,但一直保持著文字之交。1952年,李銳從湖南調(diào)往北京,轉(zhuǎn)到水電系統(tǒng)工作,與田家英見面仍不多。1958年1月,在著名的南寧會議上,李銳被毛澤東選作他的兼職秘書,出入中南海的機會一下子多了起來,與田家英的交往也多了起來。
1958年下半年,李銳有一次到田家英的辦公室,看到辦公桌上整整齊齊放了一疊毛澤東的書法作品,遂饒有興趣地一張張翻看,贊不絕口。田家英告訴李銳,前些年他收集的主席書法作品,已經(jīng)精心挑選一部分裝裱成了冊頁。說著,他打開書桌柜門,小心翼翼從里面取出來一個深藍色的盒子,雙手捧著說:“這是世間的珍寶啊!”盒中裝的就是田家英裝裱好的毛澤東書法冊頁。
李銳被田家英的一片赤誠感動,也被眼前的書法作品深深吸引,于是笑著問田家英,你這里這么多寶貝,能不能送我?guī)讖??田家英很豪爽,指著書桌上那疊手稿說:“沒問題,你從這里邊挑吧!”李銳聞言大喜,將剛剛看過的手稿又細細翻看一遍,從中挑了三張。
毛澤東的這三幅字寫在比A3紙略小的小幅宣紙上,是三首唐詩,一首李商隱的《樂游原》,一首李白的《贈汪倫》,一首李白的《黃鶴樓聞笛》,都是草書,且沒有落款。
李銳得到三幅字,如獲至寶。他專門請治印名家刻了兩枚印章,蓋在三幅字上,一枚朱文“賞歸李銳”,一枚白文“李銳珍藏”,隨后將三幅字送到榮寶齋精心裝裱。李商隱的詩裱在一個條幅上,李白的兩首詩裱在一個條幅上。三幅字裱成后,榮寶齋在店里掛了一周。那時候,康生經(jīng)常光顧榮寶齋,恰好見到了這三幅字,非常喜歡。不久,李銳接到康生的一個電話,康生在電話里很委婉地暗示,想讓李銳轉(zhuǎn)一幅字給他。“我當(dāng)時裝傻充愣,裝作沒有聽明白他的話,硬是沒有給他。”多少年后,李銳向別人說起這一樁趣事,還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