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映月,王彥兵,韓亭
(山東第一醫(yī)科大學(山東省醫(yī)學科學院),山東泰安 271016)
中宣部印發(fā)的《關于促進全民閱讀工作的意見》中指出,“閱讀是獲取知識、增長智慧的重要方式,是傳承文明、提高國民素質的重要途徑,深入推進全民閱讀,對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促進社會進步具有重要意義”[1]。“全民閱讀”自2014年首次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以來,已連續(xù)10年出現(xiàn)。作為全民閱讀戰(zhàn)略的重要一環(huán)和有力抓手,圖書館及其豐富多彩的閱讀推廣活動獨具潛力,受到廣泛關注。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給圖書館閱讀推廣帶來諸多不確定性;“元宇宙”“ChatGPT”等新概念、新技術層出不窮,可能改變未來圖書館的發(fā)展方向,讓人應接不暇。在新形勢下,挑戰(zhàn)與機遇并存,閱讀推廣工作如何持之以恒,以專業(yè)行動推陳出新,營造良好的閱讀氛圍,激發(fā)讀者參與進來,值得業(yè)內外審視深思。由此,本文回顧了閱讀推廣及其專業(yè)化進程,考察了近年來涌現(xiàn)的若干閱讀推廣探索,并在此基礎上討論了后疫情時代,圖書館如何行穩(wěn)致遠,持續(xù)有效開展閱讀推廣活動。
隨著全民閱讀等戰(zhàn)略的實施,圖書館閱讀推廣發(fā)展迅猛,各級各類實踐風生水起。相較之下,閱讀推廣基礎理論更為缺乏,甚至在一段時期內,期刊論文和專業(yè)辭典中都沒有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學術定義,似乎其含義簡單明晰,無需專門解釋。這種理論缺乏已經(jīng)成為圖書館人自覺發(fā)展閱讀推廣服務,提升閱讀推廣內在品質,普遍開展閱讀推廣的主要障礙之一[2]。
業(yè)界做出了諸多界定嘗試,不同角度的定義幫助人們進一步理解閱讀推廣,但是在狹義上或者實踐層面,如果能給予簡潔明了的定義,會對于閱讀推廣實踐活動極富啟發(fā)。基于對已有定義的剖析,結合閱讀推廣實踐經(jīng)驗,王波提出:圖書館閱讀推廣是指圖書館通過精心創(chuàng)意、策劃,將讀者的注意力從海量館藏引導到小范圍的有吸引力的館藏,以提高館藏的流通量和利用率的活動[3]。以這個定義出發(fā)思考,閱讀推廣工作的直接目標,似乎可以歸結為更好促進讀者與閱讀資源的相遇。在由南開大學商學院信息資源管理系等主辦的信息資源管理前沿講座中,四川大學李桂華提出塑造新型深閱讀的三條路徑,其中之一便是創(chuàng)造相遇,捕捉讀者對閱讀素材的興趣,創(chuàng)造讀者與其相匹配的閱讀文本相遇的機會。這些路徑都是針對當下深閱讀的危機而提出來的,筆者發(fā)現(xiàn)它們對于理解和把握閱讀推廣工作的要義有重要啟發(fā)。
隨著實踐的推移,閱讀推廣的實踐和研究逐漸走向深入,如出現(xiàn)了針對特定人群、針對不同類型文獻,以及如何借助社交媒體開展閱讀推廣的討論,強調交流與分享的社群在閱讀推廣活動中的潛力也得到關注,如羅舒喬介紹了佛山市圖書館“易本書”家藏圖書共享服務,該平臺引入?yún)^(qū)塊鏈技術,兩年來的用心實踐取得了較好的成效,表明圖書館社群“可行可為”[4]。
在嘗試界定閱讀推廣之外,閱讀推廣的理論覺醒及其專業(yè)化也是學者關注的議題。王余光特別指出,要進一步增進圖書館閱讀推廣的深度,體現(xiàn)獨特性、專業(yè)性、引領性。對閱讀推廣領域的專業(yè)化,多年來,中國圖書館學會閱讀推廣委員會已經(jīng)做了大量工作。方家忠認為,其中最重要的是閱讀推廣人的培養(yǎng),即專業(yè)化人才隊伍建設[5]。洪偉達、馬海群等指出,我國在圖書館閱讀推廣規(guī)范方面存在法律制度政策支撐不足、行業(yè)操作實施缺乏指導、評估評價體系缺失等問題,對圖書館閱讀推廣進行規(guī)范管理,使之朝著制度化、系統(tǒng)化、標準化、科學化方向發(fā)展,有利于實現(xiàn)圖書館使命,發(fā)揮圖書館優(yōu)勢,促進圖書館轉型[6]。
不論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中,復雜多變的環(huán)境,面對后疫情時代的變革和挑戰(zhàn),專業(yè)化的重要性凸顯出來。2021年4月7日在北京大學舉辦的“第二屆中國圖書館館長高級論壇”中,李東來指出,新世紀圖書館事業(yè)開始進入以專業(yè)化支撐、高質量發(fā)展的新階段。誠如所言,閱讀推廣也是如此,專業(yè)化才是努力的方向。
近年來,尤其在新冠疫情防控期間,作為公共文化活動場所之一的圖書館受到不小的沖擊。這一特殊時期業(yè)界展開了種種閱讀推廣探索,書香戰(zhàn)“疫”、“閉館不閉網(wǎng)、服務不打烊”,成為熱門詞匯,線上與線下亮點頻出,也為從業(yè)者提供了一扇特別的觀察窗口[7]。
疫情防控期間,在關閉實體場館的同時,轉為線上是可以預見的一種操作,而持續(xù)多年的數(shù)字化進程使得這種轉變成為可能。相應地,借助數(shù)字化來進行閱讀推廣成為一個方向。如何充分利用線上資源,最大程度滿足用戶需求,不少圖書館做出了積極探索。如:湖北省圖書館在方艙醫(yī)院建設之初就特別推出了“方艙數(shù)字文化之窗”。
作為閱讀推廣的重要方式之一的各類讀書分享活動,也因疫情防控受到?jīng)_擊,但也涌現(xiàn)出許多虛擬的線上讀書俱樂部,討論文學作品。如“一起讀托爾斯泰”(TolstoyTogether)的成立吸引了來自六大洲的3 000名讀者注冊,世界各地的參與者共同努力,在社交媒體上分享他們的想法。類似的還有各類型的閱讀挑戰(zhàn)打卡活動,如太原市圖書館倡議的共戰(zhàn)“疫”不孤“讀”抖音云助力活動。正如美國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公共圖書館青年服務負責人所說,從閱讀挑戰(zhàn)到現(xiàn)場活動,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一直是不可或缺的[8]。
線上征文活動仍不失為推動閱讀的有效方式。2020年末的寒假前夕,筆者所在的研究團隊借助閱讀療法研究協(xié)會,發(fā)起了一次名為“書香戰(zhàn)疫,閱讀悅心”的共讀征文活動?;顒油扑]共讀的書目,結合了前期調研提及的著作如《鼠疫》《活出生命的意義》等,以及閱讀療法相關研究的推薦如《安妮日記》《霍亂時期的愛情》等。為保證活動的順利開展,所選圖書都在圖書館有相應的復本可以借閱,還設置了一些紀念性獎品,有效調動讀者參與的積極性。
在涌現(xiàn)出的閱讀推廣新舉措中,2022年世界讀書日濟南市圖書館舉辦了一場名為“云游圖書館”的直播借書活動。當時正處疫情防控初期,在人們出行不便,市圖書館閉館的情況下,活動的效果讓人們對直播閱讀推廣的前景或者可能性充滿期待。這種形式讓人想起當下讀者熟悉的直播購物,以新穎的即時互動、契合當下用戶習慣等特點讓人眼前一亮,成為未來可以探索的新方向,例如,能不能對零借閱的書刊予以專題推薦。與此同時,直播借閱有一定的門檻,未來有志于嘗試的圖書館及閱讀推廣人仍需要深思,例如,在一場關注者眾、講究即時互動的直播中,閱讀推廣人對閱讀資源沒有足夠的熟知而想要取得良好的效果,殊非易事。
在后疫情時代,讀者對于實體書、線下活動仍然存在著需求。許多高校圖書館積極作為,重新審視與用戶的聯(lián)系,思考提供服務的新方式。陳立人等詳細介紹了北京大學圖書館“送書到樓”服務[9],還有在武漢方艙醫(yī)院、隔離點等建立的 “圖書角”“方艙書屋”等。
不難預見,疫情防控期間,讀者活動空間及包括閱讀推廣在內的許多圖書館服務體驗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對圖書館服務提出更高的要求。不少圖書館努力通過多樣化、創(chuàng)新性的活動內容,來激發(fā)讀者的閱讀興趣,豐富讀者的閱讀體驗。為迎接世界讀書日,2022年4月河北省圖書館舉辦了一場 “閱讀盲盒”活動,盲盒的不確定性使得該活動增添了不少趣味,吸引了不少讀者。該館借閱統(tǒng)計顯示,在預約、限流、縮短開館時間的疫情防控狀態(tài)下,4月16日、17日連續(xù)兩天單日借閱率首次突破550冊次。其他圖書館也有類似嘗試,如云南開遠市圖書館的“盲盒賦新意 閱讀有驚喜”主題活動,連云港圖書館的“‘盲’茫書海 ‘盒’你相遇”的閱讀盲盒活動中,推出了文學組、社科組、少兒組共1 000個閱讀盲盒。這種將“盲盒”與圖書借閱相結合的方式,比尋常的借閱有了探險的意味,令讀者感到新奇有趣,提升閱讀積極性的同時,還可以改善讀者的閱讀盲區(qū),解決讀者閱讀時的選擇問題。在國外,也有類似的服務活動,但名稱不一,如Browsing just for you,用戶首先填寫一份表格說明大致的閱讀興趣和偏好,然后由圖書館員選擇合適的閱讀材料。這些讀物可以依照事先的約定在指定地點取走郵寄?;蛘?“grab bags”“book bundles”,將一些預先選擇好的圖書,設置不同的體裁、主題等打包,便于借閱,這與盲盒閱讀亦有異曲同工之處[10]。
特殊時期開展閱讀推廣服務,必然會面對不少困難與挑戰(zhàn),前述非接觸式流通服務的出現(xiàn)反映了圖書館人始終在共同想方設法,及時調整服務方式,不斷協(xié)調解決出現(xiàn)的問題。這些新穎的探索展現(xiàn)了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價值及圖書館人的擔當,始終關注讀者需求,讓讀者和資源以不同方式相遇,這些探索和實踐對未來閱讀推廣工作有重要啟示。
前述理論和實踐的梳理幫助增進對于閱讀推廣的理解,指引工作方向,促進讀者與閱讀資源的相遇。如此一來,閱讀推廣工作創(chuàng)新的關注焦點也呼之欲出:讀者、資源及二者之間的關聯(lián)。讀者有什么樣的需求?圖書館有什么樣的資源?以及如何讓資源與需求相遇?從以下3個維度出發(fā)思考,做好相應的基礎工作將有助于閱讀推廣的實踐和創(chuàng)新。
對資源要有新的理解?!叭绻麤]有資源,一切就無從談起,所以‘資源為王’是圖書館的根本。”資源含義更為寬廣,除了包括易于理解的書、場所、設備,還包括橫向上的合作伙伴。就閱讀推廣活動而言,多部門合作有助于觸達更大范圍的讀者,擴大閱讀推廣活動的影響。
要重視文獻研究。李東來談到閱讀推廣如何專業(yè)的問題時強調文獻研究的重要性,指出只有認識了“文獻”才能夠理解“閱讀”,才能做好閱讀推廣[11]。有了對資源的深入理解,閱讀推廣服務推陳出新才有了基礎。前述盲盒借閱活動中,就可以進一步策劃不同的主題。
做好資源揭示。不光是紙質資源,還包括電子資源的揭示。要重視信息資源服務的加工重組、深層次挖掘、多元化呈現(xiàn),讓用戶便捷地找到所需資源,為讀者和閱讀資源的相遇打下基礎。做好基礎研究和積累,讓每位員工都熟知自己的資源,這是在特殊時期有效調用資源組合的前提和保障。
一項服務在多大程度上契合用戶的需求,是否真的超出了用戶先前的期望,判斷者自然是用戶?;氐礁卟僮餍缘膶用鎰t意味著,要實現(xiàn)閱讀推廣工作創(chuàng)新,達到預期推廣效果,就離不開對用戶需求的準確把握和有效捕捉。提出的要重視研究資源并能與時俱進,以讀者喜聞樂見的形式呈現(xiàn),其歸宿是為讀者服務。
研究讀者需求,準確把握讀者的需求才能有效激發(fā)他們的興趣,增加讀者和圖書之間相遇的可能性。這就要求做好基礎工作之外,多從用戶的角度思考問題,如何方便讀者?如疫情防控期間,不少圖書館針對不同讀者需求特點,推出了不同的資源組合。針對實體圖書借閱的需求,出現(xiàn)了送書上門或者送到指定地點等服務。世界讀書日前后或年終歲尾等節(jié)點發(fā)布的好書榜、閱讀統(tǒng)計報告等各類閱讀榜單,盡管未必盡善盡美,仍然是不少讀者尋找圖書的一個參考。讀者需求是發(fā)現(xiàn)服務創(chuàng)新的重要來源,如在河北省圖書館的盲盒借閱活動中,就有讀者提出希望專門做一期歷史主題的盲盒。
要在讀者需求與資源之間建立有效關聯(lián),就須對基層業(yè)務及其業(yè)務流程有深刻的認知和全局性的思考??疾烨笆龇鹕绞袌D書館創(chuàng)建的社群實踐,其運作過程中的關鍵之一是通過多種方式的整合細分和標簽化管理,很好地在用戶零散上傳的家藏圖書與用戶閱讀興趣、需求之間建立了關聯(lián)。在這一維度之下,館員的專業(yè)素養(yǎng)突顯出來,要求館員能夠抽象出業(yè)務的模型,對其中的流程進行恰當?shù)姆纸?,為提高資源密度,進行必要地資源重組以有效滿足讀者需求打下基礎。
這一維度對館員隊伍建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意味著要重視人才培養(yǎng)。要滿足讀者提出的需求須調用什么樣的資源,需要哪些部門合作,這都需要館員對業(yè)務流程和基層業(yè)務有深刻的認知和全局性的思考。因此人才培養(yǎng)是閱讀推廣的一個重點。從這個意義上出發(fā),業(yè)界常見的做法,例如,對員工進行必要的輪崗,更全面地理解業(yè)務,擴大交流開闊眼界,擺脫局限性思維,加強培訓和學習也是行之有效的做法。
面對復雜多變的環(huán)境,包括閱讀推廣在內的許多圖書館服務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也對未來的實踐提出更高的要求,需要由專業(yè)精神引領,主動作為。需要指出的是,這些思考和工作并不是截然分開,而是相輔相成的。這其中,對資源的熟知和用戶需求的把握構成了服務創(chuàng)新的先決條件,建立有效關聯(lián)則可謂是必要條件。脫離了資源和需求的服務創(chuàng)新,不過是空中樓閣,華麗有余卻難言實用,即使倉促落地亦難持續(xù)?;赝蛯徱暯陙順I(yè)界涌現(xiàn)的種種閱讀推廣探索,發(fā)現(xiàn)豐富多彩的實踐都離不開3個維度展開,只是在具體維度上側重程度不一,但資源、需求和關聯(lián)仍是其中的關鍵詞。
這些討論更進一步強調了基本功的重要性和專業(yè)化的思考方向。守正創(chuàng)新,當館員有了這些基本功和思考方向,促進讀者和資源的相遇,開展閱讀推廣也就有了抓手,不至于在追逐時髦中迷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