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桑園留念》到《黃雀記》,蘇童作為一名高產(chǎn)的作家,建構(gòu)起“香椿街”“楓楊樹”等個人的桃花源。蘇童以其個人經(jīng)歷為底本,加之多年成長經(jīng)驗,用已知視角回望過去,在構(gòu)筑作家個人童年的同時也向讀者展示了一個滿是腐朽墮落的南方小鎮(zhèn)。本文試圖從蘇童筆下的“香椿街系列”出發(fā),歸納總結(jié)文章中出現(xiàn)過的少男少女形象,第一部分從努力沖破身體殘缺的少年出發(fā),展開描寫他們的不屈不撓和慘淡結(jié)局;第二部分則從“香椿街系列”的主角們出發(fā),論述其用武力征服一切過程中面臨的坎坷從而造成的不幸局面;第三部分則是從香椿街上不為大多數(shù)人珍惜少女們出發(fā),她們大都在最美好的年紀(jì)被傷害,掙扎后又選擇放棄的悲劇結(jié)局。
【關(guān)鍵詞】殘疾少年;爭斗少年;無辜少女
【中圖分類號】I207? ? ? ? ? ? 【文獻標(biāo)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40-0023-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40.007
當(dāng)代作家擅長使用孩童視角寫作,從魯迅筆下的迅哥到沈從文的瀟瀟,再到莫言的上官金童、余華的孫光平等人,作家們用孩童的天真書寫世俗的罪惡,蘇童也不例外。蘇童在《少年血·自序》中寫道:“我從小生長在類似‘香椿街’的一條街道上,我知道少年血是粘稠而富有文學(xué)意味的。我知道少年血在混亂無序的年月里如何流淌,凡是流淌的事物必有它的軌跡?!碧K童用回憶建構(gòu)了屬于自己的香椿街:渾濁的河流經(jīng)過兩旁的舊式民居,丟失拖鞋的孩子在石硌路面上大哭,空氣中彌漫著腐朽墮落,人民好奇的眼光打量著每一個異鄉(xiāng)來客。蘇童用一群有血有肉的少年的人生充盈香椿街,充盈個人童年。香椿街上的少年并不美好,恰恰相反,他們身上充滿了不幸哀愁。
一、殘疾少年
少年時的蘇童得過腎炎,他將病時的個人經(jīng)歷投射到香椿街的孩子身上。身體的殘缺使他們過早承受來自周圍人的惡意揣測與嘲笑。面對嘲笑,他們選擇屏蔽,孤注一擲試圖沖破黑暗,拋灑汗水改變他人眼光?,F(xiàn)實的殘酷往往使努力變得可笑,失敗的他們再一次沉淪,周而復(fù)始,直至墮入深淵。
與“矮小的發(fā)育不良的身體” ①相比,左林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羅圈腿。同齡人的嗤笑,鄰人略帶惡意的調(diào)侃使得左林擁有身為騎兵的夢想,只有這樣,他才可以解釋接受自己異于旁人的走姿,獲得一絲慰藉。香椿街無法滿足左林宏偉的騎兵夢想,他只得用畫片作為報酬換得傻子春作為“馬”,本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卻上升為兩個家庭之間的矛盾,作為賠罪,左林心中無比偉岸的父親化作傻子春的馬奔離香椿街,也帶著左林心中唯一的光和希望沉淪在香椿街無邊的黑夜中。年少時的意外使得小拐變成了瘸子,行動不便的身體與之稱霸香椿街的野心相比顯得尤為可笑。身體的殘缺使得小拐愈發(fā)崇拜武力,經(jīng)歷了哥哥離世后,小拐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他夸大自己的功績,威逼同齡人服從自己,更是與仇人街頭互毆。很難相信,這是一個殘疾的孩子用矮小瘦弱的身體撐起家庭在香椿街上的地位。然而被人設(shè)計打斷另一條腿后,小拐愈發(fā)沉郁。
《被玷污的草》中“軒”是一個患有視網(wǎng)膜疾癥的少年,軒不自信,墨鏡是他的標(biāo)配,他拒絕任何人看他的眼睛,拒絕別人發(fā)現(xiàn)他的缺陷。因為眼疾,軒開始逃避身邊事物,喪失了細微觀察事物的能力??墒墙芍械囊幌?,軒嘗試著走出家門,直面過去的恐懼,在杏莊中學(xué)門口,奮力一擊的石子治愈了他內(nèi)心的彷徨,莫名其妙地眼疾被治好了?!犊癖肌分械挠芑忌狭祟^疼病,整日喝著苦澀的中藥,坐在門前的草垛旁期待父親歸來。與頭疼病相比,榆更怕父親不歸來,奶奶離世,母親出軌。然而,現(xiàn)實更加殘忍:母親與王木匠偷情,奶奶用農(nóng)藥毒死了母親,甚至在母親的葬禮上,父親都沒有回來。這無端的現(xiàn)實都需要榆獨自承受。
家庭關(guān)懷在其成長過程中少得可憐,他們內(nèi)心的惶恐茫然無法得到慰籍,因此相比身體殘缺,左林與小拐更恐懼旁人異樣的眼光,為了修復(fù)那顆被傷害的心,他們選擇強大來獲取滿足感。左林選擇成為一個騎兵來夸大身體的殘缺,小拐使用武力包裹自己。盡管最后,左林沒有成為騎兵,小拐也沒有稱霸香椿街。左林和小拐相比,軒與榆的殘缺并不明顯,但同樣他們內(nèi)心對家庭關(guān)懷的渴望并沒有得到滿足。不過,敢于直面恐懼的軒恢復(fù)如常,榆則會在恐懼中繼續(xù)逃離。身體的殘缺可能使他們短時間內(nèi)成為香椿街眾人的談資,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不起眼的抗?fàn)幹粫坏⒈贿z忘。然而,眾人的嗤笑造成的傷害會伴隨少年們一生,能否戰(zhàn)勝心中的恐懼才是他們終其一生的命題。
二、尋常少年
與殘疾少年相比,香椿街上掌握話語權(quán)的往往是身強力壯的小伙子。肌肉和身高使得他們不再滿足于父母之命,他們試圖依靠同齡人的力量,爭奪所謂的霸主地位。需求必然會帶來爭斗,香椿街上的爭斗又充斥著血腥暴力,每一次勢力的更替都以死亡為代價??杀氖?,香椿街上的人對此習(xí)以為常。
(一)靠暴力取勝的少年
香椿街上年輕男孩向往香港電影中的黑幫生活,他們相信義氣比天大,聚集在一起可以解決生活中的許多問題。一切矛盾可以用拳頭結(jié)束,例如《傷心的舞蹈》中,“我”和李小果打架,“我把他的小蒜頭鼻子打破了,他卻拼命扒著我屁股,埋著頭撕破了我的褲子?!?②在年幼無知的孩童眼中,打架就已經(jīng)成為一種必不可少的解決矛盾的方法了。例如《刺青時代》中的天平在受到父親抽打后,選擇帶著兄弟圍堵毆打父親,以此來宣告自己的成長。幫派之爭在無知少年的爭斗下造成同伴離世,蘇童用寫實的筆調(diào)寫出少年爭斗后的慘狀:“半尺長的刀口處露出了腸子從他的身體各處涌出的血像泉眼沿途滴淌?!?③然而,同伴的死亡并沒有激起少年們的恐懼之心。為此入獄的紅旗,出獄后聯(lián)合朱明,設(shè)計打斷了天平弟弟——小拐的另一條腿,在小拐臉上刺上“孬種”兩字。
香椿街上的孩子放學(xué)后的愛好是去看別人打群架,他們稱之為“單甩”,也就是一對一打架?!冻嘶嗆囘h去》中寫道:“猛然聽見人群中爆發(fā)出一聲怪叫,緊接著那些人影就急劇地波動開了,他們跳躍著碰撞著怒罵不絕,相互毆打,在正午的太陽下彷佛奔馬嘶鳴,蔚為壯觀。” ④這場群架以張矮下巴脫臼結(jié)束。群架發(fā)生的因果我們不得而知,參與的人也只是因為認(rèn)識其中的某一方,但在香椿街上的孩子看來,群架是必須要參與的。盡管是以他們中某人的生命為代價取得勝利。
鐵鏈、古巴刀、飛鏢是香椿街少年們的武器,刺青、紋身、旗幟是懵懂無知少年們的向往的生活,他們渴望融入成年人的世界,渴望擁有話語權(quán),自身力量的弱小使得他們并不能完全掌控命運。因此只能在一次次無謂的血腥暴力中喪失人格乃至于生命。
憑借一腔熱血組建的幫派經(jīng)不起一點波浪,少年們的斗爭充斥著流血與死亡,因為無知,他們拿起尖刀刺向?qū)Ψ?,因為無畏,他們打斷對方的手腳;因為矛盾,他們將復(fù)仇視為使命。香椿街涌現(xiàn)過野豬幫、白狼幫、葵花里和化工廠等等幫派,少年們試圖用拳頭和武器稱霸一方,他們相信憑借絕對的武力值可以有一番作為,現(xiàn)實往往是殘酷的,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殘疾、牢獄。
(二)為欲望指使的少年
物質(zhì)生活的匱乏使得香椿街上的少年把無處釋放的精力投向別處,他們渴望游泳、回力牌球鞋、性愛,一切可以證明他們長大的事物。
《獨立縱隊》中的小堂苦惱于無法在葵花里和化工廠的兩支“隊伍”之間找尋到合適自己的位置,因為自己家所在地理位置的尷尬,小堂不能同時取得兩支隊伍的信任,在經(jīng)歷過葵花里隊伍的敲詐和化工廠隊伍的審訊后,小堂決心加入“獨立縱隊”?!蔼毩⒖v隊”是堂哥的無心之言,卻是無法融入兩支隊伍的小堂的救命稻草??ɡ锏蔫F鎖鏈和化工廠的樟腦丸使得小堂退縮低頭,然后一個人的獨立縱隊使得小堂擁有了歸屬感,即使在被倒吊在房頂上,小堂也振臂高呼?!拌F鏈鎖”“樟腦丸”“司令部”等等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孩子之間的玩鬧之物,對年幼的小堂造成難以遏制的心理影響,他恐慌兩支隊伍的武力,憂懼個人力量的弱小,試圖找尋個人存在感與歸屬感。我們何嘗不是年幼的小堂,在群居社會中被所謂的力量裹挾前進,無法呼喊個人內(nèi)心的真實欲望。
《哭泣的耳朵》中的春生是苦惱的,他苦惱于無法游泳,苦惱游泳后拖鞋丟了,苦惱無法將水壺拿回家。在年幼的春生看來,游泳、水壺、白胡子老頭以及游泳館的壞人樁樁件件的事情比天大,影響自己一天的心情。春生也是快樂的,他因為去少年宮游泳快樂,因為穿了哥哥的拖鞋快樂,因為天是藍的快樂。跟年幼的春生相比,老特務(wù)展示了成年人世界的殘酷。“只有門邊的老特務(wù)抬起花白的腦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⑤“左眼角有一塊淤青,好像被人打的,腫著,睜不開的樣子,右眼安然無恙,但弟弟清晰地看見眼眶里盛滿了莫名其妙的淚水?!?⑥與身體受到傷害相比,小孩子脫口而出的“四類分子”“牛鬼蛇神”更讓老特務(wù)悲傷。蘇童透過年幼無知的春生視角,用冷漠客觀的筆調(diào)寫出當(dāng)時“反動派”身體心理上遭受的屈辱傷害。
沿鐵路行走一公里就是扳道工老嚴(yán)的家,一幢孤零零的小房子,籠子里蠟嘴鳥伴著老嚴(yán)度過一天天枯燥無聊的時光。劍是老嚴(yán)唯一的玩伴,作為五錢弄的老居民,背著書包上學(xué)的劍見證了無數(shù)種死亡形式,與成年人揣測死者往事相比,劍更喜歡找尋死者的遺物。在劍看來,遺物只是單純的物件,它們是藍布條,是眼鏡,是玻璃盒子……它們本身不具備令人恐懼的色彩,只是成年人喜歡將死者與之聯(lián)系在一起。也正是這種天真懵懂的眼光,為我們還原了孩童眼中的世界,古怪的老嚴(yán)只是渴望有人陪著說說話,小珠也只是為了一個簡單的賭注奔向鐵軌。然而老嚴(yán)因為蠟嘴鳥的離世和小友的離開精神恍惚中釀成慘案,小珠也因為急速駛來的列車失去生命。與成年人的巨大的哀痛相比,劍擔(dān)心是自己的詛咒應(yīng)驗造成火車事故,也隨著時光消逝慢慢模糊妹妹的樣子。
達生算不得酷愛游泳,只是因為天氣炎熱去了附近的游泳池見到了會蝶泳的女孩兒,從此游泳在達生眼中不再是為了涼快,而是努力向女孩兒靠近的方式。為了積極靠近女孩兒,達生在護城河中苦練游泳,直到最后一次達生趁泳池?zé)o人,進去驗證自己的成果。達生沉浸在自己優(yōu)美的泳姿中無法自拔,哪怕歪脖老朱已經(jīng)溺死在池中。少年們對欲望的追求外化在“回力牌球鞋”“泳池”等等方面。
舒農(nóng)應(yīng)該屬于大眾眼中的“問題少年”。他往鄰居家的米飯中撒尿、偷窺父親和哥哥的性事、火燒房子等等。人人都嗤笑他尿床、父親更是將他綁在床前與人偷情、哥哥威脅他不準(zhǔn)說出秘密,孤獨脆弱的少年心被一次次刺傷,他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因此他選擇報復(fù),這樣的報復(fù)并沒有像其他少年那樣充斥著血腥暴力,與之相反,他采取的報復(fù)手段顯得尤為懦弱,甚至是不堪一擊。
對物質(zhì)的渴望又得不到滿足,他們開始采取病態(tài)的手段獲取成就感,小堂選擇沖破桎梏,用“獨立縱隊”獲取重生;春生則將傷害假于更弱者,為此掙扎十幾年;劍選擇逃避,逃避眾人的紛紛議論;舒農(nóng)則是選擇報復(fù),將傷害還于家人。他們本是單純的孩子,用好奇的眼光探知世界,卻被外界無情折斷翅翼,心態(tài)逐漸發(fā)生變化,墮落成一代又一代冷漠無情的香椿街居民。
三、少女命運
與少年們爭勇斗狠不同,女孩兒們大多以悲劇結(jié)局離開香椿街。在男性話語權(quán)為主導(dǎo)的社會中,女性本就不為人注意,香椿街上的居民更是將這種不平等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香椿街上的女性往往是青春美麗又不幸的,等待她們的是強奸、怒罵、囚禁,逃離的方法是出嫁或死亡。
“綠色的綢布面上撒著紅蘑菇,傘柄是有機玻璃的,里面還嵌著一朵玫瑰,看上去像是水晶嵌了紅寶石?!?⑦這把引人矚目的雨傘像極了錦紅坎坷的一生,正值花期之時被人強奸,眾人的議論聲中錦紅只得謹(jǐn)言慎行;成人之后匆匆出嫁,封著一顆心等待春耕;經(jīng)歷過離婚與母親去世之后的錦紅一身輕松,鼓足勇氣踏進春耕的修車鋪子,被羞辱之后用傘刺向春耕?!皞恪笔悄晟贂r浪漫美麗的錦紅,是被命運安排后塵封自己的錦紅,是了卻塵事后重又綻放的錦紅,也是知曉春耕心意后奮力一刺的錦紅。她在不諳世事的年紀(jì)被春耕強奸,又在需要人撫慰之時被議論聲包圍,經(jīng)歷過妥協(xié)與反抗之后選擇嫁給五十多歲的男人埋葬一生。而春耕只是經(jīng)歷了少年管教所的教育之后,搖身一變成為上進的修車青年,與貌美的冷娟相愛。始作俑者心安理得享受著眾人的贊揚,受害者只能謹(jǐn)小慎微度過余生,“傘”一樣的錦紅就這樣將自己丟在春耕的修車鋪子里。
“午后的陽光經(jīng)河水折射投到女孩兒的前額和臉部,制造了一種美麗的膚色,金黃色的,晶瑩剔透的,可以發(fā)現(xiàn)女孩兒的臉部輪廓上還殘存著兒童的細小的絨毛。惟有這些絨毛提醒我這只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兒?!?⑧孤苦無依的天真少女寄居在外婆家,眾人眼中的老好人卻聯(lián)合外婆偷窺女孩兒洗澡,可悲可嘆的是無人相信紅朵的自白,所謂的世俗偏見和社會認(rèn)知吞沒了她?;蛟S紅朵隨著河流遠走,可香椿街的紅朵已不再對人們抱有希望?!断裉焓挂粯用利悺废蛭覀冋故玖松倥畷r代的友誼往往單純又熱烈,珠珠和小媛之間的決裂來的猝不及防又干脆果斷,和旁人一同回家在同伴看來這是一件上升到“叛逃”這一高度的事情,也正因如此,小媛和珠珠產(chǎn)生的矛盾愈演愈烈乃至發(fā)展到拳腳相加的地步。時光終究會撫平過往,小媛和珠珠再次相遇時雙方的地位已然發(fā)生調(diào)換,橋頭回望的那一瞬間,少女時代的糾葛消解。
《舒家兄弟》香椿街上的人們很喜歡涵麗,她擁有一切年輕女孩兒的共同點,但她內(nèi)心深處無法接受父親的懦弱和母親的出軌,在一次次無力地反擊之后,涵麗決心沉淪。家庭成員之間的冷漠使得涵麗在得知自己懷孕后選擇死亡,一場無知的殉情發(fā)生在骯臟的河水中。身體透著藍光的涵麗在無知中離開香椿街,離開浸透著不堪之事的香椿街十八號。與姐姐相比,妹妹涵貞并不為大眾喜歡,年幼時被人強奸使得涵貞成為香椿街的話題中心。面對強奸,涵貞是無知且無力反抗的,她只知道很痛,即使如此,香椿街上的人們并沒有給這個受到傷害的小女孩兒一絲溫情。更為殘酷的是,“破鞋”的名聲一直籠罩著涵貞。
這就是香椿街女孩兒們的故事,她們不是主角,卻在時代浪潮涌起的過程中無法掌握個人命運。美麗是命運饋贈給她們的禮物,卻也如一把利劍傷害了她們一生,她們或如錦紅一樣終其一生都生活在失去貞操的陰影中,無法追求個人幸福;或如紅朵一般過早感受世間冷漠,離去之后仍要承受旁人揣測;也如小媛和珠珠因一件小事反目成仇,最終隨著美麗的逝去才被人認(rèn)可;她們掙扎過,又選擇放棄,帶著絕望沉入河底,也許只有死亡才是解脫。
四、結(jié)語
故鄉(xiāng)是魯迅筆下載著孩童們嬉笑玩鬧的烏篷船,是沈從文筆下充滿少女歡聲笑語的鳳凰古城,也是蘇童筆下飽含血腥暴力的香椿街。作家用故作天真的觸筆撕下了籠罩在南方古鎮(zhèn)的溫婉面紗,無情揭露人們之間的骯臟交易。
作為香椿街有生力量的少年們整日釋放無處安放的荷爾蒙,同齡人之間的相互模仿,家庭成員之間的漠不關(guān)心,互為對立的所謂幫派構(gòu)成孩子們生活的核心。年幼的孩子們渴望食物與新鮮食物,稍長一點的孩子則開始期盼性愛,女孩子們往往早熟或者在懵懂無知中被傷害。即使如此,香椿街上的人們沒有改變。他們?nèi)淌艹鲕?,?xí)慣斗毆,在乎食物,埋葬孩子的生命,周而復(fù)始。香椿街帶著少年們濃稠的血,在混亂無序的年月里野蠻生長。
縱覽“香椿街系列”故事,悲劇是蘇童落筆的永恒命題,他嘆少年們無知的爭勇斗狠,他憐少女們已知的悲劇命運,他怨長輩們的隱身無用。靜默的河水伴著香椿街居民的日夜,帶走了少年的青春傲氣,少女們的花樣年華,看著他們逐漸淪為一個個麻木的父輩,或多或少地盡著身為家長的責(zé)任。
注釋:
①蘇童:《香椿樹街故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7頁。
②蘇童:《香椿樹街故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9頁。
③蘇童:《香椿樹街故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31頁。
④蘇童:《香椿樹街故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2頁。
⑤蘇童:《香椿樹街故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26頁。
⑥蘇童:《香椿樹街故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26頁。
⑦蘇童:《香椿樹街故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91頁。
⑧蘇童:《香椿樹街故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0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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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紀(jì)小榮,女,漢族,山西臨汾人,遼寧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2021級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專業(yè)在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