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尤今
在西非加納,飯后散步,遠遠地,聽到了震天價響的樂聲,走近一看,有樂隊在奏樂,勾心攝魂的音符瘋狂地飛來飛去——有人說,非洲人的關節(jié)里蘊藏著旋律、血液里流動著節(jié)奏,這話可一點兒也沒錯——只見在場的男男女女全都進入了忘我的境界,搖頭、晃腦、扭腰、擺臀、蹬足,兩條柔軟的手臂猶如狂風里的柳條,舞出了千百種撩人的姿勢。不跳舞的人呢,圍桌而坐,大吃大喝,高談闊論,喝空了的啤酒瓶活潑地在桌底滾來滾去。
看到佇立一旁的我們,東主熱誠地請我們坐下,還送來了兩瓶啤酒。我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在辦喜事嗎?”他搖頭答道:“不,我們在辦喪事,我的父親昨天剛剛下葬?!蔽掖蟪砸惑@——父親尸骨未寒,子孫居然狂舞狂歡,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看到我臉上的疑惑,他耐心解釋道:
“對于我們加納人來說,辦一場微笑的葬禮,比什么都重要,因為死亡對逝者而言,就象征著一段嶄新旅程的開始。不論我們心里有多不舍得,都不能用眼淚來為他的新生鋪路。近年來,加納還盛行在下葬日親人一邊抬棺一邊唱歌跳舞呢!這樣做并非絕情,更非荒誕,而是祝福、祈愿;讓逝者得以無牽無掛地上路,繼續(xù)另一個世界的精彩。”
加納人對死亡這種豁達的信念,和鼓盆而歌的莊子是有著共通之處的。
(范蕓薦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