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民法典結構由形式體系與價值體系組成的重要特征來看，我國《民法典》確立的人身權利立法體例具有很大的進步性。人身權利構成理論，可通過《民法典》立法志趣而演繹、證成“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這有助于促進《民法典》價值體系的創(chuàng)新。由此能夠強化作為上位概念人身權利的總體關懷，并突破現(xiàn)代民法注重人格權而輕視身份權利的保護傾向；體現(xiàn)了人身權利作為民事權利首要內(nèi)容的主要靈魂，突出其構成新式人身法“三位一體”的建構體系中的權利核心。人身權利構成理論建立后，中國民法充分保護民事主體的人格權、身份權利和其他具有人身意義的合法權益的通道將被打開。

關鍵詞：立法志趣 人身權利 構成理論

中圖分類號：D92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8557（2024）04-0072-12

作為民法法系表現(xiàn)形態(tài)的民法典，在繼承古羅馬價值體系中“人法”的基礎上，體現(xiàn)出人文主義的價值取向。古羅馬“人法”經(jīng)歷了后世的傳承被《瑞士民法典》流變?yōu)椤叭烁耜P系法”（以下簡稱為“人格法”），這是“人法”形式的創(chuàng)新。當代，由蘇聯(lián)、中國《民法典》開創(chuàng)了民法調(diào)整對象中的“人身關系法”（以下簡稱為“人身法”），與《瑞士民法典》的“人格法”一樣，也形成了不同程度上對民事主體保護的新型人法格局；它們共同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民法結構體系中作為新型人法的兩個表現(xiàn)形式。但是，近現(xiàn)代著名民法典（如《德國民法典》《法國民法典》等）在其編纂初期基本上沒有確立人身權或人身權利構成理論。我國《民法典》確立的人身權利立法體例具有相當?shù)倪M步性：其改變了《民法典》以物權債權共同構成整個民法體系基礎的傳統(tǒng)觀念，^①將人身權利作為整個民法結構體系的價值基礎。筆者嘗試從我國《民法典》明確規(guī)定的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的法律概念視角進行充分闡釋、演繹和證成，結合立法志趣推論出內(nèi)涵清晰、邏輯統(tǒng)一、認定合理的人身權利構成理論。

一、我國《民法典》視角下人身權利的概念趨向

《民法總則》首次把《民法通則》規(guī)定的“人身權”概念變更為“人身權利”概念，一直維持到《民法典》制定，此變更至今未見立法解釋或者司法解釋。一些學者越發(fā)重視二者的區(qū)別，但基本上無人質疑并論證這一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的某些概念使用的妥當性問題。為了實現(xiàn)與《刑法》使用“人身權利”的銜接，立法者趨向于在不同部門法中統(tǒng)一使用“人身權利”概念。最近有學者研究“刑民關聯(lián)案件的法理”時，提出“法秩序統(tǒng)一性”原則，【參見蔡福華：《刑民關聯(lián)案件的法理展開》，法律出版社2022年版，第3頁?！縼硖幚韺嵺`中的一些難題。該原則也可適用于《民法典》與《刑法》統(tǒng)一使用“人身權利”的銜接問題?？傊?，我國《民法典》的人身權利的構成理論，即“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或者“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利（人格權）和身份權利”，在我國民法學界基本上形成共識。

（一）《民法典》規(guī)定的“人身權利”概念趨向

在西方，“人身權”以“personal right”表示，它所用的“權利”是單數(shù)；蘇聯(lián)民法理論創(chuàng)建時是指“人身非財產(chǎn)權”，被我國譯為“人身權”，其被我國《民法通則》引入作為一個民法概念，因中國語境下無單數(shù)之謂，姑且稱為狹義上概念。而“人身權利”在西方，是用“personal rights”來表示，是一種內(nèi)涵豐富的與人身存在密切聯(lián)系的權利。【關于人身權與人身權利是單數(shù)與復數(shù)的區(qū)分，是人權研究學者根據(jù)西方語境而提出的。參見李林：《走向人權的探索》，法律出版社2010年版，第381頁?！勘晃覈缎谭ā贰⒃睹穹倓t》引入作為民事領域與“人身有關”的權利概念，同樣無復數(shù)之謂，相對“人身權”概念而言，姑且稱為廣義上概念。作為嚴格意義上的法律概念，這兩個概念在中外還是有區(qū)別的；只是在我國民法領域中，這兩者往往沒有嚴格區(qū)分，人身權利往往被作為人身權對待。在我國《刑法》等法律中，使用的是“人身權利”這個相當廣泛的概念，極少使用民事領域中狹義的“人身權”概念。

在我國刑事法中，“人身權利”具體包括哪些內(nèi)容無法明確。以1996年《刑法》為例，其第4章對公民的人身權利保護作了專門規(guī)定，共有7類犯罪、34個罪名，因涉及篇幅較多不再列舉。這7類犯罪、34個罪名根據(jù)與公民“人身”的特定關系被列入“人身權利”范疇。但是，“人身”是指什么，指代標準和對象都不夠明晰，因此就會產(chǎn)生一系列問題。這些問題背后所存在的法理問題，都指向了究竟什么是“人身權利”及其范疇，都涉及對“人身權利”的界定和保護。

比較以上兩個領域，都涉及人格權利和身份權利的侵權問題；但刑事領域涉及范圍更加廣泛。我國《民法典》使用了人身權利概念，這有助于實現(xiàn)不同領域的法律概念形式上“統(tǒng)一”，從而促進學說研究的比較，但這并不能與刑事領域完全“接軌”。所幸的是，我國《民法典》和民法學界對人身權與人身權利的混同認識，可以使論述的復雜問題趨向簡單化。因此，筆者認為《民法典》建立的“人身權利”的廣義概念，基本上趨向刑法上人身權利的統(tǒng)一概念。在民法的語境下，人身權利基本上等同人身權，只是《民法典》突出人身權利立法體例，可從立法演繹出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民法理論。

（二）《民法典》規(guī)定的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的梳理

從我國《民法典》的規(guī)定來看，涉及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的關鍵詞有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原來“人身權是人格權和身份權合稱”的通說，變成了“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利和身份權利合稱”的新說法。這一新說法是否真正體現(xiàn)了精神權利法涵蓋的權利類型、內(nèi)涵和內(nèi)容？法律概念具有嚴謹性、邏輯性和某種確定性，但是隨著人們認識和研究的深入，法律概念的妥當性、科學性、不確定性的意識也在逐步提升。原來的通說可能存在一定的缺陷。因此，人身權利的法律概念需要不斷地通過理性的論證來完善和更新，以更好地適應現(xiàn)實。

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這三個概念及其法律適用特征分別規(guī)定在《民法典》的不同條款之中：人身權利規(guī)定在《民法典》第3條。而身份權利則規(guī)定在《民法典》總則編的第112條?！吧矸輽嗬北砻魅藗円驗榻Y婚或者收養(yǎng)等情形產(chǎn)生的身份權以各種身份要素為客體。如著名學者楊立新解釋為，“本條是對自然人的身份權的一般性規(guī)定”【參見楊立新主編：《民法總則要義與案例解讀》，中國法制出版社2017年版，第421頁。他認為，該條規(guī)定“自然人因婚姻家庭關系等產(chǎn)生的人身權利受法律保護”中“人身權利”指的是自然人的身份權?！?，從法釋義學來看，該條款一般指婚姻家庭關系等產(chǎn)生的“身份權利”?！睹穹ǖ洹芬?guī)定的“人格權”概念，主要存在于第四編人格權之中，包括9種“具體人格權”和人身自由、人格尊嚴、其他人格權益等“概括性人格權”（第109條），以及個人信息等“法定的人格利益”（第111條）。這些都屬于人格權利（或人格權益）的具體的人格要素范疇。

就“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等概念的規(guī)定性來看，其所涉及我國《民法典》的立法志趣，可以推演出“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構成理論。由于在我國人們習慣了“人格權利就是人格權”，身份權亦等同于身份權利；因此，筆者認為我國《民法典》可以推演出“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構成理論。從人身權利構成理論來看，2001年《精神損害賠償司法解釋》，首次使用“人格權利”概念，相較于《民法典》中的“人格權”概念更為準確。因為《民法典》已經(jīng)使用了人身權利、身份權利的廣義概念，使用“人格權利”作為廣義概念更為對稱和匹配；這個構成理論就應當描述為，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利和身份權利。

二、人身權構成理論的提出與證成

近年來，我國臺灣地區(qū)學者謝哲勝認為，西方法系已經(jīng)確立“民法的三大體系是人格權法、財產(chǎn)法和身份法，這點并無爭論”【參見謝哲勝：《民法基礎理論體系與立法》，載王利明等主編：《中國民法典基本理論問題研究》，人民法院出版社2004年版，第61-82頁?！俊Ｑ韵轮?，臺灣地區(qū)“民法”在引進的“西方理論”中，基本上沒有使用“人身權法”?，F(xiàn)在看來，我國臺灣地區(qū)“民法”理論是否存在“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這是值得認真研究的問題。

（一）早期我國學者對人身權構成理論的提出

我國自清末以來，就不斷借鑒歐陸法系。在1929—1930年制定的《中華民國民法》實行了“實體一制”，【所謂“實體一制”指的是，從1911年辛亥革命孫中山建立“中華民國臨時政府”起到1949年，當時制定的《中華民國民法》的效力及于大陸和后來的臺灣地區(qū)，為一國一制，可稱之為“實體一制”。參見熊云輝：《海峽兩岸民事訴訟制度的比較與臺灣方案的構建》，載《海峽法學》2022第2期?！科浣Y構體系主要是借鑒《德國民法典》制定的“五編制”，而人格權則大體是以《瑞士民法典》之中的人格關系法作為范本。但是在引進理論中，當時許多中國學者就提出了人身權概念理論。

1933年胡長清教授提出：“私權，以其客體為標準而分類，可分為人身權及財產(chǎn)權。人身權者，存于自己或他人身上（即以自己或他人之身體為客體余同解）之權利也”，“人身權可分為人格權及身份權”，“人格權者，存于權利人自身上之權利也。舉凡生命權、身體權、自由權、姓名權及名譽權皆屬之。身份權者，存于有一定身份關系之人之身上之權利也。舉凡家長權、親權、婚權、監(jiān)護權及繼承權皆屬之?！薄緟⒁姾L清：《中國民法總論》，商務印書館1933年版，第40-45頁?！靠梢?，胡長清教授最早明確提出比較完整的人身權概念理論。

1949年龍顯銘教授在《私法上人格權之保護》中提出了類似觀點，“凡私法關系上之權利，謂之私權，可分為人身權與財產(chǎn)權兩類，前者系以與權利人之人格或身份不能分離之利益為內(nèi)容之權利，后者則系以經(jīng)濟的利益為內(nèi)容之權利”，“人身權復可分為人格權及身份權兩類。前者乃謂與人與人之人格相始終而不能分離之權利，亦即以人格的利益為內(nèi)容之權利，如生命權、身體權、自由權、姓名權及名譽權等是?！薄緟⒁婟堬@銘：《私法上人格權之保護》，中華書局1949年版，第1頁。】可見，胡長清教授提出人身權概念理論在先，龍顯銘教授參考其概念理論，對人身權、人格權定義更加深入。他們都比較系統(tǒng)地闡釋了中國人身權概念理論，其中就存在著“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的構成理論。

根據(jù)梅仲協(xié)先生所言：“現(xiàn)行民法采德國立法例者十之六七，瑞士立法例十之三四，而法日蘇聯(lián)之成規(guī)，亦嘗擷一二?！薄緟⒁娒分賲f(xié)：《民法要義》，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序言?！客趵鹘淌谠谙嚓P論述中也印證了《中華民國民法》制定時有借鑒歐陸和蘇聯(lián)民法的一些法學概念及理論，只是前多后少?！緟⒁娡趵鳎骸扼w系創(chuàng)新：中國民法典的特色和貢獻》，載《比較法研究》2020年第4期?！孔酝砬逭畬ξ覈蛇M行改革后，在民法領域，主流仍是對德國的民法理論進行學習和借鑒（即“前多”），而非主流則是借鑒了蘇聯(lián)民法等的一些法學概念及理論（即“后少”）。

上述“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的民法理論”，主要是民國時期一些著名民法專家等研究出來的，可能借鑒了歐陸和蘇聯(lián)民法的一些法學概念及理論。胡長清、龍顯銘修改表述為：“私權，以其客體為標準而分類，可分為人身權及財產(chǎn)權?！薄八綑唷保谔K聯(lián)民法中實乃“民事權利”。蘇聯(lián)民法將人身權劃分為“對與人身密切相聯(lián)系的那種財富的權利”，即“人身財富權”和“另一些與人身相聯(lián)系的人身非財產(chǎn)權”?！叭松碡敻粰唷卑ㄈ松聿豢汕址笝?、榮譽、人格等，為一切公民所享有；而后者則包括兩種權利，其一為“作者、發(fā)明人的人身權”，其二為“因家庭關系而產(chǎn)生的人身權”。

如依我國學者李中原的推論，從其內(nèi)容上看，蘇聯(lián)的姓名、名譽、尊嚴等非物質利益實際上就是人格權，而基于作品的著作人身份權等非物質利益則是身份權?！緟⒁娎钪性骸度松黻P系六題——與徐國棟先生商榷》，載《法學》2003年第1期?！坑纱丝闯觯松頇喟ㄈ烁駲嗪蜕矸輽嗟臉嫵衫碚撌窃缙谖覈鴮W者胡長清、龍顯銘教授證成的。

（二）當代我國學者對人身權構成理論的證成

我國大陸一些著名學者似乎不采納“嚴格說”，有的甚至干脆說“《民法通則》規(guī)定人身權即人格權”【參見楊立新：《人格權立法中國經(jīng)驗的解讀與定型》，載《東方法學》2018年第5期?！?；他們基本上排除“身份權”的存在。新中國成立后大陸絕大多數(shù)學者都認可“人身權是人格權和身份權合稱”的通說。追溯起來該理論應當是改革開放時期的大陸學者通過研習日本民法、臺灣地區(qū)“民法”理論而引進的。

由此可以得出如下結論：胡長清、龍顯銘教授在20世紀證成的民法理論，確實可能“借鑒歐陸和蘇聯(lián)民法的一些法學概念及理論”。上世紀80年代趙中孚教授說的我國“人身權”，亦稱“人身非財產(chǎn)權”，這兩種概念名詞似乎都來源于蘇聯(lián)民法，接著他指出“人身權可表現(xiàn)人格權和身份權兩個方面”，由此推論而證成的該“傳統(tǒng)人身權構成理論”；比較之下，開創(chuàng)者應為胡長清教授等，而傳承者是趙中孚教授，后來民法主流學者都承認、引用這個所謂人身權范疇的“傳統(tǒng)民法理論”。如《民法》教程定義人身權：“乃人格權和身份權的合稱。又稱人身非財產(chǎn)權?！薄緟⒁娡趵髦骶帲骸睹穹ā?，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507頁。】

上述人身權構成理論，直接或者間接淵源于蘇聯(lián)民法理論，經(jīng)過改進后形成了“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的民法理論”。對此，能夠形成印證的是趙中孚教授的“人身權可表現(xiàn)人格權和身份權兩個方面”的民法理論?？墒恰叭松頇鄤澐譃槿烁駲嗪蜕矸輽鄡深悺钡睦碚撌欠駷椤皞鹘y(tǒng)民法理論”？值得商榷。因為該理論并非蘇聯(lián)民法明確規(guī)定的，實際上當時蘇聯(lián)民法不明確講人格權與身份權的術語。但有的學者還公開在論述中說蘇聯(lián)民法存在著“人格權”，實際上指的是“人身非財產(chǎn)權”。該人身非財產(chǎn)權，應當是人身權而非人格權。

三、我國《民法典》演繹的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的形成

自《民法典》編纂之初，立法者和法學界就對我國《民法典》提出了根據(jù)我國國情在體系上作出開創(chuàng)性變化的要求，且我國《民法典》最終也符合了這一要求。僅從我國《民法典》確立的人身法“三位一體”的建構體系來看，其建立了人身權利立法體例，演繹了我國《民法典》的“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構成理論，充分體現(xiàn)了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那么，《民法典》人身權利構成理論是如何演繹和證成的？

為探尋該問題，筆者認為，在認識上應當分為三步：第一步，《民法通則》推演證成的“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的構成理論；第二步，《民法典》延續(xù)了民法通則的立法經(jīng)驗，推演證成的“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構成理論；第三步，綜合人身權利所屬概念及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的證成。

（一）《民法通則》推演、證成的“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的構成理論

《民法通則》推演形成的“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的構成理論，最早于1986年見于其第2條，規(guī)定民法調(diào)整平等主體的財產(chǎn)關系和人身關系的基本定義，由此確立“先行”的人身法“三位一體”的建構體系，即“先財后人”民法調(diào)整對象的人身法的定位、確立人身權立法體例和保護較多人格權益。概括起來，具體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首先，《民法通則》規(guī)定的“財前人后”的調(diào)整對象無疑展現(xiàn)了立法的進步性；該定義突破了“重財輕人”的價值傾向，切斷了蘇聯(lián)民法調(diào)整的財產(chǎn)關系和人身關系與“商品貨幣”的經(jīng)濟形式的聯(lián)系【參見關今華、黃素玲：《海峽兩岸人身法形成發(fā)展比較與互鑒研究》，載《海峽法學》2023年第2期。】，將蘇聯(lián)民法“人身非財產(chǎn)關系”改稱“人身關系”。其次，《民法通則》明確規(guī)定“人身權獨立成節(jié)”；這是完全背離蘇聯(lián)的傳統(tǒng)人身法模式。在第四章民事權利專節(jié)規(guī)定“人身權”中，有8個條款列舉了各種民事主體享有的人身權，盡管立法未解釋其具體范疇，也未明確規(guī)定人格權，民法界基本上演繹該人身權大多數(shù)是“人格權”，少數(shù)是身份權，即解釋規(guī)定為不同具體人格權，及婚姻家庭關系中的某些身份權。最后，其他與人身權有關的合法權益因素主要表現(xiàn)為，2001年最高法的《精神損害賠償司法解釋》中保護“死者人格”利益角度。

從人身權的客體來看，《民法通則》主要規(guī)定了四種：一是具體人格權，二是具體身份權，三是人身方面的合法權益；四是具有抽象人身性質的民事權利。由此抽象出人身權的客體形態(tài)，人格權益和身份權益兩個類型；這些人身權客體也是為證成人身權的構成理論服務的。

《民法通則》并非完美，但為我國明確“人身關系法”和“人身權立法體例”以及其后的相關學術活動奠定了立法基礎。從學說上看，尤其是《民法通則》頒行之后，大部分的研究人員將人身關系定義為“人身不可分離”的屬性，形成了傳統(tǒng)的人身法學理論及人身權構成理論基礎。除1982年我國《民法典》草案第四稿使用了人身權概念外，最早是趙中孚教授論說這個人身權構成理論的。他定義人身權是“與人身相聯(lián)系或不可分離的沒有財產(chǎn)內(nèi)容的權利”，趙教授還指出人身權“亦稱人身非財產(chǎn)權”；同時說道，“人身權可表現(xiàn)人格權和身份權兩個方面”?！緟⒁娭袊蟀倏迫珪霭嫔缇庉嫴浚骸吨袊蟀倏迫珪ǚ▽W）》，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4年版，第492頁。】這可能是改革開放后我國大陸學者最早提出的人身權基本范疇的法學理論，人身權是獨立概念，而人格權和身份權被包含其中；這就明確提出了人身權的構成理論。

之后，梁慧星研究員也專門論述“人身權制度”：“在傳統(tǒng)民法上，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兩類”【參見梁慧星：《中國民法經(jīng)濟法諸問題》，法律出版社1991年版，第53頁?！?。顯然，兩人的理論基本上是相同的，只是趙教授說的這個理論沒有明確來源于蘇聯(lián)民法理論，而梁研究員解釋“人格權”與“身份權”兩個概念時，有意引用了臺灣地區(qū)學者對人格權與身份權的解釋內(nèi)容，蘊含著其來源于臺灣地區(qū)“民法”理論。到目前為止，學者對“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兩類”的民法理論的溯源性、妥當性、科學性沒有深入研究。

（二）《民法典》推演、證成的“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的構成理論

現(xiàn)行《民法典》總結了《民法通則》立法經(jīng)驗，推演形成了“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構成理論。這個理論中的三個主要概念即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都是我國《民法典》明確規(guī)定的。

追溯起來，原《民法總則》首次把《民法通則》規(guī)定的“人身權”概念變更為“人身權利”概念，一直維持到2020年公布的《民法典》；該變更至今未見立法解釋或司法解釋。為了實現(xiàn)與《刑法》“人身權利”的銜接，立法者應當在不同部門法中統(tǒng)一使用“人身權利”概念。最近有學者研究“刑民關聯(lián)案件的法理”問題時，提出運用“法秩序統(tǒng)一性”原則等來處理刑民關聯(lián)案件的難題。該原則也應適用于實現(xiàn)《民法典》與《刑法》使用“人身權利”的銜接問題。從我國《民法典》明確規(guī)定來看，涉及這個演繹理論的關鍵詞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三個概念，如上所述，明確規(guī)定在《民法典》三個條款?！緟⒁姟睹穹ǖ洹返?條、第112條、第990條?！坑纱丝闯?，我國《民法典》明確規(guī)定的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三個主要概念，是立法演繹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的基礎。

從人身權利的客體來看，如上所述，《民法典》規(guī)定了人身權利的客體的不同種類，歸納起來“一般的客體”有五類，另加兩個“特殊的客體”。實際上一共是六類：（1）概括性人格權；（2）具體人格權和部分具體身份權；（3）法定的其他人格利益；（4）抽象的身份權利；（5）弱勢群體的抽象民事權利（一般包括人格要素和身份要素）；（6）一般人格權（一般指自然人的人身自由和人格尊嚴限定下新生的“其他人格權益”）。《民法典》規(guī)定人身權利的不同客體形態(tài)，抽象概括其統(tǒng)一性（或同一性），就是人身權利中的人身要素包括人格要素和身份要素；換言之，人格權益與身份權益是人身權利兩種不同的“權利客體形態(tài)”；即人身權利基本上包括人格權益（或人格權利）和身份權益（或身份權利）兩個基本類型。由此，形成了人身權利的基本理論。《民法典》已經(jīng)使用了人身權利、身份權利的廣義概念，那么，使用人格權利作為廣義概念，在人身權利構成理論中就顯得比較匹配了；這個構成理論將人身權利描述為由人格權利和身份權利所構成，更加協(xié)調(diào)和準確。

（三）綜合人身權利所屬概念及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的證成

從《民法典》明確規(guī)定的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等法律概念及相關內(nèi)容來看，立法旨趣是存在著一個人身權利的構成理論。

從法律概念的變化看，這些概念如何演繹人身權利的構成理論？首先，《民法典》第3條把“人身權利”排在整個民法保護的“民事權益”之前，實現(xiàn)了與第2條規(guī)定的“人前財后”的民法調(diào)整對象的一致；這表明，《民法典》樹立了以民事權利為立法中心觀念。該民事權利主要可分為人身權利與財產(chǎn)權利。

其次，從人身權利的客體來看，《民法典》第五章雖名為“民事權利”，但卻對人身權利客體體系作出了較為完善的立法。抽象起來就是人身要素包括人格要素和身份要素；人格權益與身份權益是人身權利兩種不同的“權利客體形態(tài)”；即人身權利基本上包括人格權益（或人格權利）和身份權益（或身份權利）兩個基本類型。

再次，我國民法界在改革開放后做了許多民法新理論的研究，包括對于人身權概念存在性問題，外國人如日本學者富井政章也有類似的觀點，認為“人身權為與財產(chǎn)權對立之假定名稱，非有確定意義之原語”【［日］富井政章：《民法原論》，陳海瀛、陳海超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84頁。】。可是在我國，變成學者們確定的“共識”理論：民事權利分為財產(chǎn)權和人身權。其亦溯源于蘇聯(lián)民法理論。據(jù)此，我國民法界大多數(shù)學者、提出了“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的民法理論，人身權是一個上位概念，但是該理論來源未見考究信息或者可靠論證。

最后，從《民法典》的立法旨趣來看，其明確規(guī)定“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等概念之間的關系，必然有其立法目的傾向。我國民法界約定俗成地認為“人格權利就是人格權”，故筆者認為《民法典》可以推演出“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構成理論。從人身權利構成理論來看，2001年《精神損害賠償司法解釋》首次使用的“人格權利”概念，優(yōu)于《民法典》“人格權”概念。因《民法典》已經(jīng)使用了人身權利、身份權利的廣義概念，使用人格權利作為廣義概念，比較對稱、匹配。

四、人身權利構成理論對現(xiàn)代人身法的創(chuàng)新與貢獻

從我國《民法典》推演的人身權利的構成理論看出，該人身權利構成理論推動了傳統(tǒng)“人法”演變?yōu)楝F(xiàn)代新型的“人身關系法”。人身權利構成理論對現(xiàn)代人身法，做出了至少四個方面的結構創(chuàng)新與理論貢獻。

（一）實現(xiàn)了新的民法定義和以人為本的創(chuàng)新

我國在《民法典》中將“先財后人”改為“先人后財”民法調(diào)整對象的人身法的定位，實現(xiàn)了民法定義的創(chuàng)新：作為權利保護的民法應當突出“人”的主體地位及人身權利保護為中心；糾正了近代民法典“重物輕人”的傾向。我國《民法典》則通過人格權編和侵權責任編的獨立設置，突出了人的主體地位和人文關懷。故《民法典》實現(xiàn)了新的民法定義和以人為本的創(chuàng)新，在確立人身權利立法體例中突出對民事主體各種人身權益的保護。

（二）確立了突出人身權利為中心的立法體例

《民法典》在繼承《民法通則》及相關司法解釋的經(jīng)驗基礎上，確立了突出人身權利為中心的立法體例?！睹穹ǖ洹烦雠_后，以“人身權利”概念代替“人身權”概念，不但建立了趨向與《刑法》人身權利的統(tǒng)一概念，而且使《民法通則》規(guī)定的民事主體享有的具體人格權和身份權被傳承下來，并且演繹為“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民法理論”?！緟⒁婈P今華、黃素玲：《海峽兩岸人身法形成發(fā)展比較與互鑒研究》，載《海峽法學》2023年第2期?！窟@一理論的變化，連同《民法典》總則編規(guī)定的“先人后財”的民法調(diào)整對象以及獨立的人格權法編，形成了新式的人身法“三位一體”的建構體系。

與《民法通則》比較，《民法典》更加進步，表現(xiàn)在：（1）《民法典》規(guī)定的人身權利、人格權和身份權利三種概念是明確的，屬于法定的民事權利；（2）《民法典》推演出人身權利構成理論具有明確演繹的法律依據(jù)；（3）《民法典》形成新式的“三位一體”人身法體系是在以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為核心的基礎上的。

（三）突出對人格權的保護是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的主要內(nèi)容

突出對人格權的保護是我國人身關系法的主要特色，也是人身權利立法體例的主要內(nèi)容。突出對人格權保護的具體內(nèi)容包括：（1）人格權編將已為學界和社會所普遍接受、認可的一些具體人格權在其中明文規(guī)定，還明確了若干法定的人格利益。（2）在保持具體人格權概念外延開放性的同時，建立了以“人身自由+人格尊嚴”為價值基礎的一般人格權制度，明確規(guī)定“除前款規(guī)定的人格權外，自然人享有基于人身自由、人格尊嚴產(chǎn)生的其他人格權益”，這是通說“一般人格權”條款。這一規(guī)定為人格權體系隨著現(xiàn)實世界的發(fā)展變化提供了基礎，為新型人格利益保護提供了法律依據(jù)。（3）構建了較為完備的人格權保護請求權體系。基于人格權一經(jīng)損害就不易補救的性質，著重于在損害發(fā)生之前就進行保障，并構建了基本完善的人格權請求權體系，預防和救濟二者兼得，產(chǎn)生了一套完備的權利保護措施。（4）規(guī)定了人格權財產(chǎn)利益的合理使用制度。人格權中也包括了財產(chǎn)利益，對其許可使用是人格權重要的積極權能，是對傳統(tǒng)人格權的再發(fā)展。（5）建立比較全面的人格權侵害救濟制度.人格權侵害救濟制度對侵害人格權的認定、救濟作出區(qū)別處理，同時規(guī)定了合理使用制度，以期在人格權保護與社會公共利益之間尋求平衡。（6）進一步完善民事侵權的精神損害賠償制度.在已有的精神損害賠償規(guī)定的基礎上，以違約精神損害賠償制度拓展了我國損害賠償法的新空間?！緟⒁姀埣t：《〈民法典（人格權編）〉一般規(guī)定的體系構建》，載《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5期。】

（四）創(chuàng)設了對身份權利的保護適用人格權的規(guī)則

有學者認為，早期的民法典，包括經(jīng)典民法典都沒有把人格權與財產(chǎn)權、身份權相提并論，財產(chǎn)權與身份權各自獨立成編，典型如《德國民法典》建立的潘德克頓體系?！緟⒁妱P湘：《民法典人格權編幾個重要理論問題評析》，載《中外法學》2020年第4期?！吭搶W者所謂的“財產(chǎn)權與身份權各自獨立成編”、身份權規(guī)定在親屬編、繼承編之中，實際上并不存在明確的身份權的立法規(guī)定，至多只是“形式上”表現(xiàn)而已。德國學者迪特爾·梅迪庫斯指出：“《德國民法典》……其人法部分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指的是以下兩點：其一，德國私法理論尚未對人法內(nèi)容的領域進行有效的理論整合，特別著作權、商法、身份等人法領域的理論需要進一步研究；其二，德國民法典中人格權內(nèi)容規(guī)定不足，而有關身份權的規(guī)定更為匱乏，導致本該在人法與財產(chǎn)法共同基礎上抽象的民法總則存在缺陷?！緟⒁姡鄣拢莸咸貭枴っ返蠋欤骸兜聡穹傉摗?，邵建東譯，法律出版社2001年版，第777頁?！窟@些說明其對羅馬法“人法”的繼受并不完善。

以往我國的民事立法有類似情況，直至《民法典》頒行后才明確規(guī)定“身份權利”概念，但具體身份權是什么，我國《民法典》沒有明確列舉，除可推定監(jiān)護權、婚姻自主權、繼承權外，原則上只是說存在并適用于《民法典》第四編人格權的第1001條規(guī)定。由此看出，我國《民法典》明確提出“身份權利”概念及身份權利的保護適用“人格權保護”的規(guī)則。在立法體例的原則上，這是確認人身權利還包括了身份權利，具有一定的進步性；其為我國人身權利構成理論奠定了基礎。

我國《民法典》沒有明確列舉婚姻家庭關系之中所衍生之身份權利，今后還是由立法解釋或司法解釋確定，或者在司法實務中確認。在此之前，經(jīng)分析，在《民法典》總則編規(guī)定有監(jiān)護權（第34條）、胎兒繼承權（第16條）和婚姻自主權（第110條）。除此三種具體身份權外，在《民法典》婚姻家庭法、繼承法等分編規(guī)定的身份權益有：（1）夫妻各自使用姓名權；（2）夫妻對未成年子女平等權；（3）夫妻一方要求給付扶養(yǎng)費權；（4）夫妻互有繼承權；（5）父母對子女的教育保護權；（6）子女尊重父母婚姻權；（7）父母子女互有繼承權；（8）非婚生與婚生子女同等權；（9）父或母的探視權；（10）死亡一方配偶的父母對孫子女優(yōu)先撫養(yǎng)權。

至于收養(yǎng)法中是否規(guī)定“收養(yǎng)權”，《民法典》沒有明確規(guī)定，但是立法者在收養(yǎng)法中持肯定立場，認為《民法典》確認存在著“收養(yǎng)權”。另外《民法典》繼承法編規(guī)定，自然人享有繼承權；在其他法律，如根據(jù)《婦女權益保護法》，婦女享有生育權和不生育權，但沒有規(guī)定男方享有同等權利，即法律沒有規(guī)定男女的生育權，但仍可認為“生育”是一種法律權益（身份法益）。一個難題是，《民法典》在物權編有關條款規(guī)定的“居住權”，其性質顯然是物權。但是從理論和實踐上看，大多數(shù)“居住權”問題一般與親權、親屬權存在著密切關系，其可具有身份權益的因素，并非完全是物權。

綜上所述，據(jù)筆者粗略統(tǒng)計，我國法律法規(guī)中規(guī)定的身份權益大約有15種，超出《民法典》規(guī)定的12種具體人格權益【 《民法典》明確規(guī)定的12種人格權益和法律利益包括：人身自由、人格尊嚴、生命權、身體權、健康權、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榮譽權、隱私權、名稱權、個人信息。】。理論上身份權也足以“獨立成編”了。在確立了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理論之后，今后還要通過修訂法律，或者通過立法解釋、司法解釋規(guī)定和明確這些身份權益。換言之，是否可借人身權利構成理論來完成“身份權利法獨立成編”的民法工程？如是，民法充分保護民事主體的人格權利、身份權利和其他具有人身意義的合法權益的通道將完全被打開，“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與“民法是真正的人法”的理想可能變成一種現(xiàn)實，當代社會走向及實現(xiàn)權利時代就為期不遠了。

五、結語

各國民法典沒有明確確立人身權或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現(xiàn)代《民法典》在理論上對人身權利構成理論的認識，被包含在我國《民法典》的立法旨趣之中，通過立法志趣推演出人身權利的構成理論。

人身權利具有獨立權利的性質，突破了傳統(tǒng)民事立法既定的客體模式，表現(xiàn)出各種復雜的形態(tài)，是為了適應社會變遷的需要與立法靈活性和開放性，并獲得法律價值判斷取向。從《民法典》就“人身權利”“人格權”“身份權利”等概念的規(guī)定性所涉及立法旨趣，可以推演出“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構成理論。其準確的描述為“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利和身份權利”。在我國民法界，人們約定俗成地認為“人格權利就是人格權”，身份權利就是身份權，故《民法典》也可以推演出“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的構成理論。

民法作為民事主體的權利宣言書，由我國《民法典》率先開創(chuàng)了比較完善的人身法“三位一體”的建構體系。這會引起世界民法在人法、人身法學建構理論的重大變革：其一，人身關系在“人前財后”的民法調(diào)整對象中的優(yōu)先定位證明，應當突破“重物輕人”的傳統(tǒng)觀念，突出以人為本的價值。其二，從民法典結構由形式體系與價值體系組成的重要特征來看，我國《民法典》確立的人身權利立法體例具有相當?shù)倪M步性：改變了傳統(tǒng)民法典以物權債權共同構成整個民法體系的基礎，以人身權利作為整個民法結構的價值基礎。其三，建立人身權利的立法體例，體現(xiàn)了民法必須充分保護民事主體的人格權利、身份權利和其他具有人身意義的合法權益，而人格權法單獨成編則順應世界民法發(fā)展進步的大勢。其四，人身關系“三位一體”的新式建構體系開創(chuàng)了《民法典》作為“民事權利宣言書”保護人的權利綱領，人身權利的立法體例體現(xiàn)了全面保護人的權利的主要靈魂；對人身權利的保護應當是新式人身關系“三位一體”的建構體系中的核心。

《民法典》立法旨趣推演“人身權利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利”的構成理論，顯然與該“三位一體”人身法的建構體系中人身權利的立法體例存在著密切的關系。由我國《民法典》推演的人身權利構成理論有助于《民法典》形式體系與價值體系的創(chuàng)新，在學說上對世界民法的人身法學建構做出貢獻。我國《民法典》推演人身權利構成理論后，民法充分保護民事主體的人格權利、身份權利和其他具有人身意義的合法權益的通道完全被打開，“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與“民法是真正的人法”的民法理想可能變成一種現(xiàn)實，當代社會走向及真正實現(xiàn)權利時代就為期不遠了。

（責任編輯：劉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