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 旭,羅云濤,陳青揚,鄧桂明,李曉屏,陳新宇*
湖南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湖南 長沙 410007
“陰陽者,天地道之也,萬物之綱紀”(《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陰陽之間的互相變化推動著事物的發(fā)展變化。陰陽二者非靜止不變的,而是處于動態(tài)消長中,在一定條件下可以發(fā)生相互轉化。事物的周期從發(fā)生、發(fā)展到終止,形成周期的推動力則為陰陽的動態(tài)消長或轉化,《黃帝內經》中將其稱之為陰陽的“四時”周期變化,其言:“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素問·四氣調神大論篇》)。
全國名老中醫(yī)藥專家傳承工作指導老師,湖南省名中醫(yī)陳新宇教授常引用《素問·寶命全形論篇》中“人以天地之氣生,四時之法成”,認為人居天地之中,其生長發(fā)育、健康狀態(tài)同樣遵循著陰陽“四時”周期變化,故通過把握陰陽的“四時”周期變化規(guī)律,能夠更加全面、動態(tài)地了解機體的健康狀態(tài)變化及其趨勢,以更好地指導臨床遣方用藥。
“四時”,其基本的釋義為春、夏、秋、冬的四季變化[1],如《素問·八正神明論篇》中言:“四時者,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 ”陳新宇教授認為四季僅僅是“四時”的狹義概念,“四時”周期變化不單單體現(xiàn)在時間上,廣義的“四時”周期實則為萬事萬物變化的根本,涵蓋了一日、一月、一年、一生以及疾病等周期變化,正如《素問·四氣調神大論篇》中言:“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從其根,故與萬物沉浮于生長之門。 ”
四時的劃分與形成,實際為陰陽互作的結果,如《素問·陰陽離合論篇》中所述夏、冬二至的陰陽變化,冬至陽氣微上而陰氣下,夏至陰氣微上而陽氣下。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中言“陽生陰長,陽殺陰藏”,《素問·八正神明論篇》也提及了四季四時的變化實則因陽氣的“四時”變化趨勢而成,即陽氣的生、長、收、藏,其言“陽予之正,陰為之主,故生因春,長因夏,收因秋,藏因冬,失常則天地四塞”。 陽氣從冬至的微上,到夏至的微下,經歷了由弱至盛,轉而漸衰的周期變化,促進了“四時”的形成。 故陳新宇教授認為“四時”陰陽周期變化,雖為陰陽互作的結果,但陽主動、陰主靜,陰陽的消長運動是以陽氣為主導[2-3],其關鍵在于陽氣生、長、收、藏的“四時”周期變化,陽氣主導并推動了“四時”周期的形成。
以下將從時間、生命、疾病3 個角度出發(fā),進一步探討陳新宇教授對《內經》中“四時”周期變化思想內涵的理解詮釋,主要分析不同“四時”周期各個階段的陽氣變化狀態(tài)的特點及變化趨勢,以更好將其應用于臨床。
“春秋冬夏,陰陽之推移也……日夜之易,陰陽之化也”(《管子·乘馬》)。 寒暑往來,月滿盈虧,晝夜交替,均是天地“四時”陰陽消長的結果。 陳新宇教授認為“四時”周期變化同樣不單單體現(xiàn)在一年四季變化,一月、一日等時間進程同樣蘊含了“四時”周期變化的特點。 其中以陽氣消長為主導的“四時”周期之變,推動并形成了年、月、日的周期變化。 陳新宇教授認為四季陽氣變化中,春季、月初、下半夜之陽氣初生,為“四時”周期之生;夏季、月滿、上午之陽氣漸長至壯,為“四時”周期之長;秋季、月虧、下午之陽氣由盛轉收,為“四時”周期之收;冬季、月廓空、上半夜之陽氣內藏,為“四時”周期之藏。 “四時”周期之生、長階段,陽氣漸旺,而陽氣屬于“溫暖之氣”,故春夏及前半日可見天地逐漸回暖而至炎熱,如《素問·脈要精微論篇》中的“陰陽之應,彼春之暖,為夏之暑”,同時陽氣推動陰血生成與運行之力亦盛,故見月相逐漸回滿。 而至“四時”周期之收、藏階段,陽氣內收,故秋冬及后半日天地溫度漸降至嚴寒,而月相漸虧至廓空,如《素問·四氣調神大論篇》中“冬三月……水冰地坼”。 如此,全年的日照時間和氣溫同樣遵循此種規(guī)律[4]。
天人相應,人稟天地“四時”之法而成。陳新宇教授認為陽氣盛衰及陰血狀態(tài)同樣隨一年、一月、一日的“四時”周期變化而變動。春夏陽氣漸旺而外張,應于人體則見玄府漸疏而汗出多,氣血盛而脈見偏浮洪;秋冬陽氣內收而藏于內,應于人體則見玄府漸閉而汗出少,氣血內收而脈見偏弦沉。 《素問·脈要精微論篇》中論述四季脈象變化亦應此種變化,從春日的“浮,如魚之游在波”,夏日的“在膚”,秋日的“下膚”以及冬日的“在骨”。 而對于陰血變化,陳新宇教授認為上半月陽氣漸長而氣血漸盛,下半月陽氣漸藏而氣血內斂, 此種變化在女性月經中體現(xiàn)最為明顯,如女性行經時間大都集中在滿月前后,而此時為人體氣血最盛之時,即“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而于一日之中,《素問·生氣通天論篇》論述人體陽氣經歷“生、隆、虛”的盛衰變化,在人體則表現(xiàn)出寤寐變化, 同時會影響體溫呈現(xiàn)出晝高夜低的規(guī)律,在經絡能量以及紅外熱圖上均有表現(xiàn)[5]。 現(xiàn)代研究亦表明,體內部分激素水平同樣具有日節(jié)律變化[6]。 此外,疾病的輕重變化同樣會受到天時影響,并受到該年五運六氣變化的影響[7-8],如《素問·臟氣法時論篇》中“病在心,愈在長夏……甚于冬”,又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的“陽盛則身熱……能冬不能夏;陰勝則身寒……能夏不能冬”,《靈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論》中“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晝安,夕加夜甚”。
不同生命階段,人體的生理狀態(tài)及產生疾病的嚴重程度亦有不同,同時所易患的疾病也有不同,故掌握不同階段的生理、病理特點進行防治,可更好將健康覆蓋生命“四時”全周期。 陳新宇教授認為陽氣是推動機體生命活動的主要動力,陽氣的“四時”周期消長變化,同樣主導并推動著人的生、長、壯、老、已過程。 正如《素問·上古天真論篇》在論述男子生長發(fā)育中,提及腎氣(相對陰精屬陽氣)的“實、盛、平均、衰”變化推動著筋骨、肌肉等由長盛到衰少的過程。
機體陽氣從出生到衰老,經歷了從稚陽、盛陽、老陽的變化過程,最后陽氣消散而死亡。 小兒階段,陳新宇教授認為小兒雖常被譽為純陽之體,并非指純陽無陰,而是贊其生長之力旺盛。 此時陽氣仍處于生發(fā)階段,若春之陽氣初發(fā),但其程度較成人為弱,故又稱稚陽。 如《靈樞·逆順肥瘦》中提及“嬰兒者,其肉脆、血少氣弱”,又如吳鞠通云:“小兒純陽……稚陽未充”(《溫病條辨·卷六·解兒難》)。 陽氣初發(fā),其性易動,故多發(fā)為高熱、驚厥、痙證等,如葉天士在《臨證指南醫(yī)案·幼科要略》中指出:“襁褓小兒,體屬純陽,所患熱病最多”。 但稚陽尚弱,臟腑嬌嫩,難以持久抗邪而轉為虛證,故小兒在發(fā)病時表現(xiàn)出“易虛易實”的特點[9]。 成人階段,陳新宇教授認為此時“形體皆極”,臟腑、筋骨、肌肉等發(fā)育成熟,陽氣已充,為一生陽氣之盛,故稱盛陽。 此時陽氣已盛,筋脈得柔,神明得養(yǎng),晝精而夜瞑,氣血沖和,為機體一生的最佳狀態(tài)?!鹅`樞·營衛(wèi)生會》中言:“壯者之氣血盛……晝精而夜瞑。 ”且壯者抗病能力強,可耐受藥物攻伐,疾病也多易痊愈,即《醫(yī)宗金鑒·雜病心法要訣》中“壯者得之,氣行而愈”。老年階段, 陳新宇教授認為其陽氣漸衰, 柔筋養(yǎng)神之功下降,機體功能逐步減退,故稱老陽?!鹅`樞·營衛(wèi)生會》中言:“老者之氣血衰……營氣衰少而衛(wèi)氣內伐,故晝不精,夜不瞑。 ”此時陽氣已逐步衰退,若秋冬之肅藏,程度較成人弱,生長之力不及小兒。 故老年患者,病機以虛為本,易受內外邪氣擾傷,加之陽氣推動不足而成痰、成瘀,其用藥當時時固護陽氣,固本培元,切忌妄伐,養(yǎng)生亦當扶助陽氣,不可妄耗[10]。
疾病是機體正氣(由陽氣所主導)與邪氣相爭引起功能、形態(tài)及精神的異常變化而表現(xiàn)出一系列癥狀和體征。 疾病不是單一靜止不變的,是一個隨時間推移而產生變化的動態(tài)演變過程,包含發(fā)生、發(fā)展、轉歸(死亡或康復)等階段[11]。陳新宇教授認為診治疾病時應不局限于患者目前疾病狀態(tài),尚對其可能發(fā)展方向進行評估以防止傳變。 陽氣作為機體生命活動的主導,其盛衰變化在疾病發(fā)生與進展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12]。 從疾病初起,陽氣御邪于外,到陽氣奮起抗邪,疾病癥狀顯現(xiàn)或加重,最終正勝邪退,陽氣損耗則轉入恢復期,或正虛邪戀而成慢性狀態(tài),或邪氣盤踞,陽氣漸亡則出現(xiàn)死證。 陽氣在疾病“四時”周期變化全過程中,呈現(xiàn)出由常至盛,盛極而衰,由衰復常的周期變化。 故而疾病的動態(tài)全過程,同樣符合“四時”周期的變化規(guī)律[13-14]。
陳新宇教授認為疾病高危人群或疾病初始患者,屬疾病“四時”周期之生,此時病情尚輕,當及時干預,救其未萌,如《靈樞·逆順》中言:“上工刺其未生者也”。 病情逐步加重,邪氣漸深,甚則交爭劇烈而表現(xiàn)高熱或處于危重期,屬疾病“四時”周期之長、壯,此時不同疾病有不同的傳變規(guī)律,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中論述邪風襲人的過程,按照“皮毛、肌膚、筋脈、六腑、五臟”的順序規(guī)律進行傳變,病情逐漸加重。 而疾病的轉歸,陳新宇教授認為分為兩種:一則治療得當,病轉入恢復期或慢性期,屬疾病“四時”周期之收,此時疾病初愈,正氣未復,余邪留戀,當防疾病之復,如《素問·熱論篇》的“病熱少愈, 食肉則復,多食則遺”。 另則機體不堪邪擾導致死亡,屬疾病“四時”周期之藏,若邪氣已除是為痊愈,亦可稱為藏。 同時,陳新宇教授認為疾病在發(fā)展過程中也會受到其余“四時”周期的影響,如抑郁狀態(tài)、甲狀腺疾病等。 以亞急性甲狀腺炎為例,其發(fā)病與季節(jié)相關,以夏、秋季節(jié)多見,同時多出現(xiàn)下午或晚間發(fā)熱明顯,均在“四時”之長的時期出現(xiàn)癥狀明顯[15]。
以陽氣變化為主導的“四時”周期變化,貫穿并推動著時間、生命、疾病的變化過程。 后世李杲及葉天士醫(yī)案中亦稟承于此,依據(jù)患者個體因素,并結合“四時”歲氣的變化立法遣方,將其運用至臨床實踐[16-17]。 《靈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論》中云:“順天之時,而病可與期。”陳新宇教授認為在臨床過程中,應緊緊把握機體所處不同“四時”周期變化下的陽氣變化趨勢,辨識并調整機體目前陽氣狀態(tài)對異常狀態(tài)進行綜合防治[18-19]。
于時間周期,陳新宇教授認為注重陽氣在時間周期上的“四時”變化,于春夏、上半月、前半日等陽氣漸生至旺之時,借天陽之力而調之;而于秋冬、下半月、后半日等陽氣漸收至內藏之時,力求靜養(yǎng)其陰,勿擾乎陽,不違其時。此外,把握不同時間下疾病變化中的陰陽動態(tài)變化進行辨證施治雖可獲得更好的療效,但若調陽之法與順時而治發(fā)生矛盾時,如陽氣內藏之時,本應勿擾其陽,但若出現(xiàn)陽氣大虛而需要溫補陽氣的情況,此時當緊扣病證特點,舍時從證,切勿犯虛虛實實之誤。 病情較緩者,服藥注意事項上,可選擇熱藥冷服、擇時服藥、適寒溫等方式以順天地“四時”陽氣之變。 針灸治療方面,《難經·七十難》亦提出“春夏刺淺,秋冬刺深”理論,陰陽“四時”變化影響了經氣出入,順應四時之氣是針刺得氣的基礎[20]。
于生命周期,陳新宇教授認為應緊繞小兒稚陽、成人盛陽、老年老陽的“四時”陽氣狀態(tài)變化特點,制定特異性調陽方案以順應其生理變化。 小兒稚陽,為初生之陽,易于損傷,故臨床用藥多輕清靈動,非大熱之象,少用寒涼之品,同時應注意藥性專、藥量小、藥味少、藥程短,以助生長之性。 成人盛陽,易煩張于外,若加之熬夜、冷飲、工作壓力大等,則更易出現(xiàn)眩暈、心悸之癥,甚則出現(xiàn)中風、胸痹之候,久而久之,盛陽亦見衰微。 故成人之治,辨其證而論其治,陽衰者溫之,陽亢者潛之,陽郁者達之,總之使陽氣流轉正常,謹防耗散太過。 老者老陽,勢微而漸弱,陽氣一虛,諸癥蜂起,痰濁、瘀血等濁陰停滯,且易纏綿而轉慢性病。 故老者之治,當溫陽以化氣,微微生火,緩其衰退之勢,同時緩圖其本,以固生陽之源。
于疾病周期,陳新宇教授認為在辨識患者目前疾病證候的基礎上,應同時把握其所處疾病過程的“四時”周期階段,以防其傳變而促其康復。疾病高危人群,陽氣且充,但常受邪擾而易虛,故此時首當避邪氣,同時固護陽氣以充其形,即“正氣存內,邪不可干”。 疾病初起,邪氣尚輕,陽氣尚旺,可耐受攻伐,但使陽氣溫通以助散邪,若傷寒太陽病之發(fā)汗、少陽之和解、陽明之清泄。 病轉極期,陽氣奮起抗邪而有虧耗之虞,則預護其虛,或先安未受邪之地,總使陽氣抗邪有力以截斷其傳變之勢,若桂枝湯之服后啜稀粥、小柴胡之參棗草、白虎湯之粳米甘草等。 疾病漸瘥,陽氣已耗,當緩復少火,一則清其余邪,一則防“灰中有火”(《溫熱論》)之虞。
患者向某,女,37 歲,以胃脘部脹滿5 年余,于2021年12 月15 日初診。 癥見進食后胃脘部脹滿,伴有嘔逆、反酸,無口苦、口干,手足心易于汗出,怕冷明顯,惡風,易感冒,汗出不多,睡眠尚可,小便正常,大便偏干,月經正常。平素易于急躁,心煩。舌質暗淡、邊有齒痕,苔薄白,脈弦滑。中醫(yī)診斷:痞證(寒熱錯雜型)。 柴胡建中湯合玉屏風散加減處方:柴胡15 g,黃芩10 g,法半夏10 g,黃芪15 g,桂枝5 g,白芍15 g,干姜5 g,甘草10 g,大棗6 g,厚樸10 g,杏仁10 g,枳殼10 g,白術10 g,百合10 g,黃連5 g,防風10 g,山楂10 g,陳皮10 g。 共14 服,水煎服,分2次溫服。 并配以溫陽振衰顆粒(組成:紅參、附子、干姜、茯苓、五味子等。湖南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自制,每袋8 g,產品批號:湘藥制備字Z20190105000)溫陽益氣,晨服1 袋,每天1 袋。
2021 年12 月29 日二診。 述脹滿減輕,稍噯氣,怕冷,大便偏干,舌質暗淡,邊有齒痕,苔薄白,脈沉細。 繼服上方,改柴胡10 g,白芍10 g,加火麻仁10 g,共14 服,水煎服,分2 次溫服。 仍晨服溫陽振衰顆粒,晚間加服瀉心膠囊(組成:大黃、黃連、黃芩等。湖南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自制,每粒0.9 g,產品批號:湘藥制備字Z20180045000)潛陽堅陰,每次3 粒,每晚1 次。
2022 年2 月23 日三診。 患者述已無明顯胃脘部脹滿,但平素怕冷,偶有多夢,大便偏干,舌質暗,較前紅潤,邊有齒痕,苔薄白,脈弦細。 繼服上方,加柏子仁15 g,共14 服,水煎服,分2 次溫服。 繼續(xù)服用溫陽振衰顆粒及瀉心膠囊。
后電話隨診,向愈,囑其節(jié)飲食,適寒熱,不適隨診。
按:患者以胃部脹滿為主述,診為痞滿,屬寒熱錯雜型。中焦氣機不利,故見痞滿。寒者,中焦脾胃虛寒也,亦不能溫養(yǎng)肺衛(wèi),則見怕冷、惡風,易感冒,但患者平素急躁,肝郁化火,橫逆犯胃,一則加重脾胃之虛,另外胃氣上逆,見嘔逆、反酸之癥,再則熱傷津液,見大便偏干,熱郁于中,見手足心汗出。 患者37歲正值一生之長養(yǎng)之時,其一生陽氣狀態(tài)屬長養(yǎng)之時,可視其虛實變化,或疏或溫,順應陽氣長養(yǎng)之勢。視其病程與臨床表現(xiàn),虛實兼具,可歸屬于疾病四時之“長”“收”時,祛邪之時當顧護其虛。 而觀其病機為寒熱錯雜,不可一味清熱,亦不能盲目溫補,故陳新宇教授方用柴胡建中湯,以小柴胡疏其肝郁,清其郁火;黃芪建中湯溫其脾胃,化中焦之氣,另合玉屏風散溫養(yǎng)肺衛(wèi)。 患者嘔逆反酸明顯,借桂枝加厚樸杏子湯降其沖氣,枳殼助其功。 加用百合養(yǎng)其心神,黃連清其心胃火熱,陳皮行中焦之氣,山楂祛中焦之積,另用溫陽振衰顆粒培補中焦之陽。 二診時,脹滿減,稍有噯氣,大便偏干,患者郁熱已減,故減柴、芍之量,加火麻仁潤腸。 患者服用溫陽振衰顆粒見大便干,有化熱之癥,陽氣未能漸生。 一日之中,晨旦為陽生,暮而陽藏,故當順時而漸復陽氣,故以晨服溫陽振衰顆粒,溫陽益氣以順陽氣之生發(fā);暮服瀉心膠囊潛陽堅陰,以順陽氣之內藏。 三診時,患者怕冷減輕,大便稍干,稍有多夢,效不更方,加柏子仁安神。 繼續(xù)晨服溫陽振衰顆粒溫陽益氣,暮服瀉心膠囊潛陽堅陰,以順四時之生長收藏也,故陽氣漸復而向愈。
《管子·四時》曰:“四時者,陰陽之大徑也。 ”陰陽互作形成的“四時”周期變化是其基本的運動趨勢,而其又以陽氣“四時”周期變化為主導,促進事物發(fā)生、發(fā)展到終止的全周期過程,推動著時間、生命、疾病等變化的進程。 若“四時”周期失常,則會導致產生疾病或疾病纏綿難愈,《素問·本病論篇》言:“四時失序,萬化不安。 ”陳新宇教授基于《黃帝內經》中“四時”周期思想,通過分析機體所處生命周期、時間周期、疾病周期中的“四時”陰陽盛衰變化特點,尤其是陽氣的“生、長、收、藏”盛衰變化特點,動態(tài)地把握個體的健康狀態(tài)以制定個性化的防治方案,謹候其時以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