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健 原松
摘要:長江中游荊江河段通過三口洪道與洞庭湖連通,形成了極其復(fù)雜而又影響深遠(yuǎn)的江湖關(guān)系。長江三峽工程的調(diào)度運行改變了壩下游荊江河道天然水沙過程,引起干流洪水過程“坦化”,中水時期延長,枯水流量增加,促發(fā)了三口洪道對上述新水沙條件的持續(xù)響應(yīng)。采用近70 a長系列實測水文整編數(shù)據(jù)及河道地形觀測成果,分析了三口洪道對荊江水沙變異過程的響應(yīng)特點,總結(jié)了口門段分流分沙、河勢及洪道沖淤演變規(guī)律。結(jié)果表明:三峽工程運行前后同等來水條件下三口分流比有所減小,分沙量與上游枝城來沙相應(yīng),分沙比延續(xù)其逐漸增大的特征;三峽水庫蓄水運用后,三口洪道河床總體呈沖刷狀態(tài),2003—2011年總沖刷量為0.514 7億m3,2011—2016年為0.99億m3,洪道口門均有所擴(kuò)展,但實際通流能力尚未得到顯著改善。
關(guān)鍵詞:三口洪道;河道演變;通流能力;荊江
中圖分類號:TV651.1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文章編號:1001-9235(2024)02-0053-07
Water and Sediment Process Variation in Jingjiang River in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angtze River and Response Analysis of Flow Capacity of Three Outlets
SHEN Jian1,YUAN Song2
(1.Jingjiang Bureau of Hydrology and Water Resources Survey,Changjiang Water Resources Commission,Jingzhou 434000,China;2.Bureau of Hydrology,Changjiang Water Resources Commission,Wuhan 430010,China)
Abstract:The Jingjiang reach of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angtze River is connected to Dongting Lake through three outlets,forming an extremely complex and far-reaching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rivers and lakes.The operation of the Three Gorges Project has changed the natural water and sediment process in the Jingjiang River downstream of the dam.This leads to “flattening” flood processes in the main stream,extended middle water period,and an increase in low flow,which has promoted the continuous response of the three outlets to the above water and sediment conditions.Meanwhile,this paper employs a series of long-term measured hydrological consolidation data and river channel terrain observation results from nearly 70 years.Based on this,the respons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three outlets to the water and sediment variation process of the Jingjiang River are analyzed,and the flow and sediment diversion,river regime,and erosion and sedimentation evolution laws in the entrance area are summarized.The results show that in the same inflow conditions before and after the operation of the Three Gorges Project,the diversion ratio of three outlets decreases,and the sediment diversion corresponds to the sediment from the upstream branch city.Additionally,the sediment diversion ratio continues its gradually increasing trend.After the impoundment and operation of the Three Gorges Reservoir,the riverbed of three outlets is generally in a state of erosion,with a total erosion amount of 51.47 million m3from 2003 to 2011 and 99 million m3from 2011 to 2016.The entrance areas have been expanded,but the actual flow capacity has not been significantly improved.
Keywords:three outlets;channel evolution;flow capacity;Jingjiang River
長江中游荊江河段蜿蜒曲折,行洪不暢,有“萬里長江,險在荊江”[1]之說,超額洪水為尋找宣泄途徑,在南岸沖刷形成了松滋河、虎渡河、藕池河和華容河(統(tǒng)稱四口洪道)分流至洞庭湖的局面。歷史上四口分流分沙占比曾達(dá)60%~70%,直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仍占30%左右,四口的存在和演變是江湖息息相連、相互影響的一個最活躍的因素,不僅對荊江產(chǎn)生了深遠(yuǎn)的影響,也對洞庭湖的調(diào)蓄能力及湖區(qū)匯流、出流過程的變化起著決定性的作用[2],余文疇[3]傾向認(rèn)為下荊江蜿蜒河型的形成是由于兩岸分流減少、下游河道流量增大的結(jié)果。近70 a來,受系列人類活動及上游水沙變化等綜合影響,江湖關(guān)系不斷調(diào)整,三口(華容河口門于1958年建閘封堵)年分流量總體遞減,斷流天數(shù)持續(xù)增加,湖區(qū)出現(xiàn)“汛期防洪、枯季抗旱”現(xiàn)象[4],亟需開展綜合整治。許全喜等[5]研究表明三口洪道泥沙淤積、口門河勢變化、干流河床沖刷及洞庭湖淤積萎縮是三口分流分沙衰減的主要影響因素;朱玲玲等[6]分析指出大規(guī)模人類活動和以大洪水為代表的特殊水文條件是三口分流變化的關(guān)鍵誘發(fā)因素;鄧命華等[7]認(rèn)為松滋口建閘對洞庭湖區(qū)防洪作用明顯;張有興等[8]認(rèn)為松滋河堵支并流、疏浚整治措施基本可行。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礎(chǔ)上,采用三峽水庫運用后實測水文及河道觀測成果,進(jìn)一步分析了三口分流分沙變化、洪道沖淤特性及通流能力響應(yīng)等方面,研究成果對三峽水庫優(yōu)化調(diào)度及江湖關(guān)系調(diào)整恢復(fù)提供支撐。
1 區(qū)域概況及數(shù)據(jù)源
荊江河段起于長江三峽工程壩下游約60余km的湖北枝城,止于洞庭湖出口的湖南城陵磯,全長347.2 km。上荊江左岸有瑪瑙河、沮漳河入?yún)R及江漢運河分流,右岸沿程有松滋口(松滋河)、太平口(虎渡河)、藕池口(藕池河)及調(diào)弦口(華容河)分流入洞庭湖[9](圖1),洞庭湖集湖南湘、資、沅、澧四水后又于城陵磯匯入長江,形成變化復(fù)雜而又影響深遠(yuǎn)的江湖關(guān)系。
荊江干流主要水沙監(jiān)測站為枝城、沙市和監(jiān)利水文站;三口洪道松滋河為新江口(西支)與沙道觀站(東支);虎渡河為彌陀寺站;藕池口為藕池(康)站(西支)與藕池(管)站(東支)。
研究區(qū)域水文數(shù)據(jù)主要來源于長江水利委員會水文局1956—2020年各控制站整編數(shù)據(jù),河道觀測資料為長江水利委員會水文局1995、2003、2011、2016年的1∶5 000地形成果。
2 三口洪道分水分沙過程響應(yīng)
分水分沙過程是三口水系河道演變的重要驅(qū)動因子,不僅受干流來水影響,也與人類活動聯(lián)系緊密。有水文資料以來長江荊江河段先后經(jīng)歷了下荊江系列裁彎、葛洲壩水利樞紐興建、三峽工程修建及運行等重大水利過程,引發(fā)了三口洪道分水分沙的調(diào)整響應(yīng),根據(jù)觀測資料系列及人類重大活動時序,劃分為以下5個時段:第一時段(下荊江系列裁彎前)為1956—1966年;第二時段(下荊江系列裁彎期間)為1967—1972年;第三時段(下荊江系列裁彎后至葛洲壩工程截流前)為1973—1980年;第四時段(葛洲壩工程截流后至三峽水庫蓄水運用前)為1981—2002年;第五時段(三峽水庫蓄水運用后)為2003—2020年。
圖2給出了1956年有實測資料以來荊江三口分流分沙量的年際變化過程,1956—2020年,三口分流量、分沙量總體呈衰減狀態(tài)。分流量由第一時段的1 332×108m3減至第五時段的497.8×108m3,分流最大衰減速率集中在第二時段與第三時段,其中藕池口減幅最大,松滋口、太平口緩慢萎縮,分流比由29.4%減小到11.6%。三峽工程運行前后同等來水條件下三口分流比有所減小,例如1991、2019年枝城站年徑流量均為4 473億m3,松滋口、太平口、藕池口分流比則分別由8.1%、2.8%、4.1%減至6.7%、1.1%、2.1%。
分沙量由第一時段的19 600×104t銳減至第五時段的870×104t,減幅達(dá)95.6%,三峽水庫蓄水運行以前,三口分沙比均表現(xiàn)為沿時程減小,主要集中在第二時段與第三時段,藕池口減幅較大。三峽水庫蓄水運行后,除太平口分沙比繼續(xù)減小外,松滋口、藕池口分沙比相比第四時段均有所增大。三口分沙量總體與上游枝城來沙相應(yīng),三口分沙比則延續(xù)其逐漸增大的表現(xiàn),2017年枝城來沙量最小為550萬t,三口分沙量同步最小為180萬t。
3 三口洪道沖淤響應(yīng)
河道沖淤響應(yīng)是來水來沙與河床相互作用的體現(xiàn)[10-11],沖淤量計算方法主要有斷面法、地形法或輸沙量法。根據(jù)河道觀測成果,本次沿用固定斷面法計算了三口洪道的總沖淤量,劃分為1995—2003、2003—2011、2011—2016年3個時段。為了解沖淤量沿高程的分布特性,選取了高、中、低3條水面線,其中高水水面線為控制站歷史最高洪水位減1 m,中水水面線為高水水面線減3~4 m,低水水面線為中水水面線減3 m,各斷面水位按平均比降0.15×10-4~0.3×10-4推算。
圖3給出了不同時段三口洪道河床沖淤量變化過程??梢娙龒{水庫蓄水運用以前的1995—2003年,三口洪道總體呈淤積狀態(tài),總淤積量為0.467 6億m3,淤積部位主要集中在中、高水河槽,其中藕池河淤積量最大,為0.310 6億m3,占總量的66%,強(qiáng)度達(dá)9.1萬m3/km;虎渡河淤積量為0.131 7億m3,占總量的28%,強(qiáng)度為9.8萬m3/km;松滋河淤積量為0.034 8億m3,占總量的7%,強(qiáng)度為1.1萬m3/km;枯水河槽沖淤交替,基本平衡,除松虎洪道(松滋河與虎渡河匯合段)沖刷約0.009 5億m3外,其余均呈小幅淤積。
三峽水庫蓄水運用后的2003—2011年,三口洪道呈沖刷狀態(tài),總沖刷量為0.514 7億m3,其中松滋河略有沖刷,沖刷量為0.009 2億m3,占三口洪道總沖刷量1.7%,虎渡河沖刷量為0.041 0億m3,占總量的8%,松虎洪道沖刷量為0.146 6億m3,占總量的28%,藕池河總沖刷量為0.317 9億m3,占總量的62%。2011—2016年三口洪道持續(xù)沖刷,總沖刷量為0.99億m3,其中松滋河沖刷量為6 763萬m3,約占三口洪道總沖刷量的67%;藕池河沖刷次之,沖刷量為1 886萬m3,占總量的19%;虎渡河的沖刷量較小,為546萬m3,占總量的6%;松虎洪道沖刷量為762萬m3,占總量的8%。
4 三口洪道通流能力響應(yīng)
4.1 口門附近干流水位變化
三口口門分別位于枝江河段中部、沙市河段上部及石首河段上部。三峽工程運用前,上述河段受葛洲壩水利樞紐修建等影響,河床沖刷下切[12-13],同流量下中低水位下降,但三口口門以淤積為主,導(dǎo)致三口口門段入流條件提高。
表1給出三口口門附近干流不同河段沖刷厚度成果,表2給出了不同時段三口口門段水位變化。結(jié)果表明,下荊江系列裁彎(第二時段)對10 000 m3/s流量級三口口門水位影響較為明顯,三口口門處同流量下干流水位下降較為明顯,30 000 m3/s流量級三口口門水位也有一定程度下降。三峽工程運行后(第五時段),10 000 m3/s流量級三口口門水位再次出現(xiàn)較大幅度的下降,而30 000 m3/s流量級三口口門水位有所升高。
4.2 口門附近干流河勢變化
三峽工程運用后,三口口門沖刷擴(kuò)展,對三口分流能力的增大起到了一定促進(jìn)作用[14-15]。
荊江枝城—松滋口段受邊界條件控制,河勢基本穩(wěn)定,主流線貼右岸深泓而下,高水期,干流主泓沿關(guān)洲以下長江右岸深泓出陳二口順流直下,加上蘆家河淺灘的束水作用,有利于松滋口的分流。1998年大洪水后沖刷較為明顯,口門橫向擴(kuò)大,口門干流段深泓往進(jìn)口方向移動,口門左岸邊灘崩退,有利于分流。
虎渡河進(jìn)口段與長江干流幾乎垂直。太平口心灘位于口門干流附近,在中低水時出露,隨著沮漳河改道,便持續(xù)出現(xiàn)右(南)沖左(北)淤的現(xiàn)象,發(fā)展到1997年時,右泓成為涴市與沙市河彎過渡段的主泓。由于太平口口門外長江干流河道主泓由太平口心灘左泓轉(zhuǎn)到心灘右泓,加大了干流河道太平口一側(cè)的流量,對于維持太平口分流能力的穩(wěn)定具有一定的意義。
藕池口口門形態(tài)變化較大,心灘及邊灘此消彼長,變化較劇烈。三峽工程運用后,心灘向近岸方向移動,進(jìn)口段30 m等高線形成的河槽有所展寬。
4.3 口門通流能力分析
干流最枯水位時,通過對比口門處相應(yīng)水位與河底高程可以反映該處的通流情況,選取三口2003、2011、2016年沿程最枯水面線與深泓縱剖面高程進(jìn)行對比,見圖4。
圖4結(jié)果顯示,2003、2011年口門松03斷面附近、楊家洲汊附近及分流段松西進(jìn)口等位置深泓高程相對較高,2003年對應(yīng)水面線水位均高于該年度深泓縱剖面高程,2011年在楊家洲附近深泓高程高出水面約0.3 m??陂T段在2003年后有所沖刷,尤其是2011年后受采砂影響,口門大幅下切,但由于長江干流沖刷下切,進(jìn)口段枯水水面比降有所降低,2016年松滋河深泓線高程較高部位處于楊家洲汊到段及分流段松西進(jìn)口,兩處深泓高程略低于最枯水位,口門至松西河進(jìn)口未斷流。但低水同流量條件下,松滋口通流能力并未增強(qiáng)。
2003年沙市站枯水流量7 410 m3/s時,虎渡河進(jìn)口水面線高于深泓高程,說明該流量下虎渡河沒有斷流,2011年虎2斷面附近及三場上游深泓高程較高,兩處深泓高程均高出水面線0.2 m,該流量條件下虎渡河已經(jīng)斷流,2016年深泓高程較高部位虎2斷面附近基本與水位持平。而隨著干流河道及口門段沖刷下切,虎渡河進(jìn)口段水面比降明顯降低,可見進(jìn)口段在干流枯水條件下通流條件并未得到改善。
2003年沙市站枯水流量8 920 m3/s時,藕池河進(jìn)口處深泓高出枯水位約2 m,該流量條件下口門斷流,2011年在藕03斷面下游深泓高程高出枯水位約0.6 m,該流量條件下口門斷流,2016年藕池河西支分流段附近深泓高程比枯水位略高出0.1 m。從三峽工程運用后年深泓高程變化來看,雖然深泓高程有所降低,但干流河道沖刷下切,通斷流對應(yīng)沙市的流量并未減小,說明藕池口通流能力并未明顯改善。
5 結(jié)論
a)1956—2020年,三口分流量、分沙量總體呈衰減狀態(tài),最大衰減速率集中在下荊江裁彎期與葛洲壩工程截流前,其中藕池口減幅最大。三峽工程運行前后同等來水條件下三口分流比有所減小,分沙量總體與上游枝城來沙相應(yīng),三口分沙比則延續(xù)其逐漸增大的表現(xiàn)。
b)三峽水庫蓄水運用后的2003—2011年,三口洪道呈沖刷狀態(tài),總沖刷量為0.514 7億m3,以藕池河沖刷為主;2011—2016年三口洪道持續(xù)沖刷,總沖刷量為0.99億m3,以松滋河河沖刷量為主。
c)2003—2016年三口洪道口門有所擴(kuò)展,其中松滋河口門處岸線持續(xù)崩退,深泓線擺動較大;虎渡河口門處岸線、深泓走向基本穩(wěn)定,藕池河口門處岸線變化、深泓擺動相對較大??陂T河段深泓縱剖面均有所沖刷,均發(fā)生在上游河段。三峽工程運用后,三口實際通流能力尚未得到顯著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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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程 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