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塞 林(作家)
別人向我借書,我一般是不太情愿的,因為書里往往留著太多帶有私人性質(zhì)的閱讀痕跡。這些痕跡中,有的勉強稱得上讀書筆記,但更多的是借題發(fā)揮甚至放飛自我的文字。
我最近讀了《書之蜜語》,作者是英國青少年文學作家和學者艾登·錢伯斯。他認為閱讀電子書和紙質(zhì)書是兩種不同的體驗,后者能喚起我們的觸覺,讓我們感受到分量,還散發(fā)著獨特的氣味,所以能產(chǎn)生美好的閱讀體驗。但我更喜歡讀紙質(zhì)書的原因是可以在書上隨意做筆記,咀嚼、消化,使之變成“屬于我”的書。
比如,在《書之蜜語》的第114 頁至115 頁,作者寫到隨著時代發(fā)展,故事元素發(fā)生了重大變化,其中一個新元素是“太空”??吹竭@里,我的思緒開始波動,于是隨手在書頁之間寫道:“一天傍晚,與兩個朋友飯后散步,在大學的校園操場上。剛好起風,塵土漫卷。談到自從飛向太空以后,人類如此渺小,地球漂浮于存在的永恒的深淵之中?!饬x’在向無限延伸的大景別的視域里,消失了……”就這樣,我一直寫到了愛因斯坦,寫到了量子力學,寫到了如何構(gòu)建意義以對抗虛無,等等。我自認為這樣的閱讀是突破了紙面的,讓文本走出了孤寂,甚至有了某種對話感。這正好可以用錢伯斯本人的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劈開內(nèi)心冰封的大?!薄獰o論我的筆記是否貼合書中本意,我的大腦都處于激活甚至沸騰的狀態(tài)。
而且,隨時做筆記的閱讀,具有獨一無二性。換個別的時間讀,或者在另一個場合讀,我產(chǎn)生的就未必是此番思考、此番情緒了,有的靈光一閃也在閱讀的當下生成。比如我讀慈琪《我講的故事都不是真的》中《收養(yǎng)捕獸夾》時,忍不住“懟”上一句:“牙齒壞了,吃不了葡萄,就說‘放葡萄一條生路’,哈哈哈……可以原諒吧。”而在讀《一個冬天》這一篇時,我忽然之間“詩興大發(fā)”,寫道:“一只鞋子尋找另一只鞋子,熱烈擁抱。一只瓶蓋尋找一個瓶子,如釋重負。一本書尋找一個讀者,一只狐貍尋找一個樹洞,躲在自己世界里。一只煙斗尋找一張嘴巴,都互相嫌棄對方,你怎么那么臭?”
讀書筆記可以把很多讀過的東西串聯(lián)、并聯(lián)或者“卷”到一起,也可以融入自己的經(jīng)驗,喚醒原本沉睡的記憶。讀書筆記可以調(diào)動和盤活各種庫存,讓你的大腦蹦出平時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的“金句”,這差不多就進入一種創(chuàng)作狀態(tài)了。至少對我而言,我需要借助閱讀和筆記的機緣,“劈開內(nèi)心冰封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