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敏華
迎著暴風雪,我和她
走在雪地上。
“太陽黑子隨太陽表面一起
旋轉(zhuǎn)。”她告訴我。
“下雪天看不到太陽。”
“你是太陽,我是太陽黑子?!?/p>
感覺她越說越離譜,
她卻不以為然。
我和她走在雪地上,
白茫茫的大地被我們踩醒。
風停了,
月亮膽怯地鉆出云層。
不停地對著玻璃窗哈氣,
然后用凍僵的手指
在水霧的窗玻璃上
寫下父親的名字“張正楊”。
濕漉漉的名字布滿
小水珠,像我臉上的淚水。
四年前的平安夜,
在醫(yī)院,我陪父親度過。
在三亞龍棲灣,遠處的
海水,是淡藍色的。
眼前的那個孤島
被海水泡著,像艘快要沉沒的船。
別問我這孤島叫什么,
我不想知道答案。
“仿佛命運就在沙灘上?!?/p>
我抓起一把沙撒向了大海。
就像那個在沙灘上唱歌的女孩,
幾只海鳥也飛了過來——
“小區(qū)里有那么多坐輪椅的人。”
“我們都老了?!?/p>
“讓我推著你的輪椅?!?/p>
“我找到了那個可依戀的人?!?/p>
“和你待在一起?!?/p>
“我像和孩子待在一起?!?/p>
“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十年,二十年……難以置信?!?/p>
“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p>
“我因你而活著?!?h3>不可見的光環(huán)
他跟我
說:“我們終于見面了?!?/p>
他跟我說話時,肉笑
皮也在笑。
我能想象他伏案
在一堆文字中呼吸的神情。
他是新生兒,失蹤者,
抑或文字的囚徒。
埋首在文字里,不可見的
光環(huán)戴在他的額頭。
雪停了,眼前是白茫茫一片,
麻雀在不遠處等我。
它們的饑餓,也是我的
饑餓,孤獨也是。
看著身后深深淺淺的腳印,
我終于找到自己。
起風了,過往的
時光,像風背我而去。
片刻的安然掛在樹枝上,
這心頭的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