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特別喜歡吃香椿芽,在我6歲那年,她在院子里種下一棵香椿樹。在母親悉心呵護下,香椿樹生長旺盛,不僅枝繁葉茂,更是芽香多產(chǎn)。
每年春天,和著春風(fēng),當(dāng)各種樹木開始吐綠發(fā)芽時,這棵香椿樹也踏著春天的腳步,慢吞吞地吐露出嫩芽。剛發(fā)芽的香椿細小紅嫩,慢慢變?yōu)槌壬?,最后轉(zhuǎn)為翠綠色。鮮嫩的香椿芽散發(fā)出濃郁的香味,讓整個小院春意盎然,香氣宜人。
“雨前椿芽嫩無絲,食之競月香齒頰?!毕愦豢墒秤脮r間非常短暫,谷雨前食用最好。這時香椿嫩芽嫣紅,葉梗油亮,香味濃,最好吃;谷雨后椿芽生木質(zhì),香氣大減,口味變差。母親怕錯過采摘最佳時間,每年香椿樹還沒有發(fā)芽,她就已經(jīng)找出細長的竹竿,用細鐵絲把彎鉤一道道纏實綁牢,為采摘香椿芽提前做好準(zhǔn)備。
清明前后,香椿樹新芽初露,六七米高的樹,枝丫橫生,別看今天才冒出芽尖兒,明天就有手指長了。這時,母親站在香椿樹下開始忙碌起來,低處直接用手掐,高處會借著竹竿掰。一次可以采摘六七斤新鮮嫩芽,家里根本吃不完,母親就送給鄰居們一塊嘗鮮。這家送一些,那家送一些,左鄰右舍都夸母親的香椿芽兒嫩,味道香。每次聽著大家的贊揚,母親臉上就會笑成一朵花。
香椿又稱樹上蔬菜,不僅營養(yǎng)豐富,而且吃法多種多樣。香椿炒雞蛋、香椿芽拌豆腐、油炸香椿魚、香椿雞蛋卷、香椿餅……別看母親是一位普通的農(nóng)家婦女,卻能巧妙地將香椿變成一道道美味佳肴。
我最愛吃母親的香椿炒雞蛋。母親把香椿芽洗凈切碎,打上幾個雞蛋,用筷子拌勻。鍋中放油,等油一熱,倒入拌勻的香椿雞蛋,用鏟子在鍋里翻炒,很快香椿炒雞蛋就出鍋了。金黃色與淡綠色相間,不僅顏值高,而且美味,讓人齒頰留香。除香椿炒雞蛋外,母親還會把香椿芽洗凈切碎,然后和雞蛋、面粉等食材混合在一起,做成香椿餅。這種餅皮薄餡足,每一口都能吃到香椿的獨特香味,吃上一次就終生難忘。
歲月總是悄無聲息帶走我們的過往,也給我們帶來許多新鮮事物。母親的香椿樹枝繁葉茂,安靜地站在小院里,靜靜守望著春天的到來,為我們帶來舌尖上的美味。前些年,因為舊村改造,我們舉家搬遷,伴隨著挖掘機的轟鳴聲老家的房子被拆了,那棵香椿樹也一起倒在了院子里。從那年起,我再也吃不到來自老家院子里的香椿芽了,可那棵香椿樹一直留存在記憶中。
時至今日,每年到了香椿芽上市的時候,母親都會跑到市場上買回幾把香椿。每每聞著香椿獨特的香氣,記憶瞬間被重啟,眼前就會浮現(xiàn)出母親在老家院子采摘香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