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三國時代的幾次著名戰(zhàn)役,如官渡之戰(zhàn)、赤壁之戰(zhàn)、夷陵之戰(zhàn),影響都極為深遠。說起赤壁之戰(zhàn),一般認為,它初步奠定了三足鼎立的格局,實現(xiàn)了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不過,以往相關研究多聚焦于這場戰(zhàn)役的種種細節(jié),而忽略了它的另一個重要作用:孫劉在赤壁之戰(zhàn)中獲勝,不僅僅在現(xiàn)實層面上擊敗了曹操,更從輿論空間中尋找到了一片能為自身割據(jù)一方提供合法依據(jù)的土壤。
欲會獵于江東
建安十三年(208),曹操在解決完北方的烏桓與袁氏余黨后,又馬不停蹄地南下,輕騎直奔荊州。是年,荊州牧劉表病逝,幼子劉琮在蔡瑁、蒯越等人的支持下繼任,屯襄陽。蔡瑁等人所在的家族,是荊南地區(qū)首屈一指的豪強著姓?!短接[》卷六十九引《荊州圖經(jīng)》記載:“峴山東南一里,江中有蔡洲,漢長水校尉蔡瑁所居。宗族強盛,共保蔡洲。”中盧蒯氏,亦為荊襄本土郡望,樹大根深。劉表當年單騎入境,就是在蔡、蒯等大族的支持下,方才穩(wěn)固了自身統(tǒng)治。因此,劉表甫一去世,勢大的蔡瑁等人就挾劉琮降操,將荊州當作他們封侯拜將的“薪柴”獻了上去。曹操也很大氣,一口氣封十五人為侯,讓“新官”上任的這把“熊熊大火”燒向了長江南岸。
一時間,荊、益、揚三州無不震駭。一者,曹操南下已據(jù)荊州,接下來的選擇無比重要,又迫在眉睫,沒有太多時間留給他們思考和觀望。二者,蔡瑁等受到的優(yōu)待確實令人眼紅,而曹操一統(tǒng)北方的事實,也讓他們回歸漢室有了可能。于是,益州之主劉璋遣使供奉,想要提前和曹操打好關系。而被魯肅看好、欲引為奧援的劉備,卻因昔日他背叛曹操的往事無心戀戰(zhàn),大有流浪交州、聊慰余生之態(tài)。
許是見江東這邊未有臣服之態(tài),曹操命人給孫權捎了一封信:
近者奉辭伐罪,旄麾南指,劉琮束手。今治水軍八十
萬眾,方與將軍會獵于吳。
曹操口中的“八十萬”水師,明顯夸大許多,即便如此,這份帶有“恐嚇”意味的文書仍分量十足,但凡看過這封信的,“莫不向震失色”。面對曹操的政治壓迫,本就暗流涌動的江東內(nèi)部,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時曹公新得表眾,形勢甚盛,諸議者皆望風畏懼,多勸權迎之?!度龂尽菚侵鱾鳌?/p>
曹公入荊州,劉琮舉眾降,曹公得其水軍,船步兵數(shù)十萬,將士聞之皆恐?!度龂尽菚ぶ荑鳌?/p>
會權得曹公欲東之問,與諸將議,皆勸權迎之。——《三國志·吳書·魯肅傳》
滾滾大勢,撲面而來。
動以朝廷為辭
在“戰(zhàn)和爭議”出現(xiàn)前,魯肅就已說服劉備聯(lián)合抗曹,后者欣然應允,并派出諸葛亮前往柴桑(今江西九江)會見孫權。接著,在一種“將士聞之皆恐”的氛圍下,孫權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除張纮因曾仕北方而避嫌以外,江東政權的骨干成員基本都有參與。他們討論的核心問題就一個:面對曹操的到來,他們要如何應對?
以結果導向看,孫權無非就兩個選擇,要么戰(zhàn),要么迎。但很多時候,這種“非黑即白”的思維方式并不適用于過于復雜的場合。在這場決定江東未來命運的會議中,除了戰(zhàn)與降,或許還有一部分人傾向于折中之法:即保持割據(jù)江東的現(xiàn)狀,又不與曹操進行過度對抗,盡管想要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事實上,大多數(shù)人都主張求和,更甚者,自然是勸說孫權獻地投降:
曹公豺虎也,然托名漢相,挾天子以征四方,動以朝廷為辭,今日拒之,事更不順。且將軍大勢,可以拒操者,長江也。今操得荊州,奄有其地,劉表治水軍,蒙沖斗艦,乃以千數(shù),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陸俱下,此為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而勢力眾寡,又不可論。愚謂大計不如迎之。
在讀者的固有印象中,這段話出自張昭等人之口,司馬光所撰《資治通鑒》,就將主體“議者咸曰”改為了“長史張昭等曰”。這頗值得玩味,因為《三國志》中并沒有直接記載“張昭主和”。但《三國志》卷五十二《張昭傳》裴松之注引《江表傳》載:“權既即尊位,請會百官,歸功周瑜。昭舉笏欲褒贊功德,未及言,權曰:‘如張公之計,今已乞食矣?!汛髴M,伏地流汗?!辈浑y看出,在江東舉重若輕,稱得上是“首席文臣”的張昭,當初并不贊同孫權與曹操對抗。
只是,他真是小說《三國演義》中描述的那位“帶投大哥”嗎?恐怕也不確切。以張昭的履歷、才名和聲望,他并不需要“賣主求榮”。相反,孫策的知遇之恩,令他銘感五內(nèi),以致孫權初登位時,張昭親自為其“抬轎”,“乃身自扶權上馬,陳兵而出,然后眾心知有所歸”。張昭與孫策有“策名委質”之義、“升堂拜母”之情,兼有孫策、吳夫人的托孤之任,他對孫氏一族的忠誠毋庸置疑。史學家裴松之也說:“昭忠謇亮直,有大臣節(jié),權敬重之,然所以不相昭者,蓋以昔駁周瑜、魯肅等議為非也。”從孫權歸功周瑜而譏諷張昭來看,張昭不得信重是因為他反對主戰(zhàn)的周瑜、魯肅,這大概是因為,張昭、張纮等舊臣奉行的“匡扶漢室”策略,不再適用于當下;而在孫權與周瑜、魯肅等人的戰(zhàn)略構想中,想要實現(xiàn)“帝業(yè)”,又免不了與曹操斗上一場。
大多數(shù)人勸說孫權“不如迎之”的原因,或許是為了前途與功名。關于這一點,魯肅分析得十分到位:
今肅可迎操耳,如將軍,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肅迎操,操當以肅還付鄉(xiāng)黨,品其名位,猶不失下曹從事,乘犢車,從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將軍迎操,欲安所歸?愿早定大計,莫用眾人之議也。
曹操在短時間內(nèi)對一州之地的征服,往往“囫圇吞棗”,為減少其統(tǒng)治阻力,往往會拔擢本地名士,令其舉薦人才,如荀彧、崔琰、韓嵩對本州才子的舉薦,就讓大批新歸附的士人看到了入仕希望。故曹操平定荊州后,令韓嵩“條品州人優(yōu)劣,皆擢而用之”,默許其使用這種評議特權為朝廷舉薦人才。如此,江東士人自然清楚,一旦他們降曹,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步入仕途。魯肅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我們這些臣子一旦投靠曹操,都能得到優(yōu)待,“乘犢車,從吏卒,交游士林”,可將軍(孫權)您又當如何自處呢?
從功利的角度說,其他人都可以投降,而孫權本人想要賡續(xù)父兄榮光,就不能放棄對江東地區(qū)的統(tǒng)治。反倒是下面的士人,就沒有這么多約束。亂世之下,士人欲求功名,但也不想放棄名節(jié),是以“投降派”提出了兩個孫權難以反駁的理由:
一是曹操已據(jù)荊州,江東的地利優(yōu)勢喪失大半?!翱梢跃懿僬?,長江也”,孫權對抗曹操的最大依仗就是長江天塹,今曹操得荊州(長江中游),不僅能俯瞰揚州(長江中下游),還擁有了規(guī)??捎^的水師,“蒙沖斗艦,乃以千數(shù)”。雙方一旦開戰(zhàn),江東可能不好發(fā)揮自己的主場優(yōu)勢,而且還要面對曹操在其他方面上占據(jù)的優(yōu)勢。
二是曹操代表的漢廷,為正統(tǒng)所在。曹操托名漢相,“動以朝廷為辭”,在過去,這份“名義”并非不可抗拒,可隨著曹操平定北方,鯨吞中原之地,完成現(xiàn)實意義上的“統(tǒng)一”,大勢已成的他就難以阻擋了。對打出“匡扶漢室”名義的割據(jù)政權而言,“漢帝”的分量將會更重。割據(jù)江東的孫氏政權,就面臨著這個棘手難題。
孫策創(chuàng)業(yè)前,與大儒張纮江都對策,當時他有兩個打算,一是“報仇雪恥”,二是“為朝廷外藩”。張纮聽罷,肯定了他“若投丹陽,收兵吳、會”的戰(zhàn)略構想,同時建議他:“據(jù)長江,奮威德,誅除群穢,匡輔漢室,功業(yè)侔于桓、文,豈徒外藩而已哉?”二者不同的地方在于:所謂“朝廷外藩”,無非就是割據(jù)一方,靜待時機,這與大多數(shù)軍閥的思路并沒有什么不同。但張纮精準抓住了時代思潮中的一股大勢——即使“漢道傾頹”,但只要漢室尚存一日,擁護他的士人就不在少數(shù)。這正是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能成功的關鍵原因。同時代其他割據(jù)軍閥麾下,也有人看到了這一點:
梁衍對皇甫嵩:今卓在洛陽,天子來西,以將軍之眾,精兵三萬,迎接至尊,奉令討逆,發(fā)命海內(nèi),征兵群帥,袁氏逼其東,將軍迫其西,此成禽也。 ——《后漢書·皇甫嵩傳》
賈詡對涼州諸將:聞長安中議欲盡誅涼州人……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事濟,奉國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后也。 ——《后漢書·董卓傳》
田豐對袁紹:若挾天子以令諸侯,四??芍各舛?。 ——《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裴松之注引《獻帝春秋》
沮授對袁紹:且今州城粗定,宜迎大駕,安宮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誰能御之!
——《三國志·魏書·袁紹傳》裴松之注引《獻帝傳》
不難看出,張纮的戰(zhàn)略規(guī)劃迎合了“擁漢士人”,這也是孫策斗轉江南以來,快速取得吏民愛戴的一個重要原因。之后,張纮不惜親自北上,前往漢廷為孫策游說。于是,漢朝拜孫策為討逆將軍,徙封吳侯,江東政權之主有了官方承認的合法身份。孫策去世前,還曾打算偷襲許昌,劫持漢帝,可惜未能如愿。后孫權初登大位,張昭居中統(tǒng)事,也第一時間“上表漢室”,以此表明孫氏政權立足江東的合法性。日后,孫權在面對魯肅時,亦發(fā)出過“今盡力一方,冀以輔漢”的感慨。
與漢賊不兩立
功名之誘、家破之危、正朔之爭,猶如三座大山壓在江東士人的心口,令他們不得不迫于形勢選擇“求和”,甚至作為“意見領袖”的張昭,因受儒家傳統(tǒng)倫理思想的影響,也無法免俗。那么,孫權、周瑜等主張與曹操對抗的人又如何做的呢?
與小說《三國演義》不同的是,諸葛亮并未“舌戰(zhàn)群儒”。回到《三國志》中,可以發(fā)現(xiàn)諸葛亮的說辭似乎只能解釋第一個難題:“曹操之眾,遠來疲弊,聞追豫州,輕騎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此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且北方之人,不習水戰(zhàn);又荊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勢耳,非心服也……”諸葛亮的論據(jù)主要分兩點,首先強調劉備尚有與曹操對抗的資本,一是劉備為漢室后裔,為朝廷冊封的豫州牧、左將軍,名位極高;二是劉備雖敗,實力尚存,“今戰(zhàn)士還者及關羽水軍精甲萬人,劉琦合江夏戰(zhàn)士亦不下萬人”。其次,指出曹操只是“紙老虎”,他此次南下,所帶北方銳卒不多,新收復的荊州水師只是礙于其威勢,必不愿為其舍身而戰(zhàn)……如此,通過雙方實力的對比,來減輕孫權對抗曹操的壓力。
這個說辭,顯然無法打動孫權,更無法動搖“投降派”的念頭。曹操代表的漢室正統(tǒng),如王屋、太行二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盡管傳統(tǒng)的綱常倫理體系在這個亂uqr7woyKk2R8rtZtVFfmTg==世遭受到了巨大沖擊,但對服膺儒學的士人而言,它仍是一道不小的坎兒。關鍵時刻,中護軍周瑜站出來,一舉扭轉了這種局面:
操雖托名漢相,其實漢賊也。將軍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據(jù)江東,地方數(shù)千里,兵精足用,英雄樂業(yè),尚當橫行天下,為漢家除殘去穢。況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請為將軍籌之:今使北土已安,操無內(nèi)憂,能曠日持久,來爭疆埸,又能與我校勝負于船楫間乎?今北土既未平安,加馬超、韓遂尚在關西,為操后患。且舍鞍馬,仗舟楫,與吳越爭衡,本非中國所長。又今盛寒,馬無藁草,驅中國士眾遠涉江湖之間,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此數(shù)四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將軍禽操,宜在今日。瑜請得精兵三萬人,進住夏口,保為將軍破之。
周瑜是孫策的總角之交,二者同娶橋公二女,兼有發(fā)小、同學、連襟、手足之情。孫策去世后,周瑜以中護軍之職與張昭“共掌眾事”,主要負責兵事。他的發(fā)聲,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孫劉聯(lián)軍在赤壁之戰(zhàn)的輿論劣勢。其關鍵就在于“漢賊”二字。
周瑜的主張并未遠離“匡扶漢室”的時代主流思想,唯一不同的是,他將曹操定義成了“漢賊”。在后世,曹操“漢賊”的論調甚囂塵上,不絕于耳,幾乎成了所有反曹陣營人士的共識。但放在當時,這是從未出現(xiàn)過的一種論調;至少從歷史記載來看,曹操南征北戰(zhàn),一統(tǒng)北方的赫赫戰(zhàn)功,反而讓他得到了諸多士人擁戴,甚至認為他將來能夠承載“天命”,因而鮮有人攻訐他的身份。
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為漢室討伐割據(jù)一方的諸侯。大勢滾滾而來,二袁、呂布、劉表皆成過往云煙,功勛卓著的曹操由此進大漢丞相,位極人臣。曹操的權欲昭然若揭,可這并不代表他現(xiàn)在就要“篡漢”。盡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
周瑜掀起的“反曹”輿論,巧妙利用了這一點:曹操大勢難擋,縱使是被他當作“筏子”的漢帝,也終將被取代;周瑜的意思,是把未來會發(fā)生的事情放到當下來說,除非曹操、曹丕父子真的能一直尊奉漢室……毫無疑問,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曹操是“漢賊”的前提下,孫劉聯(lián)軍的反抗將不再是與漢室作對,而是切切實實為漢室“除殘去穢”。進一步而言,在孫劉聯(lián)盟的陣營中,只要“漢賊”曹操及其繼任者存在,他們就一直有割據(jù)一方的“理由”。除此之外,劉備的名位與他的帝系身份,則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反曹”等同于“擁漢”的論調。這將會成為劉備龍蟠巴蜀的主要憑借。再往后,“漢賊不兩立”與“王業(yè)不偏安”還將促成諸葛亮的連年北伐。
再看周瑜對時局的具體分析,亦十分出彩。首先是南北在兵種方面的優(yōu)劣,中原地區(qū)適合騎兵、步兵作戰(zhàn),訓練、指揮水師戰(zhàn)斗,并非曹操優(yōu)勢長;反觀東吳,不僅造船業(yè)發(fā)達,規(guī)模大,士卒也多習水性,能更好地發(fā)揮優(yōu)勢。其次,曹操并非就沒有對手了,割據(jù)關、隴的馬超、韓遂毗鄰關中,虎視眈眈;漢中張魯、益州劉璋以及北方的鮮卑、烏桓等少數(shù)民族,時而復叛。甚至北方軍來到南方以后水土不服的情況,周瑜也都預料到了。在赤壁之戰(zhàn)快要結束前,北方軍中大疫,間接造成曹操“燒船
自退”。
總之,曹操以漢朝大義蓋壓長江,那孫權想要與之對抗,就要打碎他的“金身”,將其斥為一個想要篡漢自立的奸臣。于是,他義正詞嚴地對眾人說道:“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呂布、劉表與孤耳。今數(shù)雄已滅,惟孤尚存,孤與老賊,勢不兩立。君言當擊,甚與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言畢,孫權抽出佩刀,一刀砍在案幾上,以此表明其“與漢賊不兩立”的決心。
孫權抗爭的對象,究竟是“漢賊”曹操,還是未來的命運?答案不言自喻。有趣的是,正是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周瑜、魯肅、呂蒙等心腹開始不約而同地稱呼孫權為“至尊”,這個皇帝才有的專屬稱謂。
實際上,名義只是虛無縹緲的概念,看不見、摸不著,也無法具體計算它能給人帶來多少好處。不過,若回到當時的歷史環(huán)境中,就能感受到,在“神圣漢家”崩解之后,社會上的確還存在著這樣一處輿論空間。盡管天子淪為傀儡,但走下神壇的“漢家”依然有威懾力,甚至令曹操無比忌憚,終生未能稱帝。
回想亂世以來,討董的關東聯(lián)軍與董卓及其麾下的涼州諸將就掀起了一場長達數(shù)年的輿論之爭;后董卓、李傕等相繼敗亡,曹操迎奉天子,在他勢力達到巔峰的那一刻,反曹的孫劉聯(lián)軍也于赤壁前夜應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