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培時

七、倚宮保宮保逼宮炸軍閥軍閥受賞

袁世凱得到孫中山退位的保證以后，便派他手下的特務(wù)在北京散布謠言，蠱惑人心：“革命黨人已經(jīng)派了很多人來到北京，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誰要說一句反對共和的話，就要小心自己的腦袋！”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滿朝的王公大臣提心吊膽，日夜不寧。

為了取得皇族的支持，袁世凱把南京臨時政府答應(yīng)的清廷退位的優(yōu)待條件，向靠近自己的慶親王奕劻秘密地交了底。他對奕劻說：為了皇族生命財產(chǎn)的安全，及時退位是最上策；若等革命黨人打到北京，那可就玉石俱焚，皇太后、皇上的生命也難保了。奕劻表示贊成。他讓袁世凱以內(nèi)閣總理大臣的身分，先向隆裕太后密奏，在召開御前會議時，他再說話就方便了。

在養(yǎng)心殿東暖閣里，隆?；侍笞诳磕洗暗目簧?。她愁容滿面，淚如泉涌，不斷地用手絹擦著。袁世凱跪在她的面前，更是涕淚俱下，泣不成聲。宣統(tǒng)小皇帝緊靠著隆裕的身子，愣愣地看著他們。

袁世凱向隆裕誠惶誠恐地叩下頭去，抽泣著說：“太后?。撼甲镌撊f死！臣有不敢言者……”隆裕向他示意，讓他放心地說下去。他挺起腰，甩開馬蹄袖，擦干眼淚，半吞半吐地說：“太后：臣現(xiàn)在手里，兵無可調(diào)，將無可遣，餉無可籌；海軍盡散，京津無險可守?！彼悼戳艘幌侣≡Ｋ阑业哪樕?，接著說：“臣效忠我朝，披肝瀝膽，上對皇天，下對列祖，如有二心，天地不容。”然后，他把口氣一轉(zhuǎn)，咄咄逼人地說：“太后：古今中外，哪有萬世不滅之國？亡國之君，又哪有不遭殺戮的？法國的革命歷史，路易子孫的下場，臣不忍卒讀。今大清皇帝退位，一可保持廟號，二可享受民國的優(yōu)待，實曠古未有的盛事?，F(xiàn)在全國軍民都擁護共和，若再拖延下去，傷了革命黨的感情，事就難辦了。臣一片丹心，剖胸立見。太后速定國是吧！”隆裕聽了袁世凱的密奏，臉色早就嚇白了，眼睛直勾勾的，停了好一陣子，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明天御前會議，大家拿主意吧。袁宮保（他曾被封為太子少保，清代習(xí)慣叫宮保）：我們孤兒寡母，就全仗……”隆裕又哽咽著說不下去了。袁世凱連連叩頭說：“臣知道，知道……”

從宮里出來，袁世凱心里樂滋滋的，覺得自己這場“逼宮”的文戲演得非常成功，沒動一兵一卒，不會留下武裝逼宮的罵名，照樣能讓朝廷把權(quán)力交出來，又能使皇族感激自己的照顧。

11月16日袁世凱乘車路過丁字街三義茶館門前，一顆炸彈從天而降，嚇得他連呼車夫：“快！快！”馬車跑到祥宜酒店時，又一顆大炸彈飛來，在爆炸聲中，袁世凱衛(wèi)隊中有十幾個人被炸死。可還是沒有炸著袁世凱。革命黨人張光培、黃之蔭、楊禹昌當場被捕，并被立即處決。

他們?yōu)槭裁匆禋⒃绖P呢？原來他們不滿意南方對袁世凱的妥協(xié)政策，想殺掉袁世凱，扭轉(zhuǎn)這不雨不晴的局面。結(jié)果，袁世凱反而用烈士的鮮血給自己的政治投機增加了一筆資本。隆裕不再懷疑袁世凱有二心了，確信他是大清的“股肱社稷之臣”，不然革命黨怎么會刺殺他呢！又加封他為一等侯，以示榮寵。袁世凱制造的那些恐嚇清廷的謠言也得到了證實。

御前會議連著開了三天，毫無結(jié)果。奕劻按照袁世凱的授意，主張光榮退位，越快越好，以便爭取優(yōu)厚的待遇?？墒?，以良弼為首的幾個少壯皇族親貴卻堅決反對退位。他們說：大清的天下得來不易，今日由我們失之，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隆裕太后只會伏案大哭。

良弼等人罵袁世凱“欺負孤寡，賣國求榮”，“甘為曹（操）、王（莽）之后裔”，想用大清的皇位為自己換取大總統(tǒng)。他們?yōu)槭裁锤矣诤驮绖P對抗呢？因為他們對袁的陰謀早有認識，便組織了一個以保衛(wèi)清朝皇位為宗旨的“宗社黨”，想利用這個組織和袁世凱抗衡。他們甚至準備解散袁世凱勾通革命黨人的“奸細內(nèi)閣”，重組皇族戰(zhàn)時內(nèi)閣，動員天下勤王之師，和革命黨決一死戰(zhàn)。他們想：即使戰(zhàn)敗了，還可以退守東北，外聯(lián)強鄰，徐圖恢復(fù)，總比不戰(zhàn)而降光榮。他們能掙扎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