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津琥
看了《讀書》一九九五年第三期刊登的周振鶴先生所撰《點石成金、披沙瀝金與臉上貼金》一文后,頗有感觸。誠如周先生所說,王氏《十七史商榷》一書“說對了的地方,治史者多半均能悟到,至說錯之處在在皆是,誤人不淺”。不過周先生說王氏的“盛名多半是他自己吹出來的”,又說他“不講道理隨便指責人”,筆者就不敢茍同了。
其實,拋開人品,就事論事,王氏的文章實在是寫得不錯,就拿《十七史商榷·序言》來說吧,我就很愛讀,以為說盡學者讀書之甘苦,吹牛固然不是本事,但若能吹得別人相信,這恐怕得算本事。至于王氏愛“不講道理隨便指責人”,這固然由其天性如此,又缺乏修養(yǎng)(陳垣《史源學雜文·書<十七史商榷>第一條后》),很不足為訓,可我們也要看到其中的積極作用:維護學術尊嚴。畢竟王氏指責人時雖多,不講道理隨便指責人時卻少。
記得《隨園詩話·補遺》卷七曾記有這么一則故事:說郭頻伽自作詩二首,教袁枚書于其小照上,袁氏欣然以命。郭又以此例求之于姚鼐,姚怒其無禮,移書嗔責。時人評價說:“二先生皆是也。無姚公,人不知前輩之尊;無隨園,人不知前輩之大?!?/p>
現(xiàn)在我們有些學界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甚或有的人把學問當成婊子,以為誰都可以搞。究其原因,不能不說是象王鳴盛這樣的人太少的緣故啊。
自大的學者多了,自尊的學者少了,這其實是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