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申
利瑪竇進入北京四百周年時,國內外以此為主題的學術活動頗為活躍。余三樂先生撰寫的《早期西方傳教士與北京》頗有新意。
撰寫本書時,作者擷取了近年來國內外學者的大量研究成果,特別是一些尚未翻譯出版的英文學術論文和著作。比如:美國著名學者魏若望J·W·Witek發(fā)表在羅馬的論文《晚明時期利瑪竇在中國的傳教策略》煹鹿學者柯蘭妮C·Collani不久前的論文《紀理安——維爾茲堡與中國的使者》等。美國學者鄧恩G·H·Dunne的《巨人的一代——晚明時期耶穌會士在中國的故事》,曾在美國獲得大獎,是一部重要的著作,可惜至今尚未出版中文譯本熡噯樂先生正在與人合作翻譯該書,并在本書中引用了該書的不少史料。除此之外還有作者在德國、比利時、意大利等國考察時所得到的第一手的文獻和資料。
值得一述的是,作者曾考察了當年利瑪竇在中國居住和路經過的一些城市和地區(qū),訪問了利瑪竇等人的故鄉(xiāng)。這些實地考察的內容是本書所獨有的,不僅糾正了某些書籍中的錯誤,而且生動、具體,大大地提高了本書的可讀性。
再者,作者供職于北京市委黨校多年,對位于該校校園內的“利瑪竇與外國傳教士墓地”的變遷史,作了深入的調查和研究,并反映在本書中。特別是對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以后該墓地的變遷,作者披露了獨家搜尋到的檔案史料。
第三,作者以一個地區(qū),即明清兩代王朝的都城為線索,將傳教士們的事跡加以歸納、梳理,并客觀地評價了他們的活動對北京歷史上一個特定的時期所起的作用。正如作者在書的正文前題為《17~18世紀的北京:中西文化交流的中心》的“導言”中指出:由于他們的作用,由于中國朝廷在觀天、修歷、造炮、繪圖、外交事務及皇室服務等方面對西方科技文化的需要,由于一批先進的中國知識分子的積極作用,以及其他原因,使得在十七、十八這兩個世紀中,作為奉行“閉關自守”政策的明清王朝的都城的北京,居然成為中西文化交流的中心。這是其他學者所未述及的。
作者還特別提到,當他了解到在肇慶、南昌、南京、杭州等地能夠保留下來的有關“西學東漸”的歷史遺跡非常之少時,慶幸地看到:“在北京,卻保留下來可以銘記那個時代往事的若干遺跡:南堂、北堂及原北堂的全部藏書,東西兩堂,及陳列在古觀象臺上的八件大型天文儀器,圓明園西洋樓遺址,位于北京行政學院校園內的利瑪竇與明清之際西方傳教士墓地,陳列于五塔寺石刻藝術博物館內的法國傳教士墓碑,藏于故宮博物院與雍和宮的西方鐘表及儀器,等等。這些建筑和遺址歷盡滄桑,但如今都得到了修繕和保護?!?/p>
作者認為:這些遺址和文物記錄了十七至十八世紀中西文化交流,是歷史留給北京的寶貴財富?!皩τ谥袊藖碚f,它們可以啟示我們:學習世界其他民族文化中的先進和科學的部分,是我們民族振興的必由之路,牢記歷史上曾經發(fā)生的閉關自守、否定一切的教訓,從而增強實行對外開放的自覺性:對于外國人來說,它們可以表示我們對與中國人民友好相處、平等交往的各國文化使者的肯定與友情,可以展示當前中國政通人和、百廢俱興的大好局面,顯示中國政府尊重歷史、尊重科學、尊重宗教信仰自由的各項政策?!币虼耍@些建筑、遺址與文物也可以成為擴大對外經濟、文化交往的窗口,應當?shù)玫竭M一步的保護,開發(fā)和利用。這是頗有見地的。
《光明日報》曾發(fā)表過全國政協(xié)委員王曉秋的文章《充分發(fā)掘和利用北京歷史文物資源》,其中談及“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墓”熡胗嘞壬觀點略同。
當然,本書也有不足之處。比如:關于葡萄牙人如何租用澳門一事,目前學術界已有新說,而書中還是沿用了過去傳統(tǒng)說法。又比如:關于南懷仁在康熙年間中俄交涉中的作用,余先生也沒有談及新近披露的史料。這些都是今后應著力研究的課題。
令人感到高興的是,當1983年,利瑪竇來華四百周年紀念之際,我參與翻譯的《利瑪竇中國札記》出版的時候,中西文化交流這一領域還幾乎是未開墾的處女地;而到了紀念利瑪竇進京四百周年的時候,已是一番百花齊放,新人輩出的繁榮景象。作為多年從事這一領域翻譯和研究的工作者,看到這些倍感欣慰。
《早期西方傳教士與北京》,余三樂著,北京出版社2001年9月版,2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