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禮物

清　風(fēng)

我回到家已經(jīng)快９點(diǎn)了。媽媽疲憊地坐在沙發(fā)上，見到我，幾乎是氣勢洶洶地站起來問我去了哪里。我說跟朋友玩兒，手機(jī)沒電了。

她的眼神頹然地軟了下去，嘴卻還硬著：這么晚還在外面玩，出點(diǎn)事兒怎么辦？

不知為什么，我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媽媽跟進(jìn)來道歉，她說：這段我太忙了，你回來冷屋冷房的，難為你了。

我很想抱抱她，但終究是忍住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已經(jīng)羞于直接地表達(dá)對她的愛。

媽媽越來越忙了。早晨我起床時，陪著早飯在桌上的是一張字條：寶貝，好好吃飯，天涼了，多穿點(diǎn)！晚上，她回來時，我已經(jīng)睡著了。桌子上放著我寫給她的字條：媽媽，別太累了。就是一只陀螺，也得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我沒有抱怨她的意思，真的，我只是心疼她。那天翻開她帶回來的一本雜志，雜志上有一篇寫著演員岳紅跟她女兒考拉的故事。岳紅說自己不敢生病，生病了女兒怎么辦呢？我很想問問她，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擔(dān)憂。

那個周末，媽媽說帶我去吃比薩。我說還是在家吧，我想吃她做的手搟面。媽媽不太會做飯，但是她會做手搟面，這是外婆教她的。從前父親剛剛離開這個家時，家里困頓得厲害。媽就常給我做手搟面。一塊面皮，切成千絲萬縷的面條，清水煮熟，拌上肉鹵，或者煮一碗熱湯面，她總會在我的碗里藏一個雞蛋。我總會把雞蛋用筷子切成兩半，給她一半，這樣吃著才香。

我沒有告訴她，我這么晚回來，并不是去玩，而是去給她挑生日禮物。再過一星期，就是她４０歲的生日了，盡管在外面，媽媽鋼筋鐵骨一樣。我知道，她就是一個平凡的需要愛的女人。

突然想到手搟面。我們多久沒吃過這個了。去外面吃各種各樣的面條，可是都沒她做的好吃。她不在家，我洗了手開始和面。那些面并不聽話，水不是多了就是少了。小小的一碗面，最后成了一大盆。總是粘在搟面棍上，好歹搟成餅，切成條，那些面條蔫蔫的發(fā)育不良。樓道里傳來腳步聲，我趕緊把面條塞進(jìn)塑料袋里藏好。她進(jìn)來，看了我一眼，說：臉上怎么擦得那么白。

幸好媽媽是近視眼。

三天浪費(fèi)了一小袋餃子粉。面條終于有了面條的模樣。盡管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那晚，媽媽打電話給我說要加班看稿子，不能回來吃晚飯時，失望像十二月的雪一樣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下來。她居然忘記了自己的生日。

煮好那碗面，藏進(jìn)去兩個荷包蛋，我給她留了個字條：即使我不在你身邊，也要好好愛自己。生日快樂。

第二天早上，我收到她的字條：寶貝，那碗面做得真好吃。

我笑著笑著就哭了。沒有誰比她更了解我，也沒有誰比我更愛她。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