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

盧 群

先別忙下結(jié)論,您再好好想一想,查一查。警察的目光似利劍,刺得單副局長不敢對接。

在林牧業(yè)局,單副局長的威嚴是出了名的。員工同他相處,總是慎之又慎?？墒潜M管如此,仍有冒犯的事件發(fā)生。

記得有一年,收發(fā)室進了名新員工。那個員工見收發(fā)袋已斑斑駁駁破爛不堪,就自掏腰包重新做了一個,然后央人寫好名單,再仔細貼好掛到墻上。

第二天,單副局長路過收發(fā)室,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后移了一位,就詢問是誰干的。那個員工以為領導會表揚呢,就喜滋滋地說我唄。誰知單副局長聽罷只扔出一句亂彈琴,就憤憤然地拂袖而去。

那個員工見單副局長變了臉,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同事就告訴他,排位置是有講究的,它體現(xiàn)了一個人的級別和權(quán)力,你擅自動了領導的位子,領導還不跟你急!那個員工聽罷嚇出一身冷汗。

大前年,縣里為了解決單副局長的級別,任命他兼任畜牧站站長。畜牧站雖然是林牧業(yè)局的下屬單位,卻同林牧業(yè)局平級,也是個科級建制。單副局長兼任畜牧站站長,自然官升半級。誰知單副局長卻不喜歡“站長”這個官名,要求下屬仍用原來的稱呼。一次,一位員工忘了禁忌,單副局長就很不高興地問,怎么?我那副局長被你拿掉了?!嚇得那個員工連忙賠不是。

去年,單副局長光榮退休。任勞任怨了一輩子的老伴卻罷起工來——先是頭暈目眩,接著半身不遂。到醫(yī)院一查,才知道是中風。

單副局長是個閑不住的人,如今被老伴捆住手腳,心里真是郁悶極了。

一日,單副局長正彎著發(fā)福的腰身,吃力地幫老伴按摩時,門鈴響了起來。單副局長打開門一看,是位高高挑挑的女孩。

單副局長剛想發(fā)問,女孩就輕啟朱唇,說自己是醫(yī)學院的學生,來這里進行醫(yī)學調(diào)查,您是我的第60位服務對象,希望得到支持,說罷還拿出一摞證件。

病床前,女孩像個自家人,一會兒幫病人用米醋搓揉手掌,一會兒吩咐單副局長煎熬鹽水給病人服用。

女孩告訴單副局長,自己下樓拿藥,回來再給病人服用,然后就燕子般的飛了出去。

“老……老單,不……不好啦,我的戒……戒指不見啦!”突然,老伴含混不清的聲音鉆進廚房,讓單副局長猝不及防。

戒指是兒子送給老伴的生日禮物,老伴很是稀罕。單副局長見老伴呼天搶地,就勸道,別著急,那騙子還沒走遠,我一定能把她追回來。

約莫一頓飯的工夫,單副局長果然凱旋而歸。老伴見戒指失而復得,這才破涕為笑。

一個星期后,兩位警察找上門來,說抓了個以行醫(yī)為幌子進行盜竊的疑犯。疑犯交待,在你家也偷得戒指一枚,我們特來核實,請予以配合。

沒有的事,她一定記錯了!單副局長立即否定,眉宇間沒有半點猶豫。

先別忙下結(jié)論,您再好好想一想,查一查。警察的目光似利劍,刺得單副局長不敢對接。

沒有,就是沒有,騙子的話你們也相信?!單副局長發(fā)起火來,并作出送客的手勢。

“老……老單,這……這究竟是怎……怎么回事?”一直沒講話的老伴待警察走出門外,就指著手上的戒指迫不及待地問起來。

單副局長嘆了口氣說,那騙子早跑啦,我怕你著急,就幫你又買了一個。

老伴又問:“那……那你為……為何說謊?”

單副局長說,你以為我愿意?我當了一輩子干部,如今卻栽在一個小丫頭手上,這事如果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