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傳鴻，張小燕

(1.溫州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浙江溫州 325035；2.浙江工貿(mào)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浙江溫州 325003)

溫州方言同義詞研究

劉傳鴻1，張小燕2

(1.溫州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浙江溫州 325035；2.浙江工貿(mào)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浙江溫州 325003)

溫州方言中存在著大量的同義詞。對這些同義詞進(jìn)行比較研究后發(fā)現(xiàn)：詞形差異主要表現(xiàn)在構(gòu)詞語素及構(gòu)詞方式上；詞義差異主要表現(xiàn)在語意輕重、語意范圍等方面；用法差異主要表現(xiàn)在使用對象、使用頻率等方面。溫州方言詞匯存在不斷整合、精簡并逐步向普通話靠攏的發(fā)展趨勢。

溫州方言；同義詞；詞匯

溫州方言是吳語方言，是南部吳語的代表。溫州方言詞匯極具特色，而同義詞豐富則是重要特色之一，鄭張尚芳、沈克成、沈迦等學(xué)者都曾指出這一特點[1-2]。筆者對《溫州方言詞典》①參見: 游汝杰, 楊乾明.溫州方言詞典[M].南京: 江蘇教育出版社, 1998.下文論及該詞典, 不再一一注出.的全面考察也證實了這一看法。該詞典收詞9 608條，基本上反映了溫州方言詞匯的全貌。所收同義詞以義位相同為一組，共計900組，每組少則2條，多則7條，共計1 977條，占詞典詞條總數(shù)的21%。這些同義詞可分為兩類：一類所有義位完全相同，通?？蓳Q用，在詞典中以等號相連，只作一次性解釋而非分條釋義，這類詞我們稱為等義詞。等義詞共有857組，1 882條，占同義詞總數(shù)的95%。二是某個義位相同，可以通用，而其他義位不同，這類詞我們稱為近義詞。近義詞共有43組，95條，占同義詞總數(shù)的5%。溫州方言同義詞如此豐富，它們在詞形上有何差異，詞義及用法是否完全相同，形成的原因有哪些，將來的發(fā)展趨勢如何等等，都是值得研究的問題。下面我們就以《溫州方言詞典》為主要研究對象，參考《溫州話特征詞匯編》②參見: 沈克成, 沈迦.溫州話特征詞匯編[M].寧波: 寧波出版社, 2004.下文論及該書, 不再一一注出.，從詞形、詞義及用法等方面對這900組同義詞進(jìn)行比較研究，并結(jié)合實地調(diào)查，探討溫州方言詞匯的發(fā)展趨勢。

一、詞形差異

溫州方言同義詞的詞形差異從構(gòu)詞語素的角度來看，可分為有同有異、全同、全異三類；從構(gòu)詞方式來看，大部分同義詞構(gòu)詞方式相同，少數(shù)不同。以下我們從語素異同及構(gòu)詞方式這兩方面進(jìn)行比較研究，并對造成詞形差異的原因作簡要分析。

（一）構(gòu)詞語素有同有異

這類同義詞最多，900組中有765組至少含一個共同語素，占同義詞總數(shù)的85%。可分為以下三類：

1.有些同義詞一個詞的所有語素均包含于另一個詞當(dāng)中，這相當(dāng)于是在一個詞的基礎(chǔ)上添加語素構(gòu)成另一個詞①這里所說“添加語素”僅是從共時角度表述兩詞在詞形上的差異, 并不涉及歷時角度的造詞先后, 即不是說先有某詞, 添加語素后派生出另一詞.因此從另一個角度也可以說“減少語素”.。根據(jù)特點可分為以下五小類：

（1）添加意義相關(guān)或相近語素，構(gòu)成聯(lián)合式復(fù)合詞。如：幔-幔露（霧）②括號中為釋義.下同.、毛-毛羽（羽毛）、溪-溪坑（山里的小河）、泛-靈泛（靈活）、客-人客、嶺-山嶺。

（2）添加修飾語素或中心語素，構(gòu)成偏正式復(fù)合詞。添加修飾語素：蛾-燈蛾、膠-魚膠（魚鰾）、鏡-玻璃鏡（鏡子）；添加中心語素：河蠡-河蠡蚌（蚌）、螟蜅-螟蜅干（烏賊的干制品）、油冬-油冬菜（青梗類型的普通白菜）。

（3）添加一個相同語素，構(gòu)成重疊。如：官兒-官官兒（芝麻官）、娒-娒娒（嬰兒）、脬兒-脬脬兒（兒童陰莖）、飯灶雞-飯灶雞雞（灶馬）、柴枝卵-柴枝卵卵（馬尾松的球果）、棒兒-棒棒兒（棍子）。

（4）添加詞綴。加后綴“頭”：芽-芽頭、上面-上面頭、初一-初一頭、耳朵空-耳朵空頭（外耳門）；加后綴“兒”：姊妹-姊妹兒（姐妹）、草花-草花兒（草本花卉）、菜栽-菜栽兒（供移栽用的菜苗）、黃昏邊-黃昏邊兒；稱謂詞加后綴“客”、“家”、“佬”、“佬兒”等：爛淪-爛淪客（流氓）、朋友-朋友家、門房-門房佬（看門的人）、癱手-癱手佬兒（上肢殘廢的人）；加中綴：山底角-山頭底角（深山里較偏僻的地方）、眼淚汁-眼淚八汁（眼淚）、出里腳-出里巴腳（赤腳）。

（5）詞中添加實語素。如：樓簀-樓板簀（支撐樓面板的梁）、清坑-清水坑（小水坑）、痰盂-痰唾盂、熱瓶-熱水瓶、透世-透長世（一生一世）。

2.有些同義詞有共同語素也有不同語素，共同語素在詞語中位置相同而且兩詞構(gòu)詞方式也相同。不同構(gòu)詞方式中的語素差異表現(xiàn)如下：

（1）偏正式同義詞中的語素差異。修飾語素不同，如：龍星-光星（金星）、龍風(fēng)-鬼風(fēng)（龍卷風(fēng)）、烏焦雷-落地雷（霹靂）、重鉛-青鉛（鉛）、皮蟲-袋蟲（蛾）、滾龍-布龍（一種龍燈）；中心語素不同，如：田岸-田磡（田?。?、伏天-伏里、坌塵-坌塕（塵土）、雨毛坌-雨毛塕（微雨）、牛虻-牛蒼蠅、頭毛公公-頭毛娘（螳螂）。

（2）動賓式同義詞中的語素差異。動詞性語素不同，如：轉(zhuǎn)暴-開暴（海上大風(fēng)驟起）、耖田-拂田（平整水田田面）、暈車-疰車、梳頭-摑頭、講道-布道（基督教宣傳教義）、滿月-出月；名詞性語素不同，如：響雷-響佛（打雷）、爍龍-爍電（閃電）、入室-入棺（入殮）、共親家-共姘頭（姘居）、劃斗龍-劃龍船。

（3）附加式同義詞中詞綴不同。如：獷客-獷頭三（蠻不講理的人）、啞佬-啞兒（啞巴）、佝背兒-佝背佬兒（駝背的人）。

（4）多音節(jié)詞中個別語素不同。如：爛埉池丼-爛埉水丼（污水坑）、春三八九-春三夏九（春秋氣候宜人的季節(jié)）、清空白日-青光白日（大白天）、三等三樣-三等六樣（各種各樣）。

3.還有少數(shù)同義詞含有共同語素，但共同語素位置不同，構(gòu)詞方式也有同有異。

（1）構(gòu)詞方式相同。各組均為偏正式詞語，共同語素在前詞中為修飾語素，在后詞中為中心語素：店堂-堂口、鰻魚-港鰻（海鰻）、樟樹-本地樟、星魚-五角星（海星）、套衫-棉襖套、粟麥-飯團(tuán)粟（玉米）。

（2）構(gòu)詞方式不同。下面各組中前面的詞是偏正式詞語，后面的詞是附加式詞語：豬爪-爪兒、早白-白兒（早秈米）、拖駁-駁子（駁船）。前詞是偏正式詞語，后詞是并列式詞語：每年-年加年、每個月日-月加月（每月）、重五節(jié)-五月五（端午節(jié)）。前詞是動賓式詞語，后詞是偏正式詞語：背對-港蟹背（一種捕魚方式）、定親-大定、發(fā)蛔-蛔氣（蛔蟲病）①需要說明的是, 以上所作比較均是兩兩比較, 若一組同義詞有三個及三個以上詞語, 則可能包括以上所說各種情況.如“陰溝-陰溝瀆-陰溝洞”中, “陰溝”與“陰溝瀆”、“陰溝洞”屬于上面第1點中第(2)小點所說“添加中心語素”;“陰溝瀆”與“陰溝洞”屬于上面第2點中第(1)小點所說“中心語素不同”.。

（二）構(gòu)詞語素完全相同

這類同義詞很少，只有 6組。語素雖然相同但排列順序不同：地宕-宕地（處所）、伴隊-隊伴（同伴）、踏腳車-腳踏車（自行車）、鞋襪頭腳-鞋頭襪腳（鞋子和襪子的總稱）、半夜三更-三更半夜、長短兒佛-長兒短佛（從小到大的一群小孩）。

（三）構(gòu)詞語素完全不同

900組同義詞中構(gòu)詞語素完全不同的有93組，占總數(shù)10%。根據(jù)構(gòu)詞方式同異分為兩類：

1.構(gòu)詞方式相同。如：鉛板-白鐵皮（鍍鋅的鐵板）、主顧-買客（顧客）、惡瘡-巖頭?。οx?。鹘M同為偏正式；還冬-謝年（一種舊俗）、退班-落課（下課）、討飯-搝米（要飯），各組同為動賓式。

2.構(gòu)詞方式不同。如：大毛-花兒（妓女）、酒丼-笑靨兒（酒窩兒）、大貓-老虎，各組前詞為偏正式，后詞為附加式；天色熱-五六月（夏天）、天色冷-十二月（冬天），前詞為主謂式，后詞為偏正式；鴨-水雞、蟹-十只腳，前詞為單純詞，后詞為偏正式等，不再一一列舉。

此外，還有 42組同義詞比較復(fù)雜，它們由三個及三個以上詞語構(gòu)成，但從兩兩比較來看，分別屬于上面第（一）、（三）條中所說各種情況，這里就不再一一舉例分析了。

以上我們主要從構(gòu)詞語素、構(gòu)詞方式上分析了溫州方言同義詞在詞形上的差異，造成這些差異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幾方面：

第一，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事物或現(xiàn)象往往具有多方面的特征，對于同樣一個事物或現(xiàn)象，由于人們的造詞心理不同，造詞時關(guān)注的著眼點不同，命名的角度不同，或所使用的造詞方式不同，都會造成數(shù)詞義同而形異的現(xiàn)象。如：惡蒼-紅頭蒼蠅，前者根據(jù)其喜歡?！皭海S便）”的習(xí)性命名，后者從其外形命名；水荷花-番人荷花（風(fēng)眼蓮），分別根據(jù)其生長地（水中）及來源（外國引進(jìn)）命名；元宵節(jié)-燈節(jié)，分別根據(jù)此節(jié)日的兩個特征（吃湯圓和舉行燈會）命名；六月客-惡瘡-巖頭?。ㄒ环N急性傳染病)，三詞分別得名于此病發(fā)病的高峰季節(jié)（多在陰歷六月間）、此病的癥狀（恙螨幼蟲叮咬部位會出現(xiàn)潰瘍和焦痂）以及此病的分布地（主要分布于永嘉巖頭鎮(zhèn)及其周圍地帶）；開口笑-麻球（一種油炸糕點），前者從其外形（開裂）采用擬人方式造詞，后者從其外形（沾滿芝麻呈球形）采用比喻方式造詞。

第二，漢語中意義相同或相近的語素較多，人們在造詞時選用了不同的語素就會形成義同形異。董紹克曾指出“語素選擇的差異是形成方言詞匯差異的重要原因”[3]。如：嶺腳-嶺根（山路的起點或終點）中的“腳”與“根”、咸草繩-咸草索（用咸草制成的繩子）中的“繩”與“索”、肚臍窟-肚臍丼（肚臍眼）中的“窟”與“丼”、節(jié)約領(lǐng)-經(jīng)濟(jì)領(lǐng)（一種經(jīng)濟(jì)型襯衫領(lǐng)子）中的“節(jié)約”與“經(jīng)濟(jì)”、夾健葬-夾活葬（活埋）中的“健”與“活”、遮頭布-罩頭布（一種頭巾）中的“遮”與“罩”、兒窠-子袋（子宮）中的“兒”與“子”等，意義都相同或相近。

第三，某些多音節(jié)詞在日常使用中，出于經(jīng)濟(jì)原則會進(jìn)行縮略，如：白眼死爭-白眼爭（強辯）、嚴(yán)干正色-嚴(yán)正色（嚴(yán)肅認(rèn)真）、赤里巴腳-赤里腳（赤腳）等，應(yīng)是如此形成的同義詞。

第四，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以及普通話的影響不斷加劇，大量新詞涌現(xiàn)出來，同時舊詞也未完全退出歷史舞臺，不同年齡階層的人使用的新舊詞并存，也是造成義同形異的一個重要因素。如：太陽-太陽佛-熱頭佛，“太陽”多用于年輕人，“太陽佛”多用于中老年人，而“熱頭佛”僅用于年紀(jì)很大的老人。這一點將在下文進(jìn)一步舉例說明。

二、詞義差異

前文曾指出本文所說同義詞主要是等義詞，在《溫州方言詞典》中各詞以等號相連，一次性釋義。那么這些同義詞在意義、用法上是否完全相同呢？為了弄清這些問題，我們選取了不同年齡階層的調(diào)查對象進(jìn)行了調(diào)查，分別是：甲，女，59歲，教師；乙，女，38歲，教師；丙，女，20歲，大學(xué)生。三人都世居溫州，分別代表老年人、中年人和年輕人。通過調(diào)查我們發(fā)現(xiàn)有些同義詞并非完全等義，而是存在差異，表現(xiàn)如下：

1.語意輕重不同。如：童子癆-童子鬼（詈稱男孩子），前詞語意較輕，是一種較隨意的說法；后詞語意較重，一般帶有咒罵意味。破貨-破大毛（淫亂放蕩的女人），前詞語意較輕；后詞則語意較重，常用于謾罵或吵架時。稹堅-稹稹堅兒（擁擠），后詞表示非常擁擠，程度更重。

2.語意范圍不同。如：老牌-老頭牌，前詞一般指父母，后詞一般僅指父親。阿爸-阿伯，后詞除用來稱呼爸爸外，也有人用來稱呼爸爸的哥哥?，嵈?瑣叔，前詞只用于稱呼最小的叔父，而后詞除了可稱呼叔父外，還可用來稱呼比父親小的男子。

3.色彩意義不同。如：娒-娒娒（嬰兒）、老娘-老老娘（老太婆）、奶頭-奶奶頭兒（乳頭）三組中，與前詞比，后詞均帶有親切、喜愛的意味。一般來說，語素重疊后大都有這種色彩差異。

三、用法差異

通過調(diào)查，我們還發(fā)現(xiàn)溫州方言同義詞在用法上也存在較大差異。主要表現(xiàn)如下：

1.使用對象有差異。一組同義詞中各詞在使用對象上有年齡差異。如：黃豆-白豆、鴨-水雞（家鴨）、三只手-套手（小偷）、手套兒-手襪，以上各組中，被調(diào)查人甲指出前詞常用，后詞限于七八十歲的老人用。再如：酒頭人-酒老龍（好酒貪杯的人）、阿爸-阿伯（爸爸）、阿媽-阿奶（媽媽）、下面-下轉(zhuǎn)等各組中，被調(diào)查人乙指出前一詞多用于年輕人，后一詞多用于中老年人。

2.使用頻率有差異。大部分同義詞在現(xiàn)實生活中使用頻率是不同的，如：咸卵-鹽卵（咸鴨蛋）、唐三-唐人（言行荒誕的人）、做隊-做陣（一起）、打冷膯兒-打膯兒（打嗝兒）、三層肉-三層（五花肉）、打大通-接龍兒（一種撲克牌游戲）、塌腦-神經(jīng)（精神失常）等各組中，前一詞常用而后一詞很少使用或基本不用。有些詞已完全不用，如與“太陽”同義的“熱頭”、與“香蔥”同義表示洋蔥的“番蔥”、與“圓眼”同義表示龍眼的“魁圓”等。

四、從同義詞使用看溫州方言詞匯的發(fā)展趨勢

溫州作為一個經(jīng)濟(jì)發(fā)達(dá)的城市，經(jīng)濟(jì)文化正迅速發(fā)展，外來人口急劇增加，對外交流不斷擴(kuò)大，加上人們文化程度的普遍提高以及廣播、影視、網(wǎng)絡(luò)的宣傳導(dǎo)向等種種因素，溫州方言受普通話的影響與滲透正在日益加劇。除了少數(shù)年紀(jì)較大的人之外，大部分溫州人都生活在雙語環(huán)境中，本地人之間說溫州話，與外地人說普通話。這一系列因素導(dǎo)致溫州方言正在逐步發(fā)生變化，主要表現(xiàn)在詞匯上，因為詞匯與社會生活的聯(lián)系最密切，變化也最快。溫州年輕人的詞語使用情況可以明顯地反映這一點。對年輕一代來說，由于從小一直生活在學(xué)校環(huán)境中，普通話成為主要交際語言，而溫州話則限于家人朋友之間?，F(xiàn)在也有不少溫州人由于文化程度高或工作需要（如當(dāng)老師），在家也說普通話，那么他們的子女溫州話就懂得更少了。我們所選擇的被調(diào)查人丙，因從小與爺爺、奶奶一起生活過，溫州話比同齡人懂得還要多一些。在調(diào)查中，她指出有的詞常用，有的詞只聽老人說過，能聽懂，而有的詞根本不懂也沒聽過。如“番人芋-楊梅芋-洋芋-洋番薯（馬鈴薯）”這組詞中，常用的是“番人芋”，“洋番薯”聽奶奶（70歲）說過，能懂但自己不用，“楊梅芋”和“洋芋”沒聽說過。為考察年輕人方言詞匯的使用情況，我們從 900組同義詞中隨機抽出200組451條詞，根據(jù)使用情況分為三類：A、常用；B、懂但少用或不用；C、不懂不用。讓被調(diào)查人丙將這些詞分別歸類。調(diào)查結(jié)果分析如下：

1.三類詞數(shù)目分別是：A類，194條，與普通話相同詞數(shù)124條，相同率為64%；B類，108條，與普通話相同詞數(shù)10條，相同率為9%；C類詞，149條，與普通話無相同詞語?？梢姡瑢δ贻p人來說，詞語的使用頻率與它同普通話的接近程度是成正比的，越是常用的詞，與普通話的接近程度越高。而非常用詞一般都為溫州話特有詞語。

2.200組中，103組有A類詞也有B類或C類詞，既有常用詞也有非常用詞。其中A類、B類詞根據(jù)與普通話是否相同分別用A1、A2與B1、B2表示。含“A1–B1”的有3組，在103組中占3%；含“A1–B2／C”的有74組，占72%；含“A2–B1”的有4組，占4%；含“A2 –B2／C”的有22組，占21%?？梢?，在103組同義詞中，大多數(shù)選擇與普通話相同的詞語為常用詞，而溫州話特有詞語則被淘汰。如果各詞均與普通話不同，那么與普通話較接近的詞往往成為常用詞。不過也有個別例外的情況，如：鯽魚板-鯽魚、醫(yī)師-醫(yī)生（醫(yī)生）、塌腦-神經(jīng)（精神失常）、蕩蕩-散步，共有4組是選擇與普通話不同的詞語為常用詞，而與普通話相同的詞語為非常用詞?？梢?，少數(shù)溫州話特有的詞語還保存在年輕人口語中。

3.200組中，42組僅有A類詞，即各詞均為常用詞。經(jīng)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在同時含A1、A2類詞的同義詞組中，A1類的使用頻率往往高于A2類。

4.200組中，還有55組不含A類詞，只含B或C類詞，即各詞均不常用或不用。其中有常用詞代替的43組，占78%，如：頂塵-倒吸（代替詞：天花板），用來代替的均為普通話詞語；無常用詞代替的12組，占22%，如：還冬-謝年（舊俗于除夕下午備禮祭祀天地諸神，所謂春許冬還）。這些詞語有的是反映舊風(fēng)俗、舊事物的，被調(diào)查人不熟悉、不了解；有的所反映的雖是生活中常見事物，但普通話沒有對應(yīng)的詞，無詞可替。

根據(jù)年輕人的用詞情況，我們至少可以看出溫州方言詞匯的兩種發(fā)展趨勢：第一，方言詞匯正在不斷地整合、精簡。194條常用詞加上用來代替的43條新詞，一共是237條，和原有數(shù)目451條相比，有近一半的詞語正在被淘汰或已被淘汰。許多老派口中常用的同義詞已被某一種說法所取代，如“螳螂”原有七種說法：頭毛公公、頭毛娘、頭毛虎、頭毛吊、打刀娘、章秋娘、紫金娘，調(diào)查人丙都不知道，只說“螳螂”。其他方言中也存在類似情況，邢向東在比較神木方言新老派詞匯差異時，指出“第一種形式是，老派的多種說法對應(yīng)于新派的一種說法”[4]，蘇曉青、佟秋妹曾指出徐州方言民俗詞匯也有這種發(fā)展趨勢[5]。第二，現(xiàn)在仍然使用的方言詞語的地方特色、方言特色逐漸降低，與普通話的接近程度越來越高。對于年輕人來說，普通話詞語已日益成為常用詞語，溫州話特有詞語除少數(shù)仍保留外，多數(shù)已不再使用。主要原因是普通話作為共同語其影響與滲透力正日益增強，而年輕人受教育程度高，接受新事物能力強，受其影響也就越大。這里我們調(diào)查的雖然只是200組同義詞，但窺一斑而知全豹，可以說溫州方言詞匯正在逐步向普通話靠攏。

五、結(jié) 語

《溫州方言詞典》對同義詞的處理，大多以等號相連，且只作一次性解釋。我們必須認(rèn)識到，這些同義詞在詞形、詞義及用法上大都存在一定差異，真正完全相等，在日常交際中可以互相替換的極少。同義詞的使用情況，揭示了溫州方言詞匯存在不斷整合、精簡，并向普通話靠攏的發(fā)展趨勢。

[1] 鄭張尚芳.溫州方言志[M].北京: 中華書局, 2008: 211-214.

[2] 沈克成, 沈迦.溫州話特征詞匯編[M].寧波: 寧波出版社, 2004: 8-11.

[3] 董紹克.漢語方言詞匯比較研究[M].北京: 民族出版社, 2002: 41-46.

[4] 邢向東.神木方言研究[M].北京: 中華書局, 2002: 320-326.

[5] 蘇曉青, 佟秋妹.徐州方言民俗詞匯變化的考察: 徐州方言向普通話靠攏趨勢考察之六[J].徐州工程學(xué)院學(xué)報,2006, (5): 65-69.

Study on Synonyms in Wenzhou Dialect

LIU Chuanhong1, ZHANG Xiaoyan2
(1.College of Humanities,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China 325035; 2.Zhejiang Industry and Trade Vocational College, Wenzhou, China 325003)

There are a lot of synonyms in Wenzhou dialect.Through comparative study, features of these synonyms could be summarized as: the differences in word form are mainly embodied in differences in word-forming morphemes and ways of word-forming; the semantic differences are mainly embodied in differences in semantic emphasis, semantic range and other related aspects; the usage differences are mainly embodied in differences in users, using frequency and other related aspects.Vocabulary of Wenzhou dialect is constantly integrating, simplifying and reflecting a trend of merging with the Mandarin.

Wenzhou Dialect; Synonym; Vocabulary

H173

A

1674-3555(2011)01-0081-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1.01.011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從xuebao.wzu.edu.cn獲得

(編輯：劉慧青)

2010-03-24

溫州市文化課題(wyk0746)

劉傳鴻(1973- )，男，安徽宣城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漢語詞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