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艷

他們的愛情（五題）

文/程艷

一

他和她邂逅在火車上，他坐在她對面。他是個畫家，他一直在畫她，當(dāng)他把畫稿送給她時，他們才知道彼此住在同一座城市里。兩周后，她便認(rèn)定了他是她此生的所愛。

做了新娘，她就像實現(xiàn)了一個夢想，感覺真好。但是婚后的生活就像劃過的火柴，擦亮之后就再沒了光亮。他不拘小節(jié)，不愛干凈，不擅交往，他崇尚自由，喜歡無拘無束，雖然她乖巧得像上帝的羔羊，可他仍覺得婚姻束縛了他。

她含著淚和他離了婚，但是帶走了家門的鑰匙。她不再管他蓬亂的頭發(fā)，不再管他幾點休息，不再管他到哪里去和誰在一起，只是一如既往地去收拾房間清理垃圾。他習(xí)慣她間斷地光臨，比在婚姻中更浪漫地愛她，什么燭光晚餐、遠(yuǎn)足旅游、玫瑰花床，她都是在離婚后享受到的。

后來他終于成為了有名的藝術(shù)家，那一尺尺堆高的畫稿變成了一打打花花綠綠的鈔票，她幫他經(jīng)營，幫他管理，幫他消費。他們就一直那樣過著，直到他被確診為癌癥晚期。

彌留之際，他拉著她的手問她為什么會一生無悔地陪著他，她告訴他，愛要比婚姻長得多，婚姻結(jié)束了，愛卻沒有結(jié)束，所以她才會守候他一生。

二

他和她是大學(xué)同學(xué)，他來自偏遠(yuǎn)的農(nóng)村，她來自繁華的都市。他的父親是農(nóng)民，她的父親是經(jīng)理。除了這些，沒有人不說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在她家人的極力反對下，他們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

他是定向分配生，畢業(yè)后只能回到預(yù)定的單位。她跟隨著他到了他所在的縣城。他做小職員，她在中學(xué)教書，過著艱辛而又平靜的生活。在物欲橫流的今天，這樣的愛情故事不亞于好萊塢的經(jīng)典影片。

那天很冷，她得了重感冒，在學(xué)校給落了課的學(xué)生補(bǔ)課，她給他打過電話，讓他早點回家做飯?？僧?dāng)她又累又餓地回到家里時，他不在，屋子里冰鍋冷灶，沒有一絲人氣，她剛要起身做飯時，他回來了。她問他去哪了，他說因為她不能回來，他就出去吃了。她很傷心，含著淚水走向臥室，走過茶幾時，她的裙角刮落了茶幾上的花瓶，花瓶掉在地上，碎了。

半年后，她離開了縣城，回到了繁華的都市。

這就是愛情，堅強(qiáng)而又脆弱，如同漂亮的花瓶，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可以經(jīng)受得住歲月的風(fēng)化，但位置不對被輕輕一碰，就可能會變成無數(shù)的碎片。

三

他和她青梅竹馬，相互熟悉得連呼吸的頻率都相同。時間久了，婚姻便有了一種沉悶與壓抑。她知道他體貼，知道他心好，可還是感到有些不滿足。她問他，你怎么一點情趣都沒有，他尷尬地笑一笑，怎么才算有情趣?

后來她想離開他了，說討厭死水樣的生活。他說，那就讓老天來決定吧，如果今晚下雨，就是天意要讓我們在一起。

晚上，她剛睡下，就聽見雨滴打窗的聲音，她一驚，真的下雨了？她起身走到窗前，玻璃上正淌著水，可望望夜空，卻是繁星滿天。于是她爬上樓頂，天??！他正在樓上一勺一勺地往下澆水。她心里一顫，從背后輕輕地把他抱住。

婚姻是需要一點情趣的，情趣就如沙漠中的一片綠洲，能讓我們疲勞的眼睛感受到希望和美，適當(dāng)?shù)臅r候，適當(dāng)?shù)亟o“左手”和“右手”一種新鮮的感覺吧。

四

他倆都錯過了戀愛的最佳季節(jié)，后來經(jīng)人介紹而相識，平平淡淡地相處，自自然然地結(jié)婚。

婚后第三天，他就跑到單位加班，為了趕設(shè)計，他徹夜拼命，連續(xù)幾天幾夜不回家。她忙于畢業(yè)班的管理，也經(jīng)常晚歸。為了各自的事業(yè)，他們就像兩個陀螺，在各自的軌道上高速旋轉(zhuǎn)著。

送走了畢業(yè)班，清閑了的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審視自己的婚姻，她開始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她似乎不記得他說過愛她。一天，她問他是不是愛她，他說當(dāng)然愛，不然怎么會結(jié)婚，她問他怎么不說出愛，他說不知道怎么說。她拿出寫好了的離婚協(xié)議，他愣了，說，那我們?nèi)ヂ糜伟?，結(jié)婚的蜜月我都沒有陪你，我欠你太多。

他們?nèi)チ似娣瀹愂膹埣医?，飄雨的天氣和他們陰郁的心情一樣，走在盤旋的山道上，她發(fā)現(xiàn)他總是走在外側(cè)，她問他為什么，他說路太滑，他怕外側(cè)的柵欄不牢，怕她萬一不小心跌倒。她的心忽然感到了溫暖，回家就把那份離婚協(xié)議撕掉了。

很多時候，愛埋在心底，尤其是婚姻進(jìn)行中的愛，平平淡淡，說不出來，但真實存在。

五

他和她都是普通工人，薪水不高，但足夠生活。丈夫很普通，妻子卻很漂亮，也很伶俐。

他們每個月或是出去看一場電影，或是去逛一逛公園，間或出去吃一頓晚餐。只要妻子想，丈夫就陪著。他什么事都順著妻子，只要妻子高興，只要條件允許，從來不說半個“不”字，好像從來就沒有自己的想法。

一次他們出去吃晚飯，妻子讓丈夫點菜，丈夫說，點你愛吃的吧，妻子有點生氣了，你就沒一點自己的主見，是不是有點窩囊！丈夫愣了，嘆了一口氣：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人，不能給你寬敞的住房和漂亮的汽車，我只想在能力的范圍內(nèi)，給你最好的。

世上有卑微的男女，卻沒有卑微的愛情，愛她，就給她最好的，這也許就是婚姻的真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