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紅
1951,西藏新生
宋月紅
《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簽訂后,毛主席說:“現在,達賴喇嘛所領導的力量與班禪額爾德尼所領導的力量與中央人民政府之間,都團結起來了。”“這種團結是兄弟般的團結,不是一方面壓迫另一方面。這種團結是各方面共同努力的結果。今后,在這一團結基礎之上,我們各民族之間,將在各方面,將在政治、經濟、文化等一切方面,得到發(fā)展和進步。”
左: 1951年10月26日,西藏地方政府為人民解放軍舉行了隆重的入城式
上: 1950年10月19日,昌都戰(zhàn)役,中國人民解放軍抓獲英國特務福特
西藏地處中國西南邊陲、青藏高原之巔。10世紀以來,西藏進入封建農奴制社會;1840年,英國向中國發(fā)動鴉片戰(zhàn)爭,帝國主義勢力侵入中國,同時也侵入了作為中國不可分割一部分的西藏。
西藏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領土,13世紀中葉正式歸入中央政府行政版圖,元、明、清各中央王朝和中華民國各屆中央政府,都對西藏地方實施了有效的管轄與治理,特別是清王朝時期確立并實行的以宗教儀軌“金瓶掣簽”和中央政府批準為主要內容的活佛轉世制度,成為歷史定制而延續(xù)至今,維系了藏傳佛教在西藏的世代傳承與弘揚。
然而,鴉片戰(zhàn)爭以來,在反抗外國侵略為歷史主流的同時,“藏獨”暗流開始在西藏涌動,一有機會就興風作浪,特別是在中國新舊政權更替之際。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fā),清朝封建專制被推翻,代之以中華民國,西藏出現了歷史上的第一次“驅漢”。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當然也不例外。
自1948年4月30日發(fā)布紀念“五一”勞動節(jié)口號起,中國共產黨就把籌備成立新中國提上了重要的議事日程。這也預示了國民黨政府即將走到盡頭。盡管如此,當以老牌“藏獨”分子夏格巴為團長的“西藏商務代表團”在1948年初到達當時的中國首都南京時,國民黨政府仍然盡中央政府之責,力勸該代表團不要出國,如果一定要出國,應持中國護照。然而,時任美國駐華大使的司徒雷登則暗中指使夏格巴等人,拿著西藏地方政府自制的“護照”到美國駐香港領事館簽證。經此方式,該代表團得以成行赴美,名為考察“商務”,實際做的卻是向國外尋求對“藏獨”的支持。
隨著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即將在全國勝利,1949年6月15日,新政治協商會議籌備會在北京召開。在中國新舊政權又一次更迭之際,“藏獨”勢力里應外合,日趨活躍起來。
1949年7月初,印度駐拉薩代表處負責人理查遜與西藏地方政府攝政達扎密談,“要立即把漢人驅逐出藏,如不這樣,勢必里應外合,引進共產黨?!?月8日這一天,西藏地方政府突然通告國民黨政府駐藏辦事處:“為防止赤化的必要措施,決定請彼等及其眷屬立即準備離藏內返。”第二天,西藏地方政府致電國民黨政府,電文稱:“如共產主義竟或走進眾生幸福源泉之西藏佛法圣地,此西藏全體人民所引為憂慮也”,因此,“為檢出可疑之共產黨秘密工作人員,不使彼等任何一人喬裝寄跡于西藏”,國民政府駐藏辦事人員等“必須在規(guī)定期限內,各自回返其原籍”。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7·8驅漢”事件。
西藏地方政府事前既未電請中央,又無絲毫事實根據,就以防止共產黨為理由,強迫國民黨政府駐藏人員全體撤出西藏。當時,國民黨政府駐藏辦事處人員及家屬和其他漢族人員共200多人。在這一事件中,這些人員被分作三批,由藏軍武裝押送至中印邊境,經印度由海路被遣返回內地。
就此事件,國民黨政府總統府發(fā)言人發(fā)表談話,《大光報》7月30日予以刊發(fā)。談話稱“該項措施之自失立場,違法悖理”。國民黨政府發(fā)表聲明,要求西藏地方政府“顧全中央與西藏之過去關系,迅自糾正此項錯誤措施,使所有中央駐藏人員仍回拉薩,執(zhí)行職務”。中國共產黨主辦的新華社在1949年9月2日發(fā)表題為《決不容許外國侵略者吞并中國的領土——西藏》的社論,以此表明中國共產黨和即將成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的立場。社論指出,西藏是中國的領土,絕不容許任何外國侵略;西藏人民是中國人民的一個不可分離的組成部分,絕不容許任何外國分割。“7·8驅漢”事件以“反共”而“驅漢”,企圖阻止西藏解放,并造成“西藏獨立”的既成事實。但是,“藏獨”勢力錯誤估計了形勢,因此同樣未能得逞。就在國民黨政府發(fā)表聲明后,西藏地方政府復函說:“吾藏始終不能以中樞人員不在藏圖謀不軌也,”“在藏各漢民自應加保護,與藏民一視同仁。”這一事件發(fā)生后,國民黨政府本計劃“另行遴派”中央駐藏人員,但因失去對中國大陸的統治而成為不可能。
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西藏地方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一部分的主權歸屬,在成立伊始就把解放西藏提上了十分重要而緊迫的工作日程,“宜早不宜遲”。
“難怪你們唐門這么厲害?!鼻喑降?,“對了,你又怎么會離開唐門呢?”他記得,那日唐飛霄曾說過,唐玉煙是唐門的舊任弟子,離經叛道,背棄師門。
1950年1月20日,毛澤東主席授權外交部發(fā)言人,就美國合眾社一再宣傳西藏地方政府將派出所謂“親善使團”分赴美、英、印度、尼泊爾和北京,以表明其“獨立”一事,向新華社記者發(fā)表談話說,西藏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土,這是全世界沒有人不知道也從沒有人否認的事實。既然如此,西藏地方政府當然沒有權力擅自派出任何“使團”,更沒有權力去表明它的所謂“獨立”。西藏的“獨立”要向美國、英國、印度、尼泊爾的政府去宣傳,并由美國的合眾社加以宣布,使人們不難看出這種消息的內容即使不是出于合眾社的制造,也不過是美帝國主義及其侵略西藏的同謀們所導演的傀儡劇。毛主席在談話中表示,西藏人民的要求是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祖國大家庭的一員。如果西藏地方政府在這個原則下派出代表到北京談判西藏的和平解放問題,那么,這樣的代表自將受到接待。由此,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對外正式宣告了和平解放西藏的方針。
在中央人民政府確立和平解放西藏方針后的一段時間內,西藏地方政府是拒絕和談的,并將藏軍主力沿金沙江西岸布防于進軍西藏的必經之地昌都一帶,欲與人民解放軍決一雌雄。無奈,人民解放軍不得不展開昌都戰(zhàn)役。1950年10月19日,昌都解放。昌都戰(zhàn)役的勝利促使西藏內部發(fā)生分化,主和派開始占據上風,攝政達扎被迫下臺。11月17日,年僅15歲的十四世達賴喇嘛提前親政,西藏地方政局趨向和平談判。
1950年12月17日,十四世達賴喇嘛給人民解放軍十八軍副政委、昌都地區(qū)人民解放委員會主任王其梅寫了一封信說,根據阿沛及其下屬的報告,西藏地方政府已派出土登列門、桑頗·登增頓珠為和談辦事人員。同時,達賴也寫信給阿沛,要其作為主要談判代表。實際上,達賴提出的談判條件“藏獨”色彩仍然很濃,派出的辦事人員原本也不是要與中央人民政府進行和談。
西藏國慶觀禮團于1953年9月28日分兩批乘火車及飛機到達北京。圖為觀禮團團長朵噶·彭錯饒杰(右)在車站向歡迎者中央人民政府秘書長林伯渠獻哈達
十四世達賴喇嘛在派出同人民解放軍談判的代表后,于1951年1月2日移居西藏一個叫亞東的邊境重鎮(zhèn),西藏地方政府也相應地分為留守的“拉薩噶廈”和臨時性的“亞東噶廈”兩部分。隨后,亞東噶廈“官員會議”經權衡時局,決定正式派出代表到北京同中央人民政府和談。1月18日,亞東噶廈派兩位代表曲培土登和索康攜帶達賴和“官員會議”分別致中國駐印度大使館的信函前往印度,并于1月27日到達新德里。他們請中國駐印度大使袁仲賢轉呈達賴致中央人民政府表示愿意和平談判的信。達賴在信中說:過去,在我年幼未掌權期間,藏漢之間關系屢遭破壞,近日已通知阿沛及隨員從速起程去北京。為爭取時間,我們將再給阿沛兩位助手,經印度前往北京。
袁仲賢大使接見了他們,并向中央電報了“接見達賴兩代表及所取態(tài)度”。1月29日,中央電復:達賴派往昌都接洽的兩位代表,中央人民政府即通知昌都人民解放軍于他們到后,給予妥善招待,并負責護送阿沛等人前去北京。惟康藏路遠,一時不易到達,仍盼達賴加派代表經印度乘飛機至香港轉廣州來北京。中央要求駐印大使館“予以旅行上的協助”,“如西藏代表確定來京,大使館應派人同來”,并代表毛澤東主席祝賀達賴親政。
2月1日,袁仲賢大使復信達賴,轉達了中央的指示。3月24日,達賴加派的談判代表凱墨·索安旺堆和土丹旦達從亞東抵達印度新德里。毛澤東隨后批示,由中國駐印度大使館參贊申健陪同他們到北京。西藏地方政府全權代表團以阿沛為首席全權代表,分作兩路啟程,于4月26日齊聚北京。他們安頓兩日后,便開始與以中共中央統戰(zhàn)部部長李維漢為首席全權代表的中央人民政府全權代表團合作共事,協商談判和平解放西藏問題。
格魯派是藏傳佛教的基本教派之一,由宗喀巴在宗教改革中創(chuàng)立,經清王朝的扶植而興盛。達賴和班禪作為宗喀巴的兩大傳承弟子,在政教合一的封建農奴制下,共同成為西藏地方的政教領袖。然而,20世紀20年代初,十三世達賴與九世班禪發(fā)生失和,九世班禪被迫于1923年秘密出走中國內地。在長達15年的內地生活和傳法中,九世班禪“遍游內地,深蒙中央優(yōu)遇”,但一直不忘返回西藏,不料在返藏途中,于1937年12月圓寂青海玉樹。在西藏,這時的達賴世系也已非十三世達賴。依照活佛轉世制度,十三世達賴和九世班禪的轉世靈童均經國民黨政府批準,先后免予掣簽,被認定為十四世達賴喇嘛和十世班禪。
1949年8月10日,十世班禪在以國民黨政府蒙藏委員會委員長關吉玉為特派專使的主持下,坐床繼位于青海塔爾寺,其后移居到都蘭縣的香日德。他在了解到中國共產黨的民族和宗教政策后,最終決定留在大陸。十世班禪后來在回憶這段經歷時說:“不想離開家鄉(xiāng),加上大體了解到共產黨的政策,所以下決心留下來了?!?0月1日,十世班禪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當日致電毛澤東主席和朱德總司令,表示擁護中央人民政府,同時希望早日解放西藏。毛澤東主席和朱德總司令接讀來電甚為欣慰,于11月23日聯名復電嘉慰。往來兩電相隔50多天,說明中央人民政府慎重考慮了這個復電的作用和意義,也表明中央人民政府正式承認了十世班禪的合法性地位。
其后,十世班禪為和平解放西藏呼吁和奔走,并向中央人民政府派出致敬團。1950年9月23日,昌都戰(zhàn)役即將實施,中共中央向西北局、西南局和青海省委發(fā)出了《關于班禪致敬團提出的問題和要求的指示》,指出“不管西藏解放形式如何及達賴集團的變化如何,我們必須積極爭取班禪集團和他們所能影響的人民和我們合作”。1951年初,中央人民政府在歡迎十四世達賴喇嘛派西藏地方政府和談代表團到北京的同時,也邀請了十世班禪到北京參加“五一節(jié)”觀禮,也便于就和平解放西藏問題征詢十世班禪的意見和建議。
西藏地方政府和談代表團在談判之初,并不承認十世班禪的合法地位,其所提出的理由主要有兩個:一是靈童須經中央政府批準;二是十世班禪坐床繼位須有達賴方面的代表參加。在班禪堪布會議廳的協助下,中央人民政府全權代表向西藏地方政府和談代表團展示了原國民黨政府批準認定十世班禪為九世班禪轉世靈童的全部公文和由達賴方面代表參加的十世班禪在塔爾寺坐床繼位時的照片。確鑿的證據面前,西藏地方政府和談代表團最終承認了十世班禪的合法地位。
談判開始不久,迎來“五一”勞動節(jié)。這一天,中央人民政府邀請西藏地方政府和談代表團和十世班禪在天安門城樓上觀禮,阿沛與十世班禪進行了友好會面,并受到毛澤東主席的接見。
經過20多天的友好協商談判,1951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正式簽訂了《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協議共17條,其中用3條明確規(guī)定了達賴與班禪之間的關系,主旨是維持十三世達賴喇嘛和九世班禪彼此和好相處的固有地位及職權。這些規(guī)定從根本上解決了歷史遺留下來的達賴與班禪之間的團結問題。
在協議簽訂的第二天,毛主席設宴慶祝,并在致詞中說:“現在,達賴喇嘛所領導的力量與班禪額爾德尼所領導的力量與中央人民政府之間,都團結起來了?!薄斑@種團結是兄弟般的團結,不是一方面壓迫另一方面。這種團結是各方面共同努力的結果。今后,在這一團結基礎之上,我們各民族之間,將在各方面,將在政治、經濟、文化等一切方面,得到發(fā)展和進步?!?/p>
《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的簽訂,標志著西藏和平解放,實現了西藏內部的團結,增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統一。
宋月紅 中國社科院當代中國研究所理論研究室主任、研究員、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