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亞
1、啞啞的詩歌經(jīng)常給我一種奇異的感覺,她的詩,至少和我周圍很多人的詩不一樣,作為一個生活于南寧的女詩人,在詩歌的氣息上,她似乎更接近于湖南的一些詩人,這不奇怪,很多年前她就在長沙生活過,那里的天空,空氣,內(nèi)地省份某種黏稠的東西,使她的詩染上了一絲絲迷幻奇怪的氣息。
2、我不記得認識啞啞具體的年月了,但第一次讀到她的詩,大概應該2006年秋天,我們做廣西詩歌“切片展”,作為自然來稿的一部分,她的詩給了我很深的印象,記得其中有一首,寫自己專心過馬路,眼角和太陽光角度保持一致,像個修女那樣,不開機,不和男人唧唧歪歪,不看人流,不憂傷,那種女性的細膩,敏感,真實,一下子打動了我的心。
3、也就是2006年之后,我們開始和啞啞有了聯(lián)系,然后開始慢慢地熟悉,在邕江的船上,在中山路老街,在新東西酒吧,在各種我們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場合,我們一起晃動在南國燦爛的夜空下,作為一個中學的地理老師,本該滔滔不絕的女詩人,在我們的面前總是很安靜,聆聽,微笑,話不太多,偶爾抽煙,和我們一起喝一種本地的啤酒,作為一種狂放的標準,我總是不自覺地喜歡抽煙喝酒的女人。
4、大概是這兩年,我感覺啞啞的詩突然有了很大的進步,不僅是作品的數(shù)量,還有質(zhì)量,都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語,有一段時間,她和南寧的另一位女詩人鉑斯一起,吸引了我很大的注意,她們的詩歌看上去寫得又快又好,在詩歌生長的速度上,她們似乎比我們這些男性詩人來得更加茂盛,靈感猶如叢生的野草,茂密、搖擺、風姿綽約,也因為這樣的吸引力,我甚至產(chǎn)生了為她倆舉辦一次詩歌討論會的想法,在我看來,能寫出好詩的女性,總會有她的秘密和獨到之處,作為男性詩人的我,對她們寫作的內(nèi)在基因、構(gòu)成,確實有強烈了解的愿望。
5、幾個月前,因為《自行車》年刊專欄的需要,我約啞啞寫一個創(chuàng)作談,她寫了,很短,也就是幾百字這樣,但在這些文字里,我還是讀到了解讀她詩歌的關鍵詞,比如她承認:“我寫得很狹隘,但全都是真的。”“我寫只是因為我的情緒需要。”還有就是:“在表述中保持干凈和真實?!薄跋矚g詩歌里跳躍的想象?!边@些,都是啞啞詩歌的關鍵所在。在她的創(chuàng)作談里,她還談到了對自己的認識,比如:“我是個很難讓自己舒坦地活在世上的人,我總是感到悲傷,艱難,別扭,我一直懷疑我對詩歌的態(tài)度。但現(xiàn)在我離不開它?!薄艾F(xiàn)在我想寫些別的,讓悲傷盡量少些,關注更細微的、更隱秘的、更日常的,我想讓它們平靜下來,現(xiàn)在我即將三十歲了,我想這是三十歲給我?guī)淼牧硪恍〇|西?!焙湍切┱齼喊私?jīng)、裝神弄鬼的玩意相比,這些女性的獨白,更值得讓人信賴。
6、從外觀上分析,啞啞的詩具有很強的形式感,她似乎是一個具有形式潔癖的女人,對鋪張的形式具有天然的抵觸和反抗,保持干凈與真實,應該是她詩歌形式的要求,也因為這種窄小的詩歌形式,詞語被她轉(zhuǎn)變?yōu)樽钚〉膯挝唬瑔为毜爻尸F(xiàn)出來,詩,因此得以呈現(xiàn)更敏感、更細膩、更隱秘的東西。在詩歌的感覺和內(nèi)容上,啞啞似乎更喜歡營造或者說挖掘那些秘密的、不為人注意的東西,這些躲藏在詩人心靈角落的東西,那些平時我們不太關注的秘密空間,生靈,事物,奇異的感覺,被她以一種獨特的角度呈現(xiàn)出來。
7、作為一個女性詩人,啞啞有自己的夢想,比如她:“……我挺想結(jié)婚的,還想有個小孩,想成為中國最牛的風水師,想周游世界……”關于結(jié)婚,不久前我唯一的見證就是啞啞找到了自己詩歌的另一半,一個和她自己氣息相通的詩人;此外,這個女子在這個多事的夏天,利用假期,一個人去了四川貢嘎山附近的鄉(xiāng)村支教,通過微博,將那里的風景、風俗、孩子、動物、植物,房屋、道具、石頭、酒瓶、天空,以照片的形式呈現(xiàn)于我們面前,在那些神居住的地方,這個女子變得更加安靜,享受著屬于自己生命的時光,我預感和相信,那里,將會帶給她詩歌更多的東西,包括境界、氣息,勇敢和愛。
8、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等啞啞回來后,在一個茶館或者咖啡館,和朋友一起,聽她講異鄉(xiāng)的見聞、感受、和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