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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華裔文苑兩生花
      ——水仙花與任碧蓮比較

      2011-12-08 22:34:36
      關鍵詞:水仙花族裔華裔

      馬 慧

      (昆明學院外語系,云南 昆明 650031)

      美國華裔文苑兩生花
      ——水仙花與任碧蓮比較

      馬 慧

      (昆明學院外語系,云南 昆明 650031)

      以任碧蓮為代表的許多當代華人女作家?guī)缀醵紡南嗑嘟?0年的北美亞裔女性文學的先驅水仙花那里汲取過精神力量和創(chuàng)作靈感。水仙花與任碧蓮她們對種族問題、族裔文化認同問題、女權問題皆有著理性、深刻的思考,也都通過文學述說了自己的話語。她們文風迥異,但或公開或隱晦地揭露種族歧視與偏見,寬泛關注多個民族、多個文化的融合與交流問題,期盼建立一個沒有種族差別的“一家人”的理想世界。她們以女權主義者的敏感性觸及和批判了中西文化中封建父權觀念和物質至上的男性中心意識對兩性的精神荼毒。

      水仙花;任碧蓮;美國華裔女作家;種族問題;族裔文化認同

      水仙花 (Sui Sin Far),本名伊迪絲·莫德·伊頓 (Edith Maud Eaton),被譽為美國華裔文學女作家第一人,在美國華裔文學界,乃至北美亞裔文學界的先驅地位無人可取代。她生于1865年,卒于1914年,去世已將近百年,然而“在美華人永世感激水仙花為捍衛(wèi)他們而采取的勇敢的立場”[1](P223)。水仙花的父親是英國人、母親是中國人,是一個歐亞混血兒作家。在她所處時代的美國,對華人歧視嚴重,華人社會地位低下,這位長的象白人的作家卻第一個用英文真實再現(xiàn)在美華人的生活經歷,塑造華人的正面形象,抗擊當時的東方主義話語和“黃禍”文學對華人的惡意扭曲與肆意貶低。水仙花在蒙特利爾市皇崗墓園墓碑銘文“義不忘華”是對她寫作生涯的最好寫照,亦是最高褒獎。水仙花關于中國的文學創(chuàng)作可分為三個階段。她早期的作品大多以本名伊迪絲·伊頓署名,包括《賭徒》、《苦云》、《伊索的故事》、《東方愛情故事一則》、《中國世仇》以及《為中國人請愿》等多篇小說和報刊雜文,被著名水仙花研究學者阿奈特譽為“水仙花第一批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有關中國人的作品”[2](P84)。這些作品的文學創(chuàng)作視角大多停留在他者的眼光上,出于對自己母族文化的好奇和憧憬,水仙花或呈現(xiàn)的是充滿東方瑰麗色彩的異國情調的中國,或是在東方文化背景中嫁接了西方浪漫情節(jié),基本未脫離當時一般文學作品對中國的描摹。中期的作品包括《歌女》等13篇短篇小說和一些新聞報道,均以“Sui Seen Far”或“Sui Sin Far”署名。在這批標署“水仙花”筆名的作品中,在刻畫人物、運用反諷和探討政治主題等方面,她開始彰顯自己的文化身份定位和文學訴求。在其創(chuàng)作的頂峰期,芝加哥A·C·麥克勒格公司出版了水仙花的代表作短篇小說集《春香夫人》(Mrs.Spring Fragrance,1912),共有其新舊作品37篇短篇小說,被公認是第一部反映中國移民在美經歷以及華人女性為爭取合法權益而斗爭的作品。水仙花的文學風格日臻成熟,透視戀愛、婚姻、家庭和代溝等通俗小說的題材,表征的卻是深刻的政治內涵和訴求。

      在水仙花精神的感召下,一批批的美國華裔女作家,以各自的文學感悟和文學視角構筑中國、美國及其交互的文化視野,形成了美國文壇上一個不容忽視的派系。其中,任碧蓮 (Gish Jen)是緊隨譚恩美 (AmyTan)和湯婷婷 (HongKingston)之后的領軍人物之一。任碧蓮1955年生于紐約州的斯卡斯達爾,畢業(yè)于哈佛大學,后又在衣阿華大學作家班學習。她作品不多,但不斷引起美國文壇乃至評論界的矚目。小說處女作《典型的美國人》(Typical American) (1991)獲得美國國家評論家獎和紐約時報圖書獎,奠定了她在美國華裔女作家文壇的地位。其續(xù)篇《莫娜在希望之鄉(xiāng)》(Mona inthe Promised Land) (1996)及《誰是愛爾蘭人?》(Who’s Irish?)(1999)、 《愛妾》 (The Love Wife) (2004)均成為學術界研究評論的熱門文本,“任碧蓮很快成為當代美國風景里一個看得見聽得到的部分”[3](P263)。她的作品獨樹一幟,身為第二代的華裔美國人,她從一個與眾不同的文化視角,用獨到的藝術手法,書寫作為華裔、華裔美國人、乃至現(xiàn)代華裔美國人的具有普遍意義的經歷,反映美國多元社會的歷史、現(xiàn)實、各族裔文化差異與碰撞,表述了自己獨具特色的創(chuàng)作理念和文學追求。

      這兩位年齡相差近一個世紀,生活在不同時代的女作家,文風迥異,作品均有各自鮮明的時代烙印。前者在排華勢力猖獗的時代,“沖破萬馬齊喑般的死寂和有系統(tǒng)的種族壓迫,創(chuàng)造了她的自我——創(chuàng)造了她自己的聲音”[4](P105)。她通過對當時美國社會內各色人物在愛情、親情等關系中的描述,致力于刻畫那些看似家常的關系背后實則更高層次的種族、性別和階級關系及斗爭,特別對嚴重的種族沙文主義和男性中心主義更是不遺余力地抨擊。而后者作為第二代的美國移民,卻在后多元文化時代“以幽默代替控訴,用微笑代替憂傷”[5](P164),娓娓講述第一代、第二代美國移民的故事。然而解讀比較兩人的代表作品文本的內涵,我們發(fā)現(xiàn)兩位作家在批判種族偏見與歧視、看待族裔文化身份認同問題、對族際通婚家庭的描寫和思考與倡導女權主義方面皆有很多共性。伊麗莎白·安蒙斯稱曾贊譽著名華裔作家湯亭亭是水仙花的“精神曾孫女”[4](P107),我倒覺得任碧蓮在上述層面更與水仙花是一脈相承的兩生花。

      一、對種族偏見水仙花憤怒抨擊,任碧蓮幽默委婉揭示

      在水仙花的時代,北美的種族歧視,尤其對華人的歧視愈演愈烈。在淘金熱和第一條橫跨美國東西部鐵路修建時期,大批華人涌入美國,成為最廉價的勞力,倍受排斥和歧視;之后的經濟蕭條時期,華人勞工又成為白人主流社會轉嫁危機的替罪羊,排華暴力活動比比皆是,排華的歧視法案各州盛行,比如有半數(shù)的州立法禁止白人與華人通婚。當時盛行的“黃禍”文學更是獻媚于白人主流話語,把唐人街描繪得藏污納垢,其中的中國人都被定格成骯臟丑陋、狡猾懶惰、道德敗壞、穢亂不堪的大煙鬼、妓女、騙子、流氓、惡棍等等負面刻板形象,是白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黃色禍水”。有一半中國血統(tǒng)的水仙花對華人遭到的不平等的偏見和歧視痛苦深刻地感同身受,她在自傳體文章中多次談及她自小就感受到來自周邊環(huán)境的歧視,例如白人間談到“我要是你的話,我就不跟水仙花講話,她媽是個中國人”[1](P219);一白人青年說他“寧可娶一口豬,也不愿意同身上流著中國人血液的姑娘結婚”[1](P219)。水仙花卻并沒有在備受歧視的痛苦煎熬下膽怯退縮,并沒有借自己白人的外形規(guī)避白人的歧視。做記者后,她接觸了很多華人,她勇敢地挺身而出,在報紙上為維護華人權益而戰(zhàn)。

      她在作品中通過細膩地描寫在美華人的真實生活遭遇,塑造了大批生動鮮活體現(xiàn)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的在美華人形象。在她的筆下,華人男子勤勞質樸、寬厚仁義,華人女子善良賢淑、聰明溫婉。在《林強》中,林強樸實耐勞,極富家庭責任感和愛心,為了救妹妹而拼命苦干;在《復原之神》中,大羅扣安慷慨豁達、心胸寬廣,小羅扣安不甘人后、奮發(fā)向上,他的妻子茜忠貞不二、勇于奉獻;在《春香太太》中,春香先生發(fā)奮苦讀、躋身成功人士,春香夫人優(yōu)雅博學,竟然可以引用坦尼森的詩安慰別人;在《劉可初和他的妻子》中,劉可初的妻子是個有魅力、有信念的女人,她樂觀勇敢地和丈夫同甘苦。

      在《一個與華人結婚的白人婦女的故事》及其續(xù)篇《她的華人丈夫》中,作品通過白人女性的話語,駁斥白人前夫的虛偽自私,同時也表達了對華人男子劉康喜的愛戀:“贏得我!對,很體面地,像一個男人的樣子贏得了我。你竟敢嘲笑像他一樣的人,你還算什么東西。盡管你有六英尺高的個子,你的渺小的靈魂比不上他的高尚的靈魂。你不愿意保護照顧是你妻子的女人,或者是你使他出生到這個世上的小孩。但是他卻拯救了這個陌生的女人,把她當成女人來對待,尊重她,敬愛她;給了她的孩子一個家……?!保?](P76-77)華人男子劉康喜與女主角那粗暴自私、缺乏責任感的白人前夫形成鮮明對比,盡管劉康喜也有大男子主義、孩子氣等諸多缺點,卻更顯得善良多情,是個有擔當、可托付的熱血男兒。這樣刻意的對比有力地表征了水仙花力圖解構當時種族主義主流話語下對華人不公正的刻板印象的文學創(chuàng)作意圖。

      對有嚴重種族主義傾向的白人政權及其代表人物,水仙花則極盡辛辣諷刺、義正詞嚴駁斥,比如在《為中國人請愿》一文中,她強烈地批判了加拿大政府對華人的歧視性政策,指出華人的到來為整個北美建設做出了不可抹煞的貢獻。另外兩篇具代表性的反諷美國政府的文章是《天山的心上人》和《在自由的土地上》。在前篇中,水仙花做了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對比:天山作為中國人,來到被禁止入境的美國,就被美國媒體視為一個奸詐狡猾的東方人;而如果反之,他是美國人,進入被禁止入境的中國,他就是一個頭頂光環(huán)的探險家英雄,從中我們可以體會到水仙花對這種帶有明顯種族主義色彩的雙重標準的不齒和憤慨。在后篇中,水仙花用相似的反諷手法講述了一家赴美華人的辛酸故事:一對在美華人夫婦從中國接年幼的孩子來美國,本打算一家人其樂融融,盡享天倫之樂,誰料想在中國出生的孩子由于沒有任何文書證明他與父母的關系,而成為非法入境者,被當局扣押并交教會代管。夫婦倆四處奔走,美國當局毫不通融,走投無路之下又被一個白人律師詐騙錢財,最后孩子終于在夫婦幾乎傾其所有后獲得自由,但團聚后幼小的孩子因多日未見父母而對他們視同陌路……這輕輕一筆深刻地嘲諷了在美國這片所謂“自由的國土”上,移民根本沒有真正的人權自由,有的只是表達種族歧視意圖的移民政策、不合理的法律條文、不公正的對待。

      時代變遷,盡管20世紀60年代黑人民權運動之后,任碧蓮生活的美國社會已進入多元文化語境下的“色拉碗時代”或“馬賽克時代”,但種族沖突仍舊是潛在的社會問題。相對水仙花犀利的筆鋒,任碧蓮的作品絲毫不少對種族歧視和偏見的揭示,只不過她的批判如綿里藏針,雖含蓄委婉,但不失鋒芒。《典型的美國人》中描寫到張意峰一家在美國經歷的一連串種族歧視:由于簽證問題,他不得不到處搬家,以躲避移民局電話的追蹤;在學校,他的猶太教授始終對他敬而遠之;住進自己買的房子,白人鄰居們時時監(jiān)視著他們;海倫在炸雞店里工作時,常常受到白人顧客們的冒犯;一家人去看棒球賽,為洋基隊加油,卻受到其他洋基迷的排斥,讓他們滾回洗衣房區(qū),最后他們不得不在家里電視機前觀看比賽。他們受到的歧視使他們從對美國人看不起到后來觀念轉變?yōu)閺娏铱誓饺谌氚兹酥髁魃鐣蔀檎嬲拿绹恕?《莫娜在希望之鄉(xiāng)》中的莫娜對自己的華人族裔身份否認抗拒,想重塑身份也源于種族歧視。任碧蓮的文本中常常穿插這樣看似不經意,實則精心安排的側面揭露種族偏見和歧視的片段:“有一天,一位白人婦女來到莫娜家的餅店,對海倫說她想成立一間醫(yī)療所,涉及節(jié)育,孕期檢查和性病治療等,都是免費的?!貏e歡迎你們這些人前來就診’。[6](P118)海倫回家后極度生氣,因為從這位白人鄙夷的口氣中傳達的是她也被視作“你們這些人”中指意明顯的劣等種族的一員。另外,莫娜在原來社區(qū)里被人扔爛蘋果的不愉快經歷和搬到猶太社區(qū)大受歡迎的對比也含蓄的表現(xiàn)了在美國華人依然被排斥于主流社會之外的邊緣地帶,地位依然低下。再者,在莫娜與朋友辦的“葛家夏令營”,東西一丟失人們就聯(lián)想到與黑人有關。通過這些似乎無足輕重,實則有意鋪墊的細節(jié)描寫,任碧蓮更泛化地審視了種族歧視現(xiàn)象,闡示其對象不但包含華人,也包含猶太人、黑人及其他有色人種。解讀這些片段,可體察任碧蓮的良苦用心,意在用中國寫意山水般的淡淡筆觸對當代的種族歧視進行從容而堅定地批駁。

      二、對族裔身份文化認同均包容、大度,向往異族通婚的“世界一家人”模式

      兩位作家對種族歧視的堅決批判并沒有讓她們在族裔文化身份的認同問題上偏狹極端,而是以更勝須眉的廣闊胸襟在自己的作品中抒發(fā)關于這一問題的大度與包容。

      歐亞裔的水仙花十歲時就敏感于自己的民族身份,疑惑于為什么自己的爸爸是英國人,媽媽卻是中國人?為什么自己不能成為純粹的英國人或中國人?為什么媽媽的民族不能受到和爸爸的民族同樣的待遇?代表著她母親民族的東方和代表著父親民族的西方把她幼小的心靈分割成兩個世界,她不得不游走在兩個世界之間。正如她自己所言:“當我身在東方的時候,我的心在西方;當我身在西方的時候,我的心在東方?!保?](P227)最初,水仙花是站在自己母族一邊的,覺得自己是一個“中國人”,從“伊迪絲·伊頓”更名為“水仙花”就是她表明從“局外人”轉變?yōu)榱恕熬謨热恕毙闹镜淖钣辛ψC據。她勇敢自豪地向白人主流社會宣告公開承認自己的中國血統(tǒng):“中國人可能內無靈魂,外無表情……但無論他們是什么樣的,我想讓你們都明白我,我就是一個中國人!”[1](P227)她通過《搖曳的形象》中有一半華人血統(tǒng)和一半白人血統(tǒng)的彭姑娘道出了自己彼時的心聲:“我寧可要中國人也不要白人做我的父親?!保?](P63)彭姑娘為有一個中國父親而自豪,深深地愛著她的中國親人和朋友,不舍離開中國。水仙花在自己塑造的人物身上寄托了她對中國的真摯情感。

      與華人接觸越來越多后,水仙花發(fā)現(xiàn)“我母親的種族和我父親的種族一樣都有偏見。只有全世界都變成一個大家庭,人類才能夠看得清,聽得明。我相信總有一天,全世界的一大部分都會變成歐亞人?!保?](P223)這時的水仙花跳出了 “伊頓”或“水仙花”的族裔文化身份認同的糾結,期盼不同群體通過努力實現(xiàn)和平共存。她自稱為“歐亞人”, “結合了美國主流文化與中國古老文化精髓”[7](P86)的“非歐非亞”人,認同自己是兩大文化的混合物。并且水仙花以驚人的勇氣決意為實現(xiàn)這樣的世界大同做一個先驅者: “我為自己鼓勁——我只是一個先鋒。作為先鋒應該以經受磨難為榮耀。”[1](P224)她認為自己 “是不具民族性的,也不必焦慮地把自己歸屬于哪個民族。個性高于民族性?!保?](P224)她 “伸出左手給西方,而把右手遞給東方”[1](P230),甘愿以一己之力成為“微弱的紐帶”[1](P224),從而將東西方結合為 “一家人”。我們不得不欽佩近百年前的水仙花對族裔文化身份認同問題能有如此理性睿智的思考。

      水仙花在后期的主要作品中一再寓指:不同種族、階級的人如能放下偏見與歧視,友愛互助,便能實現(xiàn)“一家人”的融洽和諧社會。最具典型象征意義的是在《帕特與潘》的故事開場,一個白人小男孩帕特被華人家庭收養(yǎng),與他的華人妹妹潘兩人“躺在那兒……在各自的胳膊里酣睡。她的小臉藏在他的懷里,而他白白的、微翹的下巴則搭在她扎著玫瑰花結的黑發(fā)上?!保?](P160)白膚與黑發(fā)被水仙花賦役了深刻的象征意義,代表著兩個種族、兩半世界,緊密偎依的姿態(tài)傳遞的是水仙花對東西融合、各族合一的美好企盼。這個故事發(fā)生在唐人街,一對華人夫婦受一個白人婦女臨終托孤,收養(yǎng)了她的孩子帕特。帕特和養(yǎng)父母及他們的女兒潘組成的異族組合家庭過著相親相愛、平靜快樂的生活。一天,帕特被一個白人女教士發(fā)現(xiàn)他身為一個白種男孩竟然混在華人堆里,說著白人不齒的漢語,愛著白人避之不及的華人女孩。女教士為了挽救他,專門為他開辦了一所灌輸他白人的語言和文化的學校。為了讓他徹底地脫離唐人街,又安排帕特為一對白人夫婦收養(yǎng),讓他永遠離開唐人街。帕特開始不愿意離去,可接受了白人社會的種族主義思想教育后,他遠離了華人世界,再也不愛曾經深愛的華人女孩。這個故事的結局揭露了當時白人社會對異族通婚的排斥拒絕,這是身為混血兒的水仙花所深惡痛絕的。在差不多一半的美國社會中異族通婚被宣布為非法的時期,她用自己的文學才能巧妙地抨擊了這種排斥,試圖證明“反異族通婚法”是荒謬的,有悖人性的,進而表明自己對異族通婚的支持。在《一個與華人結婚的白人婦女的故事》里,水仙花刻意安排白人女主人公嫁給華人:“我愛劉光喜,我做了他的妻子。誠然有許多美國人為此而瞧不起我,我卻無怨無悔?!保?](P77)她成就了這段異族婚姻并安排了這段愛情的產物——一個歐亞混血兒。但是,她的內心還是不無憂慮,借女主人公之口表達了對亞洲人與白人結合所生的混血兒童的困境和命運的擔心:“以后他能站立在他的父親和他的母親的人民之間嗎?假如兩個民族之間沒有了友好關系,沒有了相互諒解,我的兒子的命運會是什么個樣子呢?”[1](P80)

      水仙花把人的真正自然屬性歸結為人性,從而破除了種族、國籍等種種人為劃分世界的標簽。她的“無國籍”、“一家人”意識形態(tài)解構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種族、國別疆域,是一種理想的狀態(tài)。在這個角度上,任碧蓮的文學述求實現(xiàn)了對水仙花最好的傳承。任碧蓮的文學世界里描摹就是水仙花理想狀態(tài)下的“一家人”。在她的筆下,傳統(tǒng)觀念里的按照膚色和地理位置所劃分的自然族裔身份已不復存在,這個世界沒有絕對強勢或弱勢群體,人與人之間是相對平等的、和諧的,甚至可以隨心所欲自由選擇自己的族裔文化身份。她曾聲明自己“對象征性的族裔屬性 (symbolic ethnicity)的興趣不是很高,而是感興趣于真正的族裔 (real ethnicity)之外,還有些什么?!保?](P241)最能體現(xiàn)她在族裔文化身份的獨到見解的代表作是《莫娜在希望之鄉(xiāng)》,在這部小說中,任碧蓮提出了在多元文化語境下族裔文化身份的自主選擇性。文本中的所有角色都不再拘泥于自己的血統(tǒng)所賦予的自然族裔屬性和文化身份。女主人公莫娜拒絕按照父母的華人的血統(tǒng)確定自己的華裔身份,直言“美國人意味著做你自己想做的人,我恰好選擇了做猶太人”[6](P49)。她對做“美國人”的看法也是開放式的?!安还茉鯓幽愣寄艹蔀槊绹恕?,莫娜說,“就像我能變成猶太人一樣,只要我想。我所要做的就是轉換,只是轉換而已?!保?](P14)圍繞“轉換”這個關鍵詞,莫娜身邊的人物都在不斷嘗試自己選擇的新的文化身份。她的姐姐凱莉選擇做一個徹徹底底的中國人,穿唐衫、打太極拳;好友芭芭以整容的方式選擇自己的族裔身份;同學埃勒維茲·因格爾在猶太人和白人身份間徘徊;男友賽斯則在猶太人、美國人、黑人、華人、日本人等多重身份中反復。任碧蓮多次明確表示:“族裔是很復雜的,不是固定單一不變的東西。現(xiàn)在有些人認為,你是華裔,那就是你最重要的身份,生來就有,永不改變。如果你想自己造就成什么人,那就是背叛了你的真實自我。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在我看來在美國各個民族之間相互融合,沒有那個種族的文化是純粹的,也沒有在文化身份上是純粹的華裔,認為一個人有單一的一種文化身份的想法是幼稚的?!保?](P43)任碧蓮用小說中人物動態(tài)的身份認同質疑靜態(tài)的族裔與文化身份,證實了自己提出的族裔屬性的多樣性與流變性理論,表述了少數(shù)族裔要求文化的平等及承認種族差異的平等,最終實現(xiàn)各民族、各種族間的平等交流及文化身份的自由流動的宏大意愿。

      秉承這個原則,任碧蓮的創(chuàng)作突破了其他多數(shù)美國華裔文學著重表現(xiàn)單一華裔群體的范式。正如她在另一次訪談中強調道:“在作品中,我始終不僅對表現(xiàn)華裔美國經歷感興趣,也對表現(xiàn)整個美國的經歷感興趣?!保?2]她想突出允許多種聲音的存在,多種文化的存在,她的作品中不再聚焦于華人或華裔美國人,而是涵蓋了主流群體的白人和來自多種少數(shù)民族背景的個體,如華裔、日裔、猶太裔、黑人,真正意義上詮釋“多元文化”的時代主旋律?!兜湫偷拿绹恕分械睦瓲柗颉?(張意峰)可泛化成任何一個民族的移民,可以是猶太移民、意大利移民、愛爾蘭移民。從踏上美國的土地的那刻起,他 (們)和最早乘五月花來到新大陸的移民一樣,渴望著建立一種新的生活,實現(xiàn)自己的美國夢。在該文中,任碧蓮對“誰是真正的美國人”這一問題的解答,顛覆了以往中美文化對立的機械二元論。《莫娜在希望之鄉(xiāng)》中對不同膚色、不同信仰的人物書寫更進一步肯定了任碧蓮對整個美國語境的寬泛關注。

      任碧蓮不僅無形中繼承了水仙花的“一家人”理念,在她所處的“多元文化”時代,還在自己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對這一理念發(fā)揚光大,營造了一個個超越種族、文化藩籬,和諧共處的異族家庭模式。在《莫娜在希望之鄉(xiāng)》的結尾,莫娜和猶太裔男友舉行了婚禮,標志著兩種族裔屬性的融合。更特別的是在《誰是愛爾蘭人》中,來自中國的外祖母在對孩子的教育上與女兒和愛爾蘭籍的女婿發(fā)生了沖突。文化的沖突使美國化的女兒和愛爾蘭裔的女婿把她趕出了家門。若到此結束,故事的主題就流俗了。聰敏的任碧蓮筆鋒一轉,讓中國外祖母和自己之前看不起的愛爾蘭親家組成了一個特別的家庭,而且克服了種種族裔和個人差異,和諧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族裔文化背景完全不同,沒有任何血緣的兩位老祖母組成的特殊家庭模式充分反映了任碧蓮對民族融合的可能性上與其他華裔英語作家不同的文化思考和文學詮釋,也表征了她一直倡導并為之努力的文學夙愿——實現(xiàn)小范圍內的民族統(tǒng)一和融合。這個新型家庭的構建使人們看到超越族裔、國家及種族的可能性,任碧蓮自此繼續(xù)致力于探索這樣的家庭構建。在2004年的作品《愛妾》里,她對異族通婚及家庭的開放式思考更發(fā)揮得淋漓盡致。第一代華裔移民王媽媽的兒子卡內基,卡內基的妻子珍妮是有著蘇格蘭、愛爾蘭、德國血緣的混血兒,他們領養(yǎng)的兩個亞裔女兒溫迪和莉琪,婚生的混血兒子比利,還有來自中國大陸的遠親蘭蘭組合成了一個血緣、族裔、文化身份錯綜復雜的新型家庭。這樣的組合暗示了美國社會的多元文化主義傾向。這個家庭的女主人珍妮希望自己和華裔丈夫,兩個領養(yǎng)的亞裔女兒,婚生的混血兒子,乃至蘭蘭排除差異,形成相親相愛的幸福家庭。任碧蓮借筆下人物表達自己對全球化背景下對和諧的多元文化主義社會的期望——原各種族、各種身份的人都能自由交流,和平共處。

      三、共同的女權主義觀點在中西文化碰撞中迸發(fā)

      身為女性作家,作品中自然貫徹著女權主義的觀點,水仙花和任碧蓮也不例外,但兩位作家的共通之處在于她們都巧妙地把女權主義的觀點交織在其他主題的書寫里,力圖在中、西雙重文化氛圍下討論女權問題。

      正如林英敏和司特-帕克思為重輯的《春香夫人及其他作品》所作的“序”中總結的:水仙花書寫的故事“傳達了中國人和北美華人婦女與兒童的心聲,表現(xiàn)了他們所扮演的主人公的角色,從而突破了只描述‘光棍社會’;而無視為數(shù)不多的婦女人口,聽不到婦女的聲音,看不到婦女身影的文學程式?!保?1](P8)水仙花率先把文學關注力放在當時美國少數(shù)族裔的少數(shù)人群—在美華人婦女層面,堪稱美國、加拿大乃至全世界爭取女權運動的一名先驅。她成功地在作品中敘述了她對遭受中西文化里雙重壓迫的婦女,特別是華人婦女在美生活遭遇的疾苦,也表達了她對這些女性的關切和憐憫。她常用的女主人公名字 (Ku Yum)的選擇即帶有明確的象征意義,Ku Yum諭指“苦人”,代表中文中命運悲苦的女性。混血兒出身,加之終身未婚,她敏感地覺察體會到東西方文化中對婦女權益的漠然與忽視,并為之吶喊維權。

      百年前,她就敏感地捕捉到女權運動革命對象的定位問題:女權主義者批判的究竟是男性整個群體,還是父權制和男性中心主義?直至20世紀70年代,這還是女權主義者爭辯的焦點問題,我們不禁欽佩于其女權思想的前瞻性。她在自己的作品里對這個問題給予了肯定的解答:不僅女性,男性本身都是父權制和男性中心主義的受害者。于是,她筆下的一些華人男性雖然有些大男子主義,但并非面目可憎、直接欺壓女性的壞人。例如,《新世界的智慧》中的三貴是大男子主義的代言人,把妻子視作生活的“一個點綴”,對妻子嫉妒他與白人女性的交往的情感表現(xiàn),他視若無物。但當妻子在害怕失去他的恐慌里殺了兒子后,三貴幡然悔悟,諒解并呵護著妻子。水仙花也表明男權主義不僅在華人中,在白人思想里同樣根深蒂固。例如,《一個與華人結婚的白人婦女的故事》和《她的華人丈夫》中,女主人公的白人前夫即為男性中心主義的代言人。同時,水仙花還指出父權制不僅控制男性的頭腦,也控制女性的頭腦,把女性變成它的幫兇。比如《新世界的智慧》中的婆婆就是父權制的忠實的衛(wèi)道者,整天用“三從四德”的封建觀念給兒媳婦洗腦;《下等女人》中的卡曼夫人自認為自己贊成支持婦女參政,骨子里卻尊崇男性、歧視女性,而且階級觀念極其嚴重,特別看不起出身貧寒的女性。

      水仙花悟出了女權運動的真諦就是婦女要得到真正的解放,就必須自強自立,與男性平分天下。最為直接探討婦女參政運動和婦女階級斗爭主題的文本是《下等女人》。故事中的威爾·卡曼愛上了艾麗斯,水仙花贊賞的自強不息、奮發(fā)上進的女性典范。但卡曼的母親不同意他的選擇,因為她認為艾麗斯來自下等階層,沒受過什么良好教育,十四歲便混跡于社會,雖然目前是美國總統(tǒng)的私人秘書,算是干著份上等女人的活兒,但還是脫不了下等女人的痕跡。她希望兒子娶的是埃塞爾,一個出身中產階級家庭、受過良好教育的真正“上等女人”。這仿佛只是一個落俗套的通俗愛情故事,實際上貫穿的主線卻是水仙花對女權運動中的階級因素的洞悉。在其自傳中,水仙花提及她認識的一些華人女性,不再滿足于扮演傳統(tǒng)觀念里的依附于他人的女兒、妻子或母親的角色,都是個性鮮明、人格獨立、理智卻不失感性的女人。水仙花謳歌的就是這群不甘落后,自強獨立的女性。受到這些女性的啟迪和激勵,她筆下的東西方女子大多具有女權主義者倡導的可貴品質和獨立人格。她們有情有愛,懂得抉擇:《復原之神》中的茜在親情和愛情間,選擇了大愛,而且無怨無悔; 《鐵哥偷越邊境》和《天山的心上人》中的女主角沖破世俗,勇敢追求真愛; 《新世界的智慧》、《寶珠的美國化》和《獲獎的華人嬰兒》中的妻子關鍵時敢于反抗丈夫的無理行徑。她們有情有義,樂于互助:《寶珠的美國化》中,寶珠離家出走反抗不平等的生活,依靠的的是女友的無私的護佑;《歌女》中的阿鷗代友出嫁,助其擺脫包辦婚姻;《水仙》中的水仙面對大火的生死抉擇,坦然面對死亡,把生機讓給了摯友莫梅。在這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形象上,灌注的是水仙花對女權問題的思索和感悟,對女性美德的欣賞和頌揚。

      20世紀70年代,正是女權運動開展的如火如荼的時期。任碧蓮正值大學階段,女權運動對她更具沖擊力。較之19世紀的水仙花,她對女權主義的文學詮釋更具體、更透徹,并致力于挖掘其后的中西文化根源。同水仙花一樣,她也深刻地認識到男性并不是壓迫女性,使之蒙受苦難的本源,女權主義者斗爭的本質對象不是男性,而是父權制和男性中心主義。她的文學世界里的男男女女都深受中國傳統(tǒng)儒家文化中的封建父權制和西方物質至上的金錢主義指導下的男性中心主義的雙重荼毒,男性是封建父權和男性中心主義的執(zhí)行者,也是受害者;女性是是封建父權和男性中心主義的犧牲品,也是幫兇。她對《典型的美國人》中的幾個主要角色的描摹,就是她這一創(chuàng)作思路的直接體現(xiàn)。

      在強盛的男權文化里,男性是社會道德、理想、行為規(guī)范的主宰。男性主流話語中闡示的都是表現(xiàn)男性氣度、胸襟、責任、義務的偉岸一面。但在女性文學中,這刻板單一的高大形象被解碼,任碧蓮趨向于把自己的男性角色塑造得更立體,更富人性。男主角張意峰在來美國之前就深受男尊女卑、父尊子卑的儒家學說的熏陶。赴美之前,他在父與子的關系中扮演的是“子”的角色,在他心目中父親是神的化身,是自己崇拜效仿的偶像,因為父親是一個有地位的人,正直的學者,前政府官員,還是鎮(zhèn)上唯一擁有車的人,他看不起包括自己母親和姐妹在內的所有女性。當他父親要求他把姐姐德莉莎當作他的楷模時,張意峰覺得效仿女性簡直是莫大的恥辱。臨出國前的一番發(fā)誓,徹底外顯的是他盡忠孝,盡子職的思想意識形態(tài)。來到美國后,他成為一家之主,迅速膨脹為“父”的代言人:“因為他是父親,可以做他喜歡的一切。”[10](P113)在與女性相處的過程中,無論對方是自己暗戀的凱米,是妻子海倫,還是姐姐特麗莎,張一律堅信自己是主宰。對待凱米,張是一廂情愿地在“戀愛”,自以為是地送各式各樣的禮物,自以為是邀約她共進午餐,從未意識到自己霸道的追求方式“曾置凱米于多么難堪的處境中”[10](P23);對待海倫,張信守“在家里,丈夫指揮,妻子服從”[10](P56),連妻子呼吸都要干預,對自己的婚姻狀況感到迷茫時,他從未想過與妻子溝通而是求教于他人,他甚至認為問題可以通過“一個更好的制度”——中國的一夫多妻制解決,“希望自己在中國。在那里當婚姻有了任何問題時,他總可以轉而去娶一個小妾”[10](P126);對待姐姐,張更加殘酷無情,他對姐姐對他們一家的無私付出視若不見,而當特麗莎想要擺脫婚外戀,并希望得到家人的理解時,張根本置之不理,反而肆無忌憚地在家庭其他成員面前對她進行當面的嘲笑和羞辱,并把姐姐逼出家門。

      隨著張意峰與美國人的交往,他又受到西方物質至上的金錢主義指導下的男性中心主義的洗腦,這時充當他的精神導師的就是西方男性中心主義的代言人格羅弗。這個人物身上承載的全是物質至上的男性中心主義的糟粕。他自認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女性更不過只是他掌中的玩物。第一次他和海倫同桌吃飯,就對她擠眉弄眼,使海倫覺得自己就像是雜志中的主角瘋狂地愛著。他在廚房里與女侍者瘋狂的淫亂。他自認為在美國有錢就有了一切,毫無道德的底線。任碧蓮以白描的手法,把這一中一西的兩個男性人物客觀地呈現(xiàn)于讀者面前,讓讀者去體會她對男權主義的深刻批判,體察她的女權主義思想意識形態(tài)。

      任碧蓮文本表面是以男性為主角,實則還是以描寫女性為核心。與對男性人物刻畫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她對女性人物的刻畫是充滿了同情的,同情她們在男權主宰的社會被迫失去自己的話語權。但同時又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哀嘆于中國封建男權文化意識已溶進了她們的血液里。特麗莎是最具典型代表性的人物,男尊女卑、三從四德的中國儒家傳統(tǒng)對她影響極深?!霸诩覐母浮?,未嫁的她,在陌生的國度中,無形中把弟弟當成一家之主,“父”的化身,一切行為的理由和重心。她秉承傳統(tǒng)的家族觀念,在她意識里,弟弟家就是她的家,她的責任。為了這個家,她無私地奉獻,從未考慮過自我幸福。為了這個家,她忘我的工作,掙錢給弟弟買房子,提供經濟上的資助;為了這個家,她常常中斷自己的追求;為了這個家,她提供情感上的援助和家務方面的服務,“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為她的弟弟發(fā)愁”[10](P155)。為了安慰弟弟那顆高傲的心,學業(yè)比弟弟優(yōu)秀的她刻意隱瞞自己得獎學金的事實;為了維護弟弟作為父親的權威和尊嚴,在他教導侄女們金錢崇拜時,她憂心忡忡,卻不愿說任何話有損弟弟的形象;為了在事業(yè)上幫助弟弟,她接受弟弟的上司亨利的幫助。可奉獻了一切的她卻在弟弟家屋檐下過著孤單寂寞的生活,沒有人真正關心她,最后還被弟弟趕出家門。在感情上,她也沒有堂堂正正戀愛的機會,只能與老趙有一段不倫之戀,還要遭受弟弟的恥笑和嘲諷。這個悲劇式的人物和任碧蓮筆下的其他女性人物一樣是父權制和男性中心主義的犧牲品。

      四、結 語

      生活生生不息,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特殊的背景和面臨的問題。文學作為作家表達自己話語的形式,也有其顯著的時代特征,水仙花、任碧蓮亦然:如林英敏和司特-帕克思的評價,水仙花在嚴重排華的時代“能夠洞悉當時國家政策和社會價值觀的偏見和不公,英勇無畏地站出來反對它們……并且利用她所掌握的英語讓一個沒有聲音的民族發(fā)出了聲音”[11](P46);任碧蓮在多元文化時代則用幽默輕快的手法堅持多元文化理念,強調族裔身份、文化身份的流動性,表達了自己對族裔屬性、種族、性別歧視問題的獨到見解。然而對比這兩位不同時代的華裔女作家作品中體現(xiàn)的文學思考和訴求,我們驚訝于兩人的一脈相承,可以說以任碧蓮為代表的許多當代華人女作家都從水仙花,這位開創(chuàng)了北美亞裔女性文學先河的先鋒那里汲取了精神力量和創(chuàng)作靈感。她們對種族、文化認同、女權問題皆有著理性深刻的思考,也都通過文學的外在形式述說了自己的話語。水仙花英勇揭露各種丑陋的種族歧視與偏見,為華人吶喊,卻不主張以偏見對抗偏見,以歧視對抗歧視,混血兒的身份注定她獨特的文學視覺,她向往的理想世界是沒有種族差別、沒有歧視偏見的“一家人”的和諧社會。任碧蓮繼承了她的衣缽,作品里同樣以隱晦的手法觸及種族歧視問題,寬泛關注的是多個民族、多個文化的融合與交流,利用自己的創(chuàng)造性寫作和不同以往的思維方式,營造了水仙花理想中的異族和諧共存的家庭范式。同為女性作家,她們共同具有女性性別的敏感度和女權主義者的批判性,她們觸及到男權主義的實質在中西文化里的外化形式—封建父權制和物質至上的男性中心主義,并批判這些腐朽的意識形態(tài)對兩性的精神荼毒。

      也許是巧合,水仙、碧蓮在漢語語境中皆為寓意氣質高潔的異卉,這兩株美國華裔文苑的奇葩各領風騷,她們的共性更能促使我們認識到華裔作家在書寫多元文化框架下的少數(shù)話語中所起到的無可替代的作用。水仙花已長逝,我們期盼著有更多的任碧蓮們發(fā)出自己的獨特聲音,與美國文學的主旋律匯合,共同奏響具有多元化特色的美國文學交響樂。

      [1] Sui,Sin Far.Mrs.Spring Fragrance and Other Writings,eds,Amy Ling and Annette White-Parks[M].Urbana: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95.

      [2] White-Parks,Annette.Sui Sin Far/Edith Maude Eaton:A Literary Biography[M].Urbana: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95.

      [3]劉登翰.雙重經驗的跨域書寫[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社,2007.

      [4] Ammons,Elizabeth.“Audacious Words:Sui Sin Far’s Mrs.Spring Fragrance.” Conflicting Stories:American Women Writers at the Turn of the Century[M].New York:Oxford UP,1991.

      [5]林茂竹.“文化屬性與華裔美國文學座談會”上的發(fā)言,載單德興、何文敬.文化屬性與華裔美國文學[M].臺北:中研院歐美研究所,1994.

      [6] Jen,Gish.Mona in the Promised Land.[M].New York:Vintage Contemporaries,1997.

      [7] Vogel,Todd.Rewriting White:Race,Class,and Cultural Capital in Nineteenth - Century America[M].New Brunswick,New Jersy& London:Rutgers University Press,2004.

      [8]單德興.重建美國文學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9]單德興.“開辟”與“疆土”——華裔美國文學與文化 [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6.

      [10]Jen,Gish.Typical American.[M].太原: 山西教育出版社,2002.

      [11] Ling and White-Parks,Annette.“Introduction.”Mrs.Spring Fragrance and Other Writings.Ed.Fan Shou yi.Taiyuan:Shanxi Education Press,2002.

      [12]Public Affairs Television“Becoming American:Personal Journeys”對任碧蓮的一次訪談 [EB/OL]http://www.pbs.org/becomingamerican/ap_pjourneys_transcript1d.html.

      Abstract:Many Chinese American women writers with Gish Jen as the representative have absorbed some spirit and inspiration from Sui Sin Far,their pioneer living about ninety years ago.Both Sui Sin Far and Gish Jen have had some reflections on racial problems,cultural identity problems and female rights and expressed their ideas through literary creation.Though they have different styles,they have explicitly or implicitly exposed racial discrimination and prejudice and shown concerns for multi-national and multi-cultural problems in the hope of establishing an ideal world of“one family”living harmoniously together without any racial discrimination.Their feministic sensibility and criticism of feudal patriarchy and materialism is praiseworthy.

      Key words:Sui Sin Far;Gish Jen;Chinese American women writers;racial problem;cultural identity of an ethnic group

      (責任編輯 丁立平)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Chinese American Women Writers Sui Sin Far and Gish Jen

      MA Hui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Kunming University,Kunming 650031,China)

      I32

      A

      1672-867X(2011)02-0148-08

      2010-10-30

      馬慧 (1974-),女,昆明學院外語系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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