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緒誠
芻議漢字的形對留學生聽力考試的影響
唐緒誠
聽力理解的本質(zhì),在初級班留學生聽力考試中已經(jīng)不僅僅是人們利用聽覺器官對言語信號進行接收、解碼的過程,因為它不是純粹的口語與口語的交流,而是出現(xiàn)了語言的書面形式,而漢語的書面形式確切地說有兩個,一個是漢語拼音,一個是漢字,此時要完成聽力考試就必須多走一步,即必須完成對形的解碼。
漢字的形;聽力考試;初級班
楊惠元認為聽力理解的本質(zhì)是人們利用聽覺器官對言語信號進行接收、解碼的過程,王碧霞將之劃分為語音感知、話語理解和信息儲存三個階段。我們知道,語音具有三大屬性,即:物理屬性(音強、音高、音長等)、生理屬性和社會屬性(如語音的辨義屬性),而語音感知,首先就是聽覺器官對語音物理屬性的感知,然后是大腦對其社會屬性的感知,兩者統(tǒng)一于對音位的感知。“一般說來,人們習慣于發(fā)自己語言中的音,而對自己語言中沒有的音往往發(fā)音困難”,語音感知上也應(yīng)該是如此。根據(jù)漢語語音的特點,我們認為對漢語語音的感知和理解,最重要的就是要對音位、音位基礎(chǔ)上的音節(jié)及漢語獨有的聲調(diào)這三者敏感。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在漢語語音感知上,漢字文化圈學生和非漢字文化圈學生各自會有很大的難點,同時各自內(nèi)部又均有一致性,而兩者間最大的不同則表現(xiàn)在聲調(diào)和音節(jié)上。建立了對比分析理論的語言學家Lado說:“學生學習外語時,常常會感到目的語中有些語言項目很容易掌握,而有些卻極難把握。那些跟母語很接近的項目,學起來就容易,那些跟母語迥然不同的,學起來就困難。”這實際上是二語習得中遷移作用的表現(xiàn)和結(jié)果。關(guān)于二語習得中的遷移作用不是本文的重點,這里不細說。
先說說“漢字文化圈”和“非漢字文化圈”:本文“漢字文化圈”是指包括使用漢字或曾經(jīng)使用漢字并承襲漢字文化傳統(tǒng)的民族與國家,這一文化場在地理分布和構(gòu)成上以中國大陸為主體,以中印半島東側(cè)、朝鮮半島為兩翼,日本列島等地為外緣,即“東亞文化圈”所囊括的范圍,這一區(qū)域的文化共相是:漢字、漢文,儒學、中國式律令制度,以及中國式生產(chǎn)技術(shù)、生活習俗等,它們共同組成以漢字為信息載體的“漢字文化”,本文主要指日韓;非漢字文化圈則與漢字文化圈相對,本文主要指歐美。
楊惠元和王碧霞關(guān)于聽力理解本質(zhì)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但我們這里所說的是聽力考試,并且特指初級班的考試。當口語交流中的聽力理解一旦變?yōu)橐环N考試,那它的性質(zhì)就多少發(fā)生了變化,這就不僅包括對言語信號進行接收、解碼的過程,還包括了對“形”的解碼的過程。這里的形包括漢語拼音的形及漢字的形。不管是拼音卷還是漢字卷的聽力考試,本質(zhì)上考的都是“形”,只不過拼音卷的形是拼音的形而漢字卷的形是漢字的形。
以中國海洋大學的一個初級班的聽力考試試卷為例,分為拼音卷和漢字卷。如下:
我們說此時的聽力考試已經(jīng)不是純粹的對語音的解碼,因為它不是純粹的口語與口語的交流,而是出現(xiàn)了語言的書面形式,而漢語的書面形式確切地說有兩個,一個是漢語拼音一個是漢字,此時對語言信號的解碼已經(jīng)變成了對形的解碼。
對聲音的解碼指的是聽到聲音就能理解其意義,是由音直接達義,而聽力考試則不是如此,聽力考試中出現(xiàn)了形,也就是聲音的外在形式,此時,我們?nèi)匀豢梢杂梢糁苯舆_義,但出現(xiàn)了一個中介或者我們叫做障礙物,那就是音的形,不管是拼音卷還是漢字卷都有形,我們自然不可能無視形的存在,此時我們必須兩次達意才能完成聽力任務(wù),即第一次是先由音直接達義,第二次是由形達義,然后再把音和形聯(lián)系起來,這樣才真正完成了聽力考試。拼音的形和漢字的形顯然是不一樣的,所以留學生對其的認識也自然不一樣。此時就劃分開了漢字文化圈和非漢字文化圈。
先看漢語拼音這個中介在聽力考試中的作用,漢語拼音采用國際通用的拉丁字母,拉丁字母對大多數(shù)外國留學生來說是十分熟悉的,有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外國留學生對《漢語拼音方案》都掌握得很快,十天左右的語音階段結(jié)束以后,不但能基本掌握漢語的發(fā)音,而且能較為熟練地進行拼寫,可以用漢語拼音做練習、記筆記。所以只要了解并記住漢語的語音系統(tǒng),掌握拼寫規(guī)則,在幾個月之內(nèi)就可以達到比較高的水平,因此它對留學生來說學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先看漢字文化圈,例如朝、韓、日,由于他們自古以來就和中國聯(lián)系密切,在語言文字方面都受到中國的影響,其母語和漢語有一定的一致性,所以他們對語音的感知和中國人對漢語的感知基本一致。所以漢字文化圈的學生對漢語拼音的理解是很快的。
而對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生更是如此,因為他們習慣于由若干字母組合的拼音文字,而漢語拼音正是如此,它和西方語言有相通之處,它的形和西方語言如英語是一樣的,經(jīng)過短時間的學習就可以做到見形知音,而音又是跟客觀世界的實物和意義聯(lián)系起來的,所以此時形就是音,而音就是意。所以漢語拼音的拼合對歐美人來說乃是駕輕就熟之事,因此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就能根據(jù)拼音讀出詞語的語音, 同時把語音跟意義聯(lián)系起來,音義的快速聯(lián)系對于他們來說不難,他們能較快地理解詞語、句子和對話的意義。所以我們說漢語拼音的形在聽力考試中不管是對漢字文化圈的學生還是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生來說都不起明顯的作用,至少沒有阻礙到聽力的順利進行,留學生都是先由音達義,然后由形達義,但對漢語拼音來說,它和西方字母文字一樣,其形本質(zhì)上也是音。所以我們說漢語拼音字母是學習漢語的拐杖。
而漢字在聽力考試中的作用比較復雜,因為它不同于拼音文字,拼音文字與音、義聯(lián)系是線性的,從概念經(jīng)過語音的中介再到文字,而表意文字體系的漢字同其音、義的聯(lián)系,則是環(huán)狀的,形、音、義相互之間都存在著直接的聯(lián)系。由此,拼音文字體系中一些詞意只能從詞的語音形式中去尋找,因為詞義只有這一個載體;而漢語則不同,語音形式和書面形式即字都是字義的載體。先看漢字在漢字文化圈學生聽力考試中的作用。我們認為外國留學生認讀一個漢字,一般要分三步走:“由音到義”相聯(lián)系、“由形到義”相聯(lián)系、“由音到形”相聯(lián)系。漢字文化圈的學生這里主要指韓國學生和日本學生,他們的母語書面語中有許多借用的漢字,例如日本,我們知道,日語中大量使用漢字,所以這些留學生來說,當遇到在詞形上與日語相同的詞時(不管兩者的意義是否相同)自然會激活學習者大腦中已有的詞匯庫,然后對其進行解碼,不過其解碼是否正確,對他們來說這已經(jīng)是一個很大的優(yōu)勢。憑著這樣的優(yōu)勢,日、韓學生在學習中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學習了一定的常用詞語后,他們可以以此為基礎(chǔ),聯(lián)系比較其母語和漢語在形體和意義上的關(guān)系,這樣,在較短的時間內(nèi)就能積累起十分豐富的漢字和漢語詞語。所以在聽力考試中,學生由聽到的音直接達義,之后再根據(jù)試卷上漢字的形再達義,最后把音和形聯(lián)系起來。而對漢字文化圈的學生來說,由形達義也是相對簡單的,因為雖然他們母語中漢字的讀音和漢語不同,但意義多少會有點聯(lián)系,甚至相近,所以即使沒有學過漢語漢字,看到字形也能大體猜到其意義。正因為如此,我們可以說漢字的形在聽力考試中對漢字文化圈的學生也不起明顯的作用,至少沒有阻礙到聽力考試的順利進行。
對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生來說則恰恰相反,拼音文字的音和形是緊密結(jié)合在一起的,例如“書”這個概念,在英語中它的詞形是book,看到詞形就可以讀出詞音;同樣,根據(jù)詞音也可以拼出詞形,詞音和詞形是一個整體。這一整體與“書”這個概念聯(lián)系在一起完成音—形—義的系連。如上所說,留學生特別是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生,對由筆畫構(gòu)成的方塊漢字,由于不能像拼音文字那樣根據(jù)詞形就可以發(fā)出讀音,所以很難完成由音到形的聯(lián)系,而只能依靠死記硬認去聯(lián)系漢字的形和音。他們認讀一個漢字,往往要分三步走:“由音到義”相聯(lián)系、“由形到義”相聯(lián)系、“由音到形”相聯(lián)系。例如認讀漢字“書”,就要經(jīng)過三步系連:(1)由音到義,發(fā)音shu和事物“書”的概念相聯(lián)系;(2)由形到義,“書”的字形與事物“書”的概念相聯(lián)系;(3)由音到形,發(fā)音shu和字形“書”相聯(lián)系。
因此在聽力考試中,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生雖然也是先由音直接達義,然后由形到義,最后把音和形聯(lián)系起來。漢字的特殊之處在于它的形與意是有聯(lián)系的,漢字可以直接由形達義,因為漢字是由象形文字發(fā)展而來的,雖然經(jīng)過幾千年的發(fā)展它已經(jīng)變得抽象,但它象形的本質(zhì)并沒有改變,有些漢字甚至是我們不認識的,我們?nèi)匀豢梢酝ㄟ^它的形態(tài)猜測出它的意義,而這對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生來說是很難的,因為漢字不像拼音文字那樣,即使沒有學習過,不認識的字也可以看到詞形,就讀出其音,聽到詞音,就想象其形。對他們來說漢字就像一幅幅圖畫,似乎無規(guī)律可言,如果不經(jīng)過長時間的學習,是很難掌握的。我們周圍的這種例子比比皆是,有很多非漢字文化圈的留學生對漢語的聽說都沒有問題,甚至是十分熟練的,但是他們不會讀寫漢字,看到漢字不知道讀音,更談不上書寫漢字了。
這在聽力考試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當學生聽到一個音,雖然他們知道這個音的意義,但聽力考試中出現(xiàn)的漢字,他們一旦遇到漢字,漢字的形就阻礙了留學生對漢字由音到義的直接聯(lián)系,而必須先建立起形與義之間的聯(lián)系,但是正如上面所說,這對留學生是很難的,舉個例子,如上面的聽力考試漢字卷第一大題的第七個小題“陰歷”和“陽歷”,當留學生聽到“陰歷”這個音的時候已經(jīng)可以建立起這個音與義之間的聯(lián)系,但他們還必須再建立起“陰歷”和“陽歷”這兩個詞的字形與意義之間的聯(lián)系(這對漢字文化圈的學生來說并不難),只有先建立起音與義和形與義的聯(lián)系,最后才能建立由音到形的聯(lián)系,這樣才能最后完整地完成聽力考試。所以,我們說漢字的形在聽力考試中對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生起到了很大的阻礙作用,使他們不能順利地完成聽力考試,甚至錯誤很多。
這就給我們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我們必須重新認識漢字,“字”在古代既是書寫單位的概念,又是語言基本結(jié)構(gòu)單位的概念,它與拼音文字的不同之處讓我們認識到要想真正學好漢語,漢字是基礎(chǔ),它是整個漢語詞、短語、句子學習的基礎(chǔ),學好漢字也可以避免外國留學生成為只會聽說不會讀寫的“洋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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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No.:H195.1DocumentMark:A
(責任編輯:鄭英玲)
ImpactofShapeofChineseCharactersontheListeningComprehensionofForeignStudents
Tang Xucheng
As for the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 it is not the things one receive the language information ,decode and process what he listened , and it is not purely verbal and oral communication, but it concerns the written form . There are two kinds of forms in Chinese writing , one is Hhanyupinyin, one is Chinese, So, it is necessary to complete decoding the shape of Chinese characters.
shape of Chinese characters ;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test; class for beginners
唐緒誠,碩士,中國海洋大學,山東·青島。郵政編碼:266100
1672-6758(2011)12-0128-2
H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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