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華
【摘要】中國現(xiàn)代營銷模式可以追溯到清末時期,從當時小說雜志的購閱流程我們可以具體考察新型“直復營銷”、“團購”等通過當時報刊新媒體的實現(xiàn)。廣告對信息的傳播、郵局的聯(lián)絡投遞、代派處的經銷、針對讀者的活動等做法都打破了傳統(tǒng),呈現(xiàn)出繼往開來的過渡狀態(tài)。由此我們可以體會新傳媒在特定歷史時期對社會發(fā)揮的巨大作用。
【關鍵詞】清末;小說雜志;銷售;傳播
辛亥革命百年之際,多個領域的學者都自主回眸歷史,在那個中國歷史重大轉型的時期找尋相關的發(fā)源。辛亥革命前后也正是世界市場營銷學的萌發(fā)時期,西方國家一些商科教師的研究,奠定了當代營銷學的雛形。也正是在晚清的最后十幾年,隨著印刷出版技術的逐步成熟和傳教士的示范影響,報刊業(yè)在中國快速發(fā)展,國內一些知名學者紛紛牽頭辦報,報刊得以在皇族貴胄的案頭閱讀,也在販夫士卒手中傳播,成為超越傳統(tǒng)單行本書籍且影響巨大的新式信息載體。
晚清報刊遭遇現(xiàn)代營銷,會發(fā)生怎樣的化學反應,這個問題,對我們還原中國市場營銷學最初的表現(xiàn)有重要意義。夏曉虹、闞文文、張仲明、鄭文宏等國內學者從文學史、傳播研究、衛(wèi)生學、包裝等角度研究清末小說雜志時部分涉及了營銷,但專門性和具體性不足,本文將通過晚清小說雜志的窗口,管窺除了傳統(tǒng)銷售之外,新促銷手法在報刊新載體中的具體表現(xiàn)。
清末雜志的行業(yè)競爭異常激烈,可謂此起彼伏,其中小說雜志獨樹一幟,風頭甚勁,以《新小說》、《繡像小說》、《月月小說》和《小說林》為代表的新小說,匯聚了當時最具活力的作家和翻譯家,提筆撰文,搖旗吶喊,一時風頭無兩。新思想新觀念借小說載體由國外傳入中國,在中國廣袤的土地上逐漸深入人心。探索晚清小說雜志的銷售和宣傳軌跡,可以了解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營銷學在中國市場的發(fā)生,或可推及現(xiàn)代商業(yè)理念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最初碰撞時顯現(xiàn)的“中國式基因”。
報刊廣告是小說雜志的主要促銷類型
對于以出版物為終端產品的商家,怎樣才能在成本不變的情況下,贏得更大的利潤,這是銷售商要考慮的基本問題?,F(xiàn)代所謂的直銷(Direct Selling)其實是中國最古老的商品銷售方式之一,早在遠古時期人們開始商品交換之后,首先學會的就是直銷,即產品的生產商直接與消費者溝通,以面對面的方式將產品銷售給消費者,辛亥革命之前小說的單行本著作的主要銷售方法就是如此。但是,西方報刊在進入中國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種相當于直復營銷(Direct Marketing)的模式,即產品的生產商通過媒體(報紙、雜志)將產品或咨詢的信息先傳遞給消費者,其后消費者對生產商有一個買與不買的回復,生產商再針對統(tǒng)計到的回復數據,制定產品生產的規(guī)模,并按約定供貨。小說雜志本身就是媒體,也就是產品+媒體的二合一,其加載的產品信息主要通過廣告(當時也叫“告白”)實現(xiàn)。
雜志自身的宣傳廣告。重點是介紹雜志的辦刊宗旨,常利用各種“發(fā)刊詞”、“緣起”、“征文”等陳述類廣告實現(xiàn),如《繡像小說》雜志的《本館編印繡像小說緣起》“遠摭泰西之良規(guī),近挹海東之余韻……藉思開化天下愚,遑計貽譏于大雅”?!对略滦≌f》雜志的《月月小說發(fā)刊詞》“本社集語怪之家,文寫花管,懷奇之客,語穿明珠,亦注意于改良社會,開通民智而已矣,此則本志發(fā)刊之旨也”[1],分別介紹了辦刊動機、風格和目標等,其共同點都是把政治和文化主張融于其中,這類廣告在宣傳自我時很注意突出自己的獨特性、現(xiàn)實性、趣味性和實用價值。
雜志還隆重介紹所刊作品和作家、翻譯家。如《競立社小說月報》的“哲學小說《雙靈魂》;《小說時報》的“家庭小說”《閨中劍》和“滑稽社會小說”《泡影錄》;《月月小說》的《孽?;ā?、《福爾摩斯再生》等?!对略滦≌f》第二號告知讀者聘用吳趼人為總撰述、周桂笙為總譯述時,也專門發(fā)布廣告介紹他們原為《新小說》雜志主筆,因??耐镀湎??!缎≌f月報》第一期介紹翻譯家林紓“林先生專治古文,名滿海內,其小說尤膾炙人口,蓋不徒作小說觀,直可為古文讀本也”,雜志還將作家、翻譯家的照片登于雜志之上,這一點后文還會詳述。
激發(fā)消費者的購買訴求。多用“特別廣告”、“公告”、“購閱價目表”、“告白價目表”的條目類文字進行宣傳,此種宣傳往往圖文并茂、用語夸張、不吝辭藻,如《新小說》雜志聲稱自己是“中國唯一之文學報”,《月月小說》雜志更不顧當時有數十種小說雜志的事實,大標題宣傳自己是“中國唯一之小說報”,而且喜歡用“看!看?。】矗。?!”、“注意!注意??!注意?。?!”、“本社要緊廣告”等這類醒目字眼招攬生意,這種“野路子”的方法,為傳統(tǒng)單行本著作所不齒,卻在當時的報刊上很常見。
借助報紙廣泛宣傳。小說雜志借助自身以外的媒體宣傳也相當下力氣,在雜志創(chuàng)刊和刊發(fā)重要小說時,往往利用當時最暢銷的報紙登載廣告,廣告內容也是宣揚小說改良社會、啟發(fā)民智等體現(xiàn)辦刊特色和政治理想的內容,并將新小說的地位反復鼓吹,這種方法被多種小說雜志使用,如1902年《新小說》創(chuàng)刊,梁啟超7次在《新民叢報》上做預售和征文廣告,當時該報海內外的代派處達75處,期銷量約9000份,“每冊一出,翻刻本輒十數”[2]。在報紙上為小說雜志發(fā)布小說征文,除了能征集優(yōu)秀作品外,其實主要還是一種變相的廣告宣傳,在小說創(chuàng)作的轉變和閱讀口味的引導上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多次刊登清末小說雜志宣傳廣告的報紙有《申報》、《萬國公報》、《新聞報》、《時報》等,這些報紙發(fā)行量大、覆蓋面廣。雖然當時未必像有些人說的每期都發(fā)行上萬份,經過現(xiàn)代學者們的研究認為平均千份近萬份是有的(民國十七年《申報》公開宣布發(fā)行15萬份),這已是不小的數字,可以想象,小說雜志的廣告剛一登載,消息幾天之內就波及海內外。
附帶其他商品的廣告。小說雜志登載其他商品的廣告是重要的盈利手段之一。小說雜志登的廣告效果如何呢?當時小說雜志的零售價平均約每冊大洋2角,廣告費平均6~7元/期,頁,次,(當時的《新小說》稍貴,“每月一冊,定價全年四元,每冊四角”[3],有的雜志則更便宜些)。以《繡像小說》每期銷售約3000份計算,算下來廣告費用占銷率約為1.167%,較低的占銷率,說明小說雜志的廣告效果良好。同時,由于雜志的傳閱度高,加之連載小說看完全篇需連續(xù)閱讀的特點,使廣告的被閱讀率增加,所以實際的廣告效果更佳。小說雜志登載的廣告商品主要有書籍和畫冊,還推薦了不少自己先連載然后出單行本的小說。除此之外,還有各類食物、藥品、機械和社會活動等,一方面增加了雜志社的收入,另一方面因互利共贏而擴大了影響。
小說雜志的廣告圖文并茂,用語生動,有時夸張。如《競立社小說月報》推介亞東破佛(溧陽彭俞)的家庭小說《閨中劍》“其中有算數、有醫(yī)學、有哲學、有詞章、有胎教、有艷情。書分六章,章各五節(jié),節(jié)節(jié)相生,字字有義,筆參雅俗,句皆清新,貫穿古今中外之要道,概括經史子集之妙文,真乃近來第一有益社會之說部書也”[4]。這段文字言過其實,把一部婦女題材的譴責小說吹得幾等同于一部百科全書。當然,更多的清末小說雜志廣告用語謹慎、公允,對商品進行了合適的宣傳。
圍繞雜志的活動是促銷補充手段
這類促銷規(guī)模最大的要數征文,幾乎所有晚清小說雜志都登載過征文(有的征寫作材料)廣告。如1902年《新小說》的“本社征文啟”,1906年《月月小說》的“本社征文廣告”,1907年《小說林》的“募集小說”廣告,1911年《小說月報》的“本社通告”等,征文范圍甚廣,不論文言白話,不論歷史、教育、軍事等題材,不論長短篇,皆可投稿。中選征文可獲刊載且有獎勵,比如《小說月報》征求小說“中選者分四等酬謝,甲等每千字酬銀五元,乙等每千字酬銀四元,丙等每千字酬銀三元,丁等每千字酬銀二元”[5]。有時也征集詩詞雜著和游記隨筆等,酌情贈閱期刊若干冊以謝。征文一方面可以擴大稿源,最主要還是雜志社和消費者產生互動,無論最后是否用稿,擴大刊物名氣的作用是明顯的。
為吸引讀者,小說雜志印制了當時的知名人士或小說作者的精美插圖或活頁。如《小說時報》第二十號印有戲曲名伶賈壁云、梅蘭芳的黑白照片,圖像清晰,橢圓形邊框設計相當獨特;《月月小說》第五號(光緒丁未年)登出小說家吳趼人42歲的照片;1906年李伯元去逝,《月月小說》第三號特別刊登他的照片以紀念,后附吳沃堯專為他寫的500字的小傳。由于小說雜志刊載翻譯小說,也登出外國作家的照片,因此國外一些著名的小說家、戲曲家被介紹到中國。如《小說林》第一期(光緒三十三年六月再版)登出法國大小說家囂俄的“結婚時代小影”;《月月小說》第八號登載的英國小說家H.Rider Haggard、Hall Caine,美國小說家Lan.Maclaren、A.T.Quiller-Couch和法國戲曲家Maurice Macterlinck、Catulle Mendoa等。另外,美女在任何時代都是吸引眼球的重要手段,晚清報刊人也亳不例外地善用此法,他們經常用皇族顯貴和中外著名女性的照片、畫像為插圖,也不排斥地位不高的女性,比如有“十美圖”等類似妓女選美的照片。從小說雜志的一些信息中,我們能看出當時的讀者對插圖很感興趣,如《小說時報》第十一號的《大改良預告》最先強調的兩條就是插圖“一、加多圖畫;二、全書均改用精白之紙張俾圖畫清晰……”,由此判斷,清末小說雜志的插圖亦是賣點之一。
清末的辦刊人摒棄了早期《游戲報》、《覺民報》的“花榜”獵奇、“彩票”冒險的促銷形式,設計了一些針對讀者的健康游戲。如《月月小說》戊申四月的“夏季課詩”活動,以“菱角”、“藕絲”為題,“詩體限七律,詞牌限《沁園春》,六月杪截止,卷寄本社,分兩幫錄取,第七期選尤登載,附彩謝教?!盵6]同時限“蝶夢”、“蝶影”、“蝶魂”、“蝶痕”為題征七律四首?!独C像小說》的“益智問答”和“理科游戲”欄目提出一些奇怪問題讓讀者回答,相當于現(xiàn)在的腦筋急轉彎,讀者把答案寄交報社,報社發(fā)給贈彩也就是小獎品以獎勵。有些雜志社則擠出篇幅,編制一些短小精致的奇聞、笑話、歌謠等,以豐富期刊的內容。
清末郵局是小說雜志的“物流公司”
我國近代郵政也是在清末正式創(chuàng)辦的?!?896年3月12日,光緒帝頒布上諭,‘飭即成立全國郵政,委由赫德主持”,逐漸取代了此前已存在的海關代辦郵局和民信局,由國家正式開辦郵政,降低郵資,擴大覆蓋面,所發(fā)送的郵件“1902年為2000萬件,1903年上升到4200萬件,1904年6600萬件”[7]。國家辦郵政最終占得主體地位,發(fā)揮巨大作用,由于郵政的方便快捷,晚清期刊的迅速傳遞變成可行。
小說雜志一般利用報刊上的廣告宣傳訂購注意事項,有的雜志還直接附有訂單。讀者通過郵局將報資寄到雜志社總部或分館,雜志社以郵局的回單為準,一旦期刊社收到款項,會盡快(一般兩三日內)按訂閱者注明的詳細住址寄出期刊。如果讀者在期刊總部所在的城市,還會有專人送雜志上門,服務是相當周到的。多數雜志不收郵票,要求直接寄送資費。如《競立社小說月報價目表》“定閱本報報資郵費務先由郵局匯下,郵票不收,空函定報,恕不作復”。而且鼓勵一次定閱多期,如該報訂閱全年12冊報資為4元5角,零售一冊是4角5分。不過也有雜志因有些郵局不能匯款,在沒辦法的情況下也可用郵票代替。
代派處是分布國內外的“銷售觸角”
代派處也叫寄售處,是期刊編辦人員在國內外選擇一些固定的機構或個人,委托他們出售自己的商品的聯(lián)絡中介。
小說雜志選用代派處的多少視自己的實力大小而定,普通規(guī)模的一般選擇國內主要地區(qū)。如《小說月報》早期的代派處有北京琉璃廠、天津金華橋、杭州清和坊等二十幾處;《競立社小說月報》的代派處有常州晉升山房、宜興正誼山房、山西書業(yè)局、蕪湖科學圖書社等60余處。實力較強的小說雜志代派處的范圍較大,在國內外均設代派處。如《繡像小說》的總發(fā)行所在上海棋盤街中市商務印書館,國內代派處有上海各書莊、漢口商務印書分館、北京公慎書局、廣東開新書局、天津同文仁記、南京明達書莊、江西廣智書莊、杭州史學齋等百余處。國外也設立了3處,分別是日本東京三省堂書店、橫濱別發(fā)洋行、新加坡別發(fā)洋行。
代派處經辦此項業(yè)務的盈利模式是提成,一般提取小說雜志售價的二成左右,高的可以提四成[8]。有些期刊按訂閱數量提成,代辦雜志的數量越多提成比例越高,如《月月小說》雜志第十號的“特別廣告”:“凡代派本報五份(價目參閱定價表內)以外九扣,十份以外八五扣,廿份以外八扣,郵費概無拆扣”,可視為代派小說雜志的常例。代派處在得到小說雜志實物之前必須先寄付定金,如果此后出現(xiàn)未交足全部訂資的情況,期刊社則按照其已交定金發(fā)送,資滿停止。我們通過清末小說雜志上的些微信息,可以看到代派處的效果是比較理想的,如“月月小說社特別廣告”:“啟者本報出版以來承各處學界商界諸君紛紛訂購,銷數日廣,復承各代派處極力推廣,幾有印刷不及之勢。今持重訂章程以便購閱諸君知詳細各條列后幸乞賜鑒焉”[9]。從代派處的訂購模式我們似乎看到了現(xiàn)代很流行的“團購”的影子,先定后付款,多定多折扣。
但是,管理代派處甚為復雜,一些代派處拖欠報費或者擅自提高售價,是當時辦刊人最棘手的問題,一些刊物因之耗盡籌資???。辦刊人時而登出公告,公布代派處職責以利監(jiān)督。雜志社反復強調代派處不能自行折扣,郵費也不能提成。違反約定即取消其代派權利。作為代派處的處所,多是當時大中型城市的書局、報館、書畫店等。有些代派處由于經營有方,誠信可靠,自身規(guī)模也得到發(fā)展,如“在上海報刊通向全國的龐大的銷售網絡中,有一些代售書報的店鋪,占據十分重要的地位,在許多報紙雜志和新書的代理名單中都可以看到它們的身影。如上海陳競泉辦的鏡今書局,上海、北京、廣州的廣智書局及其分局,上海、北京的有正書局,南京的明達書莊,蕪湖長街徽州碼頭的科學圖書社,南昌戊子牌樓益智書局等”[10]。這些書坊畫店舊有部分顧客,他們的閱讀趣味一旦和小說雜志相投,亦有利于擴大小說雜志的銷售。
清末小說雜志促銷的優(yōu)勢
侯外廬先生認為“動撼”社會之力,以書報相比較,報之力大于書;以雜志與日報相比較,雜志之力大于日報。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清末期刊辦刊人和執(zhí)筆人多為當時社會才俊,有強烈啟民救國的熱情,不為邀名得利,言論“多秉公審慎,不敢妄肆雌黃”,比如梁啟超、章太炎、胡適、陳獨秀、李伯元等,具有一呼百應的號召力。特別是“戊戌變法”以后,一些傳統(tǒng)意義上有地位、有影響力的人也紛紛辦刊,如清末翰林張元濟、翰林院編修蔡元培等,“總之,清末民初政治家、政黨辦報以救亡圖存為歷史使命,整合社會各階層的力量”[11],影響力甚大。
小說雜志的時效性適中。晚清時期時局動蕩,變化迭出,加之新思想新觀念呈燎原之勢,各階層人們對“新聞紙”有強烈的閱讀興趣,此時原有的單行本書籍已經跟不上讀者的要求。按說報紙的時效性比雜志強,但是清末小說雜志除了通俗易懂外也具有“朝脫稿,夕印行”的特點,近期發(fā)生的事件,亦很快見于期刊,而且雜志報道的事件完整性好、容量大。小說雜志還有多種欄目的內容,更為豐富,部分小說就是根據當時的新聞“話柄”進行創(chuàng)作,在閱讀趣味上更突出。
小說雜志易于保存和傳閱。清末報紙的內容“僅供一日卒讀”,選用的紙張是當時比較低廉的新聞紙,報頁是零散的。而小說雜志的內容和裝幀都有長效考慮,一般使用最好的印刷技術,能保存下來供多人傳閱,傳播效果也就成倍增長。如1905年上海郵政司的檔案材料中記載《繡像小說》每次發(fā)行3000本,假設小說雜志作為“當時的新鮮事物”,每本有5人傳閱,即相當于報紙15000份的發(fā)行量,這是很了不起的。
小說雜志的讀者遍及社會各階層。傳教士雜志和中國早期雜志的讀者主要是縉紳官貴,這些人的“閱讀史”已久,新辦雜志如何在這部分讀者的基礎上,贏得大眾讀者呢?正如海上蠡勺居士在《瀛寰瑣紀》撰文所述,普通人并不喜歡讀經史“聞之而輒思臥”,而小說的趣味性很強,“使人注目視之,傾耳聽之”。梁啟超先生說得更明白:“僅識字之人,有不讀經,無有不讀小說者?!毕脑釉凇独C像小說》中也特別說婦女與粗人無書可讀,想提高他們的文化素質,除小說再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在清末雜志的競爭中,小說雜志特色明顯、廣受歡迎。
清末小說雜志最重要的促銷點還在于雜志本身的內容。在清末那么多的雜志中,想脫穎而出,吸引更多讀者,必然要在辦刊理念上下足工夫。讀者的趣味是重要依據,報刊人不僅要有理想和熱情,還得分析民眾心理,判定哪些作品是他們需要和歡迎的,譴責小說的興起就是人們高漲的政治熱情的需要。小說雜志還較早地走了通俗化之路,從內容到語言更貼近普通民眾生活,用接近口語的白話文寫普通人的生活。清末小說雜志也登載了不少娛樂消遣小說,部分優(yōu)伶、貞女、烈婦、孝子的故事格調不高,也是清末小說雜志為迎合讀者不得不為之的。
與現(xiàn)代傳媒的發(fā)展和現(xiàn)代營銷實踐相比,清末小說雜志的促銷手段仍相當稚嫩,但將其放在歷史長河中,即可發(fā)現(xiàn),從有記載的宋代酒旗招攬生意到晚清小說雜志這樣的規(guī)模運作,已經是一個飛躍,是一座里程碑。清末小說雜志的繁興不僅直接促進了中國“小說界革命”、“新文化運動”的發(fā)展,借助于媒體的現(xiàn)代營銷模式也就此衍生。比較現(xiàn)在很火的團購,即O2O(Online to Offline)模式——把傳媒線上的消費者帶到現(xiàn)實的商店中去,在線支付購買線下的商品和服務,再到線下去享受服務,我們已在清末小說的促銷手段中窺見其雛形。
(本文為寧夏回族自治區(qū)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名稱:“晚清文學報刊與近代回族報刊比較研究”,批準號:11NXBZW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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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寧夏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
編校:趙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