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
我經歷了生平最短的一段職業(yè)生涯:14天。連同事都還沒有來得及認全。去過一次食堂,因為去晚了沒有享受到12塊錢一次的自助餐,吃了7塊錢一份但是足夠兩個人吃的魚香肉絲。起過一次大早,7點多出門的時候看到公交車站里人手一個煎餅,我想了想,我應該做一個合群的人,所以也買了一個,加了倆雞蛋倆火腿腸和很多辣醬。辦公桌上唯一屬于我的物品是一個萬圣書園的水杯,辭職那天我喝完里面的水把它放在包里走出門,認真地為了10塊錢和黑車師傅討價還價了5分鐘。有個聲音像搖滾樂瘋狂的鼓點一樣在內心提醒我:你失業(yè)了!
上一次失業(yè)的時間持續(xù)了半年??赐晔澜绫笪?guī)е谘廴团笥褌冮_車去西安,沿途把所有的可能都遇上了:平遙古城里的香草肉難以下咽。腳上的涼鞋忽然斷開,滿城找修鞋店。去西安時繞了兩個半小時沒有找到高速出口,離開時繼續(xù)繞,因為找不到高速入口。去洛陽的路上堵了3個小時,又在國道上艱難跋涉了7個小時,同伴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下車去前面查看,卻一直沒有回來。我在車上像小時候春游找不到班主任一樣驚慌失措,生怕我們在這個漆黑的晚上就此失散。千辛萬苦到了朋友的老家,然后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來:她在一條不到200米的街上反反復復繞了十幾次,就是沒有找到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失業(yè)以及準失業(yè)或準備失業(yè),像瘟疫一樣在我身邊蔓延。上述這位朋友辭掉給女民歌手當化妝師的工作,在國貿一個寫字樓里快樂地賣起了涼皮涼面,而且她已經40歲了。我的表弟,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而且長得很帥的華為軟件工程師,下班后就扮演著淘寶店主的角色,更讓人驚悚的是他賣的是女式內衣。我中學時暗戀的男生,在即將成為核物理博士的最后關頭,突然撂挑子成為了戶外拓展培訓師,生生從準錢學森變成了腹肌男。至于我自己,每當中規(guī)中矩地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后,就總是有個小人兒跳出來戳我的屁股,逼著我跳出整齊的行列,歪歪扭扭地走到小路上去。小路上沒有工資卡,沒有住房公積金,但是可能會有朵黃色的小野花,讓一切似乎都顯得合理,值得。
有一天看蘇絲黃的專欄,引述了羅賓·威廉斯的一句話:“你只會被賦予一丁點兒瘋狂,不要失去它?!彼悦恳淮委偪窠涍^的時候,我都像抓一顆轉瞬即逝的流星一樣抓住它。它是那樣燙手,又是這樣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