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娟珍,袁斌業(yè)
(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6)
譯壇女杰柳無垢的翻譯活動研究
嚴娟珍,袁斌業(yè)
(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6)
一代才女柳無垢,以其杰出的文學才華,在南社的人物譜里被認為是不可忽略的。同樣,柳無垢一生留下來的大量翻譯實踐活動,也使她在中國翻譯史上更不該被忽視。將主要介紹柳無垢的成長歷程和生平譯事,整理她的譯著成果,結(jié)合她翻譯活動的特點探討其翻譯思想及其形成原因,最后將歸納她翻譯活動所得到的普遍認可以及其翻譯活動為中華民族的發(fā)展所做出的貢獻。
柳無垢;翻譯活動;貢獻
二十世紀著名愛國詩人柳亞子之幺女柳無垢,以其卓越的文學才華和聞名于世的《菩提珠》,在南社文學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也因保護瞿秋白烈士的遺物、冒著生命危險為宋慶齡轉(zhuǎn)送毛澤東周恩來的信件等活動被世人以社會活動家(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的身份所關(guān)注。同樣,作為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為中華民族的發(fā)展而奮斗的一代譯將,柳無垢在她短暫的一生中,參與了很多翻譯活動,也留給了世人大量的譯著,但如今她的翻譯活動和翻譯作品卻很少進入研究者的視線,即便偶有提及,也每每只是寥寥數(shù)筆,語焉不詳。鑒于此,本文將從她的翻譯活動入手,對其一生的譯著和譯事活動做一簡單梳理,并總結(jié)歸納出一些翻譯思想和貢獻。
柳無垢(1914-1963),女,字小宜,曾用化名唐淑儀,常用筆名無垢,此外還有淑之、鄭留芳等。社會活動家,翻譯家,是著名愛國詩人、愛國主義民主戰(zhàn)士柳亞子之次女,江蘇蘇州吳江黎里鎮(zhèn)人。1927年9月,她隨父親流亡日本;1928年9月重返上海大同大學附屬中學讀書。九·一八事變后,她積極參加游行、演講、貼標語、辦壁報等活動,宣傳抗日,還參加了上海中學生赴南京請愿的活動。1932年9月,柳無垢就讀于北京清華大學社會系。1935年3月,她被北平國民黨部逮捕,經(jīng)營救釋放后返回上海。同年9月,柳無垢去美國求學,在佛羅里達州威斯康星研究院等地讀書。在求學期間,她向美國朋友介紹中國的學生運動,宣傳抗日主張。1937年盧溝橋事變前夕,柳無垢從美國留學歸來后,在上海中華女子職業(yè)學校任教。1938年8月,在上海國際勞工局中國分局工作,任研究員??箲?zhàn)期間,曾在香港宋慶齡主持的保衛(wèi)中國同盟任秘書,又到桂林當過中學教員,后任美國戰(zhàn)時情報局編譯員。1945年,她回到上海進入美國總領(lǐng)事館譯報部工作。1949年上海解放后,又隨宋慶齡赴北京,參加第一屆全國政協(xié)會議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不久調(diào)入外交部工作,直至1963年11月逝世。
柳無垢從小受家學熏陶,又天資聰明、勤奮好學,在其家父柳亞子的指導下學習寫詩,從而奠定了扎實的文學根基,同時也為她后來的翻譯活動打下了堅實的語言基礎(chǔ)。十三四歲時,上初中的柳無垢就與她的姐姐柳無非、哥哥柳無忌合著優(yōu)美動人的《菩提珠》文集,這是新南社文學的散文集,也正是這部充分顯示柳無垢文學才華的《菩提珠》文集,使她在南社文學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位。但是,這樣一位極具文學天賦姑蘇才女不僅才華橫溢,而且胸懷大志,思想先進,她最終本著改革社會的愿望,放棄個人志趣,于1932年抱著“求職以改造社會”的愿望入北京清華大學,選擇了社會學專業(yè),義無反顧地投入直接的革命活動,也正是這種強烈的進步個性使她一步步開始了她的翻譯生涯,并從此與翻譯活動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雖然從小體弱多病,但她追求進步的思想并沒有因此受到影響,正如國際友人愛潑斯坦所說“無垢個子小、身體弱,但她的精神是堅強的、思想是清晰敏銳的”,[1]其翻譯活動也直至她壽終而止。
柳無垢的翻譯生涯的起始時間可以追溯到1939年。當時精通英語的柳無垢得到廖夢醒同志的推薦,離開上海赴香港,在宋慶齡同志主持的“保衛(wèi)中國同盟”擔任翻譯打字的文秘工作,從此便開始了她漫漫翻譯生涯。繼而到了1940年,在著名文學翻譯家葉君健、楊剛等人的鼓勵和幫助下,她開始利用業(yè)余時間從事翻譯工作,并于同年分別在《文藝陣地》第9期和《婦女生活》第3期上發(fā)表了譯著《瑪耶可夫斯基回憶》(愛爾薩·特里奧萊(Elsa Triolet)著)和《一個女仆的自述》(美國娜妹華德(Naomi Ward)著);于1941年在《筆談》第2、3、4期,《譯文叢刊》第3輯,《時代文學》第1卷第2期和《世界知識》第15期上發(fā)表譯著《兩同志》(阿美尼亞·特米疆著)《安特萊·馬爾洛走向人道主義的歷程》(英國E·呂克宛特著)《創(chuàng)作與戰(zhàn)爭》(亨利·巴比賽著)和《法國的人民在說話》,隨后其譯著開始大量涌現(xiàn)。1941年底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九龍、香港相繼淪陷,柳無垢于1942年被迫輾轉(zhuǎn)到了桂林,在桂林中學高中部任英文教員,當時生活相當清苦,工作也非常辛苦,但是她仍然堅持在業(yè)余空閑翻譯東西,也正是在桂林的這個時期,她的譯著成果最為豐碩,她于1942年分別在《野草》第4卷第6期和《半月文萃》第1卷第5-6期上發(fā)表譯著《無聲的死亡》和《南北太平洋兩大反攻根據(jù)地:阿拉斯加:太平洋戰(zhàn)略的頂點》《南北太平洋兩大反攻根據(jù)地:澳大利亞:遠東戰(zhàn)略的基點》,也曾翻譯了《印度的工業(yè)與工人》(K.S.Shelvan Kar著)和《印度的農(nóng)村經(jīng)濟(世界農(nóng)村報導)》,分別刊在《中國工業(yè)》第12期和《中國農(nóng)村戰(zhàn)時特刊》第8卷第7期;1943年分別在《文學譯報》第2卷第1期和《翻譯雜志》第1卷第4期上發(fā)表譯著《培爾阿薩克講美國珍聞》(猶太S·阿萊凱姆著)和《沒有腿走路的一群》(美·T.P.MCEVOY著),在《半月文萃》的第1期、第1卷第11-12期和第2卷第2期發(fā)表譯著《文藝之頁:佛施亞契金的戀愛故事》(Kaverin,V.著)《一團精神》(蘇聯(lián)·卡佛林著)和《敵人(上)》(賽珍珠著),同年她也在桂林文化供應(yīng)社出版了譯著《鐵蒂姨母》《天性的研究》(N.Coward著),在桂林建文書店出版了《再會—實情如此》(美·馬爾茲(Albert Maltz)著);1944年在《半月文萃》第3期和第3卷第1期分別發(fā)表譯著《新聞線上:作戰(zhàn)士兵的心理》(美·Steinbeck,J.著)和《人類的喜劇(續(xù)三)》《人類的喜劇(續(xù)三):機械先生》《人類的喜劇(續(xù)三):一切了不起的錯誤》(均由Saroyan,W.著),而且她也于同年在上海耕耘出版社出版了譯著《阿萊凱姆短篇小說集》(蘇聯(lián)阿萊凱姆著),在桂林遠方書店出版了《大年夜》(美·馬爾茲(Albert Maltz)著)《裘兒 一個法國集中營的故事》(德·沃爾夫(Friedrich Wolf)著),在桂林現(xiàn)代外國語文出版社出版了譯著《敵人》(賽珍珠著)。
然而,1944年5月日軍逼近桂林,柳無垢被迫從桂林撤退。1945年9月,她由桂林來到重慶,協(xié)助英譯了毛澤東的《論持久戰(zhàn)》,在此期間她分別在《世界知識》第13卷第11期和第13卷第12期發(fā)表譯著《德國蘇軍占區(qū)訪問記》(美·V.H.Bernstein著)和《蘇聯(lián)動向》(美·B.Waife著),同年也在山城出版社出版了譯著《實情如此》(美·馬爾茲(Albert Maltz)著)??箲?zhàn)勝利后,她又轉(zhuǎn)入美國駐華領(lǐng)事館譯報部工作,并于1946年在《世界知識》第4期、第6期、第8期和第9期分別發(fā)表譯著《聯(lián)合國會議試演記》(William P.Mangold著)《美國人在意大利》(John M.Mecklin著)《從歐洲看亞洲》(美·Lattilnore著)和《新法或素描》(Louis Dolivet著),同年還曾翻譯了《蘇聯(lián)文化新政策》(Drew Middleton)《氣候不再“溫和”了》(蘇·Ilya Ehrenburg著)和《法蘭西的創(chuàng)傷》(蘇·Ilya Ehrenburg著),分別刊在《世界知識》的第11期、第14期、第17期和第18期;1947年她在《世界知識》第1期、第3-4期、第5期、第6期、第10期、第14期和第17期分別發(fā)表譯著《兩本關(guān)于蘇聯(lián)的新書》(淑之譯)《美國問題》(亞歷山大·華思著,淑之譯)《羅馬來書》(美·Mario Rossi著,無垢譯)《巴黎簡短》(法·Michel Gordey著,淑之譯)《談東歐集團》(美·Constantine Poulos著,淑之譯)《替資本家服務(wù)的八十屆國會》(美·Helen Fuller著,淑之譯)和《蘇聯(lián)作家談寫作態(tài)度》(美·Morris Childs著,淑之譯),并在上海世界英語編譯社出版了譯著《祝?!?魯迅著);1948年在上海文光書店出版了《人類的喜劇》(美·威廉·薩洛揚著);1949年在《世界知識》第2期、第7期和第10期分別發(fā)表譯著《美帝的間諜網(wǎng)》(Johannes St著,淑之譯)、《美帝對臺灣的陰謀》(蘇·I.Klemins著,淑之譯)和《美帝與保大》,又在1949年“七一”前夕,宋慶齡將自己撰寫的自由體英文詩交由她譯成中文,這是宋為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28周年而寫的詩詞,后來又讓鄧穎超在“七一”晚會上代為朗誦(即《向中國共產(chǎn)黨致敬》一文);1950年她又翻譯了《杜德:今日的印度(書的世界)》(D.Kumar Bose著,淑之譯)發(fā)表在《世界知識》第18期;1954年后,她參加了宋慶齡文集《為新中國而奮斗》的翻譯工作。此后,雖受痼疾折磨,但她一直在從事一些零散而又重要的翻譯活動,直至1963年在北京病逝。
另外,除了以上筆者已經(jīng)搜集到的譯著以外,柳無垢還曾翻譯過海明威的作品[2]《莎士比亞抒情詩》[3]《低聲歌唱的人》(波蘭 F·Knorro著)[4]《儀式而已》(意大利·皮藍德羅著)[5]《游戲》(美·馬爾茲(Albert Maltz)著)[6]以及薩默賽特·莫姆(Somerset Maugham)的三個中篇小說(英漢對照),[7]很可能還有一些被遺漏的譯著,但這些都尚未得到證實,因此還待更多研究者進一步的深入探究。
柳無垢一生從事翻譯工作,譯作頗豐,但是她自己關(guān)于翻譯方面的理論觀點幾乎沒有,至少筆者至今尚未發(fā)現(xiàn),這一點不禁令人感到惋惜。然而,透視柳無垢畢生的翻譯活動及其譯作,我們還是不難從她的譯作和散見于為她的作品而寫的譯序、后記之中得出一些可貴的翻譯思想。
1.愛國主義翻譯思想。
首先,仔細審視她譯介的作品,我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柳無垢在翻譯中始終貫穿著愛國主義這條紅線。她翻譯的以戰(zhàn)時背景為題材的翻譯著作和《論持久戰(zhàn)》《向中國共產(chǎn)黨致敬》《為新中國而奮斗》等政治性文件就是很好的佐證。作為一名年輕的女性翻譯家,柳無垢有著與自己年齡和性別不太相稱的思想深度(抗戰(zhàn)時期文學翻譯著作最多,當時柳無垢30出頭)。她選擇的文學翻譯文本,大都異于其他流溢著“枯寂、憂郁”感傷情調(diào)的生活篇章,更多的是選擇了一些能夠促進民族覺醒,激起民眾熱情,弘揚愛國主義精神的題材。比如,她的譯本《兩同志》中所講述的就是蘇聯(lián)革命后阿美尼亞境內(nèi)革命與反革命武裝斗爭之間的一個片段,典型地表現(xiàn)了青年工人們的英勇氣概和愛國主義精神。[8]并且其譯本《人類的喜劇》《安特萊·馬爾洛走向人道主義的歷程》等都無不回響著愛國主義的高亢旋律。除此之外,柳無垢的譯著不僅本身就在向讀者灌輸愛國主義思想,而且她在其部分譯著的前言后記里面有關(guān)于弘揚愛國主義精神的評論,比如在譯本《大年夜》的后記里有這樣的話:
戰(zhàn)爭把一切日常的苦痛都顯得平淡了;同樣的,日常生活的壓迫,也差不多使人忘掉在祖國的國土上,還進行著一個生死的斗爭——敵人正在用盡各種方法,以實行挑撥離間,以華制華和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的目的。但是馬爾茲的小說,使人記起日常生活里人間的不幸和不平,也就使人聯(lián)想起這一次戰(zhàn)爭的最終目的而警覺、而思考。[9]
當然,柳無垢愛國主義紅線這一翻譯題材的選擇也是受諸多因素影響的結(jié)果。首先,其家父柳亞子愛國主義民主革命思想的熏陶和早期的家庭遭遇對柳無垢愛國主義思想的滋生產(chǎn)生了不可阻擋的作用。1927年,年方13歲的柳無垢親身經(jīng)歷了父親的緝捕事件,隨后他們?nèi)伊魍霰茈y,漂泊于異國他鄉(xiāng),這給她幼小的心靈罩上了一層嚴酷的陰影,也使她的愛國主義思想不斷的得到膨脹。其次,柳無垢本人追求進步的性格,以及她的理想主義精神和熱烈的革命思想,引領(lǐng)她堅定不移地走上了愛國主義的道路,其愛國主義思想也隨著年齡的增長愈演愈烈。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以后,積極投身學生運動,參加宣傳工作,游行、演講、貼標語,1932年放棄自己酷愛的文學而選擇社會學專業(yè),到1935年參加學生運動被捕,無不體現(xiàn)出了柳無垢進步的個性和愛國主義思想。除此之外,當時特殊的社會環(huán)境、時代背景也是影響翻譯題材選擇的重要因素之一。在抗戰(zhàn)時期,與普通民眾一樣,柳無垢及其全家也加入了戰(zhàn)時逃亡難民的隊伍,不僅心靈上飽受煎熬,連生存也時刻受到嚴重的威脅,生存環(huán)境、工作條件急劇惡化,因此柳無垢愛國主義翻譯題材的選擇無疑也是受到了戰(zhàn)時生活的影響,同時這一題材文本的翻譯也是她心態(tài)的流露。
2.關(guān)于翻譯目的論的思想。
然而,柳無垢愛國主義的翻譯思想進一步促使她致力于救國救世救人民的翻譯目的,注重翻譯的實用性,這一思想無論是從她翻譯題材(即寫實主義作品)的選擇抑是她為譯作寫的序跋中均可以看出。柳無垢的有關(guān)譯論,一以貫之的就是愛國與救世,她翻譯救國的目的,在她大量的譯作序跋中,尤其是在她抗戰(zhàn)時期的譯作序跋中,有關(guān)譯學思想的論述都是集中在翻譯的目的與功能問題上。她翻譯的《大年夜》,目的就是喚起中國人民的民族意識和反侵略的斗爭精神,例如,在譯本《大年夜》的后記中,她說:
馬爾茲使我們透視戰(zhàn)前的社會,使我們深入人民,同廣大的人民一同感覺,一同思想,一同流著淚苦笑,嘻著嘴痛苦。馬爾茲使我們明白,凡是忠實地生活,忠實地工作的人,那是和這些苦難不幸的人民站在一起的。他使我們把戰(zhàn)前,戰(zhàn)時和戰(zhàn)后的生活聯(lián)系起來,使我們一無猶豫地要在人殺人的地基上,建立一個沒有這種慘苦和不平的新世界。[9]
總之,作為一名滿腔充滿著愛國主義激情的翻譯家,柳無垢翻譯題材的選擇具有鮮明的針對性和目的性,即她以翻譯為契機,其翻譯活動始終是以致力于中華民族的發(fā)展與繁榮為使命的。
3.關(guān)于翻譯中使用白話文的思想。
至于在翻譯中到底應(yīng)該使用白話文還是文言文,柳無垢自己并沒有明確提出,但是她于1943年在桂林《現(xiàn)代英語雜志》第四期上出版的《文言呢,還是白話?》一文中指出:文言文一種是呆板的、沒有生命力的語言(It(Wenyan)is a dead language)。[10]譯本《大年夜》的譯注里也有這樣的敘述:《大年夜》原名Season of Celebration,直譯可為《歡慶的良辰》,亦即馬爾茲短篇小說選集之一《再會》中郭爾德序里所提到的《大除夕》,因嫌《大除夕》太文言化,所以改為《大年夜》。[9]而且,柳無垢在她17歲(《菩提珠》出版于1931年5月,當時柳剛剛17歲)以前的作品《菩提珠》中,就已經(jīng)身體力行,采用了當時嶄新的掙脫了數(shù)千年文言束縛的文學語言形式。[11]因此,在這里我們可以斷然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柳無垢是倡導在翻譯中使用白話,而非文言文的。而且這一翻譯觀與著名翻譯家瞿秋白提出的“翻譯應(yīng)當用中國人口頭上可以講得出來的白話文”[12]是不謀而合的,只是柳無垢并沒有形成自己有關(guān)翻譯思想的論著,所以也就沒有明確提出罷了。除此之外,柳無垢在翻譯中選用白話文的觀點從她通俗易懂的譯本中也可以得到證實,下面這段對話摘自其譯本《沒有腿走路的一群》,講述沒有腿走路的一群的真實故事,也反應(yīng)了他們頑強的生命力和樂觀、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
“在《美國假肢制造協(xié)會》的文件里,滿是讀來頗像奇跡的成功故事。約瑟夫·史必伐克,某一個時候是該協(xié)會的會長,十七歲的時候在亞里鐵路上當火車司機,斷了雙腿。在五十歲的時候,他竟然那樣矯健,能夠踢足球了。一家制造假肢的大公司組織了一個‘主題壘球隊’,他們?nèi)w或則斷了手臂的,或則斷了腿的,但是卻經(jīng)常在紐約四周作義賽……?!保?3]
4.意譯翻譯觀。
關(guān)于直譯與意譯問題,柳無垢似乎未曾做出一些正面的論述,但是在柳無垢譯本的注釋和后記中曾多次反映出她翻譯中的意譯傾向。比如在其譯本《大年夜》的注里這樣寫道:《大年夜》原名Season of Celebration,直譯可為《歡慶的良辰》,亦即馬爾茲短篇小說選集之一《再會》中郭爾德序里所提到的《大除夕》,因嫌《大除夕》太文言化,所以改為《大年夜》。[9]柳無垢的這一論述不僅體現(xiàn)了她翻譯中的意譯傾向,也證實了上面所提到的翻譯中倡導使用白話文的翻譯思想。此外,柳無垢對馬爾茲的另外一部短篇小說譯名的斟酌,也進一步證實了她的意譯翻譯觀:這篇小說原名“Man on a Road”,亦即馬爾茲小說選集之一《再會》中郭爾德序里所提到的《流浪者》?!读骼苏摺肥且庾g,現(xiàn)在改譯為《隧道里的人》因可不還原名,而又切題一點。[9]
有關(guān)柳無垢出色的英文翻譯才能和翻譯活動,在她生前就已經(jīng)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周恩來總理曾在1952年11月30日致宋慶齡的信中這樣寫道:“真對不起,演說稿被我壓了幾天,今夜方改出,現(xiàn)即送上,請您審閱,看是否用得。如蒙同意,請交柳無垢,或金仲華同志將英文照此打出數(shù)份,并于今晚交我一份?!保?4]流露出了周總理對柳無垢優(yōu)秀的英文翻譯水平的認可。關(guān)于她的譯事工作,邱茉莉(國際友人伊斯雷爾·愛潑斯坦的夫人,曾任《中國建設(shè)》編委)也曾在1952年12月5日致宋慶齡的信中有所反映“……我認為柳無垢是個很有用的人,可以在緊急的時候代替貝蒂·李(李伯蒂,1951年從美國留學回國后在新華社天津分社當記者,精通英文,同年5月參加《中國建設(shè)》籌建工作,后任該雜志總編輯)……”。[15]
其次,柳無垢翻譯思想中的愛國主義思想也順應(yīng)了抗戰(zhàn)時期中華民族反對外來侵略的時代潮流,而且由此產(chǎn)生的一系列愛國主義行為也推動了中華民族的獨立、發(fā)展與繁榮。其翻譯目的論、意譯和倡導使用白話文的翻譯思想,豐富、壯大并推動了中國翻譯理論的發(fā)展與成熟,同時也極大地促進了中國翻譯理論體系的形成,在中國翻譯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除了出色的英文翻譯才能、令人贊賞的翻譯活動和不可磨滅的翻譯思想外,柳無垢的翻譯態(tài)度也令人欽佩,值得贊揚。尤其是在抗戰(zhàn)時期艱苦的歲月里,她顛沛流離、貧病交加,但是仍然信念堅定,勤奮刻苦,雖系酷暑,她的翻譯工作又不少間斷,正如她的姐姐柳無非所講,柳無垢在桂林中學教書時工作相當辛苦,夜晚譯文,蚊蟲騷擾,她只能雙腿套了面粉袋繼續(xù)工作,[7]這種堅定的信念、孜孜不倦的工作態(tài)度,著實令人佩服,值得我們學習、借鑒。
然而,柳無垢生前并未留給我們系統(tǒng)的翻譯論著或者明確的翻譯觀點,這一點著實令人惋惜,但是僅憑她卓越的翻譯才能、熾熱的愛國心和救世熱情、認真刻苦的翻譯態(tài)度、以及大量的翻譯實踐活動,她值得我們給予充分的肯定和高度贊揚,更值得我們進一步深入挖掘。
作為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的一代譯將,柳無垢的譯介活動促進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發(fā)展與繁榮,為抗戰(zhàn)的勝利、中華民族的獨立與發(fā)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首先,在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外國文學作品的翻譯,作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搭建中國現(xiàn)代文學大廈的巨石之一,在創(chuàng)造和豐富中國現(xiàn)代文學方面做出了巨大貢獻,柳無垢的譯著當然也不例外??箲?zhàn)時期,外國文學的譯介成為當時文藝運動的一個重要方面,柳無垢作為一名文藝戰(zhàn)士,埋頭于翻譯工作,特別是在皖南事變和香港淪陷以后,一方面由于文網(wǎng)森嚴,很需要優(yōu)秀的外國文學的介入;另一方面,由于外國原著進口日益困難,也急需通過翻譯來滿足國內(nèi)讀者的需要的情況下,她譯介的外國文學作品,構(gòu)成了抗戰(zhàn)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當時中國文壇也是有積極影響的。
其次,柳無垢在炮火下生存,在動亂中工作,感于民族存毀的危難,她所譯介的反應(yīng)外國戰(zhàn)爭年代社會生活的文學作品,不僅大大開拓了民眾的文化視野,而且成為抗戰(zhàn)時期的精神武器和精神食糧,鼓舞了民眾,振奮了抗日救亡的民族意志。在抗戰(zhàn)時期國內(nèi)情況復雜、中華民族處于危急存亡之秋,柳無垢譯介外國反戰(zhàn)文學和戰(zhàn)時背景下的社會人生到荒涼破碎、炮火連天的中國社會來,不僅在激發(fā)人們的愛國情操、增強民眾的自信心和凝聚力、提高人們的抗爭意識、堅定抗戰(zhàn)意志等方面具有深刻的現(xiàn)實意義和激動人心的力量,起到了非常積極的作用;而且在當時中國民族危亡日益加劇的情況下,這些作品成了中國讀者在艱難歲月里寶貴的精神財富。
第三,她協(xié)助英譯毛澤東的《論持久戰(zhàn)》以及宋慶齡《向中國共產(chǎn)黨致敬》《為新中國而奮斗》等政治性文件,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中華民族的獨立和新中國的建設(shè),而且及時地將毛澤東的著作、將黨中央的聲音告訴世界,使關(guān)心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的外國朋友了解在中國發(fā)生的這場戰(zhàn)爭的實情,同時,也潛移默化地爭取到了更多的國際同情和輿論聲援。她協(xié)助英譯的《論持久戰(zhàn)》,是那個歷史時期引導全中國、全世界正確認識中國局勢,動員全中國人民堅持抗日斗爭的最重要的歷史文獻,譯文后來送到菲律賓馬尼拉出版,這是毛澤東同志的著作第一次在國外以英譯本形式正式出版流傳。而且,也正是這個英譯本的誕生,為毛澤東詩詞的其他譯本在世界范圍流傳起了先導和推進的作用,后來,外文出版社以此為藍本又翻譯出版了法、德、日、意、西和世界語等幾種譯本。
縱觀柳無垢一生的翻譯生涯,她留給我們的不僅是不俗的譯著,更是一筆不朽的財富。她譯介的作品不僅在當時產(chǎn)生過極大的影響,而且直到今天仍具生命力。因此,柳無垢雖然一生苦短,其才能沒有得到最大發(fā)揮,但翻譯方面的成績實在不容低估。
綜上所述,柳無垢的翻譯活動促進中國現(xiàn)代文學和中國翻譯事業(yè)的繁榮以及中華民族的發(fā)展等方面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尤其是在抗戰(zhàn)時期弘揚愛國主義精神、增強民眾的自信心和凝聚力、堅定抗戰(zhàn)斗志等方面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因此,作為一名具有大量翻譯實踐活動的翻譯家,柳無垢在中國翻譯界不僅不該被忽視,而是應(yīng)該引起更多研究者的注意。然而,由于筆者個人知識欠缺、手頭資料匱乏等諸方面條件的限制,本論文只能作為對柳無垢翻譯活動研究的引玉之磚,以望更多的人來對她的翻譯活動進一步深入研究,挖掘她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認真學習、借鑒、不斷進步。關(guān)于柳無垢的英年早逝,痛惜不已的友人在悼詞中稱贊她“憂國傷時類乃翁,柔腸俠骨氣如虹。”[2]如果天假以年,她在社會活動各方面的成績一定會更加豐饒。所以,柳無垢的早逝,無疑是我國翻譯界的一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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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LiuWugou as a Translator
Yan Juanzhen,Yuan Binye
Liu Wugou,a talented lady born in the 1940s,was considered to be important figure in Southern Society for her outstanding literary genius.Meanwhile,her translations made her famous in the translation history of China.This paper discusses Liu Wugou’s growth,her career as a translator,her translation achievements,her translation thoughts and the contribution that she made to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hinese nation.
Liu Wugou;translation activities;contribution
H059
A
1672-6758(2012)10-0070-4
嚴娟珍,在讀碩士,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袁斌業(yè),博士,教授,碩士生導師,廣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Class No.:H059Document Mark:A
(責任編輯:鄭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