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東 陶 濤
幸福感是人們依據(jù)自己的價值標準和主觀偏好對自身生活狀態(tài)的滿意程度所作出的整體性評估,因其直接反映居民個體生活質(zhì)量而受到學術界與政府的廣泛關注。近年來,在我國建設和諧社會的大背景下,提高居民幸福感已成為政府施政的著力點之一。與此相對應,測度居民幸福感、建立幸福指數(shù)、完善幸福評價體系等日益成為學術界重要的研究領域。
對幸福感的研究起始于對幸福的研究。人們最開始研究的是一種 “客觀”的幸福水平,即利用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 (GDP)、消費者價格指數(shù)(CPI)等經(jīng)濟學指標來衡量幸福程度。但是,用這些描述經(jīng)濟發(fā)展狀況的指標來反映國民生活質(zhì)量、測度國民幸福程度存在許多問題。例如,國民生產(chǎn)總值的增加不等同于生活質(zhì)量的改善和幸福感的增加;指標容易受分配制度的影響;指標的衡量范圍不包括環(huán)境、資源、貧困、休閑等與國民幸福直接相關的因素[1]。為了彌補GDP衡量指標的不足,學者們尋求用新的方法來測度國民幸福。
著名經(jīng)濟學家薩繆爾森 (Paul A.Samuelson)從經(jīng)濟學視角研究幸福問題,他于1948年最先提出幸福公式:幸福=滿足 (效用)/欲望[2]。理查德·伊斯特林 (Richard A.Easterlin)在1974年提出:“在國家內(nèi)部是有值得注意的在收入和幸福之間的正面關系,階層高的人是一貫地比階層低的人幸?!?,同時,“更高的收入并不系統(tǒng)性地伴隨著更大的幸?!保?]。當時對幸福的影響因素分析十分有限。
與此同時,其他學科的學者們也逐漸認識到幸福研究的重要性。1967年,心理學家華納·威爾遜 (Warner R.Wilson)開始關注個人主觀幸福感 (Subjective Well-Being,簡稱 SWB),指出一個幸福的個體應該具備的特質(zhì)和形象。[4]埃德·迪納 (Ed Diener)等人認為華納·威爾遜在SWB領域里提出的觀點只針對幸福感較強的群體,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應該更注重現(xiàn)代主觀幸福理論,研究心理因素與生活環(huán)境如何影響主觀幸福感。[5]在社會學領域,1999年,麥克·阿蓋爾 (Michael Argyle)研究了人口和環(huán)境因素與幸福感的相關性問題,納入年齡、受教育程度、社會階層、收入、婚姻、種族、就業(yè)、休閑、宗教、生活事件和活動、個人能力等因素,探討它們與幸福感之間關系的強弱及差異[6](PⅫ、593),對幸福感 影響因 素的研 究逐漸 豐 富起來。
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幸福感研究在我國學術界逐漸興起。最早將西方幸福學與幸福指數(shù)引入國內(nèi)的學者是奚愷元。他認為,影響幸福感的因素主要有反差效應和適應效應兩種。反差效應是指人與人的比較會影響幸福感,適應效應即不適應的東西容易影響人的幸福感,而適應了的東西對幸福感影響不大。[7]其后,國內(nèi)關于主觀幸福感及其影響因素的研究越來越多,研究方法也越來越多樣。鄭希付主要從心理學的角度論述了社會角色、物質(zhì)條件、人際關系、家庭等幸福感影響因子發(fā)生作用的機制,比較了幸福感在性別、社會階層等方面的差異。[8](P10-25)陳 惠雄從 經(jīng)濟學、社會學與心理學等角度對影響主觀快樂感的主要因素進行了分析,提出個體狀況、親情狀況、收入狀況、職業(yè)狀況、社會狀況和生態(tài)狀況等六個快樂影響主要因子。[9](P57-66)邢占軍就幸 福心理的結(jié)構、研究方法、評價手段、身心基礎進行闡述與分析,詳細研究了幸福與人格、文化、社會、家庭等的關系。[10](P35-55)
一些國家的政府和社會機構也開始建立各種“幸福評價指標體系”。不丹于1972年開始應用國民幸福指數(shù) GNH (Gross National Happiness)代替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GDP來衡量國家的發(fā)展水平,從政府善治、環(huán)境保護、文化發(fā)展和經(jīng)濟增長四個維度考察國民的幸福程度。聯(lián)合國開發(fā)計劃署在 《1990年人文發(fā)展報告》中提出的、被廣泛應用于各國比較研究的人類發(fā)展指數(shù)(HDI)也可以被視為幸福感研究的一個方面,該指數(shù)從健康長壽、教育獲得、生活水平三個維度對發(fā)展進行衡量。[11]1996年,《美國工商人口》從收入和就業(yè)機會、生產(chǎn)力和技術、休閑、消費者態(tài)度、社會和物質(zhì)五個方面建立起了較為全面的幸福指數(shù)的復合指標 (The American Demographics Index of Well-Being)[12]。中國幸福感研究最具代表性的是吳曉靈和她帶領的中國民生指數(shù)課題組,他們選擇居民生活、公共服務、社會環(huán)境、生態(tài)環(huán)境四項指標對中國民生狀況進行了測度[13]。
從國內(nèi)外研究文獻可以看出,對幸福問題的關注日益集中到對主觀幸福感的研究上,對主觀幸福感的測度及其構成要素的分析也日益重要。各國學者及政府在研究幸福感、構建幸福指數(shù)時,一般都涉及經(jīng)濟收入、受教育程度、年齡、社會地位、人際交往等多個維度,但因為缺少相對完整的理論體系的支持,所以,在選取幸福感評價指標體系的構成維度時普遍存在一些問題:首先,缺少分類的邏輯性,維度往往互有交叉、相互雜糅;其次,缺少選擇的合理性,維度往往不能周延,有輕有重;其三,缺少維度的層次性,指標往往上下錯位,層次不清。這些問題的存在都對幸福感研究的理論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提出了新的要求。
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在具有自然屬性的同時還有著社會屬性。每個人首先是作為一個個體存在著,個體的各方面特質(zhì) (如健康狀況、教育程度、經(jīng)濟收入、社會地位等)會對自身的幸福感產(chǎn)生直接影響;個體間組建成家庭,通過血緣的維系構建起人的第一層社會環(huán)境——親人社會;接著拓展到通過親密感與近距離維系的熟人社會(如單位、社區(qū)、社團等),通常體現(xiàn)為包容、適度、穩(wěn)定的非契約化人際關系和公共空間;再進一步拓展,就到了最為一般化的生人社會,人與人之間溝通的方式是廣義的契約化交易,在此,社會道德水平與交往規(guī)則 (如公平、正義等)會對個體幸福感產(chǎn)生重要影響。從親疏程度講,最外層的影響因素是自然環(huán)境,但自然環(huán)境對個體幸福感又有著最原始、最樸素的影響。
人作為最基本的行為單位,由近及遠,置身并活動于親人社會、熟人社會、生人社會和自然環(huán)境之中,猶如水滴入水,形成 “圈圈漣漪”。反之,親人社會、熟人社會、生人社會與自然環(huán)境的現(xiàn)實狀況也會不同程度地影響到個體的感受和行為?;谶@種思路及以往學者相關研究的基礎,本文提出關于主觀幸福感的 “幸福圈層理論”:幸福感是一種主觀感受,受個人特質(zhì)、家庭血緣、共同體親密感、社會公平正義和自然和諧共處五個逐級外推的圈子的影響 (如圖1所示)。
圖1 “幸福圈層理論”結(jié)構體系圖
以往關于幸?;蛐腋8醒芯康谋姸嗑S度都可以納入這個體系中來,都分別涉及了五個 “圈層”中的幾個,都是 “幸福圈層理論”體系的子集 (見表1)。同時,各種維度在這個圈層結(jié)構中形成有序的內(nèi)在聯(lián)系,這就為幸福感測度、建立幸福感指標體系提供了理論基礎。概而言之,“幸福圈層理論”從個體感受的不同親疏程度出發(fā),將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因素劃分為個人自身、親人社會、熟人社會、生人社會和自然環(huán)境五個逐級外推、相互銜接的層面,“由點及面”、“層層推進”,構建了一套完整的理論體系,各層特征明顯,既與現(xiàn)實情況緊密契合,也與已有的研究高度相關。
表1 以往的研究與 “幸福圈層”的聯(lián)系
“幸福圈層理論”是評價主觀幸福感的一種分析框架,其是否具有合理性,還需要通過實證分析的檢驗。
本文進行的實證分析使用了中國人民大學中國綜合社會調(diào)查 (CGSS)2010年的相關數(shù)據(jù)。選擇CGSS中的 “總的來說,您認為您的生活是否幸福”這一問題作為因變量來衡量人們的主觀幸福感,并引入不同層面的主客觀因素加以細化、測度,分析不同特征的人群在主觀幸福感上存在的差異,探討影響個體幸福感的因素。之所以選擇這一變量,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
首先,主觀幸福感是人們的一種主觀感受,并不等于人們在物質(zhì)、文化、精神等方面絕對水平的簡單加總,而是經(jīng)過了人們主觀的比較和判斷之后的心理感受。若借助統(tǒng)計方法事先將多個變量合成一個新的統(tǒng)計量來表征幸福感,則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研究者個人的主觀影響,會與被訪個體的幸福感自評存在一定偏差。
其次,考慮到數(shù)據(jù)的可獲得性、可操作性以及統(tǒng)計方法的適用性,將 “總的來說,您認為您的生活是否幸?!边@一問題作為因變量,更有利于數(shù)據(jù)的處理和操作。該問題的答案將人們的主觀幸福感劃分為1~5個類別,從 “很不幸福”到 “完全幸?!?,得分越高,表明主觀幸福感越強。將這一主觀指標進行分值量化,有助于個體進行自我衡量和選擇。
第三,與情緒等其他變量相比較,該問題的答案更能反映人們主觀幸福的真實情況。個體的主觀幸福是一種持久的心理狀態(tài),具有長期性和穩(wěn)定性;而情緒則是一個短期的情感體驗,在不同時期波動較大,且個體間差異較大。此外,從統(tǒng)計學角度看,我們選取的五分類主觀幸福感序次變量大致服從正態(tài)分布,這既說明樣本具有較好的代表性,同時也是后面相關性、回歸等統(tǒng)計分析的基礎和前提。
本文所使用的中國綜合社會調(diào)查2010年數(shù)據(jù)是針對全國展開的一項綜合性調(diào)查結(jié)果,這項調(diào)查并非按照幸福感研究的目的和框架所設計,因此,我們盡可能地從中篩選出能夠代表 “幸福圈層理論”五個維度的代理變量 (見表2),然后考察因變量幸福感與各維度上的自變量之間的相關程度。
表2 自變量與因變量相關性分析
續(xù)前表
從表2可以看出,對所選變量進行同向化處理后,主觀幸福感與個體自身、親人社會、熟人社會、生人社會和自然環(huán)境的一些變量存在較強的相關性,而且多數(shù)相關具有統(tǒng)計顯著性。具體看來,在個體自身維度上,主觀幸福感與個體對自我所屬社會階層的劃分存在強烈且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幸福感與個體的情緒也存在明顯的相關性;個體的身體健康因素與幸福感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對自我收入是否分配公平的評價也與個體的主觀幸福感顯著正相關。主觀幸福感與個體自身特質(zhì)的一些因素不僅較強相關,而且在統(tǒng)計上具有很強的顯著性。在親人社會層次上,家庭經(jīng)濟狀況、情感宣泄、家庭經(jīng)濟支持和家務支持四個子維度中的大部分變量與因變量之間存在顯著相關性。在熟人社會層次上,鄰里支持和情感宣泄與主觀幸福感相關,并具有統(tǒng)計顯著性。在生人社會層次上,社會信任、社會公平因素與個體的主觀幸福感存在強烈且顯著的相關關系。在自然環(huán)境層次上,人們的環(huán)境意識與個體的主觀幸福感的相關性不顯著,環(huán)保意識較為顯著。
綜合看來,各個層次上都有部分甚至全部的代理變量與因變量之間顯著相關,這說明我們的“圈層理論”是符合客觀規(guī)律的,個人的主觀幸福感確實與個人自身、親人社會、熟人社會、生人社會和自然環(huán)境有著顯著的聯(lián)系。
為進一步深入考察個體主觀幸福感與各個“圈層”的關系,考慮到因變量主觀幸福感為定序變量,我們采用序次邏輯斯蒂回歸模型,依次研究五個維度的代理變量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建立模型1~5,并將各個層次綜合起來建立模型6(見表3)。
表3 六模型序次logistic回歸結(jié)果 (Beta)
總體來看,除戶口性質(zhì)對幸福感影響不顯著外,其他控制變量 (年齡、婚姻、性別、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健康和收入)對幸福感的影響都是顯著的。而在代表五個 “幸福圈層”的各個模型中,個人層面、生人社會和自然環(huán)境三個模型中幾乎所有代理變量都十分顯著,親人社會、熟人社會兩個模型中部分代理變量十分顯著。模型1~5中,個人層面模型的解釋力度最高,生人社會層面模型解釋力度次之,熟人社會和自然社會模型的解釋力度較低。
1.個人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
幸福的本質(zhì)是一種個體化的意識和行為,因為能夠產(chǎn)生、擁有和改變這種意識和行為的只有行為主體本身,而非一些現(xiàn)實群體或抽象群體,因此,西方學界一直將 “主觀幸?!庇?“subjective well-being”來表達。[14]已有研究表明,對生活的態(tài)度越是積極、樂觀,越容易產(chǎn)生幸福感受;消極、內(nèi)向的性格,喜焦慮、好擔憂的人則不容易產(chǎn)生幸福感。[15]
從模型1序次Logistic回歸結(jié)果可以看出,在控制了年齡、婚姻、性別、戶口類型、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健康和收入等群體特征之后,加入個體自身特質(zhì)因子,這些變量可以共同解釋因變量的10%。同時,該模型整體顯著,可以使用。具體看來,人們經(jīng)歷的消極情緒越少,主觀幸福感越強;人們認為收入分配越是公平,主觀幸福感越強;對自身健康程度評價越高,感受到的主觀幸福感越強;認為自己所屬的社會階層越高,主觀幸福感越強。
2.親人社會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
人生活的最基本單位是家庭,在這種由血緣關系維系的親人社會中,家庭的環(huán)境、氛圍和經(jīng)濟條件會對生活在其中的個體產(chǎn)生影響。以往研究表明,人是需要親情的,如果親情度高,則一個人就會轉(zhuǎn)苦為樂,轉(zhuǎn)憂為喜,從不幸轉(zhuǎn)為幸福。[16]也就是說,家庭支持越強,人的主觀幸福感就越高。
本文在控制了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是否黨員、戶口性質(zhì)、收入以及婚姻等因素后,納入親人社會維度上的因子與因變量進行序次邏輯斯蒂回歸,分析親人社會中的因素對個體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從模型2的回歸結(jié)果可以發(fā)現(xiàn),親人社會層面代理變量和控制變量可以共同解釋因變量差異的6%。家庭因子對因變量的影響具有統(tǒng)計顯著性。具體看來,家庭經(jīng)濟地位對主觀幸福感有著顯著的影響,而情感宣泄、經(jīng)濟支持和家務幫助則影響不顯著。
3.熟人社會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
任何行為個體都不可能孤立地存在,他們都生活在社會環(huán)境中,在與其他行為個體的社會交往中生存并發(fā)展的[17]。一個獲得社會支持較多的人,可以通過較多的溝通和娛樂來緩減各種壓力,從而提高主觀幸福度[18]。通過親密感維系形成的社會交往圈子對個體的主觀幸福感有著重要的影響,人際交往關系越良好,個體的主觀幸福感越強。
從模型3的回歸結(jié)果可以看出,熟人社會層面上的多數(shù)控制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是統(tǒng)計顯著的,但戶口類型變量和熟人社會因子對因變量的影響在統(tǒng)計上卻并不顯著。熟人社會因子和控制變量僅能共同解釋因變量差異的4%。具體看來,鄰里互助、情感宣泄對個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顯著,而經(jīng)濟支持、家務幫助則不顯著。也就是說,與周圍鄰居的關系越好、彼此越信任,個體的主觀幸福感越強;熟人社會對個體越關心,感情越能及時宣泄,個體幸福感越強。
4.生人社會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
人作為行為的主體,在日常生活中除了要與家庭成員、鄰居、同事等具有親密關系的群體交往外,還需要與相對比較 “陌生”的人交往。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不會固定于某一個小圈子,總是會與大社會有著更多的接觸。
在控制了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收入、戶口類型以及婚姻等因素后,我們納入生人社會因子與因變量進行序次邏輯斯蒂回歸。從模型4回歸的結(jié)果看,納入生人社會因子后,對個體主觀幸福感的解釋力度上升為8%。同時,除戶口類型外,其他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在統(tǒng)計上具有很強的顯著性。具體看來,人們越傾向于認可社會的公平,他們在主觀上感受到的幸福感就越強;人們對社會信任抱有的態(tài)度越積極,則主觀幸福感就越強。
5.自然環(huán)境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
人不僅僅是社會動物,還生存于大自然之中。自然環(huán)境的好壞也會對人的幸福體驗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因此,作為 “幸福圈層理論”的最外層,自然對個體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也不容忽視。由于數(shù)據(jù)的局限,本文選取了人們的環(huán)境意識和環(huán)保意識兩個變量來考量自然社會層面。
同樣,在控制了一系列因素后,自然社會層面對個體主觀幸福感的解釋力度為4%,但代理變量都具有統(tǒng)計顯著性。具體看來,人們的環(huán)境意識和環(huán)保意識越強,他們在主觀上感受到的幸福感也就越強。
6.五個維度之間的比較
為綜合比較五個維度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程度,本文將各維度的代理變量都放入同一個模型進行比較。從模型6可以看出,與模型1~5相同,幾乎各個代理變量都對因變量有著極其顯著的影響,說明總體而言,被調(diào)查者對于主觀幸福感的判斷確實是經(jīng)過認真考慮的,人們的主觀幸福感也確實受到個人、家庭、熟人社會、生人社會和自然環(huán)境各個層面的影響。另外,綜合分析以上五個維度對個體主觀幸福感的回歸結(jié)果,可以清楚地看到:個體自身特質(zhì)和生人社會因素對個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是強烈并顯著的;家庭因素和熟人社會因素對個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是部分顯著但不太強烈的;自然因素對個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十分顯著但并不強烈。
本文針對目前國內(nèi)外幸福感研究中分類雜糅、概念混雜的現(xiàn)象,從個體感受的不同親疏程度出發(fā),提出了將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因素劃分為個體自身、親人社會、熟人社會、生人社會和自然環(huán)境這五個逐級外推、相互銜接、邏輯完備的層面,定義為 “幸福圈層理論”;并采用中國人民大學中國綜合社會調(diào)查 (CGSS)2010年數(shù)據(jù),通過相關分析、序次logistic回歸等方法對這一理論進行了實證分析。分析結(jié)果表明,“幸福圈層理論”維度的劃分與客觀現(xiàn)實完全吻合,結(jié)果十分顯著。
“幸福圈層理論”邏輯清晰完備,內(nèi)容豐富完善,形式生動形象,且符合客觀實際,可以為學術界主觀幸福感的研究和各級政府的幸福感評價體系的建立提供新的思路。此外,“幸福圈層理論”的維度劃分就個體自身而言,體現(xiàn)了親疏程度的不同,而就政府施政角度而言,這五個維度則體現(xiàn)了政策領域和實施側(cè)重點的差異。亦即,按照這種邏輯體系所進行的維度和層次劃分,不僅在理論上有所創(chuàng)新,且劃分方法更加貼近于政策實施領域的分類,使得理論研究能夠很好地與實踐結(jié)合起來,指標體系中各維度的計算結(jié)果可以直接為下一步政策重點的確定提供依據(jù)。各級政府可以在 “幸福圈層理論”的大框架下,根據(jù)各地的具體情況和特色,創(chuàng)建出既具有理論高度又充滿地方特色的幸福感評價指標體系,從而為科學施政提供智力支持。
當然,由于所采用的數(shù)據(jù)并非按照本文提出的 “幸福圈層理論”所專門設計的調(diào)查,因此,各個層面部分代理變量的選取并不完美。我們將在未來的中國綜合社會調(diào)查 (CGSS)中加入“幸福圈層理論”所需要的更加有針對性的問題和變量,以便進行更深層次的研究。
[1]伊利亞·卡派爾:《構建幸福指數(shù)》,載 《市場與人口分析》,1997(1)。
[2]傅紅春:《經(jīng)濟學對 “幸福”的離棄與回歸》,載 《光明日報》,2007-06-12。
[3]Richard A.Easterlin.“Does Economic Growth Improve the Human Lot?”.in Paul A.David and Melvin W.Reder (eds.).NationsandHouseholdsinEconomicGrowth:EssaysinHonorofMosesAbramovitz.New York:Academic Press,Inc.,1974.
[4]Warner R.Wilson.“Correlates of Avowed Happiness”.PsychologicalBulletin,1967,67 (4):294-306.
[5]E.Diener,Eunkook M.Suh,Richard E.Lucas,and Heidi L.Smith.“Subjective Well-Being:Three Decades of Progress”.PsychologicalBulletin,1999,125 (2):276-302.
[6]Michael Argyle.“Causes and Correlates of Happiness”.in Kahneman,Daniel,Diener,Ed,and Schwarz,Norbert(Eds.).Well-being:TheFoundationsofHedonicPsychology.New York:Russell Sage Foundation,1999.
[7]奚愷元:《幸福的學問——經(jīng)濟學發(fā)展的新方向》,載 《管理與財富》,2006(11)。
[8]鄭希付:《我們的幸福感》,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08。
[9]陳惠雄:《快樂原則——人類經(jīng)濟行為的分析》,北京,經(jīng)濟科學出版社,2003。
[10]邢占軍:《測度幸福:主觀幸福感測度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11]蔡興揚:《1990年人文發(fā)展報告:聯(lián)合國開發(fā)計劃署》,載 《世界經(jīng)濟譯叢》,1992(3)。
[12]王慧紅、陳楠:《中國幸福指數(shù)的構建設想》,載 《重慶科技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8)。
[13]張璐晶: 《吳曉靈:唯 GDP不可取,民生指數(shù)更重要》,http://www.ce.cn/macro/more/201103/08/t20110308_22280199.shtml。
[14][16][17]蘇萍: 《幸福的社會影響因素——分析2003年中國綜合社會調(diào)查》,載 《青年研究》,2007(7)。
[15]E.Diener.SubjectiveWell-BeingandPersonality.New York:Plenum Press,1998.轉(zhuǎn)引自蘇萍: 《幸福的社會影響因素——分析2003年中國綜合社會調(diào)查》,載 《青年研究》,2007(7)。
[18]邊燕杰、李煜:《中國城市家庭的社會網(wǎng)絡資本》,載 《清華社會學評論》,20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