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秋

（1.中國政法大學(xué) 法學(xué)院 北京 100088 ；2.蚌埠學(xué)院 經(jīng)濟與管理系 安徽 蚌埠 233000）

清代刑事證據(jù)之言辭證據(jù)采集研究

楊曉秋1,2

（1.中國政法大學(xué) 法學(xué)院 北京 100088 ；2.蚌埠學(xué)院 經(jīng)濟與管理系 安徽 蚌埠 233000）

在清代的刑事證據(jù)中，言辭證據(jù)是非常重要的一類，而以往對言辭證據(jù)采集的專題性研究較為缺乏。采用規(guī)范研究和實證研究的方法，以言辭證據(jù)采集的時間、地點、對象和手段為涉獵的主要內(nèi)容，對清朝言辭證據(jù)采集的制度規(guī)定和判例判牘進行分析，可以看出，清朝言辭證據(jù)采集的制度規(guī)定已經(jīng)較為完善，實踐經(jīng)驗已經(jīng)相當(dāng)豐富，但也存在著法律規(guī)定和實際操作的背離。希望通過對清朝言辭證據(jù)采集的探討，為清朝刑事證據(jù)的整體研究提供借鑒。

言辭證據(jù) 采集地點 采集時間 采集對象 采集方法

從清代律例及各地司法實踐來看，清朝訴訟中使用的證據(jù)有多種類型，如言辭證據(jù)、物證、書證、查勘檢驗報告等。其中，對于多數(shù)案件而言，言辭證據(jù)是定案的關(guān)鍵依據(jù)，所以，在證據(jù)的采集中也側(cè)重于言辭證據(jù)的采集。

一、言辭證據(jù)

言辭證據(jù)包括原告、被告供述以及證人證言。言辭證據(jù)的作用在清代要高于其他證據(jù)，是審判的最主要依據(jù)?！洞笄鍟洹芬?guī)定：“凡聽斷，依狀以鞫情，如法以決罰，據(jù)供以定案，”[1]由此可以歸納出清代三項最基本的審判原則，一是審訊要依據(jù)原告的訴狀范圍而確定，即“依狀以鞫情”；二是依照法律進行審理、判決，即“如法以決罰” 。在清代刑事案件審理的過程中，采用拷訊獲取口供是常用程序，而法律對拷訊有各種規(guī)定，在審訊階段，“如法以決罰”主要指的應(yīng)為依法拷訊；三是要依據(jù)口供定案，口供也就是言辭證據(jù)，即“據(jù)供以定案”。在這三條原則中，后兩項均涉及到言辭證據(jù)定罪問題，可見，言辭證據(jù)在清代刑事訴訟中的重要地位。

原告的供述是引發(fā)案件的原因之一，其供述以訟狀和庭審時的陳述為基本表現(xiàn)形式。原告的供述是指證犯罪的最初證據(jù)，不得被擅自刪改，否則會被治罪。清代審判，極重視被告人口供，幾乎是“無供不能定案”。“斷罪必取輸服供詞”，律雖有‘眾證明白，即同獄成’之文，然非共犯有逃亡，并罪在軍、流以下，不輕用也?！盵2]大清會典也規(guī)定“內(nèi)外問刑衙門申辦案件，除本犯事發(fā)在逃，眾證明白，照例即同獄成外；如犯未逃走，鞫獄官詳別訊問，各得輸服供詞，勿得節(jié)引眾證明白即同獄成之律，遽請定案。”[3]雖然清代特別強調(diào)被告人口供的重要性，但是證人證言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種證據(jù)形式。除了可以作為被告人供述的佐證外，在被告人不供述的情況下，人證等證據(jù)也可以直接定案?！捌溆袑嵲诘蠼〔怀姓姓?，如犯該徒罪以上，仍具眾證情狀，奏請定奪，不得率行咨結(jié)。杖笞以下，系本應(yīng)具奏之案，照例奏請。其尋常咨行事件，如果訊無屈抑，經(jīng)該督撫親提審究，實系逞刁狡執(zhí)意存拖累者，即具眾證情狀，咨部完結(jié)?！盵3]

二、采集的地點

言辭證據(jù)采集之地點，既可能在衙門內(nèi)進行，也可能在案發(fā)現(xiàn)場進行。在衙門內(nèi)收集為常態(tài)，曾為刑幕的汪輝祖主張在大堂公開審理案件，認為在大堂審理案件，不但解決兩造之糾紛，還可以通過該案而解決相類似的一串案件，從而杜絕同類案件的當(dāng)事人爭訟。長官在大堂上申明孝友睦淵之義，還可以起到勸民息訟的教育目的。汪輝祖曰：“顧聽訟者，往往樂居內(nèi)衙，而不樂升大堂。蓋內(nèi)衙簡略，可以起止自如，大堂則終日危坐，非正衣冠尊瞻視不可。且不可以中局而止，形勞勢苦，皆以為不便。不知內(nèi)衙聽訟，止能平兩造之爭，無以聳旁觀之聽；大堂則堂以下佇立而觀者，不下數(shù)百人，止判一事，而事之相類者，為是為非，皆可引申而旁達焉。未訟者可戒已，訟者可息。故撻一人，須反復(fù)開導(dǎo)，令曉然于受撻之故。則未受撻者，潛感默化，縱所斷之獄，未必事事適愜人隱，亦既共見共聞，可無貝錦蠅玷之虞。且訟之為事，大概不離乎倫常，日用即斷訟，以申孝友睦淵之義，其為言易入，其為教易周。余前承令寧遠，俗素器健，動輒上控，兼好肆為揭帖，以誣官長。余唯行此法，竊祿四年，府道未受一辭，各憲因為余功，乃知大堂理事，其利甚薄也?！盵4]

但有些案件在案發(fā)現(xiàn)場搜集言辭證據(jù)更為便利。如對于盜案，州縣之正印官常于查勘現(xiàn)場訊問事主。何耿繩曰：“凡盜案報到，即會營往勘，系城中或系鄉(xiāng)村，營汛遠近，有無鄰居，事主住屋幾間，坐落方向，從何處入門，何處搜贓，何處出去，或系明火執(zhí)仗，撞門毀戶，抑系逾墻撬壁，臨時警覺行強，入室?guī)兹?，曾否涂面，如何言語禁嚇，有無捆縛毆打，初時事主可曾喊叫，鄰佑可曾聞聲，去時可曾挾架事主，道路可曾遺有器械油捻，取供估贓，勒緝通詳?！盵5]再比如人命案件，也常在案發(fā)現(xiàn)場進行證據(jù)采集。袁守定亦曰：“凡遇報人命，即喚其人入署，面諭之曰：‘汝速歸，鳩齊保鄰尸屬，于尸所聽審。不許搭棚張彩，有杯水之費?！S裹米而往，詢明情由，不抵之案，即于尸場發(fā)落，告以案結(jié)之由，不許入城。應(yīng)抵之案，只帶正犯收禁，告以應(yīng)得之罪，不許余人入城。”[6]

三、采集的時間

證據(jù)的采集毋庸置疑是發(fā)生在案件審理的過程中，那么在案件審理的任何時間段都可以進行。清代有關(guān)于州縣一級衙門不理刑名日期的規(guī)定，除了這些日期的其他任何時間都可以審理案件，也就是，在該時間內(nèi)均可以采集言辭證據(jù)。《大清律例》“死囚覆奏待報”條附例規(guī)定下列期日不理刑名，“凡遇慶賀穿朝服，及祭享齋戒、封印，上元、端午、中秋、重陽等節(jié)，每月初一、初二，并穿素服日期，俱不理刑名，四月初八日不宰牲，亦不理刑名；內(nèi)外一體遵行?！盵7]

四、采集的對象

言辭證據(jù)包括原告、被告供述和證人證言，因此，采集的對象應(yīng)當(dāng)涵蓋原告、被告、干連佐證。但是，并非所有的原告、被告、干連佐證都能夠成為采集的對象，在此，以法律的消極規(guī)定闡釋不能成為言辭證據(jù)采集對象的范圍。

一是原告作為采集對象的限制。法律上明確規(guī)定某些人不可以告訴，實際上這些人即被取消了作為原告的資格，所以也不可能成為采集的對象。主要包括兩種情形，被囚禁的人不得告舉他人，老幼篤疾婦人除個別案件外，其他情況不得告?！胺脖磺艚坏酶媾e他（人之）事，……，其年八十以上，十歲以下，及篤疾者，若婦人，除謀反、叛逆、子孫不孝，或己身及同居之內(nèi)為人盜詐，侵奪財產(chǎn)及殺傷之類，聽告，余并不得告……”[8]

二是被告作為采集對象的限制，主要針對的是采用刑訊的手段采集證據(jù)時。清朝法律規(guī)定對八議之人、老幼廢疾、孕婦不得拷訊?！胺舶俗h之人，問鞫不加考訊，皆據(jù)各證定罪。”“三品以上大員，革職孥問，不得遽用刑夾，有不得不刑訊之事，請旨遵行。”[9]“凡應(yīng)八議之人，（禮所當(dāng)優(yōu)）及年七十以上，（老所當(dāng)恤）。十五以下，（幼所當(dāng)慈）若廢疾（疾所當(dāng)矜）者，（如有犯罪，官司）并不合（用刑）拷訊，皆據(jù)眾證定罪，違者，以故失入人罪論?！痹袐D在懷孕期間不拷訊，“若婦人懷孕，犯罪應(yīng)拷?jīng)Q者，依上保管，皆待產(chǎn)后一百日拷?jīng)Q。”[10]

三是證人作為采集對象時的限制。《大清律例》規(guī)定：“其于律得相容隱之人，（以其情親有所違）年八十以上，十歲以下，若篤疾，（以其免罪有所恃）皆不得令其為證，違者，笞五十?！盵11]由此可見，有三種人不可以作為證人，一是相容隱之人，二是老幼之人，三是篤疾之人。

五、采集的方法

（一）詢問法

州縣之正印官靈活運用隔別訊問取供法、潛聽私語之法、對質(zhì)之法、五聽之法等多種方法獲取言辭證據(jù)。

1.隔別訊問取供法

隔別訊問取供法，即為了防止串供，將案內(nèi)兩造、干證人等分開訊問，每次訊問只有一名被訊問對象，而其他人員則分別隔開。曾有人問清代地方官劉衡：“審訊命案盜要案及一切大案，作何問法？”劉衡答曰：“是非隔別問供不可。凡審大案，必須將犯證分開數(shù)處，毋令聚在一處。官所問之話，所錄之供，不得令案內(nèi)一人知之，一人問之。蓋犯證見官審案，霽顏溫語，并無喝令掌責(zé)、刑嚇等情，以為前所取之供乃官所喜聞?wù)?，未有不隨聲雷同者，如此則真情何由得？莫若將犯證分開先后，帶案細訊。情真者，則供必吻合，所謂事真難假是也；若非真情，則必言人人殊，往往彼此參差不合，所謂事假難真是也。若既隔別熬訊，所取之供，果人人符合，庶可確信為真情矣。”[12]

《歷朝折獄纂要》記有一案：國朝楊茂清于貴池縣任，有石埭楊翁生二子，次子已死。而其婦與仆奸，翁逐之。仆復(fù)濳至家，翁不直斥為奸，而以盜撲殺之。時長子標(biāo)往某親戚家祝壽，仆家謂標(biāo)殺之，而翁則訴己殺之故。當(dāng)?shù)啦宦?，竟以坐?biāo)。翁屢以訴，茂清密偵其事，實翁而以當(dāng)?shù)滥艘詷?biāo)富不肯平反。清檄當(dāng)日與標(biāo)飲酒者十余人，隔別訊之，如出一口。乃坐翁收贖，而貸標(biāo)殺……[13]

2.潛聽私語之法

州縣長官將被告與相關(guān)人員放在一個秘密場所進行訊問，然后安排一名親信竊聽，從而獲取真情。當(dāng)有人問清代地方官劉衡：“要案有干證指為奸盜正犯，而其人極力呼冤者，可訊得真情否？”劉衡曰：“莫如聽其私語之為妙也。如署內(nèi)有密室，于密室后層先伏親信戚友一二人在內(nèi)，然后將干證與所指之犯帶到密室外間。官亦詰問數(shù)語，勿令人持帖稱有客拜會，官則諭令將門鎖閉，待會客畢再來審訊。犯等見室內(nèi)無人，必彼此言語，是真是假不難立得（此法見袁簡齊先生《說部》中）?；驇娮C至城隍廟內(nèi)審訊，仿前法變通行之，亦可必得真情（此法見黃給諫《?；萑珪分校?。予在廣東四會任，有何參猷家連劫盜案，差役緝獲劉亞康矢口不承。予仿照此法，將劉亞康并余犯六、七人鎖在城隍廟東西柱，真情乃得” 。[14]

3.對質(zhì)之法

州縣長官在兩造及干連證人供詞之間存在相互矛盾的時候，將提供矛盾供詞的雙方叫在一起，當(dāng)面對質(zhì)，以查清不合之處。乾隆卅一年六月，鄒縣知縣龐公審理尼山祭學(xué)兩田土地糾紛案一案，原告劉尚綺與被告宋掌書之間進行對質(zhì)：“縣官鄒公問：這不妨，吾再查。果然你是民地，你當(dāng)下不拿出約來，他縱量了，吾行文替你除去，這也不算量地的不是。劉（尚綺）供：吾有文約，是民地。量去了。宋（掌書）供：沒量。當(dāng)下文約沒拿出，有學(xué)錄行文來查。問：這文約，雖是印契，沒坐落、地方、名邑。宋（掌書）供；這是他別處民地，張冠李戴，只望胡賴。（縣官鄒公）問：且留這，算不過。劉（尚綺）供：小的有文約，是民地，他山量去了。宋（掌書）供：吾沒量你的地。劉（尚綺）供：是恁那一起量的地。宋（掌書）供：不拘那起，總是吾同學(xué)錄承管，恁有理明講?！盵15]

4.五聽法

五聽法是中國古代較早運用，也是比較傳統(tǒng)的一種詢問方法?！拔迓牎笔沁\用察言觀色的方法，通過對當(dāng)事人的心理活動的考察，從而對當(dāng)事人施加壓力，迫使其提供真實的供詞。這樣的實例在清朝非常之多?！稓v朝折獄纂要》記載一案：“清朝直隸清苑縣，有伯仲析產(chǎn)而居。仲無行，遺產(chǎn)蕩盡，賴伯時周濟之。伯年逾五旬，僅一子，弱冠娶某氏女，相得甚歡。會仲妻以急，詣伯家求助。日將暮，伯子從市歸，腹中苦饑。晚炊尚早，其妻即以日中蔬飯與之，食畢七竅流血而死。某氏惶恐失措，奔告伯夫婦，相持慟哭，幾不欲生。仲妻瞪目旁哭，厲聲曰：‘伯年半百，僅此一子，今無故暴死，某媳能辭其咎乎？’歸訴于仲，偕伯夫婦鳴官，直控某氏毒死親夫。官驗確系服毒，乃嚴(yán)刑搒訊，某氏不能耐刑，遂誣服。其案已定，適訥近堂制軍，移節(jié)直隸，慮囚至此，疑其不實。某明府，健吏也，聽訟為一時冠，訥公調(diào)省，告以此獄可疑，命為平反。明府見案逾一年，已經(jīng)多官研訊，又系大辟，不敢承鞫。訥公強之，明府細覆歷年案牘，厚盈尺許，中間屢斷屢翻，實有可疑。即命拘集在案人等，隔別研訊，某女辭氣溫和，益信其冤。又訊伯夫婦，同稱媳入門后，甚孝，夫婦亦極伉儷，是否毒害，不敢臆斷。訊至仲妻，則厲聲哭罵，謂賤婢以毒斬伯氏之嗣。不付大辟，無以服死者，詞色悍暴。明府諦審久之，忽拍案叱曰：‘下毒者非他人，即汝是也！汝毒尤子，欲奪其產(chǎn)，敢誣某媳乎？’仲妻失色稱冤。明府大怒，命極刑拷之，……仲妻乃盡吐其實。緣久欲吞伯產(chǎn)，每至伯家，必懷砒少許。伺隙投之，恰值伯子先食，遂濳下焉。伯子斃命，即乘機嫁禍某氏。至此吐實，共頌制軍慮囚之神，明府?dāng)嗒z之決?；蛘堄诿鞲唬骸我灾獮橹倨匏?？’曰：‘是不難。在聽訟者，察言觀色耳。彼姑舅且不敢臆斷，仲妻竟敢直言其罪，已屬可疑。且其日適至伯家，更露破綻，故嚴(yán)拷之，不謂果成信讞?！家灾倨薜肿?，而釋某氏女焉。[16]

5.七字審問法。

康熙時期的黃六鴻依自己的司法經(jīng)驗，將審訊歸納為七字法：“曰鉤，曰襲，曰攻，曰逼，曰攝，曰合，曰撓。”“何謂鉤？以我意探彼意也。彼腹中原有真情在，不肯實吐，止將虛詞膚恕，而我已窺見真情，但未知的確，姑微以一語鉤之，看其如何回答，于是乎用襲。何謂襲？乘其虛而掩之也。我既鉤之，彼不受餌，仍將前詞敷說，我卻從他意料不到之處詰問之，彼必?zé)o心致對也，于是乎用攻。何謂攻？因其瑕而擊之也。所對一有空隙，我即從他空隙處連駁之，彼之情已惶然不能自掩矣，于是乎用逼。何謂逼？因其窮而急厄之也。彼情已覺難掩，然躍躍在喉，又不肯遽吐，若此時間官局勢稍緩，則躍躍者又將復(fù)隱，其時假作威嚴(yán)，乃拍案大怒，命取夾棍嚇之，兩班牙爪，疾呼躍出，提摔而下，則驚魂大怖，寧有不輸服者乎？然此就審正犯言之也?！盵17]“何謂攝？制其奸而不使逞也。于證造前，上官預(yù)嗔目厲容以待，若一言不合便欲加刑者，因擇極肯綮處嚴(yán)訊之，彼若遽爾直言，何以塞賄金之命，親友之情，彼必言辭游衍，乃即命加刑，彼自連聲稱吐?！盵17]“所謂合者何？以其所分而共證之也。喚原告進問，供畢，令出。喚被告進問，供畢，令出。喚原告干證進問，供畢，令出。喚被告干證進問，供畢，令出。如此逐名詳問，則原告與被告所供合與不合可知也?！^撓者何？以其眾而撓伏之也。眾口所供既定，不能為彼改移，即彼自家干證亦不能為之左袒，造證當(dāng)前，仝詞共質(zhì)，彼雖有口如簧，又安能巧鼓于群言之下哉？故善聽者于其觀狀時，先有成竹于胸；及其對簿，持此七術(shù)以求之，自無遁情矣!若遇事漫無主宰，偏持己見，而公庭又多躁率，妄擬是非，則嘉肺之間，其不呼覆盆者鮮矣?！盵18]

（二）拷訊法

拷訊一直是中國古代社會獲取證據(jù)的重要手段，一方面，將刑訊合法化，一方面又對其進行諸多限制，以防止濫刑造成冤獄和人命，但在實際運作中，從來就沒有杜絕過非法刑訊的問題，也無從避免因無法承受棰楚之苦而自誣服。

清律明文規(guī)定各衙門辦案時可以使用刑訊方法獲取口供，刑訊不止是對被告運用的，對證人也可使用。“若因公事干連平人在官，事須鞫問，及（正犯）罪人贓仗證佐明白，（而干連之人，獨為之相助匿非。）不服招承，明文立案，依法拷訊，邂逅致死者，勿論?！盵19]由此，也可以看出刑訊的前提: 一是“贓仗證佐明白”，即為物證和證人證言都已經(jīng)明白確切；二是“不服招承”，即被告拒不招供自己的罪行；三是“明文立案”。司法官妄拿良民拷打?qū)崬檫`法，如果致死，性質(zhì)更為嚴(yán)重。《刑案匯覽》中記載一案：陜督題：捕役張應(yīng)舉誣竊拷打唐名身死一案。查例載：誣良為竊，嚇詐逼認因而致死，照誣告致死律擬絞監(jiān)候，如因拷打致死，照故殺律擬斬監(jiān)候。又捕役誣竊為盜，嚇詐逼認因而致死，照誣告致死律擬絞監(jiān)候，拷打致死者，照故殺律擬斬監(jiān)候。又捕役奉差輯賊，其人本是良民，捏稱蹤跡可疑，妄拿私行拷打，嚇詐逼認，照誣良為盜例分別強竊治罪各等語。……此案捕役張應(yīng)舉奉差輯匪，因見唐名行走慌張，向其盤詰，復(fù)以口音不對情有可疑，欲拉其稟官訊究，唐名蹲地不行，愈加疑惑，該犯恐系竊匪，起意拷問，隨用拳毆傷其左耳耳竅等處倒地，復(fù)用鐵鏈毆傷其左膝等處迫問竊情，唐名詈其誣賴，該犯即將唐名身穿馬褂剝?nèi)ィ描F鏈拴其頸項，并捆住兩手，用木鞭毆其左腮頰、右乳、左肋等處，因其滾罵翻身，又用鞭桿戳傷其背脊、脊膂、 左右肋、腰眼等處，經(jīng)人路過勸住查問，唐名告以被誣拷打，該犯生氣，又用鞭桿毆傷其左手背等處，唐名至次日殞命。檢閱供招內(nèi)稱，審據(jù)鄉(xiāng)約崔朝善及尸妻丁氏僉供，死者平日并未為匪，該犯即因其口音不對亦當(dāng)稟官究治，乃輒恣意拷問，疊毆多傷致死，自應(yīng)照捕役誣良為竊例問擬。該省將該犯依誣良為竊，拷打致死照故殺律擬以斬候，與例相符，應(yīng)請照覆。嘉慶二十一年說帖。[20]

拷訊要依法進行，所以法律從消極的方面對刑訊作出了諸多限制。

1.主體的限制：根據(jù)清律的規(guī)定，刑訊為各級衙門正印官所決定，而捕官及差役不得私拷取供。正印官決定刑訊時，由公堂上的差役具體負責(zé)執(zhí)行?！洞笄迓衫贰皬姳I”條附例規(guī)定：“凡強盜重案，交與印官審鞫，不許捕官私行審訊、審捕等役私拷取供。違者，捕官，參處；審役等，于本衙門首枷號一個月，杖一百，革役。如得財及誣陷無辜者，從重科罪。其承問官于初審之時，即先驗有無傷痕，若果無傷，必于招內(nèi)開明并無私拷傷痕字樣。若疏忽不開，扶同隱諱，及縱容捕官私審者，即將印官題參，交部議處?！盵21]《大清律例》“故禁故勘平人”條附例亦規(guī)定，必須正印官方得使用夾棍拷訊：“內(nèi)而法司，外而督撫、按察使、正印官，許酌用夾棍、拶指外，其余大小衙門，概不準(zhǔn)擅用。”[22]

2.刑具的限制。法定刑具主要有板、夾棍、拶指、枷號、擰耳、跪鏈、壓膝、掌責(zé)等。扳指大竹板，“以竹篦為之，大頭徑二寸，小頭徑一寸五分，長五尺五寸，重不過二斤?！盵23]“夾棍，中梃木長三尺四寸，兩旁木各長三尺，上圓下方，圓頭各闊一寸八分，方頭各闊二寸。從下量至六寸處，鑿成圓窩四個，面方各一寸六分，深各七分。拶指以五根圓木為之，各長七寸。徑圓各四分五厘。”[24]“枷長三尺，闊二尺九寸，以乾木為之，重二十五斤。斤數(shù)刻志枷上，再律例內(nèi)有特用重枷者不在此限。”[24]

3.使用的限制。一次審訊當(dāng)中只能使用夾棍拷訊二次，清律“五刑”條附例規(guī)定：“其應(yīng)夾人犯，不得實供，方夾一次。再不實供，許再夾一次。用刑官有任意多用者，該管上司不時察參，倘有徇隱，事發(fā)并交部議處?！盵25]

《大清律例》中“故禁故勘平人”條附例就規(guī)定夾棍適用的條件有二：一是案情重大，二是被告人在證據(jù)已查明時仍不吐實情，或是招認后又翻供的?！皬姼`盜人命，及情罪重大案件正犯，及干連有罪人犯，或證據(jù)已明，再三詳究，不吐實情，或先已招認明白，后意改供者，準(zhǔn)夾訊外，其別項小事，概不許濫用夾棍。”[25]

對象的限制在前面已經(jīng)闡述，在此，不在贅述。

刑訊是獲取言辭證據(jù)的重要手段，但是其弊端顯而易見，人犯受不住嚴(yán)刑拷打而自誣服的狀況便無法避免?！稓v朝折獄纂要》記載一案：國朝嘉慶間，安徽霍邱縣民范二芝家貧，父為別村雇工，范贅于某村魏媼為婿。媼惟一女，家亦貧，賣混沌為生。范入贅幾一載，次年正月十四日，忽去。媼使義子韓三及鄰人，各處尋覓，無蹤。范父疑之，屢至媼家尋鬧，語侵韓三，為韓推跌，遂列詞控縣?？h令王某集訊數(shù)次，未得其情。適雇一乳婦至，魏媼同村人也，詢其知媼婿事否？曰：知之。聞鄰言，似是因奸致命。王因此胸有成見，日以重刑嚴(yán)訊，乃稱范魏氏與韓三有奸，韓與其母女將范二芝謀死。詰其尸，則云當(dāng)下將尸支解，入鍋煮化，潑入土炕，將骨剉碎，以期滅跡。三人一口同聲，案情遂定。招解至府，亦無異詞。是時秉皖臬者，為夏邑李書年，提勘時，見供皆順口而出，屢詰駁之，皆矢口不移。然不能無疑，因此不敢詳院。首府因逾期，請詳。甚力，否則請仍府審，先生不聽，因委高青書太守復(fù)訊。囑云此案據(jù)供肉煮骨剉而脯肝腸肚尚無著落，可從此根究。高某從之，犯果愕然不知，語甚支節(jié)。先生命提原差，嚴(yán)刑拷訊，據(jù)供初奉縣票，尋范二芝，訪得范有兩家親戚，先行至其姑母家，據(jù)云十四日被害，何以十五日尚在我家吃元宵。又至其表伯母家，亦云伊十八猶在我家，何以十四被害。彼時小人已疑范二芝不死。回縣稟明，值案已定，私告之司昏者，反遭斥罵，謂小人混稟，因此不敢多言。先生聞之慨然曰：“此案斷不可詳院?！痹缱饕顾迹﹪?yán)責(zé)范父，再行找尋，此案遂延擱半載。一日突有人至臬堂，啼哭喊叫，自稱范二芝，從前因賭欠債，被人追逼，潛逃外省。昨遇鄰人，告以家難，故趕來自投。先生即親提確訊，置于別室，隨提眾犯，詰其謀殺情狀，并諭以明日招解上院，爾等皆伏法矣？三犯仍各自點首，并無凄容。乃招范二芝與見，眾始錯愕，范魏氏即上前扭住，謂：“你到底是人是鬼？一向在何處？累及我至此”?？蘼曊鹛臁Ｎ簨嬙唬骸拔乙哑匆患倚悦?，汝今日又何必生還?！币粦Q幾絕。惟韓三仰面大笑，一時堂上堂下無不為之掩淚。竊視先生，亦嗒然若失。久之，始詰三犯曰：“既然如此奇冤，過堂時，何以并無一語翻異？”三犯齊聲泣曰：小人歷過府縣堂，已十余次，諸刑備受，此供悉是縣差所教，并云翻駁一回，則汝等多受一回苦。小人心膽已碎，惟望早死，又何敢再求伸冤乎。先生正在嗟嘆，府縣自外闖入，伏地嗚咽，曰：大人救我。先生曰：爾等平日謂我多疑，今亦知此案係多疑之力乎？否則三犯早伏極刑……[26]

因此，在司法實踐中，有些司法官為避免被告因刑訊誣服，在很多情況下，不拷訊。如清人徐棟、覺羅烏爾通阿、張運青等人都將明代呂坤的“祥刑要語”奉為刑訊的圭臬?！拔宀淮颍涸焕喜淮?，幼不打，病不打，衣食不繼不打，人打我不打……”[27]又如，黃六鴻自訂有十七項拷訊禁止條款：“萬壽圣節(jié)不可打，國忌不可打，年節(jié)朔望不可打，大風(fēng)雪不可打……”[28]

六、采集結(jié)果的確認

言辭證據(jù)的采集，要經(jīng)本人親自確認。原告在提交訴狀時，要求必須簽寫自己的名字，以此對自己的控告及提供的證據(jù)予以確認。法律不允許匿名投遞訟狀，“凡投（貼）隱匿（自己）姓名文書告人罪者，絞?！盵29]道光十八年八月二十日奉上諭：陶澍等奏揭獲匿名詞帖，先將被揭知縣撤任確查等語。匿名文書告言人罪為風(fēng)俗人心之害，前經(jīng)降旨嚴(yán)行查禁，拾獲者即為銷毀，密拿編造之人，照例治罪。此案昭文縣知縣續(xù)掄升被人指稱冒姓捐官等情，該督等查獲匿名文書，既知立案不行，即應(yīng)照例銷毀，一面嚴(yán)拿編造之犯，按律懲辦，乃遽將該知縣撤任查辦，轉(zhuǎn)使若輩鬼蜮伎倆得以陰售其奸。該督等如此動作，從此匿名揭告之風(fēng)又熾矣，辦理實屬錯謬。陶澍、陳鑾俱著傳旨嚴(yán)行申飭，該督等仍當(dāng)督飭所屬嚴(yán)密根追，務(wù)將編造揭帖之犯查拿到案，重治其罪，以警刁風(fēng)，其續(xù)掄升有無劣跡之處，并著查明具奏。欽此。[30]

被告的供詞要經(jīng)本人畫押確認，而且大清律對此有程序性規(guī)定。“各有司讞獄時，令招房書吏照供録寫，當(dāng)堂讀與兩造共聽，果與所供無異，方令該犯畫供。該有司親自定稿，不得假手胥吏，致滋出入情弊。如有司將供詞輒交經(jīng)承，致有增刪改易者，許被害人首告。督撫察實題參，將有司官照失出入律議處；經(jīng)承書吏照故出入律治罪；受財者，計臟，以枉法從重論?！盵31]

州縣官不得改口供：“承審官改造口供故行出入者，革職；故入死罪已決者，抵以死罪?！盵32]還特別強調(diào)初次招供不許擅自刪改?！胺渤醮握泄辉S擅自刪改，俱應(yīng)詳載揭帖。若承問官增減原供，希圖結(jié)案，按察使依樣轉(zhuǎn)詳，該督撫嚴(yán)察題參。不行察參，將督撫交部一并議處。[33]

七、小結(jié)

清朝是我國封建社會的最后一個王朝，封建法制在總結(jié)前朝的基礎(chǔ)上達到了最為完善的時期，刑事證據(jù)制度也日臻完善。在刑事證據(jù)言辭證據(jù)的采集問題上規(guī)定的也較為詳細，采集的地點比較靈活，可以在公堂上，也可以在事發(fā)地點；除了法律規(guī)定不可以審理案件的日期以外，在案件審理過程中的任何時間都可以進行采集；采集的對象既包括原告，也包括被告和干連佐證，但有一些特別的限制；采集的手段非常多樣，最常見的是詢問和刑訊，尤其是刑訊可以說是言辭證據(jù)采集的最重要手段，所以清朝法律對此作出了較為詳細的規(guī)定。但是，清朝言辭證據(jù)的采集問題存在著法律規(guī)定和實際操作的背離，最典型的就是刑訊，法律規(guī)定的諸多限制，在司法實踐中被屢屢突破，以至于不可避免的造成冤假錯案。

[1] [清]昆岡等修,[清]吳樹梅等纂,《大清會典》[O].卷55:1。

[2] 趙爾巽等撰.《清史稿》[O].刑法志三,臺灣鼎文書局,1981:1054.

[3] [清]昆岡等修,[清]劉啟端等纂.《大清會典事例》[O].卷739:9.

[4] [清]汪輝祖，《學(xué)治臆說》[O].“親民在聽訟”，見 [清]張廷驤編，《入幕須知五種》，文海出版社，1968 ：273-275.

[5] [清]徐棟輯，《牧令書》[O].卷十九，何耿繩之“強盜”，清道光二十八年刊，41.

[6] [清]徐棟輯，《牧令書》[O].卷十九，袁守定之“圖民錄”，清道光二十八年刊，16.

[7] 田 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斷獄》[O].“死囚覆奏待報”條附例，《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601.

[8] 田 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訴訟》[O].“見禁囚不得告舉他事”條，《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489.

[9] 田 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名例律》[O].“應(yīng)議者犯罪”條，田濤、鄭秦點?！洞笄迓衫?，《中華傳世法典》，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87頁.

[10] 田 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斷獄》[O].“婦人犯罪”條，《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599.

[11] 田 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斷獄》[O].“老幼不拷訊”條，《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573.

[12] 郭成偉主編,《官箴書點評與官箴文化研究》[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 ,2000 ：274.

[13] [清]周爾吉編，《歷朝折獄纂要》[O]. 北京：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fù)制中心，225.

[14] 郭成偉主編,《官箴書點評與官箴文化研究》(M). 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 2000 ：275.

[15] 《孔府檔案》類目編號為（1）4014 第 46 號材料[B].見蒲堅編著,《中國古代法制叢鈔》，光明日報出版社 ,2001：484-485.

[16] [清]周爾吉編，《歷朝折獄纂要》卷五 [O]. 北京：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fù)制中心:441.

[17] （19）[清]黃六鴻,《?；萑珪穂O].卷十一刑名部，清康熙三十八年金陵濂溪書屋刊本:23-24.

[18] 《孔府檔案》類目編號為（1）4014 第 46 號材料[B].見蒲堅編著,《中國古代法制叢鈔》，光明日報出版社 ,2001:474-493.

[19] 田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斷獄》[O].“故禁故勘平人”條，《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561.

[20] [清]祝慶祺等編《刑案匯覽三編》三[O].“捕役妄拿良民拷打逼認致斃”案，北京古籍出版社，2004：1765-1766.

[21] 田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賊盜》[O].“強盜”條附例《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383.

[22] 田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斷獄》[O].“故禁故勘平人”條附例，《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561-562.

[23] [清]昆岡等修,[清]劉啟端等纂,《大清會典事例》[O].卷723：6。

[24] 田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名例律》[O].“五刑”條附例，《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80.

[25] 田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斷獄》[O].“故禁故勘平人”條附例，《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561.

[26] [清]周爾吉編，《歷朝折獄纂要》[O]. 北京：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fù)制中心:47-52.

[27] [清]徐棟輯,《牧令書》[O].卷十八，朱□之“作吏管見”，清道光二十八年刊:37-38.

[28] [清]黃六鴻,《福惠全書》[O].卷十一刑名部，清康熙三十八年金陵濂溪書屋刊本:17.

[29] 田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訴訟》[O].“投匿名文書告人罪”條，《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477.

[30] [清]祝慶祺等編,《刑案匯覽三編》四[O].北京古籍出版社,2004:73.

[31] 田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刑律·斷獄》[O].“吏典代寫招草”條附例，《中華傳世法典》，法律出版社，1999:602.

[32] [清]昆岡等修,[清]劉啟端等纂.大清會典事例[O].卷818:4.

[33] [清]昆岡等修,[清]劉啟端等纂,大清會典事例[O].卷843：5.

A Study of the Collection of Criminal Oral Evidence in the Qing Dynasty

YANG Xiao-qiu
(1. Law School,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Beijing 100088, China; 2. Department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Bengbu College, Bengbu 233000, Anhui, China)

Oral evidence w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criminal ones in the Qing Dynasty. However, the monographic study for the collection of oral evidence lacked before. The main content of this article include the time, place, objects, and means of collection, and normative and empirical research methods are used. By analyzing the law and cases, we can conclude that the system was featured by its relative completeness and rich practical base. But, the question of the department between law and practices existed. The article attempts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integrated research of the Qing Dynasty’s criminal evidence by means of the discussion of the collection of oral evidence.

oral evidence; collection places; collection time; collection objects; collection methods

D909.9

A

1673-9272(2013)02-0057-06

2012-08-20

楊曉秋(1973 - )，女，四川省威遠人，蚌埠學(xué)院副教授，中國政法大學(xué)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刑事證據(jù)制度。

[本文編校：羅 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