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國
(內(nèi)蒙古大學 蒙古學研究中心,內(nèi)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2012年夏,府谷縣新出土墓志銘一盒。墓志蓋高90厘米,寬92厘米,厚16厘米,篆書題寫“宋故皇城使、忠州刺史、致仕,折公墓志銘”,每行四字,共四行;墓志石高89厘米,寬92厘米,厚16厘米,碑身右首題“宋皇城使、持節(jié)忠州□□□(諸軍事)、忠州刺史、致仕、上柱國、開國侯、食邑一千六百戶、累贈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折公墓志銘并序”,全文楷體。志文由朝請大夫、權(quán)知鳳翔軍府管勾學事兼管內(nèi)勸農(nóng)事、提舉府界坈冶鑄錢公事、飛騎尉、借紫、郭長卿撰文;朝散大夫、新差權(quán)提點京西北路府獄公事兼本路勸農(nóng)事、驍騎尉、借紫、蒲卣書丹;朝奉大夫、權(quán)知梓州軍州管勾學事□(兼)管內(nèi)勸農(nóng)事、兼提舉梓果等州軍兵甲、巡檢賊盜公事、飛騎尉、借紫、上官行篆蓋。朝請大夫、朝散大夫、朝奉大夫,均為文散官品階,分別為從五品上、從五品下和正五品上。郭長卿、上官行史籍無傳。蒲卣,《宋史》第三百五十三有傳,生卒年不詳,字君錫,閬州(今四川閬中)人,第進 士[1]11153,卷三百五十三。所 以,為 折 克 柔 墓 志 銘 撰文、書丹和篆蓋的人,均為朝廷命官,同時品級亦比較高,而且均為外郡官員,與府州無涉,足見府州折氏家族的政治地位和影響力。為論述方便,暫且以《折克柔墓志銘》稱呼。
根據(jù)《折克柔墓志銘》的記載,折克柔,字立之。從“以崇寧二年二月十九日,終于州宅之東堂,享年六十有二”的記載來算,折克柔應該生于宋仁宗慶歷二年(1042),卒于宋徽宗崇寧二年(1103)。
以前關(guān)于府州折氏的研究中,在涉及折克柔時,因為史料不明,《折氏家族史略》記其事跡不詳,沒有記其卒年[2]29。《折氏家族研究》在“歷任知州比較表”中說其因目疾卒于元豐二年(1079)后[3]62。該文的依據(jù),是《續(xù)資治通鑒長編》中的一條記載:“以知府州折克柔弟西頭供奉官克行為禮賓使、知府州。先是,克柔以目病乞致仕,仍乞以克行承襲。詔克柔與宮觀差遣,而有是命??诵?,繼閔子也?!保?]7198,卷二百九十六,元豐二年正月丁亥折克柔固然因目疾請辭,但其致仕,在元豐七年(1084),卒年更在二十多年后的崇寧二年(1103)。不過,這條史料與志文有點沖突,即志文記折克行代職在元豐元年(1078)七月,而《長編》說是元豐二年(1079)正月。二者之間的矛盾,恐怕要咬文嚼字了。志文說“七月,被旨授代”,《長編》記“以知府州折克柔弟西頭供奉官克行為禮賓使、知府州”,即是說,元年七月折克行乃是代理知州一職,直到元豐二年正月,朝廷正式授命其為知府州事。這樣的理解,不知是否確切,敬請方家指教。
折克柔雖然辭去府州知州,但是朝廷并沒有立即準其致仕,而是又做了幾年閑散的宮祠官,于元豐七年(1084)才致仕?!墩劾^閔神道碑》也記折克柔最終致仕——折克柔算是歷任府州知州中唯一一位主動要求致仕的知州了。其后折克柔里居燕閑二十幾年,期間還不斷受到朝廷封賜。元祐元年(1086),宋神宗去世,哲宗即位。折克柔又加食邑,又遷左藏使,還進封金城縣開國侯。建中靖國元年(1101),宋徽宗即位,又遷折克柔為皇城使。崇寧二年,六十二歲的折克柔,在家正寢。
志文記載:熙寧四年,西夏叛盟。朝廷命將出師,諸路并進。而麟府為西北沖,尤在得人。主將詢于眾,競推公能屬。公請行,提其眾隸前軍麾下。自正旦西征,次啰兀城,數(shù)與賊遇。公賈勇先登,斬獲居多。軍聲大振,眾方轉(zhuǎn)戰(zhàn)深入。主將屬公獨以勁騎百余,旁出二十里。夜破一強族,俘馘甚眾,大軍得無牽制卻顧之患。糧道芻粟,飛挽不絕。洎破賊班師,論功殊等,遷西頭供奉官。
折克柔出生時,正值元昊積極拓邊時期,宋夏關(guān)系正處于頻繁的戰(zhàn)爭狀態(tài)。但隨著和議達成,宋夏之間又轉(zhuǎn)入和平時期。熙寧四年(1071),宋夏關(guān)系的再度變化,將折克柔推上了歷史舞臺。
宋治平四年(1067)三月,夏毅宗因連年征宋,向宋朝遣使“獻方物謝罪”,表示愿意和平,不再侵擾宋土。宋神宗答應講和,并賜西夏絹500匹,銀500兩[1]14002,卷四百八十五。但好景不長,同年五月,夏綏州監(jiān)軍嵬名山投降了宋朝。夏毅宗派兵爭奪,失敗而歸。十二月,夏毅宗去世。梁氏當政后,于熙寧二年(1069)三月上表,請以塞門、安遠兩寨換取綏州。綏州即今天陜西省的綏德縣,在宋夏之間的戰(zhàn)略位置十分重要,宋神宗猶豫后予以拒絕。四月,梁氏以此為借口,派兵進攻宋秦州,守將范愿戰(zhàn)死。九月,又發(fā)兵進攻宋朝慶州,大掠人口。閏十二月,梁太后的弟弟梁乙埋親自率兵圍攻綏德城,無果而退。但是熙寧三年(1070),西夏再次大規(guī)模攻宋朝,深入環(huán)慶路,慶州守將郭慶等陣亡①參閱:李蔚.簡明西夏史[M].人民出版社,1997;李錫厚.白濱.遼金西夏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李華瑞.宋夏關(guān)系史[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自此,夏毅宗去世前與宋訂立的盟約,在梁氏當政時一系列的攻打行動中全面破產(chǎn)。所謂“熙寧四年,西夏叛盟”,指的應該就是這一系列戰(zhàn)事。
對于西夏的一系列擾邊活動,宋朝采取兩方面反擊,一方面在河湟地區(qū)積極備戰(zhàn),于熙寧五年(1072)取得熙河大捷;同時命種諤為鄜延鈐轄,攻取西夏橫山地區(qū),即“朝廷命將出師,諸路并進”。
啰兀城之戰(zhàn),是在宋神宗開邊政策指導下、種諤謀取橫山地區(qū)的一次重要戰(zhàn)役。據(jù)志文記載,折克柔參加了奪取啰兀城的戰(zhàn)爭,“提其眾隸前軍麾下,公賈勇先登,斬獲居多,軍聲大振,眾方轉(zhuǎn)戰(zhàn)深入”。據(jù)《宋史》,“韓絳發(fā)河東兵城啰兀,繼祖為先鋒,深入敵帳,降部落戶八百”[1]8865。據(jù)此,則折克柔應當是隨仲父、知府州事折繼祖一同出征。
關(guān)于啰兀的地位以及筑城時間,白濱先生在《羅兀筑城考》一文中,已經(jīng)詳細地論證過。該文認為“羅兀,初建于宋太宗淳化年間,原為撫寧新治所。羅兀為西夏語石城或石頭城之意。其地位宋夏邊界上,扼橫山?jīng)_要,為宋夏必爭之地。熙寧四年為宋所占,尋復棄。元豐四年宋設(shè)置,后廢。崇寧三年修復,賜名嗣武寨”[5]。
啰兀城爭奪戰(zhàn),麟府路方面和折家將都有哪些軍事活動?《宋史·折德扆傳》載:“韓絳發(fā)河東兵城啰兀,繼祖為先鋒,深入敵帳,降部落戶八百?!蔽鯇幩哪甑乃蜗膽?zhàn)爭,韓絳以參知政事身份宣撫陜西、河東,兵分七路,討伐西夏。
據(jù)《長編》載:“是日(熙寧三年十二月十三日),知太原府呂公弼言:種諤申乞下麟府軍馬司。發(fā)兵,與諤會銀、夏州收接歸順蕃族,望朝廷明降指揮。詔公弼一聽宣撫司處分。樞密使文彥博等又奏,欲令公弼如諤所請,速差麟府軍馬司元定得力將官,領(lǐng)兵會諤,仍多募向?qū)Вh設(shè)斥候,無致墜賊奸計。詔依此與約束?!保?]5303-5304,卷二百十八,熙寧三年十二月己巳又據(jù)《長編》同卷記載:“初,絳檄河東發(fā)兵與諤會銀州,有不如期,令諤斬其將?!保?]5306,卷二百十八,熙寧三年十二月丙子綜合分析,當時種諤領(lǐng)兵赴啰兀城,要求韓絳檄河東出兵會于銀夏之地,韓絳準允了這個請求,發(fā)河東麟、府、嵐、石等州兵出征。
此次麟府軍出兵,折繼祖所司,《宋史》記為“先鋒”,事實并非如此。麟府路出兵,甚至連配合都算不上,種諤僅僅是要求河東軍會與銀夏之地收接歸順蕃族——立功心切的種諤,行軍前不僅沒有與河東路麟府軍做過溝通,而且在行軍前已經(jīng)打好如意算盤要收接蕃族。種諤的真正用意,是又想得到河東軍的配合,又擔心河東軍搶功,故而用了這么一個荒誕的理由,既讓河東軍出兵銀夏分擔西夏的軍事壓力,又將行軍指揮的權(quán)力牢牢抓在手中。折繼祖同年九月病歿,他有沒有親自參加啰兀城之戰(zhàn),不得而知,不過府州折氏家族隨軍出戰(zhàn)的有折克柔、折克行,還有繼字輩的折繼世[1]14009,卷四百八十六。
關(guān)于行軍的日期,本志文記為“自正旦西征”。按,正旦即正月初一,據(jù)《長編》載:“……然河東兵由麟州神木寨趨生界,度十五日僅得至銀州,諤但與期五日,河東兵恂恂以為言”[4]5306,卷二百十八,熙寧三年十二月丙子。但是種諤心急,限河東兵五日到達。權(quán)宣撫判官趙卨認為“麟、銀地里,非五日可至”[4]5306,卷二百十八,熙寧三年十二月丙子,極力反對;河東方面,熙寧三年十二月十三日,知太原府呂公弼才收到種諤請求河東發(fā)兵的申文,文彥博等奏速差麟府軍馬司定得力將官出征人員。此處言正旦西征,則麟府軍馬司直到熙寧四年正月初一才命將出征,根據(jù)《長編》記載,河東兵九日才到。而種諤于熙寧四年正月初三已經(jīng)達到啰兀城,凡二十九日,大小四戰(zhàn)[4]5320,卷二百十九,熙寧四年正月己丑。
如此,則河東兵雖然后期而至,但還是參與了啰兀城戰(zhàn)役。同時,折克柔到達啰兀城之后,繼續(xù)有軍事活動。不過從其內(nèi)容來看,似乎仍然是保護糧道的任務。因為這次戰(zhàn)役,從一開始謀劃到實際執(zhí)行,都由種諤操辦。所以立功心切的種諤,本來十五日的軍期,卻令麟府軍于五日內(nèi)到達,特別的嚴苛。后來又不等麟府軍,自己就親自率軍先發(fā)。事實證明,種諤要麟府軍出動,并沒有將其當作主力或者要求兩軍合圍的意思,而僅僅是配合。從河東兵違反軍令、沒有按期到達、但也沒有受到懲罰來看,也能看出種諤的用意。
涉及啰兀城戰(zhàn)役的史料,無外乎《宋史》相關(guān)列傳,最為詳細的是《續(xù)資治通鑒長編》。本志文的出土,以墓志碑銘的形式,補充了啰兀城戰(zhàn)役中河東路麟府軍的軍事行動。
志文記載:九月,季父繼祖寢疾不起,以公世襲,除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上柱國,文思使,知府州兼麟府都巡檢使。
熙寧四年(1071)九月,折繼祖病歿。折繼祖臨終遺囑,以兄子克柔襲職。李裕民先生在《折氏家族研究》一文中,曾探討過知州傳襲的特點。其中提到:“從習慣上看,折氏崇尚的是父子繼承制……兄弟承襲之后,決不再傳給長兄之子,一般傳給最后一位當知州的兄弟之子,唯繼祖例外?!保?]61《宋史》提到,“繼祖有子,當襲州事,請以授兄之子克柔,詔從之”[1]8865,卷二百五十三。李裕民先生的分 析很有道理,只是還沒有揭示折繼祖為什么遺囑堅持以兄之子克柔代立的原因。結(jié)合本志文的記載,這個原因似乎可以進一步探討。
1965年,府谷縣出土《宋故福清縣太君李夫人墓志銘并序》墓志。李夫人為折惟忠之妾,“年二十二”生折繼祖,其卒年為熙寧五年,享年七十四歲。則李夫人生年當在咸平二年(999),據(jù)此推算折繼祖當生于天禧五年(1021),到熙寧四年(1071)病歿,折繼祖享年五十一歲。而據(jù)《宋故福清縣太君李夫人墓志銘并序》一文稱,折繼祖三子,長子折克儀早亡。按照估算,次子折克禧當為二十歲左右。而其時,折克柔已經(jīng)三十歲,正值壯年。應該說,折繼祖遺囑堅持以折克柔襲職,應該是折克柔年長的原因。因為折繼祖襲職,就是因為當其兄折繼閔歿時,折克柔等人年幼而折繼祖正值壯年。府州地當契丹、西夏邊境,是北宋河外軍事重鎮(zhèn)。西夏和契丹,也曾多次兵犯府州。所以,無論按軍功還是論年齡,三十歲的折克柔更適合擔當知州這一重任。
從這里似乎可以看到,作為北宋唯一可以世襲知州的府州折氏,它的世襲有別于傳統(tǒng)意義上長子繼承制。折御卿的長子折惟正,在折御卿去世后襲職知府州事。但兩年后,朝廷因其患有“狂易癥”而請他入朝,改任其弟、二十歲的折惟昌襲職[6]7663,第一百九十五冊。之后折惟忠的長子折繼宣襲職,折繼宣因為安撫部落政策不當,被朝廷削職,改任其弟折繼閔襲職。折繼閔皇佑二年(1050)病,請以繼祖代立。其時長子折克俊早亡,次子折克柔年齡不滿十歲,而折繼祖當時已年近三十歲。此次折克柔代立,又因為折繼祖長子早亡,而相比次子折克禧,折克柔正值壯年。之后折克柔請以弟折克行代立,其時折克行也已近壯年。從以上折氏諸人襲職的情況來看,府州折氏的世襲不存在長子繼承制,雖然有兄終弟及的情況,但更崇尚的是年富力強。這個因素,與府州的政治、軍事位置大有關(guān)系。首先府州地當宋、遼、西夏三國邊境,政治關(guān)系復雜多變,隨時會有軍事斗爭活動;其次府州境內(nèi)多為“蕃部”,各部分帳落而居,聽候“蕃官”折氏調(diào)遣,民族關(guān)系處理不當,就會發(fā)生折繼宣時部落離散的事情。這些因素,決定了知府州事一職的人選,年齡不能太小、也不能太老,身體更不能有缺陷,須要上陣會打仗、卸甲能安民。而府州折氏,自折繼閔請弟折繼祖代立,到折繼祖堅請侄折克柔代立,到折克柔請弟折克行代立,都是主動請命??梢姼菡凼系氖酪u,以職責為先。折氏非皇親故舊,能世守府州,原因即在于此。
志文記載:“七年,歲饑,河外為甚。公遣弟克行勸諭出糶,仍奏貸米五萬斛。神宗嘉納之,悉如其請,全活一方,民益愛戴。”其時為熙寧七年(1074),據(jù)《長編》載:“文思使、知府州折克柔言:‘今歲河外饑饉,蒙貸賑,尚未周給,人欲流散,恐北敵因而招誘,遂虛并邊民戶。臣乞保借米三萬石、粟二萬石賑濟,候豐熟償?!t賜省倉粟二萬石賑濟,米三萬石 借貸?!保?]6300,卷二百五十八,熙寧七年十二月甲戌。志 文與史料記載正相符合,貸米五萬斛,朝廷最終給賑倉粟二萬石,另外米三萬石是借貸的。志文提到的司農(nóng)丞黃廉,字夷仲,洪州分寧人。第進士,歷州縣。“熙寧初,或薦之王安石。安石與之言,問免役事,廉據(jù)舊法以對,甚悉。安石曰:‘是必能辦新法。’白神宗,召訪時務,對曰:‘陛下意在便民,法非不良也,而吏非其人。朝廷立法之意則一,而四方推奉紛然不同,所以法行而民病,陛下不盡察也。河朔被水,河南、齊、晉旱,淮、浙飛蝗,江南疫癘,陛下不盡知也。’帝即命廉體量振濟東道,除司農(nóng)丞。還報合旨,擢利州路轉(zhuǎn)運判官,復丞司農(nóng)?!保?]11002,卷三百四十七此處言黃廉為司農(nóng)丞,與本傳正相符合。從其言論來看,其時不僅河外歲饑,河朔、河南、齊晉、淮浙、江南均有災荒,正值王安石變法最艱難的時期。
志文又記載“十年春,大旱。公奉詔虔誠,曾不旋踵,千里霶霈。并帥、丞相韓公絳奏其治績,上甚嘉之?!薄堕L編》載:上批:“聞諸路皆少雨,可令轉(zhuǎn)運司訪名山靈祠。已雨,速具以聞。監(jiān)司察刑獄淹延,或就近巡按?!保?]6891,卷二百八十一。據(jù)此可知熙寧十年春季發(fā)生大范圍干旱災害,志文所記不繆。韓絳(1012—1088),字子華,開封雍丘人,慶歷二年(1042)進士。神宗時拜樞密副使,熙寧三年(1070)除參知政事,西夏擾邊,自請為陜西、河東宣撫使。后以兵敗,罷知鄧州。七年(1074)拜相。哲宗立,為北京留守,封康國公,后告老致仕。而關(guān)于韓絳奏舉折克柔,《宋會要輯稿》載:“元豐元年二月七日,文思使、知府州折克柔領(lǐng)忠州刺史,以河東路經(jīng)略使韓絳言‘克柔承襲,已及六年,乞依折繼祖例,優(yōu)于遷官’,故也?!保?]7665,第一百九十五冊,方域二一之八。志文所記,與此亦相符合。
折克柔共娶了三位妻子,一位陶氏、兩位王氏。因為資料缺乏,對于其岳家的詳細情況,已經(jīng)不能確知。從其職銜”衛(wèi)尉少卿”“閣門祗侯”“文思副使”來看,同樣為武官,且與折克柔的官品相當。
其第三個妻子王氏,為“文思副使承泰女”。王承泰,史籍無傳也無名,不過從這個名字來分析,極有可能是豐州王氏。豐州為北宋河東路麟府豐三州中最小的一個州,其“蕃官”為藏才族王氏,宋初有知州王承美,曾娶折氏女為妻。不過王承美于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已經(jīng)去世。如果王承泰與王承美為弟兄,而折克柔又能娶其女為妻,則王承泰與王承美兄弟的年齡差近三十歲(折克柔生于1042年,其妻王氏不會早于這個年齡而生,王承泰勢必須要活到1042年)。這個年齡差距比較大,又沒有佐證,故筆者不能遽下定論。
折克柔共有八子、十五女,志文所列諸子的名字,可以進一步縷清折氏的譜系?!墩劾^閔神道碑》列出折氏家族男女共八十一人,非常詳細??上У氖?,并沒有列清后代與前輩的繼承關(guān)系。相關(guān)研究專家在排列折氏譜系時,只有根據(jù)僅有的墓志碑銘和零散的史料記述來判斷?!墩劭巳崮怪俱憽妨谐隽苏劭巳岚四幸皇迮岸O男的詳細情況。因為碑文破損,正好缺了長子名字,只留下了皇城使和河東第十一副將的官銜。皇城使,為北宋武官官階名,屬諸司正使首階,正七品。政和改官制后,更名為武功大夫。根據(jù)《折繼閔神道碑》的記載,折繼閔諸孫中擁有武功大夫官階的有折可復、折可權(quán)二人[2]71??脊艑W家戴應新在1976年的發(fā)掘中,曾掘得磚質(zhì)墓志一方,據(jù)其考證,折可復當為折克柔的四弟折克儉之子[2]100。而折克行三子,《折繼閔神道碑》均有著錄。則在府州折氏諸子當中,沒有做過知州又能擁有如此之高官階的,應當是折克柔長子——折可權(quán),其武功大夫的官階,當為恩蔭而得。其余七子為可政、可著、可霖,均官右侍禁;可頌、可績,右班殿直;可常、可賦,立碑時沒有官職。其二孫男為彥璋,右班殿直;彥圖,立碑時還沒有官職。
十五女的婚姻,惟有長女的情況稍微可以探討,她嫁給了皇城使、昌州刺史李澄。據(jù)《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五百七“己丑”條下所載的一份處罰名單,其中有“權(quán)知岷州、皇城使、昌州刺史李澄追十四官,免勒停,權(quán)管勾岷州”[4]12086,卷五百七,元符二年三月乙丑。此 條 所 記 時 間 為 元 符 二 年(1099)事,而本志文刻寫于政和元年(1111),前后相距十二年,《長編》所記之昌州刺史李澄,應該與本志文所記是同一個人。如此,則與折克柔結(jié)親的李澄,亦為武將,且其官品,與折克柔相當。雙方結(jié)親,可謂門當戶對。而且李澄官在四川境內(nèi),與府州相距遙遠。再加上為本志文撰寫、書丹、篆蓋的郭長卿、蒲卣和上官行做官的分布地域來看,府州折氏雖然孤懸河西,但其政治關(guān)系,卻不限于河西。
折克柔與牛氏的姻親關(guān)系也值得注意。折克柔次女嫁于絳州知正平縣事牛元誨,次女早卒,折克柔又將第三女嫁給他。絳州正平縣,今山西省新絳縣,牛元誨為北宋知縣一級的官員,不僅自己娶了折克柔兩個女兒,他的弟弟牛元諮,又娶了折克柔的一個女兒,這個婚姻關(guān)系可以算是很密切了。
[1]脫脫.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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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M].北京:中華書局,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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