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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馬蹲望你

      2013-08-07 08:58:36榮艷麗
      翠苑 2013年4期
      關(guān)鍵詞:小魏三木大腳

      ■榮艷麗

      從老家回到我工作的城市,我背著行李往住處走。我的背包里有母親裝在玻璃瓶里的曬干了的醬豆。公路兩邊的欒樹頂著花團(tuán)錦簇似的紫穗,女楨掛滿子實(shí),偶爾閃出一兩棵金絲國槐夾雜在四季常綠的樹木間,一陣風(fēng)過,那滿樹的葉子閃爍在午后陽光中如黃金般耀眼。

      我想起艾蘭姑姑家門口曾經(jīng)有棵柿子樹,每年秋天都果實(shí)累累收獲頗豐。艾蘭姑姑的母親大腳奶奶會把柿子放在一口大缸里,加進(jìn)能夠淹沒柿子的水后再用塑料布蒙上大缸的口,她小心地在大缸四周鋪上一圈燃著暗火的麥秸,她不失時機(jī)地在那一圈麥秸快要燃盡時小心地再續(xù)上一圈,這樣保持一天一夜,那缸里的柿子就完全脫去了鎖嘴的澀味變得又脆又甜。

      上個月的月底,回家看望生病的母親,我見到了艾蘭姑姑。

      艾蘭姑姑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外孫和一個孫子。她告訴我,她早不跟老瘸子一起過了,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艾蘭跑了,看來這騷丫無疑是跟那個小魏跑的,女婿正在家里要人呢。”那年我大概才五六歲,村莊上還沒有通電,正值數(shù)九寒天,人們早早就鉆進(jìn)了被窩,我在被窩里聽見古順老爹在我家堂屋里幾乎帶著哭腔告訴我父親。我家的三間土屋坐北向南,父母帶著那年正月給我剛添的弟弟睡在東頭房。自從有了弟弟,我就一個人睡到了西頭房。父母的房里箱箱柜柜,我的房里囤滿糧食,正中的一間是堂屋。那天半夜,我被一陣壓抑的打門聲驚醒,是住在我家后頭的古順老爹一邊拍打我家的院門一邊在喊“支書”。我父親是大隊(duì)部支書。父親一邊答應(yīng)著古順老爹一邊起床點(diǎn)煤油燈,他帶上房門把煤油燈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然后去為古順老爹開我家的院門。八仙桌是天快黑的時候,古順老爹的兒子三木墩剛送回來的,古順老爹的女兒艾蘭姑姑前兩天出嫁,他們家辦喜事需要很多桌子擺宴席。在村莊上,如果把“跑了”這個詞語用在年輕男女的身上,就是私奔的意思。

      那天是艾蘭姑姑出嫁后的第三天,也是她開始跑短趟的第一天。村莊上的風(fēng)俗,正式婚禮后的第一天雙回門,第二天瞧親,第三天開始跑短趟。雙回門不用說是新郎新娘回娘家,瞧親是娘家兄弟或叔伯爺們到婆家認(rèn)門。第一天跑短趟,由娘家人起個大早把女兒接回家吃一頓早飯吃一頓中飯,兩頓飯都會邀請遠(yuǎn)親近鄰中相交甚好人家未出嫁的女兒相陪。在太陽落下前,娘家人必須把新娘送回婆家,因?yàn)閭髡f如果在太陽落下后,跑短趟的新娘還沒回婆家,那么老婆婆的眼睛就要瞎了。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娘家的遠(yuǎn)親近鄰就開始數(shù)著日子爭爭搶搶、排著隊(duì)接新娘跑短趟,仍然是早、中兩頓一桌大姑娘相陪的大餐后,太陽落山前把新娘送回婆家。新娘子結(jié)婚滿一個月,跑短趟的日子即告結(jié)束。還沒排上隊(duì)的人家,只好遺憾地等到新娘子以后生孩子再補(bǔ)這份人情了。艾蘭姑姑雙回門那天,為了陪好新女婿,家里擺了兩桌酒,莊子上幾乎每一家都有一個男性成員被邀請到。

      古順老爹仍舊帶著哭腔:“傍晚是艾蘭的弟弟三木墩送她走的。”艾蘭姑姑的婆家離得很遠(yuǎn),在另一個公社有個叫長圩的村子里。三木墩騎著我家那輛破舊的永久牌自行車載著艾蘭姑姑行了大概十多里路來到一座橋上,臘月的冷風(fēng)不停吹到他臉上,他不斷大聲地嗅鼻涕。艾蘭在后座上對三木墩說:“弟,你下來走走吧,我腳都凍得沒知覺了?!比径站椭萝囎?,痛快地擤鼻涕。艾蘭姑姑使勁地跺著腳,她一邊呵氣搓手一邊又對三木墩說:“弟啊,你回去吧,坐你車上還不如我自己步走暖和呢,再坐車上不動彈,只怕我腳都要凍腫了。反正我也快到了,你回去吧!家里那些喜事用的碗碟桌凳不是還要收拾收拾還給人家嗎?”憨厚的三木墩那年16歲,他沒參加瞧親,所以也不知道姐姐的婆家究竟還有多遠(yuǎn),既然姐姐說快到了,那就是快到了唄。他做夢也沒想到姐姐會騙他。他用戴著手套的兩手捂著凍紅的兩腮說:“姐,那我回家了哦!”

      艾蘭姑姑出嫁前是生產(chǎn)隊(duì)指派的衛(wèi)生保健員。我至今想不通那年月為什么那么多人會發(fā)瘧疾,每到瘧疾高發(fā)季節(jié),我就會看見艾蘭姑姑拎著一只或是紅色或是綠色的水瓶挨家挨戶送瘧疾丸。她總是先叫人家拿一只干凈的碗或是搪瓷茶缸,然后用自帶的水瓶倒些開水,親眼看著每一個人吞下她給的兩粒白色的小藥丸。

      有一次我咳嗽發(fā)高燒,母親帶我到大隊(duì)部的醫(yī)療點(diǎn),醫(yī)療點(diǎn)的衛(wèi)生員就是小魏。小魏家在另一個村莊上,但是自打做了我們這里的衛(wèi)生員,他就住在這個醫(yī)療點(diǎn)。他拿一根黑得失去了本色的小竹片叫我張開嘴,然后把小竹片壓在我的舌頭上,看我的喉嚨叫我發(fā)出“啊啊”的聲音,然后他幫我打上吊瓶。母親拜托小魏醫(yī)生照看我一會,因?yàn)槟翘旄赣H去公社開會,我4個月大的弟弟還托在鄰居巧娥嫂子家里,母親必須把弟弟抱著來陪我。我躺在一張?bào)a臟的床上眼皮直打架?!跋胨X了吧?”小魏說著幫我蓋上一床臟兮兮的被子。我似睡非睡時,艾蘭姑姑腳步輕盈地走了進(jìn)來,她的兩條麻花辮子,一條垂在胸前,一條掛在背后。她天生一副笑著的表情,就是在她生氣的時候,也讓人感覺她是微微笑著。她來領(lǐng)瘧疾丸。我很奇怪,藥架就在我掛水的床對面,明明那些藥是放在藥架上的,小魏為什么要叫艾蘭姑姑到藥架后面去拿呢?我聽見他們在藥架后面像是打架又不像是打架,中間夾雜著急促的喘息。艾蘭姑姑出來時,兩腮紅得像涂了胭脂,顯得好看極了。

      父親聽了古順老爹的話,果斷地說:“走,看看去?!蔽夷俏黝^房通向堂屋的房門上只有一道布簾,所以我得以借著微弱的燈光快速穿戴完畢,悄悄隨著父親跟到古順老爹家的院子里。

      我家那只花母狗不聲不響地尾隨著我,我和狗就避在古順老爹家的院子里的石磨旁。一個黑臉干瘦的矮小男人坐在古家的堂屋里,那正是艾蘭姑姑的女婿。他用萬分委屈的語氣質(zhì)問艾蘭姑姑的大哥大老木和她的弟弟三木墩:“你家?guī)ч|女‘跑短趟’把人帶哪去了?”艾蘭姑姑的兩個老實(shí)厚道的兄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聽見他們一聲接一聲的嘆氣。而他們的母親大腳奶奶在另一間屋子里一邊悲哀地小聲哭泣,一邊千刀萬剮地罵著女兒。

      父親隨著古順老爹步入屋里,古順老爹一臉痛苦的無辜,他卑微而討好地對那個矮小男人不斷重復(fù)著說:“哪個曉得能有這樣的事呢?哪個曉得能有這樣的事呢?……”那個男人見艾蘭姑姑的父親和兄弟們都現(xiàn)出理虧的樣子,于是語氣由萬分委屈變成了興師問罪:“你家把人帶哪去了?反正我不見到人,是不會走的?!薄八脿敯?,你先平平氣?!备赣H客氣地對那人說,“人總會找到的,深更半夜的,要不你先住下或是先回家。我看你還是先回家比較好,因?yàn)檫@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搞得人人都知道,對雙方都不大好。我們一找到人立刻給你送回去行不行?你看這大冷天的,你在這兒耗著能起什么作用呢?”那個人見一家都對他陪著小心說話,語氣又由興師問罪變成了居高臨下:“人是你家?guī)ё叩?,我不找你家要人找哪個要?不交出人來我決不會走!”從古順老爹家的石磨旁,我遠(yuǎn)遠(yuǎn)看著堂屋里煤油燈光下那個矮小的黑瘦男人,不知道為什么我從心底里討厭他,我忽然想起了穿著臟兮兮的白大褂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衛(wèi)生員小魏。

      我蹲在石磨旁凍得手腳發(fā)麻,這時大腳奶奶大概因聽到那個家伙一扣不讓的勢頭,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嘴里還是千刀萬剮地罵著自己的女兒。古順老爹快速跑到老伴的屋里,氣急敗壞又十分壓抑地罵道:“老不死的,你得哭癆啊?家里死人了嗎?”盡管古順老爹權(quán)威的呵斥使那哭聲戛然而止,然而先前的哭聲還是驚動了左鄰右舍。我聽見遠(yuǎn)遠(yuǎn)近近有四五家不同的開門聲接著是關(guān)門聲,再接著就是腳步聲。于是古順老爹家的院子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四五個男子,我冷得實(shí)在受不了,便趁亂跑回了家里。

      當(dāng)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自家院子時,從東頭房里傳來母親的呵斥:“憨丫,聽打鼓上墻頭的東西,過來說給我聽聽怎么回事?!蔽沂俏夷棠痰牡谌齻€孫女,我奶奶原喊我“三丫”,但是因?yàn)槲以?jīng)學(xué)男孩子站著撒尿;看見母親把趕集余下的零錢順手藏在床上的席子底下,我從雞窩里掏雞蛋也把雞蛋藏在母親床上的席子底下,結(jié)果雞蛋被不知情的父親一屁股坐爛;我還曾經(jīng)在田野里看兩條狗交配看得忘記回家吃飯,所以后來我的名字就從“三丫”變成了“憨丫”。聽唱書的說在古代不管外面怎么熱鬧女人也不能出三門四戶,如果聽見敲鼓聲就按捺不住而爬上墻頭去瞧熱鬧又被人看見,是有傷風(fēng)化的。所以我知道“聽打鼓上墻頭”,是形容女人不安分的貶義詞?,F(xiàn)在想來古代小腳的婦女怎么能爬上墻頭呢,有三門四戶的人家,想必是大戶人家,所以不安分的女子一定是找個粗使的丫頭打著馬蹲向外張望的。打馬蹲,是村莊上的說法,就是為了讓視線能夠越過屏障而踩著另一個人的雙肩或騎著人家的脖子以增加視線的水平高度。那個被踩的人事先完全蹲著或者半蹲著以降低自己,讓別人蹬上自己的雙肩,當(dāng)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完全承受了別人身體的重量,再慢慢站直身子,這有點(diǎn)像耍雜技。

      那晚我被特許鉆進(jìn)了母親的被窩,因?yàn)槲冶桓C里開水灌的鹽水瓶已經(jīng)涼透了。我把我見到的聽到的一字不漏講述給母親,才說到一半,院子外面就響起了一泄如注的撒尿聲,聲音結(jié)束,父親回來了。父親說艾蘭的大嫂實(shí)在厲害,她聽見婆婆的哭聲后趕來,在弄清了那黑瘦矮男人不過是想要回婚前那筆彩禮錢之后,就撂開話了:“人是我家?guī)У牟诲e,但是難道我家會把人藏起來,不讓她回去嗎?我家弟弟明明是把她送到橋上,她說自己回家的。我們還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回到你家后才失蹤的呢?我家還沒找你家要人,你倒找我家要人來了。提什么禮錢,哪里還有禮錢?你回家睜大眼睛瞧瞧,孩他姑陪過去的嫁妝,你那點(diǎn)禮錢夠嗎?我們跟你兩不找,你撿了多大便宜?不要說現(xiàn)在事情還沒弄清楚,就是她姑有把柄抓在你手里,你該咋辦就咋辦。你要是有些見識,就不該跑到這里來瞎鬧?!蹦侨吮粨尠琢艘活D,灰溜溜地走了,鄰居們也就散了。母親說:“艾蘭早就盤算好這一著了,你見過哪家姑娘出嫁,臺盒底子都是買一件的?真是打頭不吉利,注定婚姻不到頭?!迸_盒底子,是新娘陪嫁的梳妝日用品類,比如牙刷毛巾肥皂臉盆暖水瓶等,這些東西一定要成雙成對以討吉利。母親又說:“艾蘭她媽也真派死,怎么就能允許艾蘭只買一個水瓶一條毛巾?要是我,八更八點(diǎn)也要去買來給她補(bǔ)上,省得丟人現(xiàn)眼,艾蘭她大嫂也是死人,怎么就當(dāng)沒看見呢?”直到若干年后,村莊上人才知道,那是艾蘭姑姑對家人以死相逼換來的自主權(quán)。

      艾蘭姑姑之前定下過一門親事,婆家在鄰村。男方曾經(jīng)隆重地帶著彩禮在艾蘭姑家門口放了一掛鞭炮,村莊上有人說是來“開生庚”了,有人說是來“過禮”了,其實(shí)兩種說法都是一回事,就是來商定婚期。有的小伙子開生庚會開很多次才能成功,因?yàn)榕郊依餅榱丝简?yàn)?zāi)蟹降哪托幕蛘邽榱吮硎咀约荫娉郑瑫液芏嘟杩趤硌舆t婚期,比如過的禮太少;比如好不容易把閨女養(yǎng)大還想留閨女在家過一年半載;比如閨女年齡還小不懂事該留在家學(xué)些家務(wù)禮數(shù)等等。那個人擇了一個很近的日子,古順老爹和艾蘭的哥哥爽快地答應(yīng)了。

      那個人酒足飯飽又如愿以償,艾蘭姑姑送他出村,我混在一群嘴里含著、口袋里裝著喜糖的孩子中間,大呼小叫跟在艾蘭姑姑后頭起哄。走到小魏的衛(wèi)生室門口,艾蘭姑姑對那個人說:“我昨天挖地時腳上皮碰破了,我進(jìn)去抹點(diǎn)紅藥水,你在這兒等著?!蹦莻€人就站在小魏的門口等。小魏和艾蘭姑姑一動不動地面對面站了很久,小魏始終沒抬一下頭。我看出那個人很想進(jìn)去聽他們在說什么。后來小魏轉(zhuǎn)過身去,艾蘭姑姑伸手在小魏后肩上拍了兩下,好像小魏衣服上落了樹葉或是飛蟲,她幫他撣掉了。在那樣的年代,以我5歲的閱歷,我只看見過夫妻間才會有這樣親昵的動作。而站在門口的那個人,他的臉上先是一陣紅接著又是一陣白……艾蘭姑姑出來時,他早已經(jīng)走得無影蹤了。幾天以后聽到大腳奶奶巡著莊子罵一個莫名其妙壞掉艾蘭親事的人,從她的罵詞中聽出她并不知道誰是那個壞事人,但是她斷定村莊上每一個人都有可能。

      艾蘭的嫂子又做主給艾蘭尋摸下一門十幾里外的親事,不久艾蘭姑姑就出嫁了。

      第二天一大早,母親起床剛把灶膛里的麥秸灰掏干凈準(zhǔn)備生火弄早飯,住在我家西邊的巧娥嫂子袖著兩只手就到了。巧娥的年齡與大腳奶奶的年齡相差不多,都50歲左右,但是她的輩分卻和我相平,她喊不到30歲的我母親叫嬸子。她絕對是個新聞專家,她完全把握了新聞傳播的及時性,她把她男人昨晚在古家看到的一切轉(zhuǎn)述給母親后,還不失時機(jī)地加上了自己像是同情又像是幸災(zāi)樂禍的議論:“哎,大腳奶奶說一輩嘴,這下真是說嘴又跌嘴了。那回還罵了滿莊說有人壞她家閨女親事……”母親剛想說點(diǎn)什么,巧娥的女兒扣霞出現(xiàn)了,她嗔怨起自己的母親:“一大早,自家飯不做,跑鄰居家來嚼什么舌根?”扣霞的話音沒落,她的父親又來了,這個男人只說了一句話就板著鐵青的面孔走了,他說:“一大早不死去家弄飯干什么?”那母女倆似老鼠見了貓樣悶不吭聲而去。她們剛前腳走,東邊的伍英嬸子又來了,她像巧娥嫂子一樣重復(fù)著昨晚的話題……

      艾蘭姑姑失蹤幾天以后的一個傍晚,古順老爹家來了幾位不速之客,是小魏的老婆帶著幾個青年男子。小魏的老婆在鄉(xiāng)里供銷社的柜臺里工作,所以她和村莊上的婦女有所不同,她穿的衣服是當(dāng)時流行的樣式,干凈整齊不但沒有一個補(bǔ)丁,而且嶄新。她的頭發(fā)還燙成了圈浪型的束在腦后,但是她的撒潑卻比村莊上的婦女厲害得多。她幾乎用所有罵人的話罵了艾蘭姑姑和古順老爹家的祖宗十八代。那些青年男子掀了古順老爹家的桌子板凳,砸了古順老爹家的門窗鍋碗瓢勺。沒等村莊上喜圍觀的人趕到現(xiàn)場,那一群肇事者已經(jīng)揚(yáng)長而去。圍觀者只看見古順老爹頹然無聲地抱著頭蹲在自家的一片狼藉里,他的老伴伸直兩腿坐在院里哭得呼天搶地,他再也不去管她。巧娥嬸子和伍英嫂子上前攙扶老倆口,說些勸慰和寬心的話。他的兒子三老木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無聲地收拾著一切。

      大隊(duì)部的醫(yī)務(wù)室很快就新來了一個老頭,生產(chǎn)隊(duì)也重新指派了新的保健員。古順老爹、艾蘭姑姑的丈夫還有小魏的老婆,私下里不知道托了多少人打聽,始終沒有得到過絲毫有關(guān)艾蘭姑姑和小魏的消息。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似乎漸漸忘記了世界上曾經(jīng)有過這樣兩個人。

      艾蘭姑姑的事情過去了三個年頭,那一年村莊上到處都貼著人口普查的標(biāo)語。

      秋天的一個傍晚,放學(xué)路上我低頭踢著一個小石子往家走??斓酱蹇?,我看見我家的花母狗在路邊半黃不青的荒草上撕扯著什么,遠(yuǎn)遠(yuǎn)瞧著還冒熱氣像是一片豬肉。走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塊疊得很厚浸透鮮血的衛(wèi)生紙,我知道那是婦女丟在茅廁里的東西。我撿起一塊土坷垃往花母狗身上猛砸,花母狗叼起衛(wèi)生紙撒腿就跑。就在這時有一輛吉普車,從我身邊經(jīng)過往村莊上開去。

      很快我就看見古順老爹家的門口那棵掛滿橘紅柿子的樹下停著那輛吉普,門口不遠(yuǎn)不近三三兩兩聚滿了觀望和議論的大人和小孩,我父親和一個公社的干部倚在古順老爹家院子里的石磨旁抽煙。那個公社的干部我認(rèn)得,他在我家吃過飯。堂屋里古順老爹的對面坐著兩個穿著和電影里的公安一樣衣服的人,其中一個和古順老爹說著什么,另一個在本子上寫著什么。和古順老爹說話的那個人還從信封掏出一張照片讓古順老爹看。后來那個一直寫字的人打開一個像雪花膏瓶一樣的東西讓古順老爹蘸一下手指然后按在那寫過字的本子上。警察臨走時和我父親握手,說 “感謝感謝?!备赣H說:“吃了飯?jiān)僮甙?!”“就不客氣了,公社食堂已?jīng)安排了,再說公安同志還要到長圩去一趟。”公社干部說完,和兩個公安鉆進(jìn)了吉普。

      村莊上的婦女們在閑暇時又有了事情做,那就是連續(xù)多日不斷地傳播著關(guān)于艾蘭姑和小魏的新聞。

      艾蘭姑姑和小魏是被外省一個大隊(duì)部在人口普查中發(fā)現(xiàn)的異地人口。當(dāng)初他們逃到那個村莊時,帶的錢已經(jīng)花得精光。他們就在荒郊野地里過夜,餓了就偷一把地里的莊稼。沒多久,土地從生產(chǎn)隊(duì)分到各家各戶,他們借住到一戶好心人家里,先幫人家干些農(nóng)活,后來小魏免費(fèi)替人瞧個頭疼腦熱,兩人慢慢立住了腳。當(dāng)我看見那輛吉普車的時候,他們早已經(jīng)被當(dāng)?shù)毓膊块T遣送回縣里了。

      縣里的公安部門走訪了艾蘭姑姑嫁過的那個男人和小魏的老婆,他們都表示如果那兩個人愿意回各自的家,他們會不計(jì)前嫌仍然愿意過起原來的日子??墒前m姑姑和小魏毅然決然表示不愿意回從前的家。于是小魏的老婆和艾蘭姑的那個男人雙雙把小魏和艾蘭告上法庭。艾蘭姑姑和小魏因重婚罪各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小魏卻因患先天性心臟病而獲得保外就醫(yī)的機(jī)會,三個月后得以回村務(wù)農(nóng)。大家都說小魏心臟病是假,事實(shí)上是得了他那個做縣檢察院副檢察長的表哥的蔭蔽了。

      轉(zhuǎn)眼又到了冬天,水利工程的河工攤派下來,父親說:“上面要把成千上萬畝旱田改成水田,改水田沒有水灌溉是不行的,所以上面制定十五年計(jì)劃花大力氣開挖河道水渠引水灌溉。每家都要出壯勞力。”小魏在他的村莊里按年齡也算是壯勞力,他父母年邁,他又是獨(dú)子,找不到別人頂替攤派名額,所以他是躲不過的。然而他吃不了挖河工地上的苦,他總是變著法子躲懶,有次裝肚子疼去拉屎,去了半天不回來,去找他的工友發(fā)現(xiàn)他蹲在一泡干透的狗屎上,工友就打趣他:“小魏啊,人還能拉出狗屎來???還是干的呢?!毙∥合衲畹吭~一樣慢吞吞而沉重地說了一句讓人們至今仍然提到一回笑一回的驚人之語,他說:“人累急了,什么屎拉不出來哦!”

      冬季,為圖暖和我家就在廚房吃飯。廚房是緊貼著我睡覺的西頭房和院墻砌成的比三間主屋小得多的兩間土屋。父親穿一件軍大衣斜倚在靠墻擺放的小床上逗弟弟玩,我坐在灶前往灶膛里塞麥秸,母親站在灶后掀開鍋蓋,一邊用勺子攪著鍋里,一邊說開了不用燒了。玉米粥煮山芋的香味在小屋里彌漫開來。我從身后的麥秸堆里刨出一個山芋埋在灶膛那一堆紅彤彤的暗火里,弟弟也忙忙地跑過來學(xué)著我在灶膛里埋一個山芋。母親說:“死憨丫,鍋里不是煮著山芋嗎?”父親從窗根一個壇子里舀一勺醬豆,又從另一個壇子里撈幾坨腌蒜頭一并放在碗里擺在小桌子的中間。母親盛好飯,我搬齊小板凳,就在我家的晚飯開始時,三木墩來了,我們邀他一起吃,他說一天吃兩頓飯習(xí)慣了,晚上不覺餓。他就那么閑閑地坐在靠墻的小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扯些閑話。我連著搛第四次醬豆粒的時候,父親拿筷子的尾部敲我的手:“咸吃多了要得喉癆氣管炎了?!贬u豆是母親做的。每年秋天,母親把烀熟的黃豆平鋪在蘆葦席上晾涼后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捂上一兩層番瓜葉子,再蓋上棉襖平放在麥秸垛上,等到黃豆被捂得發(fā)酵生出醬香,拌進(jìn)蔥花生姜片大蒜紅辣椒,還加進(jìn)切塊的冬瓜胡蘿卜,撒上鹽裝壇封口。整個冬天,一小壇醬豆就是我家早晚飯的佐餐。醬豆粒和久腌出汁的冬瓜送到嘴里幾乎就化了,豆腥和醬香中透著被蔥姜蒜浸透了的無與倫比的鮮香。三木墩說:“我姐最喜歡吃醬豆,下次我要叫我媽拿點(diǎn)給我?guī)Ыo她。”父親忙說“你就讓嬸子消停些吧,你要這么一說,豈不又引她作鬧?你就拿我家的吧!”三木墩禮讓著:“不不不,那我偷偷拿,不給我媽知道就是了?!蹦赣H附和父親道:“快莫惹嬸子生氣,剛這幾天消停些,醬豆還算什么金貴東西呢,來拿就是了?!比径绽蠈?shí)而感激地答應(yīng)著,忽而罵道:“狗日的小魏,一定也會去的?!备赣H一邊嘆著氣一邊勸慰三木墩:“都已經(jīng)這樣子了,他去,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話說回來,人家對你姐也不孬,以后你們才是一家人哩!”三木墩沒好氣地說:“他狗日的,探視時間都結(jié)束了,他被趕出來,還非要叫我打馬蹲給他朝里頭望,媽的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望見我姐?!?/p>

      當(dāng)時艾蘭姑姑正在鄰縣的勞改農(nóng)場里。

      過了臘月二十四祭灶,家家戶戶都開始忙年,烀豆泥、蒸饅頭、烀肉、炸肉丸、炸面果子、做豆腐、炒花生瓜子真是忙得不亦樂乎。

      家家一年只蒸一次饅頭,像母親這樣的年齡是沒有什么經(jīng)驗(yàn)的,前一年她蒸出的饅頭欠火,所以這一年母親跟大腳奶奶商量,在她家蒸饅頭時請她在自家鍋上代蒸一籠,大腳奶奶當(dāng)然一口答應(yīng)。

      吃過午飯,母親在案板上揉著雪白的面團(tuán),父親在院子里用斧子劈一個槐樹根準(zhǔn)備送到大腳奶奶的灶前。我再三央求,并且洗了三遍手,母親終于答應(yīng)讓我揉一小塊面。我剛把面捏成一只兔子的形狀,大腳奶奶來了,在我的印象里,這大概是艾蘭姑出走后,她第一次到別人家里。她臉上的背景是長年累月?lián)]之不散的悲苦。她是來幫我母親揉饅頭劑子的,看到我捏的兔子,她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絲像是微笑的表情,但是在那悲哀的背景下,她剛剛微微咧了一下的嘴巴,接著就長長嘆了一口氣。在我看來,這個稍縱即逝的笑意,比哭更讓人心酸。她輕輕說了一句:“這個孩子?!痹谖衣犉饋?,她這是在贊揚(yáng)我手巧。

      “初二一家三口都來啊——”巧娥的聲音從我家院門口傳進(jìn)來,她在送她的女兒扣霞??巯技藿o了以前上艾蘭姑姑家開過生庚又一走了之的人,這天她是來給父母送年禮的。來時她的自行車龍頭把上掛著一塊豬肉和兩條大鯉魚,后座上綁著四瓶白酒和兩條埠寧大糕。我拿著我捏的兔子跑出去給扣霞看,因?yàn)檫@是扣霞未出嫁時教給我的。母親也只好跟著我出門和扣霞打招呼,伍英嬸子也過來了,大家看見母親手上的白面都說要看看母親揉的饅頭,母親就讓著說“屋里來吧”。大腳奶奶萬般拘謹(jǐn)?shù)靥Я讼骂^,小聲客氣一句“扣霞回來了”,繼續(xù)低頭揉面。還沒走進(jìn)門的伍英嬸子感嘆著:“哎,養(yǎng)閨女就是好啊,閨女知道疼爹媽,年年送酒送魚肉?!蔽橛鹱羽B(yǎng)了四個挨肩大的兒子,一個個找媳婦都得要彩禮要屋子,可把伍英嬸子愁壞了??巯纪蝗徽f家里還有事,要趕緊回去,我想她是因?yàn)榭匆娏舜竽_奶奶的緣故。大家又都出來送她,巧娥沖著騎上自行車遠(yuǎn)去的扣霞喊:“初二一家都來啊——”扣霞一邊踩著腳踏一邊快速偏了一下頭丟下一句:“沒有人去帶,我們才不來呢?!闭f著她自己呵呵笑著疾馳而去,大家望著她的背影也都跟著笑了一回。

      大腳奶奶沒跟出去送扣霞,我和母親回來,她蹲在我家灶前的小板凳上拉著圍裙擦眼淚。母親安慰她:“嬸子,你哭啥呢,艾蘭好好地在那里待著,小魏離了婚一心一意地等著她,年把兩年的,她回家來,你享福還在后頭呢。”

      可是大腳奶奶最終也沒有享到艾蘭姑姑的福。

      以往,大腳奶奶會用小推車把加工好的柿子推到集市上去換些零花錢。艾蘭姑姑失蹤后,她再沒侍弄過那些柿子,果實(shí)長成,就任憑村莊上的孩子們零摘亂拽。她看到別人家的閨女出嫁,就回家哭一場,看到人家已出嫁的閨女回娘家,也哭一場,誰在她面前提到艾蘭,她也哭一場。艾蘭姑姑有了下落,她也還會哭,而到了秋天,卻又侍弄起那一樹柿子來,但不是推到集市上去賣,而是讓三木墩按照她的意思張家4個李家6個全部分給村莊上的鄰居。莊子上幾乎所有人都吃過大腳奶奶親手侍弄的又脆又甜的柿子。

      就在艾蘭姑姑即將出獄那年秋天,大腳奶奶在侍弄柿子的夜里,不小心睡著了,麥秸悄無聲息地燃著了她家的廚房,等古順老爹和兒子們驚動左鄰右舍撲滅了火災(zāi),可憐的大腳奶奶已經(jīng)沒命了。古順老爹悲痛欲絕之際,砍殺了那棵惹禍的柿子樹。

      也許常說的禍不單行是真的吧,也就在那年秋天,小魏成了瘸子。

      在鄰縣的女子監(jiān)獄外,小魏幾次站在三木墩的肩膀上什么也沒看到,他們就坐在水泥地上,倚著監(jiān)獄的圍墻等著聽里面的動靜,餓了他們就吃自帶的干糧。忽然,他們聽到里面一聲哨響,接著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盎貋砹?,是艾蘭她們勞動回來了?!毙∥夯诺玫耸掷锏母杉Z,拽過三木墩,就爬上他的肩膀。三木墩嘴里噙著干糧,含糊不清地喊著:“狗日的你慢點(diǎn),你慢點(diǎn)兒?!毙∥翰戎径盏募绨蛳窆芬粯优吭趬︻^上,他失聲地哭了,哭得像走丟的孩子剛找到娘一樣。他一邊哭一邊喊:“艾蘭——艾蘭——我又看見你了,我又看見你了,艾蘭——”

      三木墩在下面也急了:“狗日的,你下來,我也要看看,狗日的你下來……”可是小魏根本聽不見三木墩在說話,他自顧自地哭著,不斷說著:“艾蘭好像看見我了,她好像看見我了……”

      當(dāng)一列獄警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的時候,他們竟然毫不察覺。

      “你們干什么?”對于獄警的威嚇,他們竟也毫不察覺。

      在警棍的電擊下,三木墩一聲慘叫,癱軟在地,小魏的右腿摔成了嚴(yán)重的骨折……

      艾蘭姑姑出獄后,沒有舉行任何婚禮儀式,就直接住到小魏家過起了平淡而天長地久的日子。

      我在省城讀書時,寒暑假基本不回家,畢業(yè)后又到外省去工作,更少回家。偶爾回家,從零星聽來的消息中得知,艾蘭姑姑生了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小魏開了私人診所,在村莊里,他們的日子過得算得上小康。此后我沒有得到過關(guān)于艾蘭姑姑的消息,我想那是因?yàn)樗麄冞^得像平常人一樣波瀾不驚,再沒有什么故事可被人說。于是,即使偶然想起她,我也不去打聽。

      躺在病床上的母親見我的牛仔褲上有個洞,流下淚來:“可憐的憨丫,在外面連條褲子都舍不得買,還往家里寄錢?!闭f著,她悄悄塞給我一張百元大鈔?!懊魈煺梅昙?,去買條褲子?!蔽覜]法告訴母親這是時下流行的乞丐裝款式,母親還小聲說,“不要讓弟媳婦瞧見?!蹦赣H接著又說:“憨丫啊,這么些年,就沒有合適的人嗎?你都40歲了,還不成個家,老了可怎么辦呢?”

      我經(jīng)過艾蘭姑姑家的院子時,古順老爹正在院子里拿擼凈了高粱的高粱穗子扎笤帚。老人家83歲,仍然腰直腿壯耳聰目明。母親說古順老爹會大壽,因?yàn)榇竽_奶奶走得匆忙,把壽全留給他了。古順老爹的大兒子大老木先是走村串巷子收廢品,后來在自家院子里弄了一個廢品收購點(diǎn),專門收那些走村串巷子的人收來的廢品?,F(xiàn)在他已經(jīng)在鎮(zhèn)上建起一宅帶家院的樓房,那里是方圓三十里唯一一家廢品收購點(diǎn)。小兒子三木墩一家住進(jìn)了大哥留在村里的磚瓦房。古順老爹就一個人守著村里僅剩的唯一那一宅土房子。冷不丁聽見我喊他,古順老爹說慌了嘴,把我的大名叫成了我弟弟。院子里的石磨不見了,兩片曾經(jīng)為一家老小的飲食立下汗馬功勞的圓石寂寞地靠在院子的角落里。

      母親的氣色漸漸好轉(zhuǎn),她嗔怪我:“我也沒得什么大病,你大老遠(yuǎn)地跑回來干什么?坐車不要錢嗎?這個憨丫,從小到大就不知道錢是好的?!?/p>

      艾蘭姑姑拎著水果和麥片來看望母親。她像講述別人的事情那樣向我講述她和小魏之間的糾葛。經(jīng)過將近三十年的風(fēng)刀霜劍,我再也找不到艾蘭姑姑以前絲毫的嬌羞含笑,她粗俗不堪地罵道:“那個老騷貨,先前結(jié)婚三年都沒下蛋,多少年過去了,竟然搗鼓出個丫頭片子!日她媽的,我孫子外孫都有了,我還管那老不死的老瘸腿去哪里?!他愛上哪兒上哪,他就是死,也不關(guān)我的事!”

      原來,小魏的前妻離婚后,一直沒有改嫁。供銷社解體,作為臨時工,她只能回到她的戶口所在的村莊,也就是小魏的村莊,她是結(jié)婚第二年才從娘家把戶口遷過來的。她回到村子請人在村口造了兩間小房,開了一個代銷店。她就這么倔強(qiáng)而頑固地生活在小魏和艾蘭姑姑夫婦的視線里,時時刺激著小魏和艾蘭姑姑的神經(jīng)。當(dāng)然她也有自己的責(zé)任田,農(nóng)忙時節(jié),小魏不忍心看這個孤苦無依,幾乎沒干過農(nóng)活的女人在田地里掙扎,他讓孩子們給她伸出援手。“這個,我忍了也認(rèn)了?!卑m姑姑說,“可是老不死的竟然讓孩子們喊那個女人‘娘’。孩子們不喊,屁股都被他打花了。三個孩子就真喊那個女人‘娘’?!蔽抑来迩f里只有對后媽才喊作“娘”。為此艾蘭姑姑和小魏發(fā)生過很多次激烈的沖突,甚至打到頭破血流。鬧的次數(shù)多了以后,小魏竟然賭氣不回家而在他的前妻那里留宿。更讓艾蘭姑姑接受不了的是,小魏的前妻竟然懷孕生下一個比艾蘭姑姑最小兒子還小得多的丫頭,那個小丫頭后來也喊艾蘭姑姑“娘”。艾蘭姑姑一氣之下永遠(yuǎn)不許小魏回家。就這樣,她和那個曾經(jīng)為了望自己一眼而摔斷了腿、自己為之蹲了三年監(jiān)獄的男人分開了。

      剛回到住處,母親就打來電話問我平安,她說她悄悄把我秋收前寄給她的1000元放在了我背包里的襯衫口袋里?!安灰″X往家寄,買些像樣的衣服穿。”聽著母親的叮囑,想著她為我操心的樣子,我仿佛看見了當(dāng)年滿臉悲苦的大腳奶奶,我的心驟然疼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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