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東
(新疆大學 人文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
本文的“社會整合”是指一個國家內(nèi)的宗教少數(shù)群體在社會、經(jīng)濟、政治等方面與主體社會發(fā)生普遍而深入的聯(lián)系,同時又保持了自己的文化認同。這種聯(lián)系的程度可以用政治參與、人際網(wǎng)絡、公民參與、國家認同、歸屬感等指標加以測量。本文從四個方面分析影響美國穆斯林社會整合的制約因素。分別是美國認同的宗教邊界、文明沖突范式、社會輿論、外交政策。
在美國這樣一個主要由移民①構成的國家中,如何將來源不一、存在文化差異的移民群體融合成為分享更多統(tǒng)一文化特征的國民,一直是美國國家認同建構的重要內(nèi)容。另外,“誰是美國人”的定義和內(nèi)涵也一直在演變當中,直到今天似乎也沒有達成共識。塞繆爾·亨廷頓2004年的著作《我們是誰?》就是美國主流社會對國家認同危機焦慮情緒的投射。
美國執(zhí)行國家和宗教分離的政策,但是在國民的意識和情感中,宗教(基督教)與國家的聯(lián)系占有重要的地位。由于早期形成的以白人、盎格魯—薩克森和新教徒為內(nèi)核②的美國國民認同曾占居主流地位,歷史上猶太教徒、天主教徒,還有包括中國人在內(nèi)的許多亞洲人,都承受過不同程度的排斥和歧視。
1955年,威爾·赫伯格(Will Herberg)在他的著作《新教徒、天主教徒和猶太教徒》中提出美國有一個“共同信仰”,這個“共同信仰”建基于新教徒、天主教徒和猶太教徒共享的價值。赫伯格認為,盡管這三大宗教團體是不同的,“但是具有同樣的正當性,都是美國人,并且他們所支持的道德理想和精神價值本質(zhì)上是一致的”[1](P101)。今天,猶太—基督教傳統(tǒng)被許多美國人認為是美國文化的內(nèi)核。實際上,這樣的主張具有的排他性,仍然顯而易見,如伊斯蘭教、印度教、佛教和錫克教等③就被排除在外,成為美國文化的“他者”。
自國家建基,基督教徒一直是美國最大的宗教團體。正如杰瑞米·布魯克·斯特朗(Jeremy Brooke Straughn)和斯考特·L·菲爾德(Scott L.Feld)在關于“美國是一個基督教國家?美國國家認同的宗教邊界”一文中認為,“多數(shù)美國人傾向于認為自己的國家是一個基督教國家并不令人吃驚”[2](P280-306)。自1990年代中期以來,將美國視為“基督教國家”的美國人比例在增加。皮尤調(diào)查顯示,1990年代中期,有60%的受訪對象視美國為“基督教國家”,到2002年同意這種觀點的人達到了67%。2005年達到峰值71%,2006年又回到了67%??此圃黾拥谋壤⒉伙@著,但是“美國宗教認同調(diào)查”[3]顯示,1990年86%的美國成年人認同自己是基督教徒,2008年則下降到了76%。在認同自己是基督教徒的人數(shù)下降10個百分點的情況下,將美國視為“基督教國家”的比例上升了7個百分點。相較之下,增幅比較顯著。促使這一變化的原因之一是美國宗教多樣性的快速增加。今天美國的人口比1990年增加了30%,而非基督徒增加的比例是50%。另外,9·11事件,也增加了美國人的宗教認同,正如塞繆爾·亨廷頓所言:“9·11象征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人們主要用文化和宗教定義自己……對于美國人來說,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為他們認同中的宗教成分增添了新的意義?!盵2](P280-306)杰瑞米·布魯克·斯特朗和斯考特·L·菲爾德對1996年“一般社會調(diào)查(GSS)”的樣本進行分析后發(fā)現(xiàn),有53%的回答者認為,對于一個真正的美國人來說,作為基督徒是相當重要(15%)或者非常重要(38%)[2](P280-306)。他們進一步分析發(fā)現(xiàn),在基督教徒中,幾乎有62%的人相信,作為基督徒對于一個真正的美國人來說非常重要(44%)或者相當重要(18%)。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幾乎有66%的非基督徒覺得基督教信仰對成為一個美國人根本不重要[2](P280-306)。
發(fā)生在奧巴馬身上的一件事也很能說明宗教認同的重要性。2008年,奧巴馬競選總統(tǒng)之時,關于他的宗教背景曾引起媒體的高度關注,因為奧巴馬的父親是肯尼亞穆斯林,繼父是印度尼西亞穆斯林,并且他的姓名巴拉克·侯賽因·奧巴馬(Barrak Hussein Obama)中,巴拉克(Barrak)是阿拉伯文,“吉慶”的意思。侯賽因(Hussein)是一個穆斯林常用名。早在2007年,就有人發(fā)表文章稱奧巴馬小時候在印度尼西亞上過極端的伊斯蘭學校。后來又有傳言,說奧巴馬的印度尼西亞繼父是一位激進穆斯林,并宣稱奧巴馬在就任議員時面對《古蘭經(jīng)》宣誓,他的教會成員身份只是為了掩蓋他的穆斯林身份[4]。后來證實所有的說法都毫無根據(jù)。事實上,奧巴馬在印度尼西亞所上的學校是天主教學校,但是根本沒人拿此說事。皮尤華盛頓宗教與公共生活論壇的高級研究員約翰·格林(John Green)在分析此現(xiàn)象時說:“大眾對穆斯林的反感為這些謠言得以持續(xù)流傳提供了助力?!盵4]有記者還曾就奧巴馬的宗教信仰問題采訪過曾在布什政府任國務卿的鮑威爾。鮑威爾否認了猜測,并補充說,在意總統(tǒng)候選人宗教背景的做法“不夠美國”④。當了美國總統(tǒng)后,奧巴馬仍然不能消停,因為有人繼續(xù)質(zhì)疑他的宗教信仰。2010年9月,有位基督教派別的領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明確表示自己懷疑奧巴馬是一個基督徒,因為他認為從奧巴馬身上看不到多少基督徒的影子。
在美國,反對宗教少數(shù)群體具有悠久的歷史。例如在20世紀中葉以前的整個美國歷史中,對猶太人和天主教徒的敵視是公開的,主流媒體可以坦然地大談猶太人和天主教徒對美國的威脅,以及猶太教和天主教與美國主流價值的不協(xié)調(diào)。這種情況在20世紀的下半葉才得到改觀。今天美國主流社會喜歡將猶太—基督教傳統(tǒng)作為美國文化的內(nèi)核。就在猶太教和天主教地位得到明顯改觀的20世紀下半葉特別是1970年代以后,伊斯蘭教和穆斯林逐漸成為美國媒體充分展示美國主流社會傲慢與偏見的最新目標。在美國的影視業(yè)中,與穆斯林“恐怖分子”斗智斗勇成為塑造美國英雄的最佳素材。施瓦辛格主演的《真實的謊言》就是一個典型的代表。誠然,穆斯林成為美國大片的“新寵”有著復雜的時代背景,但是尋找潛在的“他者”似乎一直伴隨著美國人建構“美國認同”的歷史。
今天,在美國人當中有一部分人把基督教作為“美國人”的要素,從歷史來看,這一認同觀的包容性得到了擴展。但是這種變化的時代背景是其他宗教的移民在美國明顯增加⑤。穆斯林、印度教徒、錫克教徒和佛教徒等所謂“非西方宗教”的信徒不時地在基督教徒中掀起陣陣漣漪。實際上,過去的20年中,在美國人中認為自己是基督教徒的相對比例在下降,但是視美國是基督教國家的比例卻明顯上升。這與美國國內(nèi)宗教版圖發(fā)生的變化息息相關。
美國穆斯林的社會整合目前面臨的主要障礙就是美國社會民間輿論中所設定的“美國人認同”的宗教邊界。美國的選舉政治為政客迎合民間輿論提供了可能。由于一部分基督教支派領袖對伊斯蘭教的敵意,也由于美國在穆斯林國家存在復雜的利益糾葛,伊斯蘭教和穆斯林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美國穆斯林也不時地被拋向美國輿論的風口浪尖,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這勢必對美國穆斯林的社會整合產(chǎn)生消極影響。
1993年,塞繆爾·亨廷頓在《外交事務》雜志發(fā)表了“文明的沖突?”一文,當時的學術界對亨廷頓用“文明沖突”范式來探討冷戰(zhàn)結(jié)束后的國際關系表示不屑。但是9·11事件發(fā)生后,沒有問號的同名著作立即成了暢銷書,而且美國主流媒體如《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和《華盛頓郵報》等全部自動地采納了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范式來解釋9·11事件。
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論”最初招致學術界的多方批評。政治學學者指出,即便是后冷戰(zhàn)時期,國際政治的主導者仍然是政府。政府追求國家利益和民族利益而不是文化的利益。福阿德·阿加密(Fuad Ajami)認為,不是文明控制政府,而是政府控制文明,并以此反駁亨廷頓的主張。法瓦茲·格吉斯(Fawaz Gerges)認為,政治受到“利益沖突”而不是“文明沖突”的塑造。歷史學家認為,亨廷頓只是重彈斯賓格勒和湯因比宏大歷史的老調(diào)。羅伊·摩塔海德認為,亨廷頓作為一個政治學學者涉入了一個對其歷史所知甚少的地區(qū)。歷史學和政治學領域的專家共同認為從國家和民族的傳統(tǒng)視角對問題的解釋力遠大于這一新的“文明范式”。也有學者認為,亨廷頓只是將19世紀盛行的黃禍論、黑禍論和褐禍論⑥的恐懼癥對象在今天替換為伊斯蘭、印度和非洲文明。文化分析領域的先驅(qū)——人類學家和社會歷史學家指出,當他們已經(jīng)放棄將文化視為一個關鍵概念的時候,亨廷頓“發(fā)現(xiàn)”了這一概念。在人類學和文化研究領域已不再將文化視為具有核心本質(zhì)的固定實體⑦,而亨廷頓所做的正是要將復雜和充滿分歧的文明本質(zhì)化。
伯納德·路易斯(Bernard Lewis)比亨廷頓更早提出了文明沖突的范式。亨廷頓在《外交事務》雜志發(fā)表《文明的沖突?》一文的三年前,路易斯在《亞特蘭大月刊》發(fā)表了一篇題為“穆斯林憤怒的根源”一文,將伊斯蘭教視為西方和穆斯林世界的沖突之源。9·11事件之后,路易斯撰寫了大量的文章,還出版了新書《出了什么問題?》路易斯成為“媒體明星”,接受了大量的媒體采訪。當時的國防部副部長沃夫威茨稱贊路易斯是一個“偉大的盎格魯——美國學者”。路易斯避開巴勒斯坦及其被占領土問題,大談伊斯蘭教和民主的不相容,中東的政教不分,軍事失敗的屈辱與拒絕現(xiàn)代性和對恐怖主義的癡迷等。耶魯大學著名的歐洲史教授保羅·肯尼迪在為《出了什么問題?》一書撰寫的書評中,贊揚路易斯向人們揭示了西方與伊斯蘭的沖突持續(xù)了許多世紀。
與媒體一樣,美國政府自始至終堅稱,9·11事件與美國的中東政策沒有聯(lián)系。2001年9月20日,布什在對國會和美國人民的演講中說:“我們被攻擊不是因為我們做了什么,而是因為我們是什么?!彼谘葜v中問“我們?yōu)槭裁幢还?”接著自己回答:“因為我們相信進步、多元和寬容?!彼€說,恐怖分子“仇恨我們的自由——我們的宗教自由、言論自由、選舉自由、集會自由和持不同意見的自由”,并認為反恐是“一場世界的戰(zhàn)斗,一場文明的戰(zhàn)斗,也是一場所有信仰進步、多元主義、寬容和自由的人的戰(zhàn)斗”[5]。他后來在聯(lián)合國的演講中也提到,他宣戰(zhàn)是為了保衛(wèi)文明?!拔拿鳌币辉~在他的演說詞中至少出現(xiàn)了五次。他說:“我們面臨的敵人不是恨我們的政策,而是我們的存在、我們對開放的寬容和我們有創(chuàng)造力的文化?!辈际驳纳昝骱兔襟w鋪天蓋地的報道達到了他們預期的效果。9·11事件剛發(fā)生后,68%的美國公眾認為美國與以色列的關系是美國遭受攻擊的重要原因。到同年的10月下旬,這個比例下降到22%。
為什么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范式”能夠贏得美國媒體、政界的青睞并在主流學術界有那么多的響應者?美國學者對此現(xiàn)象進行了分析。筆者認為厄萬德·亞伯拉罕米安(Ervand Abrahamian)的分析直指問題的癥結(jié)。他說,亨廷頓的專長是他具備不用討論現(xiàn)實中的政治問題就能分析國際政治的能力,特別是他根本沒有提及關于阿拉伯—以色列沖突的現(xiàn)實政治問題。亨廷頓剔除了政治問題之后討論國際關系,這一點正中媒體和布什政府的下懷。它們都有意識地決定將阿以問題和美國在中東不受歡迎的一般問題與反美的恐怖主義問題隔離開來。任何將阿以問題與美國的不受歡迎聯(lián)系起來的舉動都被視為闖紅線。利用亨廷頓的范式就可以非常自如地討論與9·11事件有關的所有問題,同時無需提到巴勒斯坦被占領土和定居點,以及阿拉伯民族主義這樣一些讓人不安的概念。媒體報道了伊斯蘭教的神學、中世紀的歷史、伊斯蘭教在美國西班牙裔社區(qū)的傳播、對《古蘭經(jīng)》的多種解釋、圣訓和沙利亞法等等,而政治問題則被刻意地回避⑧。亞伯拉罕米安發(fā)現(xiàn)歐洲的學者在分析9·11事件時就能很好地將政治問題與9·11事件聯(lián)系起來,如大衛(wèi)·赫斯特(David Hirst)在英國《衛(wèi)報》撰文稱,巴勒斯坦問題是9·11危機爆發(fā)的核心原因。另外,弗萊德·哈立德(Fred Halliday)也在《衛(wèi)報》撰文,表示9·11危機能夠用圍繞巴勒斯坦的政治對立來解釋,根本不用類似“文明沖突”這樣的“陳詞濫調(diào)”。
政府、媒體和學界用文明沖突范式解釋9·11事件,在兩個方面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在社會方面,由于將9·11事件限定在伊斯蘭教的框架之內(nèi),使得所有的穆斯林都成了嫌犯,不可避免地對美國穆斯林社區(qū)產(chǎn)生了強烈沖擊。盡管美國政府再三向公眾保證這不是一場反對穆斯林的戰(zhàn)爭,而是反對極端穆斯林的戰(zhàn)爭,是極端穆斯林敗壞了真正的伊斯蘭教,但是將9·11事件與伊斯蘭教捆綁在一起的事實已經(jīng)造成,并且捆綁已經(jīng)對穆斯林造成了極大的損害。9·11事件后穆斯林的遭遇就是明證。
亞伯拉罕米安認為,文明沖突范式在知識領域造成的后果更加令人不安,因為在一個多元社會中人們接納了這樣一個范式。這個社會看起來有自由和開放的媒體,但是事實上又在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之間暗自畫了一條紅線。對于研究中東的專家來說這一后果的影響是深遠的。不在伊斯蘭教的框架內(nèi)解釋危機的專家被邊緣化,結(jié)果形形色色的所謂專家粉墨登場。即使曾經(jīng)批評亨廷頓的學者分析美國在中東不受歡迎的原因時也不會提到巴勒斯坦問題。由于美國學者對9·11事件的政治原因集體失語,結(jié)果《衛(wèi)報》的喬納森·斯迪勒說,紐約使他想起了勃列日涅夫的莫斯科。
顯然,盡管其解釋能力受到許多學者的質(zhì)疑,“文明沖突”范式在美國是一個強勢話語的現(xiàn)狀短期內(nèi)不可能有所改變。作為宗教少數(shù)群體的美國穆斯林深受這一強勢話語的消極影響。美國穆斯林對媒體的看法就是一種直觀表現(xiàn)。愛德華·賽義德說:“今天,伊斯蘭教被人負面地定義為與西方相矛盾。這樣確立的框架嚴重地限制了人們對伊斯蘭教的知識。只要這種框架存在,伊斯蘭教,作為穆斯林生活經(jīng)驗的一部分,就不可能被人了解。不幸的是,這種現(xiàn)象在美國真實地存在,在歐洲的情況略微好一些?!盵6](P163)
2003年10月,助理將軍威廉姆·保金(William Boykin)在一個基督教福音派教堂說,穆斯林崇拜的神是“偶像”。對此言論,時任國防部長的道納德·拉姆斯菲爾德(Donald Rumsfeld)不僅沒有表示道歉,反而稱贊保金的資歷。2011年1月,美國共和黨議員彼得·金(Peter King)在國會的聽證會上引用1999年謝赫·卡巴尼(Sheikh Kabbani)的輕率言論,稱大多數(shù)美國清真寺的伊瑪目宣揚極端思想。雖然事后彼得·金修正了自己的說法,但是對美國穆斯林的偏見仍然溢于言表。美國政客能夠坦然地拿伊斯蘭教和穆斯林說事而不擔心自己有什么政治風險,甚至還有可能為他們得分。愛德華·賽義德在他的《報道伊斯蘭》一書中說,“對于伊斯蘭教懷有惡意的泛論變成了詆毀外國文化最后一個可以接受的形式”[7](P103)?;浇袒赡翈熍商亍ち_伯遜說伊斯蘭教“不是一個與人和平相處的宗教。只有當他們能控制和支配并有能力摧毀對手的時候,才會與人共處”[8](P165)。羅伯遜還告訴??怂剐侣勲娨暸_“穆斯林比納粹還要糟糕”。派特·羅伯遜曾是前共和黨總統(tǒng)候選人,是一位重量級的政客,經(jīng)常與總統(tǒng)和議員會面,宣稱能對數(shù)百萬選民施加影響。羅伯遜對伊斯蘭教的敵視贏得了一些猶太人的喝彩,這些人在《紐約時報》刊登了整頁廣告感謝羅伯遜,理由是他“對以色列始終如一的支持”。
路德宗教會(The Lutheran Church)是美國南方最大的教會之一,它將自己的一位主教從教會開除,原因是他與一位伊瑪目參加了9·11事件紀念儀式。電視福音布道者杰瑞·法威爾(Jerry Falwell)宣稱是7000萬基督教基要主義者的代言人。他說,自己經(jīng)過充分的研究發(fā)現(xiàn),與服從律法的摩西相比,穆罕默德是一位“沉溺于暴力和戰(zhàn)爭”的“恐怖主義者”。2010年5月1日,在全國祈禱日紀念儀式活動中,有一位婦女做了這樣的禱告:
我們懺悔因為在我們在選舉國家和州一級官員時沒有用好神圣智慧……結(jié)果導致明尼蘇達州將穆斯林首次選進了國會。為此,主啊!我們向您懺悔
該儀式活動由美國宗教右翼團體“國家祈禱日特別工作組”舉辦。該團體的名譽主席就是上文提到的富蘭克林·格瑞海姆。全國祈禱日由美國國會指定,目的是彰顯美國宗教信仰的多樣性。但是右翼團體利用這一活動赤裸裸地表達對美國歷史上第一位穆斯林國會議員凱斯·埃里森(Keith Ellison)的仇視和偏執(zhí)。宗教右翼團體對穆斯林的敵視不需要任何掩飾。
克林頓在其任總統(tǒng)期間,對國內(nèi)穆斯林團體采取了一些親民舉措⑨,激起了一些人的不滿。1996年,斯蒂文·愛默生(Steven Emerson)在《華爾街日報》撰文稱克林頓的穆斯林客人是哈馬斯⑩的朋友。斯蒂文·愛默生一直仇視美國穆斯林。1994年就在PBS播放電視節(jié)目《吉哈德在美國》,指控世界上幾乎所有穆斯林制造的恐怖活動都受到美國穆斯林的資助[10]。
以上列舉了一些政界和宗教界有一定影響力的人對伊斯蘭教和穆斯林的敵意言論。實際上美國公眾對伊斯蘭教和穆斯林的消極看法是一個比較普遍的現(xiàn)象。2002年2月,“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新聞”(CBS News)民意調(diào)查顯示,30%的美國人對伊斯蘭教有好印象,33%的人印象不好,37%的人不能確定[9](P135)。2004年,康奈爾大學的一項全國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有44%的美國人支持對美國阿拉伯人和穆斯林的公民自由進行某種限制。調(diào)查還發(fā)現(xiàn)有74%的人認為伊斯蘭國家壓迫女性;50%的人認為穆斯林是暴力的、危險的和狂熱的;三分之一的人表示多數(shù)的穆斯林仇視美國。只有27%的人同意穆斯林與基督徒的價值觀是相似的。47%的人表示伊斯蘭教比其他宗教更有可能在信徒中間鼓勵暴力。這些數(shù)據(jù)顯示至少有一半的美國人將伊斯蘭教視為危險,并且認為伊斯蘭教的價值與西方/基督教的價值有根本差異[11]。2009年的一項調(diào)查顯示,美國人對穆斯林有負面感覺的可能性要高于對佛教徒、基督教徒和猶太教徒的兩倍。53%的美國人說自己對伊斯蘭教的看法“不太好”(22%)和“根本不好”(31%)。40%承認對伊斯蘭教所知甚少,23%一無所知。另外,66%的人不同意“多數(shù)穆斯林包容其他宗教”的說法。更有81%的人不同意“多數(shù)穆斯林相信女人和男人應該有平等權利”的說法。2010年美國國會中期選舉期間“沙利亞法?”一度成為媒體熱門話題。共和黨參議院候選人莎蓉·安戈爾(Sharron Angle)稱“德克薩斯州的法拉克福和密歇根州的德爾班市已經(jīng)為沙利亞法占領”。雖然德爾班市市長出面駁斥安戈爾并邀請她親自到德爾班市看個究竟,安戈爾沒有接受邀請。實際上,德爾班市有7座清真寺和60座教堂。法蘭克福是一個小鎮(zhèn),只有一座教堂和一塊墓地而已。甚至有候選人發(fā)布電視廣告宣稱伊斯蘭對西方構成威脅等。類似的事件不是個例。
針對美國社會對伊斯蘭教和穆斯林存在的敵視現(xiàn)象,愛德華·賽義德一針見血地說道:“當然從未有人將瓊斯鎮(zhèn)慘案?或俄克拉荷馬爆炸案?或印度支那的毀滅等同于基督教,也沒有與西方或美國文化等同起來。這一類的等式從來都是專為伊斯蘭教‘保留’的?!盵10](P9)此類敵視現(xiàn)象不僅存在于部分政客和基督教右翼領袖身上,美國的學術界在研究伊斯蘭教和穆斯林的歷史和文化時同樣存在問題。愛德華曾批評美國學術界“仍然有可能拿伊斯蘭教說事,而這樣的做法對于猶太教、亞洲人、黑人是絕對不可接受的。也仍然有可能在漫不經(jīng)心地撰寫關于伊斯蘭教歷史和社會的研究著作時不理自尼采、馬克思和弗洛伊德以來在闡釋理論方面所取得的每一個重要進步?!盵10](P148)約翰·埃斯波斯托說:“當基督教極端分子稱自己是上帝的衛(wèi)軍,炸毀墮胎診所,我們將基督徒的主流信仰與狂熱份子對宗教的歪曲利用區(qū)分得很清楚。但是關于伊斯蘭教,作出同樣的區(qū)分并不經(jīng)常發(fā)生?!盵12](P7)杰克·沙恒(Jack Shaheen)教授對美國媒體的阿拉伯人和穆斯林形象進行了廣泛的研究。他指出,從1960年代晚期一直到本世紀初,在美國的電視和電影中,阿拉伯人和穆斯林是唯一可以被賦予負面刻板印象的群體,美國社會并不認為這有什么不妥。
1.3.2 給藥方法 術后,對照組同術前口服氯吡格雷片,皮下注射低分子肝素鈉,3~5 d。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給予替格瑞洛片(瑞典AstraZeneca AB,規(guī)格90 mg)治療,90 mg/次,2次/d。經(jīng)血管冠狀動脈造影檢查,對于需要再行PCI的患者,術前給予雙倍含量的替格瑞洛。兩組均進行為期半年的隨訪。
愛德華·賽義德對敵視伊斯蘭教和穆斯林的人所慣用的手段進行了精辟的剖析,他說:“故意制造伊斯蘭教與原教旨主義之間的聯(lián)系保證了普通讀者將伊斯蘭教和原教旨主義視為本質(zhì)上一致的東西。將伊斯蘭教簡化為一大堆清規(guī)戒律,各種刻板印象,還有關于這個信仰、它的創(chuàng)立者和所有信徒的輕率結(jié)論,然后強化每一個與伊斯蘭教有關的負面評價,如暴力、原始性、本土性(nativism)、威脅性等,并將其永久化。所有的這些都沒有嚴肅地定義什么是原教旨主義,也沒有為激進主義或極端主義給出精確的意義,或?qū)⑦@些現(xiàn)象放在特定的背景中?!盵10]
美國政界、學界、宗教界和媒體對伊斯蘭教和穆斯林的偏見與傲慢,對美國穆斯林的相關認知產(chǎn)生了非常負面的影響。表1顯示,90%的人認為美國媒體所展示的伊斯蘭教形象是帶有偏見的和負面的?。51%的人認為在美國的教育體制內(nèi),關于伊斯蘭教的觀點帶有偏見(見表2)。
表1 美國媒體的伊斯蘭教形象帶有偏見的和負面的
表2 在美國教育體制內(nèi),關于伊斯蘭教的觀點是客觀、中正的
表3顯示,53%的人認為美國的非穆斯林對伊斯蘭教的傳播有點疑懼,32%的人認為美國的非穆斯林反對伊斯蘭教的傳播。總之,85%的穆斯林認為非穆斯林對伊斯蘭教的傳播心存戒備。
表3 您認為美國的非穆斯林對伊斯蘭教在美國的傳播……
表4顯示,有93%的穆斯林認為,美國大眾只聽說過伊斯蘭教,對它的風俗和信仰不熟悉。伊瑪目哈?!たㄆ澞嵴f,曾不止有一個人想知道“伊斯蘭”和“穆斯林”這兩個宗教的區(qū)別[9](P120)。
表4 您認為美國的非穆斯林……
表5顯示,52%的穆斯林因為自己的宗教或種族背景遭遇歧視。皮尤調(diào)查了穆斯林在美國社會中所遭遇的基于宗教原因的偏執(zhí)。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有一半的非洲裔穆斯林說自己在過去的12個月當中曾是偏執(zhí)的目標,白人穆斯林遭遇歧視的比例是28%,亞裔穆斯林的比例是23%。賽爾楚克·斯林研究發(fā)現(xiàn)其訪談對象中88%的青少年在過去的一年中因為是穆斯林而遭遇過歧視。67%的訪談對象說自己在學校遭遇過歧視,54%的人說在購物時遭遇歧視。
表5 您是否經(jīng)歷過宗教或種族歧視?
當主流社會對伊斯蘭教和穆斯林的消極看法較為普遍,同時大多數(shù)穆斯林也是如此認知主流社會的態(tài)度時,我們相信,缺乏信任感的情況下必然會對穆斯林的社會整合產(chǎn)生消極影響。
利弊互現(xiàn)的共和黨和民主黨政策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美國穆斯林的政治參與。在中東政策方面,美國穆斯林注意到共和黨政府表現(xiàn)得要比民主黨政府更有能力制約以色列。1956年,是共和黨的總統(tǒng)艾森豪威爾堅持英國、法國和以色列停止對埃及部分地區(qū)的侵占并迫使以色列人從在蘇伊士運河戰(zhàn)爭中侵占的西奈地區(qū)撤退。同樣是共和黨的尼克松對巴基斯坦持同情立場,在1971年的印巴沖突中反對印度。還是共和黨的總統(tǒng)喬治·布什反對以色列在阿拉伯人領土上非法建設居民點。另一方面,是民主黨總統(tǒng)杜魯門為1947年以色列建國開綠燈,由此為60余年的阿以沖突、巴勒斯坦人的災難和巴以之間的仇視埋下伏筆。同樣是民主黨的總統(tǒng)林頓·約翰遜幫助以色列六天之內(nèi)贏得了1967年的“6月戰(zhàn)爭”,導致加沙、西奈、戈蘭高地和西岸的阿拉伯領土被占領。民主黨的總統(tǒng)克林頓比以往任何總統(tǒng)都要接近于默許以色列在阿拉伯人的被占領土上建居民點。克林頓甚至一度考慮認可耶路撒冷為以色列的首都。所有這些事實說明,在外交領域,共和黨人比民主黨人更像是穆斯林世界的朋友。但是,在國內(nèi),民主黨更多支持少數(shù)人群體和世俗國家的理念,對國內(nèi)族群的多樣性表現(xiàn)得更敏感。例如克林頓政府被認為自林頓·約翰遜政府以來最親以色列,但是在國內(nèi)它對穆斯林的親善舉措超過以往任何政府。1995年夏天,副總統(tǒng)戈爾訪問了一座清真寺。1996年齋月期間克林頓總統(tǒng)問候穆斯林。1996年4月,第一夫人希拉里在白宮主辦了開齋節(jié)慶?;顒?。美國軍隊的第一個穆斯林教職人員(Chaplain)也是在克林頓當政期間上任??偨y(tǒng)在白宮接待阿裔美國人討論國內(nèi)和國際的問題??肆诸D的安全顧問安東尼·雷克(Anthony Lake)與穆斯林討論波斯尼亞危機。此外,“美國穆斯林理事會”代表與國務院和司法部官員會面,表達對反恐法案的關注并游說廢除對穆斯林不公的條款。以上事例說明民主黨的國內(nèi)政策或許比共和黨對穆斯林友善,而在外交政策領域,共和黨比民主黨更有利于穆斯林。對于美國穆斯林社區(qū)來說,美國的外交政策雖然呈現(xiàn)出政黨輪替的特點,但是基調(diào)并無大的變化,偏袒以色列并支持與美國合作的穆斯林國家的獨裁政府的政策并沒有改變。表6顯示,81%的穆斯林認為美國針對中東和穆斯林世界的外交政策導致了美國穆斯林的疏離感。表7顯示,84%的人認為美國在穆斯林世界的外交政策和軍事行動導致一些美國穆斯林的信仰和行為走向極端。美國在穆斯林世界的外交政策在筆者給出的5個原因中位居榜首。
美國外交政策不僅影響了國內(nèi)的穆斯林對某些問題的認知和評價,而且格吉斯(Gerges)發(fā)現(xiàn)在1980年代和1990年代美國人對穆斯林的負面看法的起伏與美國在中東地區(qū)的外交政策之間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9]。
表6 美國針對中東和穆斯林世界的外交政策導致美國穆斯林的疏離感
表7 為什么一些美國穆斯林的信仰和行為會走向極端(選擇3個)?
羅伯特·吾斯諾(Robert Wuthnow)和康拉德·??颂?Conrad Hackett)在研究了美國非西方宗教的信徒的社會整合之后,強調(diào)社會整合中存在的問題是美國社會多數(shù)—少數(shù)群體關系的結(jié)果,不能簡單地認為是少數(shù)群體的特點造成了社會整合問題。美國穆斯林的社會整合面臨的諸多制約因素由主流社會的特點而形成。為了更好地實現(xiàn)美國穆斯林的社會整合,美國主流社會需要在外交政策、對伊斯蘭教的理解和尊重、美國認同的包容性等方面邁出積極的步伐。美國社會在上述領域的進步也意味著美國主流社會更好地踐行了平等、宗教自由、多元等其所倡導的美國價值觀。
當然,我們還必須看到美國憲法對宗教自由的保護以及美國的法制傳統(tǒng)。宗教自由是憲法賦予的基本人權,這是美國主流社會的共識。美國政府態(tài)度鮮明地支持這一基本人權。也有更多的宗教團體和個人公開呼吁穆斯林宗教自由的權力應該得到尊重。媒體本身也有大量的比較全面中立的報道??傊?,美國穆斯林面臨的輿論環(huán)境雖然大體上是不友好的,在局部地區(qū)也遭遇了其他宗教社區(qū)的刻意排斥,還能不時地聽到有政客和基督教領袖對伊斯蘭教大放厥詞,但是大多數(shù)美國穆斯林認為作為一個美國穆斯林挺自在,他們將這種自在歸于美國的法制傳統(tǒng)、宗教自由和美國人民的友善?。
注釋:
①這里的移民概念是相對于美國本土的印第安人而言。
②英語簡稱為“WASP”,是“白人”(Whites)、“盎格魯”(Anglo)、薩克森(Saxon)和新教徒(Protestants)英文首字母的組合。
③在美國,印度教和錫克教的信仰者主要來自印度,佛教徒來自中國、泰國、越南等。各宗教徒的具體人數(shù)不詳。美國主流社會在談論美國的宗教多樣性時,除了基督教和猶太教之外,伊斯蘭教和印度教是最常被提到的宗教。
④鮑威爾的原話是:“It is not America”,意思是美國價值的核心就是強調(diào)個人的能力,而不是其族群和宗教背景。
⑤只是相對過去而言,這些宗教徒所占的人口比例仍然非常小,不會超過美國總?cè)丝诘?%。
⑥黃禍論主要針對包括中國人和日本人,黑禍論,指黑人;褐禍論,一般指膚色介于白色和黑色之間的人,但是不包括東亞人。
⑦在相關的學術討論中,學者們將“文化”和“文明”互換使用。
⑧實際上媒體有意識地回避一些話題是有先例的,如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媒體就曾有意識地決定不報到集中營的信息。珍珠港事件發(fā)生后,借口防范在美的日本人幫助日軍,美國政府將西海岸的日本人關進了專門修建的集中營,人數(shù)達10萬。
⑨具體舉措見本文第四部分。
⑩哈馬斯,巴勒斯坦抵抗以色列侵占巴勒斯坦領土的組織。
?沙里亞法( al-Shari‘a(chǎn)h law):即“伊斯蘭教法”?!吧忱飦啞? al-Shari’),阿拉伯語音譯,原意為“通往水源之路”,意為“宗教的規(guī)定的一切,好像一個口渴的人需要水一樣,是必須的”。引申為“應該遵循的正道和常道”。指《古蘭經(jīng)》中所啟示的、可靠圣訓中所解釋的安拉所有的命令和訓誡,為每一個穆斯林必須遵行的宗教義務。
?1978年11月18日,美國邪教組織“人民圣殿教”的信徒在教主吉姆·瓊斯的脅迫下,在南美洲圭亞那瓊斯鎮(zhèn)(Jonestown)集體自殺。共有913人喝氰化物中毒身亡,其中包括276個兒童,那些拒絕自殺的人被強行灌下氰化物,或槍殺、勒死。吉姆·瓊斯隨即開槍自盡。這起震驚世界的集體自殺事件被稱為“瓊斯鎮(zhèn)慘案”或“人民圣殿教慘案”。
?1995年4月19日,27歲的美國青年麥克維將一輛裝載7000磅炸藥的卡車,停在聯(lián)邦大樓托兒所的窗下。1分多鐘之后這輛車自動引爆,俄克拉荷馬城九層高的政府工作大樓被炸。這次爆炸事件造成168人死亡,其中包括19名兒童,500多人受傷。
?本文的表格及數(shù)據(jù)來自筆者2010年8月在美國洛杉磯所做的問卷調(diào)查。美國洛杉磯Omar Foundation的負責人Dafer Dakhil先生對本人在洛杉磯的實地調(diào)查給予了全力支持。在此謹向他表示衷心感謝。
?不友善者,總是極少數(shù)。但是由于媒體的放大效應,造成一種輿論聲勢。在社區(qū)層面,更多的穆斯林感受到的是友善,至少不是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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