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wèi)光
悠悠中華五千年文明歷史,滔滔文學五千年發(fā)展歷程。尤其是中國古典文學的璀璨,猶如一顆耀眼的明珠,在中國文明乃至世界文明發(fā)展史上都熠熠閃光。
先秦文學是我國古典文學的第一個輝煌時期,之后歷經(jīng)楚辭漢賦的興盛,魏晉南北朝詩歌的繁榮,但直到隋唐建立,古典文學才迎來第二個發(fā)展高峰。
隋唐的建立結(jié)束了幾百年的南北分裂,唐初的貞觀之治把中國封建社會推向了發(fā)展高峰,唐代文學的主要形式——唐詩也日漸成熟,逐漸發(fā)展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從貞觀之治到開元盛世這段唐朝時期,政治清明、經(jīng)濟發(fā)達、國勢恢宏、疆域廣大、中外文化交流頻繁,民族融合空前發(fā)展,為大唐文化全面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有利的生存環(huán)境,為多元文化的融合增添了許多積極因素,同時也培養(yǎng)了盛唐士人豪情萬丈、高度自信、成就功名、積極進取的性格特征。反映在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一方面流露出他們的情感、理想和抱負,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盛唐詩人熱情奔放、憂國憂民的時代精神和雄渾博大、渾然天成的詩歌創(chuàng)作藝術(shù)風格。
雖然許多人對盛唐氣象的認識見仁見智,但有一個不容否認的共同點就是:詩歌反映的盛唐之盛,表現(xiàn)了盛唐時期社會風貌的激昂向上和詩歌創(chuàng)作藝術(shù)的百花齊放。不同派別的詩歌創(chuàng)作在這一時期幾乎都達到了創(chuàng)作旺盛階段,尤其是李杜二人的詩歌創(chuàng)作藝術(shù)更是達到了巔峰階段。
李白的豪放與大氣無不流露在他的詩中——“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上李邕》)“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望廬山瀑布》)“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贈裴十四》)想象奇特且直抒胸臆。李白的滿滿自信也寫入詩中——“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將進酒》)“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歸時倘配黃金印,莫見蘇秦不下機”,(《別內(nèi)赴征》)等等。李白崇尚個性獨立與自由,其狂傲不羈的性格也體現(xiàn)在詩中——“乍向草中耿介死,不求黃金籠中生”,(李白《設辟邪伎鼓吹稚子斑曲詞》)“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杜甫 《飲中八仙歌》)“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等等,淋漓盡致地表達了李白熱愛自由、性格狂傲的特征。
與此同時,李白還有憂國憂民,渴望建功立業(yè)的高度社會責任感。如李白高唱“一百四十年,國容何赫然”,(《古風》之四六)“中夜四五嘆,常為大國憂”,(《經(jīng)亂離后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等。李白還曾幻想“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shù),奮其智能,愿為輔弼,使寰區(qū)大定,??h清一”。(《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
可見,李白不僅熱情浪漫,自由獨立,自信狂傲,李白還有憂國憂民,愿為國效力,希望實現(xiàn)國泰民安的理想和抱負。
與李白的浪漫相對照,同時代的杜甫則更注重現(xiàn)實。杜甫的詩作對當時社會和人民生活的真實反映既廣且深,有“地負海涵,包羅萬匯”之譽,尤其他的“三吏”、“三別”、《北征》等無不體現(xiàn)了這一點,所以杜甫詩歌有“詩史”之謂。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和“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nèi)熱。默思失業(yè)徒,因念遠戍卒。憂端齊終南,澒洞不可掇”(《自京赴奉先縣詠懷》)這些詩句體現(xiàn)了杜甫深切關心廣大勞動人民的疾苦?!拔甯慕锹暠瘔?,三峽星河影動搖”及“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則是詩人面對戰(zhàn)亂給人民的生活和心情造成的破壞所流露的痛苦心情的表達?!爸扉T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則深刻揭露了統(tǒng)治者的荒淫腐朽導致老百姓哀鴻遍野的事實。
杜甫生活在唐朝由盛轉(zhuǎn)衰時期,他的青年時代是在盛唐度過的,所以年輕時代的杜甫也是年輕氣盛,不同流俗,詩風也是很矯健豪放的,有詩為證:“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贈李白》)“驍騰有如此,萬里可橫行。所向無空闊,真堪托死生”,(《房兵曹胡馬》)“何當擊凡鳥,毛血灑平蕪”,(《畫鷹》)“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望岳》)等等。年輕的杜甫也有自己的政治抱負,他寫道:“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保ā斗钯涰f左丞丈二十二韻》)中年后的杜甫更多的是憂國憂民,“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云變古今”以及“秦山忽破碎,涇渭不可求。俯視但一氣,焉能辨皇州?;厥捉杏菟矗n梧云正愁。惜哉瑤池飲,日宴昆侖丘。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同諸公登慈恩寺塔》)則表達了杜甫居安思危,心憂社稷的憂患心情。飽經(jīng)風霜的杜甫回憶起開元盛世時,寫出了讓后人無限艷羨的盛唐經(jīng)濟富足景況:“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憶昔》)
杜甫的詩歌能兼收并蓄前人及同時代詩歌的長處而集其大成,體現(xiàn)了“有容乃大”的盛唐氣度。正如元稹在杜甫的墓志銘中云:“至于子美,蓋所謂上薄風騷,下該沈宋,言奪蘇李,氣吞曹劉,掩顏謝之孤高,雜徐庾之流麗,盡得古今之體勢,而兼人人這所獨專矣。詩人已來未有如子美者?!?/p>
韓愈詩云:“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調(diào)張籍》)李商隱詩云:“李杜操持事略齊,三才萬象共端倪。 ”(《漫成》)
宋人嚴羽評盛唐詩歌 “筆力雄壯,氣象渾厚”。(《滄浪詩話·詩辯》)
元代方回論盛唐詩,云:“盛唐律詩渾大格高語壯。”(《瀛奎律髓匯評》)又云:“盛唐人杜子美,李太白兼之體,遭其極?!保ā锻┙m(xù)集》)
明代胡應麟論盛唐詩,云:“盛唐一味秀麗雄渾。”并說:“盛唐李杜,氣屯一代且無千古?!薄袄畈鸥邭庖荻{(diào)雄,杜體大思精而格渾?!薄疤迫瞬懦淮撸钜?;體兼一代者,杜也。李如星懸日揭,照耀太虛;杜若地負海涵,包羅萬象。”(《詩藪·內(nèi)編·近體上》)
明代高棅于《唐詩品匯·序》論述:“開元、天寶間則有李翰林之飄逸,杜工部之沉郁,孟襄陽之清雅,王右丞之精致,儲光羲之真率,王昌齡之聲俊,高適、岑參之悲壯,李頎、常建之超凡,此盛唐之盛者也?!?/p>
由此可見,唐代詩歌昌盛引領文學主流,而盛唐各派詩歌百花齊放更使詩歌領域繁花似錦,而錦上的兩朵怒放的奇葩便是詩仙、詩圣。他們二人代表著盛唐士人的自信、熱情、追求和抱負——“心雄萬丈”、“舍我其誰”,也體現(xiàn)了盛唐詩人氣勢慷慨、張揚恢宏、剛勁豪爽、熱烈活潑的精神風貌,同時不乏憂國憂民、渴望建功立業(yè)、一展宏圖的抱負和心系社稷的高度社會責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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