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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銳小說二題

      2014-02-24 01:39:30◎劍
      參花(上) 2014年5期
      關(guān)鍵詞:英子

      ◎劍 銳

      劍銳小說二題

      ◎劍 銳

      劉老憨軼事

      一、見鬼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除夕之夜,劉老憨老漢撞見鬼了。

      劉老憨說這事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十個多月,快接近他的“死期”了。他盤腿坐在英子家炕頭上,嘴里叼一桿旱煙袋,神情自若,說得一板一眼,“我把餃子供在桌子上,正跪在地上磕頭,就聽見了敲門聲……”

      世上哪有什么鬼神?是不是睡昏了頭?還是他老糊涂了?劉老憨走后英子兩口子議論了好長時間,覺得不可思議。但他說得有枝有葉有鼻子有眼,你能說一個古稀老漢胡謅八扯?

      劉老憨七十多歲,身板很硬朗,兒女們不在身邊,獨(dú)守三間空房過日子,縫縫補(bǔ)補(bǔ)的活就靠英子。英子是他出了五服的孫媳婦,也是一墻之隔的鄰居。

      事情發(fā)生在去年除夕之夜,英子與妯娌們先幫劉老憨包好了餃子,就各自回家忙活自家的事情。村里的風(fēng)俗習(xí)慣,除夕夜熬通宵,半夜吃餃子,吃完餃子就拜年。劉老憨見時間還早,便倚著被垛打起盹來,想歇一會兒就煮餃子,早吃飯,早開門,省得人家站在門外等,他輩分高,晚輩們要先給他拜年。

      正迷糊著,接二連三傳來幾掛鞭炮聲,劉老憨家里沒有表,鞭炮聲就是信號,該煮餃子了。他穿鞋下炕,水早添在鍋里,柴草放在灶前,不一會,飯就熟了。

      他先舀幾碗餃子擺在供桌上,然后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地朝著懸掛在供桌上方的家譜磕頭。

      下午他去先人的墳地上過墳,把列祖列宗請回家過年。他向來信奉鬼神,對祖先自然十分崇敬,供桌上擺放著供品,每頓飯前先上香磕頭,然后再上炕吃飯。

      正磕著頭,就聽見院子里傳來敲門聲。是誰這么早就來拜年?他不習(xí)慣讓人看著吃飯,把一頓飯吃得斷斷續(xù)續(xù),沒滋沒味,往年也有過這種情況,他不開門,拜年的人待一會就走了。有心等吃完餃子再開門,但敲門聲一陣緊似一陣,咣!咣!咣……大有不開門決不罷休之勢。也罷,好在餃子已經(jīng)供過,祖先們吃過了,劉老憨心里有些煩,但還是慢慢騰騰地走到院子里。

      打開院門,門外站著兩團(tuán)黑影,其中一個手里提一盞燈籠,燈光暗淡,看不清面目,劉老憨便往屋里讓。這時來人說話了,“表弟,我們?nèi)罴仪f迷路了,煩你送一程。”

      劉老憨聽著聲音有些耳熟,貼近一看,原來是他大舅家二表兄,不禁一愣。劉老憨從小在姥姥家長大,二表兄比他大三歲,小時候常帶他到河里摸魚,去山上逮鳥,倆人光著

      屁股一起長大,一個被窩睡了好幾年。可是,二表兄已經(jīng)死了多年,怎么會……

      二表兄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說你別害怕,知道你膽子大才來找你,把我倆送上路你就回來。

      劉老憨的膽子確實(shí)大,帶上院門,帶他倆一路向楊家莊走去。路上,他邊走邊和二表兄說著話,才知道他倆是到楊家莊叫差的,叫的是楊三寶的老婆。

      楊三寶的老婆他認(rèn)識,是常在集市上說書的趙瞎子的二閨女,三十多歲,拉扯著三個孩子。劉老憨覺得惋惜,不禁嘆了口氣,“嗨!可惜了她的小年紀(jì)!”

      二表兄卻不以為然,“黃泉路上無老少,生死簿掌握在閻王爺手里,叫誰去誰就得去,這是沒辦法的事。”

      既然是沒辦法的事,就不必多想。劉老憨忽然想知道自己的壽限,“不知我還能活多久?”

      “這事我倒是留意過,本來不該告訴你,但如今陽間也沒什么可留戀的,你一不當(dāng)官二不主事,兒女們都不孝順,孤苦伶仃的……”二表兄說著還嘆了口氣。

      聽他的口氣,似乎沒有多少時日了,劉老憨急忙問,“還有多久?”

      二表兄說,“十一個月?!?/p>

      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劉老憨算了算,再待十一個月,他剛好過了七十三歲生日。

      二、留戀

      他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叫劉青山,劉老憨是人們送他的外號。其實(shí)他只是長得人高馬大,看上去有些笨手笨腳,憨頭憨腦,人并不憨,也不知當(dāng)初怎么就得了這么個外號。有人說他精過了頭,這話也不靠譜,因?yàn)樗悴簧暇髦恕>埠?,憨也罷,這事已經(jīng)沒人考究了。在村人看來,劉老憨就是劉青山,劉青山就是劉老憨,他輩分高,人們當(dāng)面該叫爺爺叫爺爺,該喊叔喊叔,背地里都稱他劉老憨。

      劉老憨幼年父母早逝,是姥姥把他一手拉扯大。十七歲娶妻,老婆不到四十歲就去世了,給他生下六個孩子,只活了四個。他含辛茹苦將兒女們拉扯大,而兒女們卻一個個離他遠(yuǎn)去。大兒子開始在外讀書,后來參加了國民黨,跟蔣介石去了臺灣,音信皆無;二兒子參加了八路軍,后來在長春安了家,偶爾寄些錢回來,人卻從沒回來;三女兒婆家在東北,就像棋盤上過了河界的兵,出嫁后從此沒還鄉(xiāng);小女兒離家近,十幾里地,因?yàn)楫?dāng)初她那對象劉老憨沒看好,父女倆鬧翻了臉,婚后小女兒回家被劉老憨拎著棍子攆出家門,一氣之下再沒回來。劉老憨再沒續(xù)弦,過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

      知道了自己的生死期限,就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人等待執(zhí)行槍決。所不同的是,劉老憨是自由的,生活的主動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里。

      算算活不了多久,他想享幾天福,除了房子,不想給兒女們留下任何值錢的東西,其實(shí)也沒啥值錢的東西可留,只是什么能賣錢就賣什么,連房前屋后的樹木也砍了個精光,賣了錢就變著花樣吃喝。院子里養(yǎng)了不少家禽,他一邊養(yǎng)一邊宰著喝酒吃肉,吃沒了就到集市買,竟保養(yǎng)得滿面紅光,身板結(jié)實(shí)。白天吃喝玩樂,招迎幾個老頭在家喝茶聊天打牌。晚上躺在被窩里,不禁長吁短嘆,掐著手指倒計(jì)時。

      三、秀秀

      在得知死期之后的許多個晚上,劉老憨睡不著覺時,想得最多的是他的親人和鄰居,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欠不欠誰家的東西。對兒女們他沒有愧疚,那些王八蛋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常在心里這樣罵他的四個兒女。親戚、朋友與他來往得不多,一個古稀老頭子,加上他個驢脾氣,誰肯與他來往?遠(yuǎn)親不如近鄰,唯獨(dú)秀秀和英子兩家鄰居對他好,但一想起秀秀就覺得愧疚,幾次想上門賠個不是,又拉不下那張老臉。

      秀秀是他的侄媳婦,也是他小女兒丈夫的堂妹,起初劉老憨的一些針線活全靠秀秀,做衣服、縫縫補(bǔ)補(bǔ),照顧他十幾年。因?yàn)榘l(fā)生點(diǎn)誤會,他與秀秀翻了臉。這事說起來不管秀秀的事,是劉老憨脾氣倔。

      劉老憨沒有別的愛好,卻喜歡趕集,其實(shí)沒什么事,只是閑溜達(dá)看光景,回家把耳聞目睹的事說給鄰居和幾個老頭聽。他有一副鐵打的身板,從沒打過針吃過藥,古稀之年還常趕古寨大集,來回近五十里地,步行去,步行回,有人說他那兒有個相好,隔三岔五去會面,不知是真是假。每次趕集他都問秀秀捎不捎?xùn)|西,秀秀從不讓他捎。趕古寨大集他天不亮就吃飯,懷里揣個餅子,趕回家太陽早已落山,著實(shí)不容易。但那次秀秀讓他捎了,是個瓦罐,本來秀秀讓他從附近集市給帶一個,但劉老憨硬是從古寨大集給背回來,貪圖便宜一毛錢。次日他就喊秀秀來家取瓦罐,年輕人眼神好,秀秀一打眼就看出毛病,兩個罐鼻兒一個高一個矮,罐肚兒也不勻稱,一面有點(diǎn)凹,其實(shí)并不影響使用。但秀秀是個直筒子,她蹲在地上端詳著,便不自覺地說出口來,“這瓦罐怎么歪著呢?”劉老憨二話沒說,一把抄起旁邊一根推磨棍,一下把個瓦罐敲得粉碎。秀秀尷尬得滿臉通紅,“好不容易從古寨大集背回來,多可惜?。 眲⒗虾┐謿庹f,“你不是看它歪著嘛,這回不歪了!”

      秀秀了解他的脾氣,也怪自己說錯了話,二十多里

      地,背回個瓦罐不容易,也因?yàn)閯⒗虾┑呐畠菏撬锛姨蒙?,心里多了份同情,這事沒往心里去。

      但劉老憨往心里去了,后來發(fā)生的事,他確信秀秀成心報復(fù)他。

      那天他扭傷了后背,買了一帖狗皮膏藥,自己貼不上,想讓秀秀給烤一下,貼在后背上。那時候秀秀正在鍋里烙干糧,干糧出了鍋,她隨手將膏藥扔到鍋里,“放熱鍋里一捂就好了?!痹跓徨伬镂姹扔没鹂拘Ч麜?,劉老憨點(diǎn)頭表示贊同。但秀秀蓋鍋時間有些長,掀起鍋蓋一看膏藥化開了,快流到鍋里了,急忙用鍋鏟鏟起說,“要淌了,快!”人一著急就容易忽略一些細(xì)節(jié)問題,秀秀沒多想,劉老憨也沒多想,急忙扒光膀子,往灶臺跟前靠了靠,背過手點(diǎn)點(diǎn)后背說,“就這兒?!毙阈愣酥嗨帲N餅子似的,照他指的部位一下貼上去。劉老憨哎呀大叫一聲,那膏藥順著后背滑到腰眼上,所到之處全脫了皮,把他疼得齜牙咧嘴,好幾天不敢穿衣服。事后越想越明白,他打碎了瓦罐,得罪了秀秀,這是成心報復(fù)他。他的驢脾氣就上來了,不與秀秀家登門,路上碰了面秀秀跟他打招呼,他仰著臉不搭腔,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后來再有針線活便找英子,英子溫柔善良,東鄰西舍的,說不出個不字來。

      四、笨人大力士

      劉老憨的拙笨在村里是有名的,見過不少笨人,也沒見過他那么笨的。他居然不會用打氣筒,不會騎自行車,不會用噴霧器,誰信?英子丈夫教過他無數(shù)次,他就是不會,這是很無奈的事。晚上從英子家里回家,給他個手電筒,他回家后吹也吹不滅,拍也拍不滅,后來把手電筒捂在被窩里,次日拿出來看果然不亮了。上門還給人家,英子哭笑不得,白費(fèi)了兩節(jié)電池。他還說:“不是滅了嗎?”如此看來,他的外號送對了。

      劉老憨雖然笨,卻力大無比,方圓十幾里他是有名的大力士。往山上挑糞土,調(diào)皮的小伙子作踐他,在糞筐里偷埋倆碌碡,他居然沒覺出增加了分量,挑到地里倒掉肥料,嘴里罵一句:小王八羔子!又把倆碌碡挑回去。四鄰八舍蓋房子,為了少花錢,都找他去東山石料場往山下推石頭。石料場賣石頭以車論價,甭管推多推少,只要能推下山,一車一塊五毛錢。那時候劉老憨年輕,用的是全生產(chǎn)隊(duì)最結(jié)實(shí)的手推車,只要能裝得上,他就能推下山。上坡時沒什么,七八個壯小伙幫他把車?yán)掀?,下坡時有一個陡峭的石崖,道路狹窄,人們有勁使不上,不免為他擔(dān)心。劉老憨嘿嘿一笑,“怕什么?我讓它走三步,再讓它倒三步?!薄澳艿媚?!”人們都笑了,兩千多斤重的手推車,在一個陡坡上,走三步?jīng)]問題,但要倒三步跟登天差不多,開國際玩笑,只當(dāng)他說著玩。劉老憨卻是認(rèn)真的,在那個陡坡上,他讓人們躲開,雙手拽住車把,果然就走了三步,又倒了三步,人們都驚呆了,他的力氣大過兩頭牛。下了山,早有空車等在那里,他這一車石料,倆車都推不了。也只有在這樣的日子,他才像功臣似的放開肚子吃飯,但只能吃半飽,真要吃飽了,就把戶主吃垮了,那時候糧食很珍貴,最好的年景也要缺三個月口糧。

      五、去部隊(duì)

      劉老憨身材魁梧,飯量特大,據(jù)說他有生以來只有一次吃飽了肚子,是他大躍進(jìn)時期去長春看兒子,那時候兒子在部隊(duì)當(dāng)團(tuán)長。

      那天,劉老憨趕到長春已近傍晚。因?yàn)閹煵块_會,兒子脫不開身,兒子的通信員把他接到部隊(duì),先送他到宿舍休息,又讓炊事班做了兩菜一湯,外加兩個饅頭送進(jìn)宿舍。劉老憨風(fēng)卷殘?jiān)?,把桌上的飯菜吃了個精光。

      通信員過來一看,嚇得目瞪口呆,都說莊稼人飯量大,也沒見過這么大的。于是,他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問,“大爺,吃飽了嗎?”

      劉老憨也不客氣,“沒飽,將就一下吧。”

      通信員嚇毛了,團(tuán)長的爹連飯都吃不飽,不是明擺著找罵挨嗎?炊事班的人下班了,通信員發(fā)現(xiàn)還有半桶剩菜,豬肉炒土豆,索性把剩菜倒進(jìn)鍋里熱乎一下,連同兩個饅頭給劉老憨提進(jìn)屋里,囑咐說慢慢吃,帶上門就退了出去。

      劉老憨知道在部隊(duì)吃飯不花錢,前一天就留好了肚子。吃過兩個饅頭兩碗菜之后,見桶里還有不少菜,那可是白花花的豬肉炒土豆啊,在家里只有過年才能吃到,他生怕菜桶被通信員拿走,吃完一碗,見通信員沒進(jìn)來,便悄悄地再盛一碗。也許通信員在外面看到了他的吃相,再沒進(jìn)屋。劉老憨除吃了四個饅頭和兩菜一湯,把半桶豬肉炒土豆吃了個精光,撐得一夜沒睡覺。

      次日上午,兒子回來了,中午擺了一桌酒菜,為他接風(fēng)洗塵。劉老憨拿眼盯著一桌豐盛的菜肴,拿起筷子又放下,一口也沒吃進(jìn)肚子。兒子以為他病了,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劉老憨眉頭緊鎖,說是想兒子想的,心里難受。說話時他肚子確實(shí)還有些難受。兒子聽了差點(diǎn)流下淚來。

      在部隊(duì),那天他趁兒子不在,要與小伙子們掰手腕,試試他們的力氣。起初人們還覺得他是團(tuán)長的爹,五十多歲的人了,打算讓著點(diǎn)陪他玩玩,但一交手便知道來者不善,他那手大得跟蒲扇似的,而且像樹樁一樣堅(jiān)硬,那些小伙子,臉憋得像紅頭螞蚱,脖頸上的青筋繃得像一條條蚯蚓,使出吃奶的力氣,竟沒一人能掰倒他。劉老憨穩(wěn)如泰山,只把胳膊挺住,待對方力氣耗得

      差不多了,手腕一翻,將對方掰倒,嘴里喊道,“下一個。”后來有人喊來三連長,他是全團(tuán)打過擂臺的掰腕高手,結(jié)果倆人僵持了幾分鐘,最后以平局收場。三連長十分佩服,翹著大拇指對他贊不絕口。那時候,劉老憨已經(jīng)與十幾個小伙子交過手了。

      那些日子,是劉老憨最得意的日子,也是最開心的日子。

      六、吹牛

      劉老憨在部隊(duì)只待了一周就回家了,頭幾天撐壞了肚子,吃不下東西,剛有好轉(zhuǎn),想吃東西了,又回家了,算起來在部隊(duì)只吃了一頓飽飯。后來每當(dāng)提起此事他就唉聲嘆氣,懊悔不已。

      在部隊(duì)的所見所聞,成為他炫耀自己的資本。他告訴鄰居們,那些當(dāng)兵的,排著隊(duì)伍跟他掰手腕,沒有一個人能掰過他,后來首長跟他比,是他讓著人家,整了個平局;他還說,城市那樓房,高得在云彩眼里,連老鷹都夠不到,那年小日本的飛機(jī)打那兒過,硬是給碰掉一個翅膀,一頭扎進(jìn)大海里;他還說,兒子陪他到飛機(jī)場看過飛機(jī),那玩意在天上看像麻雀似的,落在地上跟十間房子那么大,能坐好多人;他還說,飛機(jī)能在天上飛,燒的是飛機(jī)油,如果汽車加上飛機(jī)油,照樣能飛上天。聽得人們哈哈大笑,他輩分高,人們不戧他,任他說去,反正吹牛不上稅。不過,關(guān)于汽車加上飛機(jī)油也能飛上天的事他只講過幾次就閉嘴了,因?yàn)槊慨?dāng)這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人們老在笑,而且是怪笑,就知道是自己的話有毛病,后悔當(dāng)初沒跟兒子問明白,他只想要點(diǎn)飛機(jī)油回家點(diǎn)煤油燈,那樣他談飛機(jī)的事就甭轉(zhuǎn)彎抹角了,話題會來得更自然些。沒想到兒子把眼一瞪說,那可不行,飛機(jī)油特珍貴,沒有它飛機(jī)就飛不上天。是他理解上出了偏差,所以后來他不再提這事。

      七、進(jìn)城

      離“死期”還有一個月,劉老憨把送終的衣服從箱底找出來,準(zhǔn)備后事。那天是個少有的好天氣,陽光明媚,晴空萬里。衣服有些潮,他拿到院子里準(zhǔn)備晾曬一下,卻發(fā)現(xiàn)被老鼠咬了幾個洞?;盍似呤鄽q,他不想穿著破衣服走人,也不想重新做了,英子縫縫補(bǔ)補(bǔ)還湊合,成衣做不了,別人他求不動,聽說縣城里有賣成衣的商店,他決定去一趟縣城。那天英子說要坐村里運(yùn)貨的拖拉機(jī)到縣城醫(yī)院看她三姨,他便跟了去,說是買衣服,其實(shí)也想看光景,十幾年沒到縣城了,不知現(xiàn)在是個啥樣子,等看了縣城,既和那幾個老頭有了話題,到了陰間如果親朋好友問起來也有個說法。臨死之前,他不想留下半點(diǎn)遺憾。

      英子進(jìn)城不僅為了去醫(yī)院看她三姨,還想自己買衣服。聽劉老憨說要買衣服,下了車便先陪他一起來到車站旁邊一個大型服裝商場,劉老憨的眼睛就有些不夠用,見旁邊不少男男女女穿著新衣服,個個長得俊俏,卻面無表情,站得筆直,紋絲不動。他心里嘀咕:長得這么俊俏,咋都這個樣子?就扭頭問英子,“這些人咋都這樣?”

      英子笑了笑,“爺爺,這是模特。”

      劉老憨不解,“啥是模特?”

      英子解釋,“就是假的,不是真人?!?/p>

      “是嗎?”看上去跟真的一樣,怎么會是假的呢?劉老憨有些懷疑。

      “不信你摸摸他(她)的臉?!庇⒆有χ谀L啬樕厦艘话?。

      劉老憨上前也摸了一把,臉上硬硬的,一點(diǎn)彈性也沒有。

      英子告訴他,是些塑料人,專門用來賣衣服的。

      劉老憨嘿嘿笑了,城里人就是有意思,賣衣服就賣衣服唄,干嗎弄些假人擺在這里,像個賣紙?jiān)牡赇?。在長春,兒子只陪他到飛機(jī)場看過飛機(jī),這樣的光景卻沒見過。他人雖老,卻是一顆童心,每走到一個模特跟前,就放慢腳步,在模特臉上摸一把,嘴里念叨著:是假的。

      他當(dāng)然沒想到他會摸到真的,而且因此惹出麻煩。

      劉老憨正走著,見一花枝招展的模特立在跟前,隨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卻覺得軟綿綿的。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那模特突然張開嘴巴喊了一聲,“流氓!”

      劉老憨沒想到他會摸到個大活人,而且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罵為流氓,一下愣住了。

      不遠(yuǎn)處一個瘦猴一樣的小伙子閃電般竄過來,氣喘吁吁地問,“怎么回事?”

      姑娘拿手朝劉老憨一指,“他耍流氓摸我臉!”

      劉老憨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我,我還以為是個假的呢?!?/p>

      英子剛走出十幾步,聽見爭吵聲,回頭見是劉老憨與人吵架,急忙趕過來,但已經(jīng)晚了,只見瘦猴一揚(yáng)手,劉老憨臉上就挨了兩個耳刮子,正著一個反著一個。瘦猴還想伸手,英子急忙上前攔住,“他以為是個模特摸了一把,你干嘛動手打人!”

      瘦猴兩眼瞪著英子,“我的媳婦是隨便讓人摸的嗎?”

      英子說對不起。

      瘦猴并不罷休,“說對不起就行啦?”

      英子問,“你還想怎么樣?”

      瘦猴說,“得賠償精神損失!”

      這時候,旁邊圍過來不少人看熱鬧。劉老憨臊得不輕,這種事,解釋不清,越描越黑,碰上個無賴,看樣子有些麻煩。他一把拽住瘦猴一只胳膊,“別耽誤人家賣衣服,咱借一步說話,你開個價,怎么個賠償法?!?/p>

      瘦猴把胳膊往回用力一拉,想甩脫他的手,卻沒甩掉。

      劉老憨像老鷹叼小雞,把瘦猴拖到一個角落里,“說吧,多少錢?”

      瘦猴瞪了他一眼,“三百塊!”

      劉老憨一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要一塊兩塊他是準(zhǔn)備拿的,畢竟是自己摸了人家臉,權(quán)當(dāng)買幾塊糖哄孩子。可瘦猴分明是訛他,他家那三間草房也不值三百塊,這是要他命啊,不禁怒火填胸,“你再說一遍,我耳朵背沒聽清?!彼劾锩爸鴥垂猓莺锔觳驳氖忠挥昧?,那只手就像鐵鉗一樣,簡直要鉗碎那小子的骨頭。

      瘦猴哎呀尖叫一聲,一腚坐在地上,“一分錢都不要了,你松手?。 ?/p>

      劉老憨咯一口濃痰吐在地上,用腳搓著說,“別欺負(fù)我老,再胡說八道我就廢了你!”說完叫著英子大搖大擺地走了。

      盡管沒用賠償,但劉老憨挨了兩個耳光,還被人罵為流氓,心中十分煩惱,他不解地問英子,“城里人咋這樣呢?”

      英子淡淡地笑了笑,說別當(dāng)回事。

      原先的興致蕩然無存,劉老憨再沒心思看光景,英子幫他買上衣服,他坐上汽車就回家了,而且回家后對城里的光景只字未提。

      八、等死

      從縣城回家后,劉老憨把他撞鬼的事講給了英子兩口子,也算對他的后事有了交代。他囑咐,幾時見他不開門就翻過墻頭看一下。他把壽衣放在炕頭上,隨時準(zhǔn)備咽下最后一口氣。

      時間像翻書一樣一天一天地過去,一個月過去了,又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劉老憨沒有死。

      他又盤腿坐在英子家炕頭上,一板一眼地說,“連鬼都說謊,這世上還有什么是真的?”

      劉老憨七十六歲壽終,那是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末。

      那天幾個老頭在他家里打牌,起初劉老憨的牌不太順,輸了兩毛錢。幾圈之后,他的牌有起色了,那一把摸上四個老千,劉老憨不禁哈哈大笑,“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在炕旮旯的被垛上,人們催他出牌了他還仰在那里,推一把,竟慢慢地倒在炕上。這時候人們才發(fā)現(xiàn),劉老憨死了,還咧個嘴在笑。

      劉老憨是笑死的。

      劉老憨的子女們回家辦理了喪事,臨走之前專門宴請英子一家,也宴請了秀秀一家,感謝他們對老人的照顧。

      席間談起劉老憨撞鬼的事,秀秀突然想起什么,“那年除夕夜我和丈夫給他拜年,見他打著鼾聲睡得驚天動地,就沒叫醒他,幫他下熟了餃子,供在桌子上,怎么會是他下熟餃子供在桌子上,正磕著頭就聽見有人敲門呢?”

      劉老憨小女兒愣怔片刻說,“過去他有夢游癥,夜里出去做了事渾然不知。那次他澆了半宿菜園,白天還說不知是誰搞錯了,省得他費(fèi)力氣了。也有幾次他把夢當(dāng)成真的,那次說我大舅托人捎信來,說我姥姥病了,害得我娘白跑了一趟娘家。也許他把夢當(dāng)成真的了。”

      劉老憨當(dāng)教師的外甥聽后笑了笑,說人家楊家莊楊三寶的老婆至今還活得好好的,前不久還去過學(xué)校呢。

      眾人不禁哈哈大笑。

      人們笑過之后,就聽見劉老憨外甥信口念出兩句詩: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朋友

      下班前金亮打我手機(jī),我笑問:“不會是請客吧?”

      他撲哧笑了:“想請你吃飯,有空嗎?”

      “是誰們?”

      “四人幫!”

      “在哪里?”

      “老地方!”

      “不見不散!”

      常在一起吃飯便有了黑話,我知道,還有洪君和常芳。

      金亮是我同鄉(xiāng),前年托我?guī)退【俗愚k過調(diào)動手續(xù)之后便常約我一起吃飯,喝茶聊天。洪君是他姑家表弟,常芳是他相好。我不能不佩服,他不僅生意做得好,而且搞女人也是一把好手。知道我不喜歡大場合聚會,便常搞些比較簡單的飯局,叫上他倆作陪,今天的場合正適合我。

      往酒店走的路上,我猛然想起得給妻子打電話,鈴聲響了好久她才接聽。我說:“今晚金亮請我吃飯……”

      話沒說完妻子就埋怨起來:“面條都出鍋了才打電話,多久沒在家吃晚飯了?”

      我確實(shí)好久沒在家吃晚飯了,不是同學(xué)聚會就是朋友喝酒吃飯,或者同事一起喝茶唱歌捏腳什么的,夜生活豐富多彩。一句古詩突然從腦際里冒出來: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yuǎn)親。我想我雖算不上什么富人,但畢竟現(xiàn)在的我比過去出息了許多。前幾年我在一個小企業(yè)當(dāng)會計(jì),每天兩點(diǎn)一線,從家到廠再從廠到家,偶爾在外吃飯,妻子就會驚喜地問這問那。那時候朋友少,沒人請我吃飯。后來我考上公務(wù)員,在市交通局做紀(jì)律檢查和信訪工作,朋友逐漸多了起來,時常在外面聚會,惹得妻子滿腹牢騷。

      妻子最后在電話里說:“你都忙得快趕上市長了!他們過去咋不請你吃飯?你那幫朋友鬼機(jī)靈、賊勢利,你小心點(diǎn)!”

      這話我不愛聽,如今誰不勢力?你見有誰與白癡交朋友?我知道妻子對我這幫朋友有成見,尤其反對我?guī)退麄兠?。我是幫過他們不少忙,可他們也沒忘了我,用金亮的話說幾日不見就想得慌,用常芳的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雖然說得有些夸張,但他們隔三岔五找我聚聚卻是事實(shí)。其實(shí)誰都不缺那杯酒,就是借個場所聊個天什么的。說白了,是友情,好朋友勝過親兄弟。我覺得,作為朋友,就是要互相幫助,不定哪天我會求人家?guī)臀颐δ亍?/p>

      推開酒店包廂的門,金亮、常芳、洪君正在玩撲克。金亮抬起亮腦門朝我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牌一扔,對身旁服務(wù)員說:“上菜!”他很灑脫,穿著時尚,舉止穩(wěn)練,話語周詳,盡現(xiàn)成功人士的睿智與油滑。

      坐下才知道是洪君請客。菜擺了滿滿一桌,洪君說了祝酒詞。他端著滿滿一杯酒對我笑笑說:“十分感謝你,工程開工了……”隨后又說了一大堆感謝我的話,說完一仰脖子,干了。

      我知道洪君對我心存感激。前不久我在我們局柳副局長那里費(fèi)了些周折,給他攔了個工程,剛開工不久。我沖他一笑:“都是老朋友了,說感謝就見外了!”嘴上是這么說,但聽著他那些感謝的話,我覺得心里挺受用。

      我望著跟前一杯白酒發(fā)愣。金亮看我一眼,起身給我換一杯啤酒,他知道我沒酒量,喝不得白酒。知己朋友就是這樣,不作難你。我們?nèi)伺隽吮?,一口悶?/p>

      這時候我的手機(jī)響了,剛一接通妻子就急慌慌地對我說:“咱兒子借了高利貸,人家都上門討債了,你快想辦法吧!”

      我一聽就火冒三丈,對著話筒喊:“這事我不管,他那么多本事,自己拉下就讓他自己擦!”

      妻子哇的一聲就哭了。

      金亮一旁一把奪過我的手機(jī),對著話筒說:“嫂子,別傷心,啥事你和兄弟說。”我聽見妻子哽咽著斷斷續(xù)續(xù)講了兒子的事。

      “嫂子,有我們兄弟幾個在,你放心好了?!苯鹆琳f完把手機(jī)朝我面前桌子上一拍,滿不在乎地說:“不就十萬高利貸嘛,沒啥大不了的,別生氣?!?/p>

      我不像他們都當(dāng)老板,不在乎幾個錢,能不生氣嘛。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啊,大學(xué)沒考上,我托人給他安排個事做,可他干了不到三個月就辭去工作干了個體,做過的買賣倒不少,可他販豬豬賤販羊羊賤,豬羊一齊販豬羊一齊賤。一句話,他做啥賠啥。這些年原想攢些錢給他買套房子成個家,結(jié)果至今房子沒買上,光替他還債我就搭進(jìn)去七八萬。如今他又借下十萬高利貸,這不要我命嘛!你說我養(yǎng)這樣的兒子能不生氣嗎?但氣歸氣,我們夫妻倆可就守著這么棵獨(dú)苗,說不管只是氣話。聽說高利貸大都是黑道的,放貸人心狠手辣,手段殘忍,搞不好會傾家蕩產(chǎn),甚至鬧出人命。找誰借錢?我不禁憂慮起來,為籌款發(fā)愁。

      金亮喝一口茶,把茶杯在桌上一放說:“我給五萬,明天給你送過去?!?/p>

      我一愣。

      常芳說:“我再給五萬,夠了吧?”

      朋友把話說到這份上,夠哥們。我拿起酒瓶,給每個人杯里倒?jié)M白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金亮說:“你別喝白酒。”

      我說:“我不喝對不起你們,今天我一定要喝?!?/p>

      這時,只見洪君從他的黑皮包里取出一張銀聯(lián)卡,朝我笑笑說:“這卡里正好有十萬,你用吧!”說完,把卡遞到我手里。

      我相信,天底下最義氣的哥們當(dāng)屬我們四人幫了。我緊緊握著洪君的手說:“交你這個朋友,值!”

      我可從來不喝白酒啊。但此時,我被他們感動得快要哭了,即使喝毒藥又能怎樣。我端起滿滿一杯白酒,連個謝字都沒說,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灌進(jìn)去,立刻覺得滿肚子燃起熊熊烈火,眼淚刷拉就下來了。

      一周后,局里忽然傳來消息,柳副局長被雙規(guī)了。我聽后心里一沉,不禁為他擔(dān)心起來。我倆關(guān)系不一般,我知道,他一旦被雙規(guī),恐怕兇多吉少。再說,洪君的工程就是他操作的,萬一連這事都給抖摟出來,我也要給扯進(jìn)去。那個晚上,還是四人幫外加我妻子,我們喝了半晚上悶酒,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祈禱:愿柳副局長平安歸來。

      不幾天,市紀(jì)委調(diào)我去協(xié)助查一樁經(jīng)濟(jì)案件。我當(dāng)過會計(jì),對財(cái)務(wù)在行。這是我第二次到市紀(jì)委協(xié)查。

      那天我們正忙著,金亮突然打我手機(jī)。嚴(yán)格說我是應(yīng)該關(guān)機(jī)的,這是工作紀(jì)律。但那天我把手機(jī)調(diào)在靜音上,在等一個電話。我急忙走進(jìn)衛(wèi)生間,剛一接通他就問:“怎么回事,半天才接!”

      我輕聲說:“這里不允許打電話。有事嗎?”

      金亮說:“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我說:“我在市紀(jì)委協(xié)查,不方便談事情。”

      金亮猶豫片刻又問:“明天呢?”

      我說:“這幾天恐怕回不去?!?/p>

      金亮嘆口了氣掛了電話。

      第三天上午,我突然接到洪君發(fā)給我的短信,說他有急事用錢,讓我想想辦法,速解燃眉之急。

      這算辦的啥事啊!我心里納悶,都是好朋友,才用了不到半個月咋就討債了呢?

      我給妻子打電話,說我在外面不方便,讓她操持些錢還債。

      妻子告訴我,金亮昨天給她打過電話,說洪君有急事用錢,那意思就是讓她想辦法。她已經(jīng)籌了五萬,還差五萬。她最后說:“金亮電話里問你去市紀(jì)委幾天了,還問柳副局長咋樣了。末了問:‘他不會有事吧?’當(dāng)時我以為他問的是柳副局長,對他說‘但愿他沒事’。過后我仔細(xì)想想覺得有些不對頭,他那話好像問你會不會有事。”

      我在心里犯開了嘀咕,洪君的錢為啥要得這樣急?越想越覺得那天電話里和金亮說得不明不白。我告訴他我在市紀(jì)委“協(xié)查”,如今被市紀(jì)委雙規(guī)的人起初都稱為“協(xié)查”,其實(shí)與我們的“協(xié)查”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可能金亮誤會了,尤其他不該給我妻子打電話問這問那,而且還替洪君討債。他們仨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洪君和常芳啥事都聽他的。難道他們以為我被雙規(guī)了,洪君就急三火四地催債?有人說朋友就像人民幣,有真也有假。我猶豫一會,決定給金亮打個電話探個虛實(shí)。

      電話剛接通,金亮劈頭就問:“是不是很麻煩?”

      這話問的,看來他真以為我出事了。

      我說:“是有點(diǎn)麻煩,先把你那五萬借我應(yīng)個急?!蔽业胗浿€洪君的債。

      金亮問:“什么五萬?”

      我說:“你忘了,那晚上咱們一起吃飯,你和常芳都準(zhǔn)備借錢給我應(yīng)急嘛……”

      金亮似乎一下記了起來,他“哦”了一聲說:“不巧,昨天剛給人借走了,不好意思啊?!闭f完找個理由匆忙掛了電話。

      不好意思?好意思還能咋樣?如果真夠朋友,我出了事就該拉我一把。我又打常芳手機(jī),占線,待了一會才接通。

      “你在哪?”她問。

      “我在市紀(jì)委,”我說,“我想借點(diǎn)錢應(yīng)個急?!?/p>

      “對不起,我親戚剛買的房子,前天就借走了。”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后來,我又打過金亮和常芳手機(jī),但無論打多少次都無法接通。我用別的電話試過,他們的手機(jī)是通的,看來我的手機(jī)上了他倆的黑名單。我突然記起魯迅說過的一句話:從小康淪為困頓之家,最能看清世人的真面目。我不死心,覺得他們不該是這樣勢利的人,決定再試一下。

      于是,我給洪君打電話,告訴他我明天就回家了。

      他驚喜地問:“你沒事了?”

      “我有什么事?”

      “你不是在市紀(jì)委嗎?”

      還好,他沒說我被雙規(guī)了。

      “是啊,我是在市紀(jì)委協(xié)助查案子,明天就結(jié)束了,后天還你錢不會誤事吧?”

      一貫思維敏捷、口齒伶俐的洪君,腦袋似乎一下轉(zhuǎn)不過彎來,他愣怔片刻,話說得吞吞吐吐,顛三倒四:“那個,什么,其實(shí),現(xiàn)在,我正想打電話告訴你,我那事過去了,錢你先用著吧?!?/p>

      “都給你誤事了,哪好意思再用?!?/p>

      “這樣吧,明晚我給你接風(fēng)洗塵,還是四人幫,老地方,不見不散!”

      “算了吧,我還有事呢。”說完我掛了電話。

      后來,金亮和常芳多次打我手機(jī),我誰的電話都沒接,遂將兩個機(jī)號存入來電黑名單。

      (責(zé)任編輯 劉月嬌)

      劍銳,男,本名逄建銳,1959年出生,山東青島人。現(xiàn)在鄉(xiāng)鎮(zhèn)政府工作。2010年開始寫作,2014年發(fā)表短篇小說《村官》,并入圍“翔宇杯”精品小說大獎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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