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泉
(東南大學人文學院,江蘇南京 211189)
論德里達“幽靈政治學”的倫理意蘊
荀泉
(東南大學人文學院,江蘇南京 211189)
德里達的“幽靈政治學”以蘇東劇變后的時代現(xiàn)實為背景,以馬克思的異質(zhì)性遺產(chǎn)為闡述主題,以祛除現(xiàn)實政治的苦難為宗旨,架構起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的橋梁,體現(xiàn)著特定的倫理意蘊。馬克思“幽靈”內(nèi)蘊著政治倫理的追求,是復數(shù)的亡魂。德里達從馬克思“幽靈”的政治倫理精神中提煉出了正義,作為我們應該秉持的價值法則,并認為“追求正義”,是我們建構理想生活的現(xiàn)實選擇。
德里達;解構主義;馬克思的幽靈;倫理意蘊
德里達在《馬克思的幽靈》當中,探討了與“幽靈”對話的時代價值,建構了被學界稱為“幽靈政治學”的學說?!坝撵`政治學”關涉到正義、人權、希望、理想、善惡、幸福、寬恕等人一生必然遭遇的道德問題,有著濃重的倫理意蘊,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盁o論在哲學界還是文學界,現(xiàn)在沒有一個思想家可以忽略雅克·德里達的作品。”[1](P89)解構主義馬克思主義既是德里達心理空間的表現(xiàn),同時也是對倫理空間的構建?!恶R克思的幽靈》一書完全站在人本主義的立場,闡釋了馬克思批判精神的政治倫理價值。本文要探討德里達“幽靈政治學”的倫理意蘊,就不得不涉及解構的策略。因為德里達對馬克思政治倫理精神的考察,始終貫穿著其早期的解構理論和方法。
“幽靈政治學”介于解構與建構之間,以蘇東劇變后的國際形勢為背景,以如何繼承馬克思的異質(zhì)性思想遺產(chǎn)為考察對象,以實現(xiàn)現(xiàn)實政治的公平正義為宗旨。倫理學的宗旨是關注人類的生存困境,實現(xiàn)有節(jié)制的理想生活。因此,德里達要彰顯馬克思政治倫理精神的時代意義,并非僅僅是為了在倫理意義上補充其解構策略,也是為了在“幽靈”的指令中,探尋生存的價值,以便讓人們更好地回歸生活的本真意義。
德里達在繼承西方傳統(tǒng)哲學觀點的前提下,提出了“學會生活應該是指學會死亡——去承認,去接受生命有限這個絕對事實——沒有正面的結(jié)果,沒有死后的復活,或末日審判的贖罪,為自己或為他人。自柏拉圖以來,這一直就是古老哲學的教誨:做哲學家就是學會如何死亡。”[1](P165)。在他看來,死亡既是我們終生的恐懼,又是我們無法掙脫的枷鎖。德里達在《馬克思的幽靈》一書中,建立了一個幽靈的世界,這個世界相信鬼怪,注意到了“幽靈性的非空間的空間”,允許幽靈們說話。這在有的人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讓一個靈魂言說,這看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保?](P13)但他希望,后人能夠從他的“幽靈政治學”獲得學會生活的啟示。
(一)向死亡學會生活是我們唯一的可能
建構理想生活,是每個人的期望?!澳硞€人,您或者我,走上前來說:‘最終,我當然希望學會生活’”[3](P1)如何才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實現(xiàn)人生價值,這既是每個人的理想追求,也是每個人面臨的現(xiàn)實抉擇?!暗珵槭裁词亲罱K?”[3](P1)人生的盡頭當然是死亡,這是非意味著人只有經(jīng)歷死亡才能學會生活?因為生活,就其涵義來說,是無法依靠個人的力量實現(xiàn)的。也就是說,個人無法歷經(jīng)死亡的全部過程,必須通過他者才能理解死亡,學會生活,“因此,只有向另一個人且是通過死亡來學?!保?](P1)理解死亡才能學會理解生活。惟有理解包括死亡在內(nèi)的生存的全部涵義,才有希望擺脫欲望的枷鎖。永恒的死亡在窺視著人類社會。死亡是人靈魂的最終家園,生命每天都在走向死亡,把每天都當成人生的終點,才能學會珍惜。生命不是等待明天的到來,而是讓今天不留悔恨。因此,我們需要勇敢地面對死亡,把握當下。社會只是一出自編自導的舞臺劇,每個人都處于被擺布的境地,誰也無法抗衡命運。冥冥之中,已經(jīng)設定總的道路,正如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運行軌跡,無法改變。很多人必將會從我們的眼中消失,最后成為我們的記憶,就像有一天我也會從別人的眼中消失,成為記憶一樣。必定有些人,死后還會回來。從死亡的維度反觀生活,雖然悲觀,但可以讓我們學會珍惜眼前的一切。
與死亡親密交流,固然是學會生活的唯一可能,但人是不可能歷經(jīng)死亡的國度再回來的,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與死亡妥協(xié),以便進入生與死之間。“無論如何,只能向彌留之際的另一個人學。不論是在外部的邊界還是在內(nèi)部的邊界,這都是一種在生與死之間的異常教學法。[3](P1)而鬼魂是溝通生死的使者,人們要了解死亡,必須借助鬼魂的力量,“所謂‘兩者’之間,如生與死之間,發(fā)生的事,只有和某個鬼魂一起才能維護自身,只能和某個鬼魂交談且只能談論某個鬼魂?!保?](P2)德里達極其重視“幽靈”對死亡的描述,他認真地與他們交流。也許,固執(zhí)的行為和無知的激情,本身就是狂妄愚蠢與自不量力的表現(xiàn)。雖然人們并沒有想墜入二元對立溫柔的懷抱,但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人們還是被一些冥冥的驅(qū)動力量所控制。對與錯,愛與恨,君子與小人,文明與野蠻,美麗與丑陋,善良與邪惡,一對對涇渭分明的概念占據(jù)著人們的頭腦,控制著人們的價值判斷,陰陽對立,非此即彼,死亡讓人們意識到應該有第三條判斷標準。既然,死亡不過是埋葬過去的記憶,那么就珍惜現(xiàn)在,忘卻記憶。因為忘卻不是膽怯,而是前行;不是失敗,而是勝利;不是死亡,而是新生。因為一切終會過去,就連最可怕的陰影也將消失,嶄新的黎明終會降臨,一切終究會重頭再來,這才是最應贊美的感人歷程。有很多時候,是可以放棄,并決絕的離開的,但德里達沒有放棄,他決定踏上荊棘之路,因為他始終抱著一種信念,這世上一定存在著善良,值得我們奮戰(zhàn)到底??墒牵撊绾沃厥斑^去的生活,又該如何繼續(xù)呢?我們只能依靠記憶,“這種和幽靈的共存也是,或者說不僅是,而且也是一種記憶政治學、遺傳政治學和生成政治學?!保?](P2)
(二)向“幽靈”學會生活是唯一可行的路徑
德里達通過考察后得出結(jié)論:要學會更好地生活,只能求助于生死之間的“他者”,而介于生死之間的他者就是幽靈。召喚“幽靈”,是為了讓正義出場?!叭绻掖蛩阍敱M地談論鬼魂、遺傳和生成或鬼魂的生成,也就是說,談論某些既不在場、當下也無生命,某些既不會向我們呈現(xiàn)、也不會在我們的內(nèi)部或外部呈現(xiàn)的其他東西,那就要借用正義之名。”[3](P2)作為正義使者的“幽靈”與靈魂有同質(zhì)之處,既能帶來可怕的景象,又能引起冤仇。傳統(tǒng)觀點認為,死亡只是肉體的朽壞,而作為人靈性存在的靈魂能夠脫離肉體而四處游蕩,成為幽靈。意志渴望永生,規(guī)避死亡。意志憑借生殖延續(xù)自己。死亡能消滅意識,但不能磨滅意志。死者的意志會憑借幽靈在黑夜展現(xiàn)。幽靈對內(nèi)心強大的人不起作用,它要呈現(xiàn)必須憑借緊張的氣氛。幽靈的重返人間,是因為放不下塵世的恩怨情仇。“倘若沒有某種責任的原則,那么在所有的生命存在之外,在能分離生命存在的東西的范圍之內(nèi),在那些尚未出生或已經(jīng)死去的鬼魂——他們乃是戰(zhàn)爭、政治或其他各種暴力、民族主義、種族主義、殖民主義、性別歧視或其他各樣災難的犧牲品”。[3](P2)幽靈不僅具有魔性,也具有靈性。幽靈利用人們內(nèi)心的恐懼,對現(xiàn)實產(chǎn)生潛移默化的影響。幽靈在生前作了很多罪孽,這讓它無法超脫,因此,幽靈渴望陽光,又躲避光明,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一些幽靈,也保有良知,抵擋暴力和專制,渴望給人類帶來希望和光明。人類對于虛無,充滿恐懼。幽靈帶有虛無的色彩,它要煽動起仇恨情緒,才能激發(fā)人們采取行動。幽靈在虛無的世界中,并不能逍遙遠行。它被情感羈絆著,而只能游蕩在生死之間,既無法重新獲得生命,也無法毀滅自己。
幽靈存在于生命之外,這讓它關注正義?!叭绻^去的經(jīng)驗是可能的,且如果人們必須認真地對待它,那么這個問題的可能性——它也許不再是一個問題,并且我們在此可以稱它為正義——就必須超越當下的生命,超越和我的生命或我們的生命一樣的生命?!保?](P3)幽靈一直徘徊在塵世的邊緣,不甘心舍棄原本屬于它的利益,總能帶來陰森森的氣息。它實際上一直耿耿于懷于自己的處境,一直試圖回到之前的地方,一直難以忘懷生前的遭遇。幽靈在風中亂舞,為的是誘惑世人進入另一個世界。幽靈要實現(xiàn)目的,就必須采用陰暗的手段,窺視和恐嚇人們。幽靈既能引起恐懼和顫栗,又能平復創(chuàng)傷和仇恨,從而制造了一個奇幻的樂園。沉湎于生活泥潭的人們,需要幽靈造成的生活“斷裂”,以反思存在的價值。幽靈消解人的本能欲望,復歸精神存在。幽靈憑借悲憫與顫栗,使人的情感獲得升華。幽靈如同自然界的客觀規(guī)律,我們不能直接感受它的存在,卻無時無刻不受它的支配。幽靈不依賴人的意識而存在。幽靈的正義追求,表明它不是虛無,而是實在的延續(xù),“這個正義使生命超越了當下的生命或它在那里的實際存在,它的經(jīng)驗的或本體論的實在性:不是朝向死亡,而是朝向一種生命的延續(xù),也就是說,一種生與死本身不過是一些蹤跡和蹤跡之蹤跡的蹤跡,一種其可能性將提前走向分裂或打亂生命存在以及任何實在性本身的同一性的殘余?!保?](P4)“幽靈”非但不能被消滅,而且能夠發(fā)揮潛在影響,它能內(nèi)化為人的精神意識,支配人采取策略。幽靈將人的精神意識當作自己的物質(zhì)武器,而人則將幽靈看成自己靈魂深處的幻夢。
(三)向馬克思“幽靈”學會生活是必要的現(xiàn)實選擇
馬克思在《共產(chǎn)黨宣言》中指稱共產(chǎn)主義是被圍困的單數(shù)“幽靈”,這直接影響了“幽靈政治學”的思路與理論邏輯?!按藭r,是的,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事實上是剛剛才回想起那個本來一直在我的記憶中徘徊的東西:《共產(chǎn)黨宣言》中的第一個名詞,不過這次是單數(shù)形式,這就是‘幽靈’:‘一個幽靈,共產(chǎn)主義的幽靈,在歐洲徘徊?!保?](P6)人們始終不能看到馬克思主義的真正“顯形”,無論是在巴黎公社運動中,還是在俄國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中,“人們根本看不見這個東西的血肉之軀,它不是一個物。在它兩次顯形的期間,這個東西是人所瞧不見的;當它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也同樣瞧不見?!保?](P8)馬克思曾經(jīng)稱自己的作品為“污穢之書”,把自己的思想稱為“幽靈”,這充分表明了馬克思的謙虛精神和批判精神。徹底地批判自己,使馬克思的思想不斷向前發(fā)展。當然,這也如同德里達說明的馬克思并不完全相信自己的學說,他并不是純粹的馬克思主義者。共產(chǎn)主義作為批判傳統(tǒng)和現(xiàn)實的“幽靈”,既是令資本主義顫栗的革命思想,又是指引大眾采取暴力活動的行動指南。共產(chǎn)主義“幽靈”制造了緊張的社會氛圍,引起了資本主義的恐懼反應,“在一種明顯不同的意義上說,馬克思、恩格斯在1847—1848年就已經(jīng)在那里討論了一個幽靈,更確切地說是‘共產(chǎn)主義的幽靈’,在舊歐洲的所有勢力看來,這是一個可怕的幽靈,但是共產(chǎn)主義的幽靈在那時還是將要到來的?!保?](P37)
馬克思的“幽靈”不是只有一個,而是存在諸多碎片?!斑@意味著可能有一撮,盡管不是一伙,一幫或一個社會,要不然就是一群與人或不與人共處的鬼魂,或某個有或沒有頭領的社團——而且是完完全全散居各處的一小撮?!保?](P5)馬克思的“幽靈”從政治倫理精神中獲得了現(xiàn)實存在,能隨時變換形式,成為自己也不認識的東西,“它愿成為某個難以命名的‘東西’:既不是靈魂,也不是肉體,同時又亦此亦彼?!保?](P8)共產(chǎn)主義革命運動并不進行物質(zhì)生產(chǎn),它要做的就是摧毀現(xiàn)存的一切制度,為物質(zhì)生產(chǎn)創(chuàng)造更好的社會關系。無產(chǎn)階級要奪取國家權力,嚴密控制意識形態(tài),把社會的一切資源掌握在自己手中,對社會的經(jīng)濟、政治、文化進行整體規(guī)劃。社會權力無非來自暴力、財富或知識。共產(chǎn)主義革命主張以暴力革命的形式實現(xiàn)社會的嚴密控制,這是針對資本主義的橫征暴斂來說的。只有放棄心中的所有幻想,清醒認識自己和他者,而決心抵制放縱和貪婪的誘惑,才有希望掙脫資本剝削的附體夢魘,以節(jié)制清明之理性,建構以尊重多元和普遍關愛為內(nèi)核的內(nèi)心道德。共產(chǎn)主義不會很快到來,而是一個持續(xù)斗爭的過程?!啊摴?jié)’——不論它是當下的存在還是當下的時代——只能造成傷害和罪惡,它無疑就是罪惡的那種可能性。但是若是沒有這種可能性的開啟,那可能就仍然只有超越于善惡的最不幸之物的必然性。這(甚至)不是命中注定的必然性?!保?](P29)馬克思的“幽靈”自始至終行進在路上,處于來臨的狀態(tài)。盡管,時空發(fā)生了變化,但馬克思的批判精神仍在引導著人們學會更好地生活。
馬克思思想及其共產(chǎn)主義革命出場的目的是摧毀不合理的舊制度,以便給人們找尋更美好的未來,可共產(chǎn)主義運動總是遭受挫折和磨難。無論任何時代,總會有一些被稱為“時代良心”的人,這些人不理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不迎合權威的價值理念。而德里達顯然有這種傲骨。德里達不像那些自稱為“共產(chǎn)主義者”的人那樣,只是把“實現(xiàn)公有制”作為一種賺取個人利益的工具,而是把馬克思的批判精神作為自己學會生活的榜樣。一直對馬克思及其思想敬而遠之的德里達卻公開表達了對馬克思批判精神的支持。這具有獨特的價值。
斷裂的年代需要英雄的出現(xiàn),需要有人犧牲。德里達把自己比作哈姆雷特,決心負起改寫歷史走向的重擔?!鞍蚕?,安息吧,受難的靈魂!好,朋友們,我以滿懷的熱情,信賴著你們兩位;要是在哈姆萊特的微弱的能力以內(nèi),能夠有可以向你們表示他的友情之處,上帝在上,我一定不會有負你們。讓我們一同進去;請你們記著無論在什么時候都要守口如瓶?!保?](P33)時代雖然烏煙瘴氣,但并非一潭死水,無可救藥。斷裂的時代也孕育著復活的希望,“這種斷裂,這種‘日趨惡化’的失調(diào)不正是為宣告良善,或者至少是宣告公正所必需的嗎?”[3](P23)斷裂是新生活的條件。死亡會把被生活遮蔽了的“幽靈”呈現(xiàn)出來。只要能掙脫恐懼,就能坦然面對一切。在斷裂的年代,德里達決心背負起拯救世界的重任。他要喚醒人們內(nèi)心的良知,讓完全的正義出場。世界上必有一種完全的正義值得我們奮斗到底的。“就政治正義而言,不存在任何純粹的程序,并且也沒有任何程序能夠決定其實質(zhì)性內(nèi)容,從而,我們永遠依賴于我們關于正義的實質(zhì)性判斷?!保?](P429)要實現(xiàn)完全的正義,就不能用傳統(tǒng)的對立統(tǒng)一觀點看待問題,就不能局限于人類中心主義的藩籬,而要重視那些不在場的東西。“要正義,我們的原則就必須尊重不再或尚未存在的他者。我們的責任不能忽視不在場(缺席)的人,無論在時間上還是在空間上?!保?](P187)因此,馬克思“幽靈”的最大價值就是號召人們持守正義。
馬克思的幽靈需要政治倫理精神的依附。遮蔽的幽靈,總有呈現(xiàn)為政治倫理精神的機會。政治倫理精神總要展示為幽靈的指令,“幽靈是精神的肉體顯圣,是它的現(xiàn)象軀體,也是一種救贖”。[7](P171)因此,政治倫理精神必須借助馬克思的“幽靈”才能成全自己,“幽靈”必須發(fā)出指令,政治倫理精神才會有所附麗。正義是馬克思政治倫理精神的內(nèi)核。馬克思的政治倫理精神作為死掉的正義,內(nèi)蘊著正義的理想追求,是正義精神的彰顯。但馬克思幽靈中的“正義”又蘊涵三種特質(zhì):懲罰性、彌撒亞性和解構性。
(一)馬克思幽靈中“正義”的懲罰性
馬克思幽靈中的“正義”帶有復仇色彩,既是懲惡揚善法則的展現(xiàn),又是暴力革命內(nèi)在邏輯的彰顯。德里達憑借敘述《哈姆雷特》中“王子復仇”的經(jīng)歷,闡釋了馬克思“幽靈”中的“正義”的懲罰性。在他看來,復仇是哈姆雷特竭力拒斥的理性選擇。在良知和本能的撕扯下,他無比糾結(jié)。叔父的謀殺行為證據(jù)確鑿,母親的背叛歷歷在目,愛人的軟弱盡收眼底。世界本身就處于暗夜之中,復仇能夠帶來曙光嗎?他在反復追問:傾力一戰(zhàn)還是寬恕兼愛?父王的幽靈一再發(fā)出尖利的指令,王子的精神在每時每刻卻處于崩潰的邊緣。王子的愛恨交織就是父王幽靈在背后種下的蠱。如果不是父王被謀殺,母親就不可能另結(jié)新歡。因此,王子對父親極度仇恨??墒迨宓亩練⑿袨楦钊瞬积X,尤其是叔叔霸占了自己的母親,這讓哈姆雷特簡直痛不欲生。作為對母親的報復,他必須殺死叔叔。最終他選擇了毀滅自己。父王的冤仇終于得到昭雪,可沒有帶來黎明,而是仍舊處于無邊的暗夜之中。人生只不過是痛苦的無限循環(huán),而快樂只不過是痛苦的消極中斷。理性的人不渴望快樂,只求解脫痛苦??蓴[脫痛苦后帶來的只是無聊。人之所以還能茍活于世,因為對殘酷的生存圖景心存幻想。德里達特意引用海德格爾的觀點,來闡釋復仇式正義與懲罰的密切結(jié)合?!拔覀兛偭晳T于用正義(Recht)來翻譯Dikē一詞。在對此箴言的種種翻譯中,甚至有用‘懲罰’來翻譯‘正義’這個詞。”[3](P24)復仇式的正義體現(xiàn)的善惡有報的觀點。共產(chǎn)主義運動也表現(xiàn)出了“復仇式的正義”。馬克思主義產(chǎn)生于封建勢力強盛的德意志帝國,其理論潛移默化地繼承了戰(zhàn)爭理念,“共產(chǎn)黨人不屑于隱瞞自己的觀點和意圖。他們公開宣布:他們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現(xiàn)存的社會制度才能達到。讓統(tǒng)治階級在共產(chǎn)主義革命面前發(fā)抖吧?!保?](P307)斯大林的共產(chǎn)主義對敵對的事物、敵對的人,從來都是堅決無情地予以打擊的,它為了實現(xiàn)“正義”,表現(xiàn)出了空前的果敢,即使帶來遍地血污也毫不在乎。它既損害了公民的基本人權,也背離了共產(chǎn)主義的基本原則。實際上,共產(chǎn)主義作為理想,是可以實現(xiàn)的,但實現(xiàn)的途徑是否只有暴力一種途徑呢?徐志摩去英國途經(jīng)莫斯科寫的《歐游漫錄》中這樣評價蘇俄的馬列主義者:“他們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實現(xiàn)的,但在現(xiàn)實世界與那天堂的中間隔著一座海,一座血污海,人類泅得過這血海,才能登彼岸,他們決定先實現(xiàn)那血海。”這種看法,也許對我們是有啟示的。馬克思思想及其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這種大手筆,“可怕,實在令人恐懼。不僅令《共產(chǎn)黨宣言》的敵人恐懼,而且可能也令馬克思和馬克思主義者自己恐懼?!保?](P101)因此,德里達是堅決反對使用暴力的,即使是為了實現(xiàn)“崇高的理想”,也是不應提倡暴力的。馬克思早就對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未來作出了判斷:無產(chǎn)階級最后獲得的將是整個世界。盡管,如今共產(chǎn)主義又由現(xiàn)實退回到了“幽靈”狀態(tài),但保持信心和希望是我們的現(xiàn)實選擇,失去正義精神的引領,我們將喪失自由意志,失掉生活的勇氣。
(二)馬克思幽靈中“正義”的彌撒亞性
德里達用“彌賽亞性”展示一種超越現(xiàn)實生活的理想追求,它是對美好生活充滿期待的希望模式,它同情現(xiàn)存的一切,而對現(xiàn)存的一切進行無情地摧毀。馬克思“幽靈”中的“正義”,體現(xiàn)著拯救頹敗世界的倫理向度,是一種彌撒亞的召喚。德里達聲稱,蘇東劇變后,馬克思主義賴以存在的社會主義制度已經(jīng)瓦解,從而讓馬克思思想再次回歸幽靈。共產(chǎn)主義是被“謀殺”的,謀殺它的就是倡導民主和人權的工業(yè)社會。共產(chǎn)主義一經(jīng)誕生,就受到了保守勢力的驅(qū)趕。“正因為這樣,所以馬克思是當代最遭忌恨和最受誣蔑的人。各國政府——無論專制政府或共和政府都驅(qū)逐他;資產(chǎn)者——無論保守派或極端民主派都競相誹謗他,詛咒他?!保?](P778)馬克思用彌撒亞的形式宣傳自己的共產(chǎn)主義理想,“它有時采取的是一種彌撒亞式的或末世學的形式?!保?](P95)德里達聲稱,共產(chǎn)主義蘊含著諸種倫理精神,展現(xiàn)著豐富的在場性,“而且像民主本身一樣,它區(qū)別于被理解為一種自身在場的豐富性,理解為一種實際與自身同一的在場的總體性的所有活著的在場者?!保?](P96)共產(chǎn)主義思想預示著美好的未來,“這些形象預示著最美好的東西,它的事件他必定會歡呼?!保?](P96)共產(chǎn)主義的領袖們以“彌撒亞”的召喚,領導人們摧毀現(xiàn)存的一切社會制度形式,建立了合作的公社制度。一如布道者的工作。在他看來,盡管馬克思及其共產(chǎn)主義思想宣稱“從來就沒有救世主”,但馬克思自始至終是位虔誠的“教徒”。因此,共產(chǎn)主義沿襲了宗教的理想追求,“那宣言顯示的是耶穌復活。是作為政黨的宣言?!保?](P100)具有彌賽亞性的共產(chǎn)主義并非是“癡人說夢”,而是“改造世界”的現(xiàn)實努力,“如果幽靈只是幽靈而不是別的,并不多于無,是來自于無的無,那么我的書就不值得看第二眼了?!保?0](P543),因此,共產(chǎn)主義始終以拯救世界為自己的使命,“這個荒漠將指向另一個深淵似的混沌的荒漠,如果說混沌能夠首先描述在張開的豁口中——在等待或召喚我們在此由于對彌賽亞的號召,即另一個絕對的不可預知的具有獨特性的和代表正義的到來者即將到來,一無所知而戲稱的東西中的無限性、過度性和不相稱性?!保?](P28)而實際上,馬克思早年非常敬畏神靈,17歲時,還鄭重寫下如下字句:“宗教授予我們所有人向往的理想。它為全人類犧牲了自己。誰敢否認這一點?若我們選擇的職業(yè),能讓我們把自己最好的給予人類,我們就不會在其重壓下蹣跚行走,因為這是獻給萬物的犧牲。”[11](P16)但18歲之后,他放棄了基督教信仰。但無疑,《圣經(jīng)》中上帝拯救罪人的壯舉指明了馬克思畢生的奮斗方向,使他在潛移默化中學著耶穌的行為樣式,拯救頹敗的世界。馬克思的彌賽亞精神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馬克思主義的解放精神。馬克思主義把拯救人類當成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
(三)馬克思幽靈中“正義”的解構性
馬克思幽靈中的“正義”,蘊含著對傳統(tǒng)和現(xiàn)實的深刻批判,主張在破壞世界中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理想,這與解構的倫理宗旨異曲同工。德里達在馬克思幽靈中的“正義”中,發(fā)現(xiàn)了馬克思對理想的執(zhí)著追求。德里達“從一種富有新意的角度對‘邏各斯中心論’的傳統(tǒng)進行了解構?!保?2]解構本身是一種摧毀正統(tǒng)和主流觀點的策略,“解構總是在這一或那一時刻,影響著批評和批評——理論的洋洋自信,這就是說,影響著決斷的權威,即事物的可被決斷定奪的最終可能性;解構乃是對批評教條的解構。”[13](P205)它要求打破現(xiàn)在的等級秩序,打破私有財產(chǎn)制度,克服人自身的局限性,提升人的覺悟。共產(chǎn)主義社會不是對原始社會的簡單復歸,而是建立在生產(chǎn)力基礎上人人合作的“大同社會”。馬克思這種平等思想具有后現(xiàn)代色彩,但與后現(xiàn)代思想又有異質(zhì)性,“后現(xiàn)代思想的一個主要原則是包容,是讓不同的社群和團體發(fā)出聲音”[14](P190)。實際上,私有制不是災難的來源,災難來自人性之惡。人性之惡不能消除,只能把矛盾對準社會制度。正義是解構的前提和宗旨,而不是心理體驗。傳統(tǒng)的政治形式:個人或集團假借大眾的名義去欺壓公民的利益,即少數(shù)人帶動的多數(shù)人暴政,目標是欺壓另一小群人。在政策的制定上,它是少數(shù)人決定的;然后通過武力和媒體優(yōu)勢,向大多數(shù)人宣傳自己的主張,調(diào)動大多數(shù)人去打壓與自己意見不同的人。獨裁就是一個人握有絕大多數(shù)權力。民主不是“為民做主”,而是公民享有平等的政治權利。解構不僅要打破傳統(tǒng)的等級思想,更要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等級制度?!皞鹘y(tǒng)那種僵化的思維模式作為看待世界的方式已經(jīng)給人類帶來諸多弊端,它已經(jīng)難以適合時代的需要,馬克思主義需要找到一種新的思維方式,以更好的切入現(xiàn)實。解構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為馬克思主義開辟了新的思維空間,開啟了人們思考當代政治問題的一個新的視角?!保?5]完全正義的實現(xiàn)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需要真實的實踐與努力。在馬克思的形體退場后,正義將成為維系人類保持信心的“許諾”。權力誘使人墮落,絕對的權力誘使人走向絕對的腐化之路,無產(chǎn)階級在奪取政權之后,必須要防止腐敗。因而,正義的實現(xiàn)需要自由的政治機制,需要警惕斯大林那種專制政體,雖然德里達和馬克思現(xiàn)在都蜚聲世界,但他們都經(jīng)受過巨大的挫折和磨難。這種磨難的經(jīng)歷使他們崇尚正義,批判現(xiàn)實。解構本身是一種批判權威的思潮,它關懷弱者,悲憫現(xiàn)實的苦難,這使它保持昂揚的斗志。而馬克思的哲學變革也是通過批判現(xiàn)在的一切實現(xiàn)正義理想的。
正義精神經(jīng)過天使的感召定會再現(xiàn)人間。共產(chǎn)主義運動暫時偃旗息鼓,但它的成就無法抹殺,“西方評論家往往強調(diào)蘇聯(lián)的失敗,但它的成就之巨大是誰也否認不了的。”[16]解讀就是理解。德里達闡明了向馬克思幽靈學會生活的方法:在現(xiàn)實生活中建構希望。
(一)在希望中建構倫理精神
不深切體會現(xiàn)實的苦難,就不能理解變革政治體制的重要性。暴力在步步緊逼,而正義在節(jié)節(jié)敗退,如何避免迷惘?個人與外在世界始終存在沖突,必須建立倫理,將人從欲望的泥潭中掙脫出來。人生是在搖擺中進行的,如同西西弗推動巨石,是無聊的循環(huán)過程。人生追求幸福,良善只是手段。倫理追求公正和良善,而不是強權和利益。人之所以建構倫理,是期望通過倫理的善達到幸福。道德既是對苦難的憐憫,又是強者的膽識,還是個體和群體的和諧。倫理與道德是不同的范疇,倫理是我們的相處之道,道德是個人適應群體之德。不能用道德譴責取代制度制裁,因為道德只對相信它的人才起作用。對“惡人”來說,道德只是謀利的工具。倫理是為了公正而對個人自由的限制,是個人的妥協(xié),是群體的虛偽。因此,不必對政治人物抱有道德期望,他們不比普通人有更高的道德,必須用制度制約他們。德里達倡導馬克思幽靈中的“正義”,但這種正義具有局限性,他要求超越,實現(xiàn)完全的正義。學會生活,關鍵是把理論和實踐結(jié)合起來。德里達呼吁人們團結(jié)起來,建立“新國際”。這是對人類生存災難的“深切關懷”。“新國際”是沒有機構組織的聯(lián)盟,是“一種深刻變革”。“新國際”對每一位覺醒或即將覺醒的生命負責,同時為了阻止專制集團的蓄意干擾,它認真、嚴肅地辨識真?zhèn)?,旨在能及時反饋公民利益,以便得以及時補充或改正錯誤觀點,并在今后的行動中能做的更好。德里達有感于現(xiàn)實政治的亂象,迫切的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使他呼吁創(chuàng)辦責任、希望、關切的“新國際”。
(二)在正義中點燃生活希望
德里達積極建構鼓舞人心的希望,表現(xiàn)勇氣,信仰,人的精神,推崇倫理精神和正義理念,提供有見地的觀點,教給人們?nèi)绾卧诩妬y的現(xiàn)代社會生活得坦然、快樂和健康,以行動的力量增進道德底蘊的建立?!拔也粫珜魏胃R克思相反對的東西。”[17](P63)解構如同黎明前的曙光,能夠照亮前進的道路?!暗吕镞_的解構是一種批判的進取精神,它在打破了我們長久的迷夢的同時,又給我們帶來了深刻的希望,其結(jié)果是涅槃后的重生。解構主義對傳統(tǒng)形而上學的反叛,在理論界產(chǎn)生巨大影響的同時,也啟迪人們從不同維度深入思考現(xiàn)實和世界。而德里達的“幽靈”將繼續(xù)指引我們找尋前進的道路?!保?8]德里達的“幽靈政治學”深切關照現(xiàn)實的災難和人的生存困境,力主實現(xiàn)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的和平相處。追隨真理和正義,我們才能不被世間繁華沖淡內(nèi)心。他認為,我們需要一個榜樣,而馬克思“幽靈”的倫理精神就是面向時代和現(xiàn)實的必然選擇。正義作為愛的使者,把恩典布滿世界的每個角落,讓塵世平安,讓塵世有喜樂。完全的正義始終在路上,處于來臨的狀態(tài)。盡管馬克思“幽靈”中的正義帶有懲罰性色彩,但作為一個精神的“幽靈”,共產(chǎn)主義思想內(nèi)蘊著對完全正義的渴求。在他看來,馬克思的正義精神可以讓我們戰(zhàn)勝內(nèi)心的恐懼,點燃生活的希望,勇敢地追求理想。堅持正義不能使我們獲利,卻能使我們內(nèi)心坦然。盡管,馬克思“幽靈”的借以顯形的蘇聯(lián)等共產(chǎn)主義國家已退出歷史舞臺,但是共產(chǎn)主義思想內(nèi)蘊的正義精神將繼續(xù)成為維系人類生存希望的“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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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Ethical Implications of Jacque Derrida's"Politics of Specter"
XUN Quan
(College of Humanities,Southeast University,Nanjing 211189,China)
Derrida's"politics of specter",backgrounded on the realities of Soviet-Eastern Europe collapses in early 1990s,is a theory aimed to elaborating Marx's legacy of heterogeneity and eradicating realistic political miseries.In bridging the ideals and the realities,it embodies certain ethical implications.Marx's"specter"is specters with pursuit of political ethics,from which Derrida distills the idea of justice that people should adhere to.Derrida believes"pursuit of justice"is the realistic choice through which we build an ideal life.
Derrida;deconstruction;Specters of Marx;Ethical Implication
B82
A
10.3969/j.issn.1674-8107.2014.04.007
1674-8107(2014)04-0038-07
(責任編輯:吳凡明)
2013-12-20
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項目“馬克思科技倫理思想及其當代發(fā)展研究”(項目編號:08JA720004);江蘇省道德哲學與中國道德發(fā)展研究基地項目“高技術道德哲學研究”(項目編號:2009-03-01)。
荀泉(1985-),本名孫全勝,男,山東臨沂人,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