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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馬克思《提綱》研究中幾個背景性問題的再認識*
      ——參考MEGA2的文獻學考證

      2014-04-16 17:45:13彭玉峰劉卓紅
      江海學刊 2014年6期
      關(guān)鍵詞:文獻學費爾巴哈神圣

      彭玉峰 劉卓紅

      馬克思的墓碑上刻了兩句話,一是《共產(chǎn)黨宣言》的最后一句“全世界無產(chǎn)者聯(lián)合起來”,二是《關(guān)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以下簡稱《提綱》)的最后一條,“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①。這兩句話可以說是對馬克思一生事業(yè)和思想的高度概括:前者可視為馬克思的政治宣言,而后者可看作馬克思的哲學宣言。由此可見《提綱》在馬克思思想中的重要地位。

      100多年來,《提綱》作為“包含著新世界觀的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獻”②為人所熟知,對其中思想的解讀也取得了很多的成就,但《提綱》研究的一些背景性的問題尚未能達成共識,我們認為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提綱》的寫作時間,恩格斯將其認定為1845年春,而更準確的時間還有待進一步的探究;二是《提綱》的寫作動因,《提綱》顯而易見的新意是馬克思對費爾巴哈的批判,但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nèi),馬克思從原來對費爾巴哈的高度評價轉(zhuǎn)到《提綱》中對其進行批判,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原因有待于更深入的考察;第三,恩格斯對《提綱》的評價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該文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的地位,但其評價是否基于特定的文本語境,以及我們在今天能否超越這一評價都有待進一步的分析?,F(xiàn)在MEGA2/IV/3③將記載著《提綱》的馬克思1844~1847年筆記本的原文呈現(xiàn)給了讀者④,這為進一步研究以上幾個問題提供了更充分的文獻學依據(jù)。

      對馬克思思想的理論研究和現(xiàn)實意義的探索是馬克思主義研究的最終目的,但這必須依賴于正確的文獻學考證和文本學解讀。正如魯克儉所說:“在正確的文獻學信息基礎(chǔ)上,解讀者可以作出不同的解讀結(jié)論,但在錯誤的文獻學信息基礎(chǔ)上,絕對作不出‘正確的’解讀結(jié)論?!雹軲EGA2研究是中國馬克思學走向深入所必須面對的課題,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為盡可能準確解讀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打下堅實的基礎(chǔ)。本文根據(jù)MEGA2的相關(guān)文獻學研究成果,從對《提綱》的寫作時間和原因的研究出發(fā),分析恩格斯與馬克思寫作《提綱》的關(guān)聯(lián),并評析恩格斯對《提綱》的評價,以夯實《提綱》研究的基礎(chǔ)。我們認為,這既是MEGA2文獻學考證不斷深入的必然要求,也是中國馬克思學研究理念的體現(xiàn)。⑥

      文獻學與思想史視角下的>《提綱》寫作時間和動機

      探究《提綱》的寫作時間和動機有文獻學和思想史兩種路徑。馬克思對費爾巴哈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可能是多個因素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但促使馬克思撰寫《提綱》的動機或誘因卻可能是與費爾巴哈有關(guān)的某個偶然因素。從思想史的角度,我們可以考察該時期馬克思的思想動態(tài)及同時代人的影響,而判斷《提綱》的寫作時間則更多依賴于文獻學的考證和分析。當然,這兩個路徑是難以分割、相輔相成的。MEGA2的編輯巴加圖利亞和陶伯特都曾經(jīng)撰文對《提綱》的寫作時間和動機進行過分析,他們的論證采用的是思想史與文獻學路徑相結(jié)合的方法,《筆記本中的札記》(以下稱為“四行筆記”)⑦成為他們論爭的重點和難點之一。本節(jié)主要從“四行筆記”與《提綱》的關(guān)系來審視《提綱》的寫作時間與動機。

      馬克思的1844~1847筆記本共有120頁⑧,《提綱》記載在第53~57頁。而《提綱》的第一條和“四行筆記”都記載在第53頁上,從這一頁原稿的影印件⑨可以看出,二者之間沒有明顯間隔,它們最初的寫作似乎是連續(xù)的,而二者之間的標題“1)關(guān)于費爾巴哈”是后來才添加的,這些文獻資料是將《提綱》與“四行筆記”結(jié)合研究的強有力的依據(jù)。

      筆者試將巴加圖利亞1965年的論文和陶伯特的論文也作為MEGA2的文獻學考證成果。因為,MEGA2/IV/3資料卷中的許多考證成果繼承了巴加圖利亞1965年的論文⑩;而陶伯特“編輯了第一部分第1卷和第2卷,為《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的文本編輯提出了富有創(chuàng)意的建設(shè)性方案”,她在將《提綱》編入MEGA2的筆記卷而非著作卷的爭論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上述兩人的具體論證如下:

      第一種是巴加圖利亞的看法。他先根據(jù)對1844~1847年筆記本的詳細考證和分析來判斷《提綱》的寫作時間區(qū)間,然后通過思想史的考察來最后確定其寫作動機和時間。根據(jù)對筆記本的分析,他認為除了極個別文字外,上面的內(nèi)容都是按照時間次序所寫,根據(jù)第44頁有恩格斯的筆跡,判斷得出《提綱》寫于恩格斯到達布魯塞爾之后;根據(jù)緊挨著《提綱》之后第58~73頁記載的帶有布魯塞爾圖書館書號的書目,判斷其寫于布魯塞爾,即馬克思、恩格斯赴英國之前,從而認定《提綱》寫作于1845年4月到7月之間。同時,根據(jù)恩格斯的相關(guān)說法,可以判斷,恩格斯到達布魯塞爾“可能是促使馬克思起草自己的天才提綱的誘因……而且十分可能是在1845年4月”。

      另外,巴加圖利亞也認識到“四行筆記”對于研究《提綱》的重要性:“這些筆記是什么?它們究竟同提綱有什么關(guān)系?顯然,不解決這個十分復雜的課題,就不能闡明《關(guān)于費爾巴哈的提綱》的歷史地位和徹底了解它的意義?!辈贿^,除了認為它們的內(nèi)容來自《神圣家族》第6章第3節(jié)外,巴加圖利亞回避并擱置了這些問題,這為陶伯特的重新考證提供了可能。

      20世紀90年代后,在陶伯特的質(zhì)疑之下,巴加圖利亞對其原來的看法進行了一些修正。根據(jù)第44頁所記載的有恩格斯筆跡的“書籍目錄大概是在1845年7/8月寫作于曼徹斯特”等事實,他判斷筆記本中的44~52頁是馬克思為以后寫作預(yù)留的空白。這就顛覆了他自己原先得出的恩格斯到達布魯塞爾是馬克思寫作《提綱》的誘因的結(jié)論。他得出新的結(jié)論:寫作動機與克利蓋有關(guān),而寫作時間“很可能是在4月份,可能不會晚于1845年6月”。

      第二種是陶伯特的看法。她的研究主要是從“四行筆記”的研究入手。她在巴加圖利亞分析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指出了《神圣家族》中與“四行筆記”相同或相似的內(nèi)容:第1、2、4條都來自《神圣家族》第6章第3節(jié)的《對法國革命的批判的戰(zhàn)斗》小節(jié);第3條則來自《對法國唯物主義的批判的戰(zhàn)斗》小節(jié),馬克思在該小節(jié)中提及概念和實體,認為鮑威爾和施特勞斯分別發(fā)展了這兩個概念。

      陶伯特指出“四行筆記”與《神圣家族》的關(guān)系并進而論證了它們與《提綱》的關(guān)聯(lián)。在《對法國唯物主義的批判的戰(zhàn)斗》的小節(jié)中,馬克思談到了“對法國的和英國的唯物主義以及對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和人道主義的重要的評價”,論述了法國的唯物主義者和英國的唯物主義者的觀點,將費爾巴哈對黑格爾形而上學的批判類比于18世紀法國唯物主義者對17世紀形而上學的批判,這與《提綱》第1條的內(nèi)容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馬克思在其中對包括費爾巴哈在內(nèi)的全部唯物主義進行了批判。

      由此,陶伯特串起了《神圣家族》、“四行筆記”和《提綱》三者間的關(guān)系,根據(jù)“四行筆記”在1844~1847年筆記本中的頁碼可以肯定其寫于《神圣家族》出版之后,那么“寫這些筆記的目的就不在于撰寫《神圣家族》,而確切地說在于當時對這部著作的發(fā)表的反響”。1845年3月到6月期間同時代人對《神圣家族》的批判,特別是發(fā)行于1845年6月下旬的《維干德季刊》第2卷上的古·尤利烏斯的文章應(yīng)該被關(guān)注。該文“把馬克思說成是‘費爾巴哈創(chuàng)立的觀點的深造者’”,其對馬克思的批評和誤解顯示出了與費爾巴哈劃清界限的必要,是馬克思寫作《提綱》的“最重要的,直接的原因”。陶伯特得出結(jié)論:“四行筆記”和《提綱》的寫作時間很可能是1845年7月初。

      這里還需要進一步提及巴加圖利亞在MEGA2/IV/3中的不同意見,盡管他仍然認為“四行筆記”的內(nèi)容來自《神圣家族》,但是“馬克思寫作這四行筆記的想法可能與批判麥克斯·施蒂納1844年11月在萊比錫發(fā)表的著作《唯一者及其所有物》有關(guān)”。不過,巴加圖利亞并沒有對其做詳細論證,只是提出了馬克思同時期的通信中有提及批判施蒂納的內(nèi)容。我們認為,這一猜想遠遠不如陶伯特的論證令人信服。

      需要指出的是,陶伯特對《提綱》與《神圣家族》的關(guān)系的論證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國內(nèi)學界的誤解。事實上,陶伯特認為,受1845年上半年一系列因素的影響,馬克思認識到有必要同費爾巴哈劃清界限,古·尤利烏斯的文章只是馬克思寫作《提綱》的最直接誘因,這不是一種“附屬論”,也并不妨礙對《提綱》與《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的關(guān)系做進一步探究。與《提綱》寫作背景類似的是,馬克思恩格斯可能在1845年春就有了批判“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的打算,但《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的寫作動機卻是1845年10月份《維干德季刊》第3卷上鮑威爾對《神圣家族》的批判。很可能《提綱》和《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的寫作動機都與《神圣家族》出版后的反響有關(guān),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把《提綱》當作是《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的“思想提綱”也未嘗不可。

      另外,韓國MEGA研究專家鄭文吉也認為《提綱》的寫作與《神圣家族》出版后的反響有關(guān),他還對費爾巴哈發(fā)表在《維干德季刊》第2卷的文章給予了特別關(guān)注,“面對施蒂納的抨擊,費爾巴哈的辯護并不理想…不難推測,馬克思曾期望費爾巴哈以權(quán)威性的反駁回應(yīng)施蒂納,但這位師長的辯護卻極其缺乏歷史性、軟弱無力,對此他應(yīng)該感到了巨大的困惑”。這也是馬克思決定與費爾巴哈劃清界限的直接起因之一。有趣的是,麥克萊倫也曾提出過類似的觀點,他認為費爾巴哈思想中的直觀的唯物主義是在對施蒂納的答復中才出現(xiàn)的,而馬克思在《提綱》中對此進行了批判。

      根據(jù)以上論爭,我們認為,《提綱》很可能寫作于1845年7月初,寫作的動機是《維干德季刊》第2卷上的相關(guān)文章,而《提綱》的思想來源則有待進一步探究,例如,對《提綱》中赫斯因素的考察關(guān)系到對《提綱》思想來源的探討。赫斯是青年馬克思的重要思想伙伴,他關(guān)于費爾巴哈類本質(zhì)哲學的看法對馬克思《手稿》中相關(guān)思想的產(chǎn)生起著重要的影響。馬克思在《提綱》中第一次對費爾巴哈的類本質(zhì)思想進行了批判,而赫斯在當年5月發(fā)表的《論德國的社會主義運動》中也同時批判了費爾巴哈的類本質(zhì)理論,兩篇著作中存在的某種關(guān)聯(lián)引起人們的猜測是很自然的事情。

      事實上,這個問題早已為廣松涉等日本學者所關(guān)注。廣松涉通過對比《提綱》與《論德國的社會主義運動》后認為:“《提綱》從著名的第一條開始,就恰似參考了赫斯當時發(fā)表的一些文章,而到了最后的條目中,則確實無非是從赫斯的立場來批判費爾巴哈”,但他因不能確定馬克思拿到該文的具體時間而無法確證自己的結(jié)論?,F(xiàn)在,陶伯特對馬克思收到《論德國的社會主義運動》的時間(5月14日)等問題的考證為此提供了依據(jù)。而即便是巴加圖利亞(認為《提綱》寫于4~5月)也可能會承認《提綱》寫作于馬克思拿到該文之后。因此根據(jù)現(xiàn)有材料,關(guān)注并探究《提綱》中的赫斯因素是有根據(jù)的。

      恩格斯的書信不是馬克思寫作《提綱》的動機

      作為發(fā)表和評價《提綱》的第一人,恩格斯一直被認為同《提綱》有重要關(guān)聯(lián)。從思想史的角度看,恩格斯因素可能是促使馬克思轉(zhuǎn)變對費爾巴哈態(tài)度的原因之一,《提綱》寫作之前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通信以及恩格斯在晚年對《提綱》的相關(guān)論述,都是考察這一問題的重要線索。通過分析,筆者將論證得出恩格斯的書信及其到達布魯塞爾不是馬克思寫作《提綱》的動機的結(jié)論。

      巴加圖利亞在其1965年的論文中認為馬克思寫作《提綱》與恩格斯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國內(nèi)也有學者持類似觀點。王東梳理馬克思同時期思想發(fā)展的邏輯并結(jié)合恩格斯同時期寫給馬克思的幾封書信,提出馬克思寫作《提綱》的直接動機是“為了在和恩格斯會面時,更好地確立共同立場,并幫助恩格斯更徹底地同費爾巴哈舊唯物主義劃清界限”。論據(jù)之一就是恩格斯在1845年2月22~26日,3月7日寫給馬克思的那封信,信中提到“費爾巴哈說,他首先要徹底清除宗教垃圾,然后才能好好研究共產(chǎn)主義,以寫文章來捍衛(wèi)共產(chǎn)主義……又說,他是共產(chǎn)主義者,因此對他來說,問題只在于如何實行共產(chǎn)主義而已”,從而認為恩格斯的這段描述直接激發(fā)了馬克思批判費爾巴哈。

      我們認為,盡管恩格斯的這封書信有可能會對馬克思認識費爾巴哈產(chǎn)生影響,但以此判斷這就是馬克思寫作《提綱》的動機則根據(jù)不足。另外,從恩格斯晚年的幾處說法中也不足以認定這一點。恩格斯是在以下兩處直接提到《提綱》。第一,他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jié)》(以下簡稱《費爾巴哈論》)的序言中寫:“馬克思在《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1859年柏林版)的序言中說,1845年我們兩人在布魯塞爾著手‘共同闡明我們的見解’——主要由馬克思制定的唯物主義歷史觀……在這篇稿子送去付印以前……我在馬克思的一本舊筆記中找到了十一條關(guān)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作為包含著新世界觀的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獻?!痹谛蜓灾校鞲袼雇耆昧笋R克思的相關(guān)說法,即馬克思1845年春在布魯塞爾制定唯物史觀,并把作為附錄出版的《提綱》的寫作時間認定為1845年春。第二,1893年恩格斯通信中的說法是:“關(guān)于歷史唯物主義的起源,在我看來,您在我的《費爾巴哈》(《路德維?!べM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jié)》)中就可以找到足夠的東西——馬克思的附錄(即《提綱》)其實就是它的起源!其次,在《宣言》的序言(1892年柏林新版)和《揭露共產(chǎn)黨人案件》的引言中也可以找到。”前者指的其實是《共產(chǎn)黨宣言》1888年序言中的相關(guān)說法,后者則是指1885年的《關(guān)于共產(chǎn)主義者同盟的歷史》的序言。

      梳理恩格斯以上論述的時間順序,最早的是1885年《關(guān)于共產(chǎn)主義者同盟的歷史》即《揭露共產(chǎn)黨人案件》的序言,“1845年春天當我們在布魯塞爾再次會見時,馬克思已經(jīng)從上述基本原理出發(fā)大致完成了闡發(fā)他的唯物主義歷史理論的工作,于是我們就著手在各個極為不同的方面詳細制定這種新形成的世界觀了”,然后是1888年《共產(chǎn)黨宣言》和《費爾巴哈論》的序言,前者的寫作僅比后者早三個星期。在《共產(chǎn)黨宣言》序言中,恩格斯寫到:“到1845年春我在布魯塞爾再次見到馬克思時,他已經(jīng)把這個思想考慮成熟,并且用幾乎像我在上面所用的那樣清晰的語句向我說明了?!弊詈蟮氖嵌鞲袼?893年的通信。

      如果將恩格斯以上幾種說法放在一起,很容易得出《提綱》的寫作是為了迎接恩格斯到達布魯塞爾的印象,即馬克思“已經(jīng)把這個思路整理出來”或“他已經(jīng)把這個思想考慮成熟”的說法指的是《提綱》或其中包括《提綱》,我們認為這是一種誤解,恩格斯的上述幾種說法不能被簡單地串在一起進行判斷,而應(yīng)該進行具體的分析。

      一方面,恩格斯關(guān)于1845年春與馬克思共同創(chuàng)作唯物史觀的兩處說法,是根據(jù)馬克思在《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序言中的自述而形成的,在《揭露共產(chǎn)黨人案件》的序言中提到與馬克思會見時“已經(jīng)大致完成了發(fā)揮他的唯物主義歷史理論的工作”的說法,從其前后文來分析,明顯看出是依據(jù)馬克思的自述,而在《費爾巴哈論》序言中,恩格斯引用的也是馬克思的自述。

      另一方面,如果排除以上兩處說法,恩格斯明確在《共產(chǎn)黨宣言》序言中的說法是根據(jù)自己的回憶而成的。恩格斯在《共產(chǎn)黨宣言》序言中提到“像我在上面所用的那樣清晰的語句”的說法,主要是指生產(chǎn)力與生產(chǎn)關(guān)系相互作用和階級斗爭的內(nèi)容,這并未在《提綱》中顯現(xiàn),只是體現(xiàn)在幾個月之后的《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很明顯,恩格斯所說與馬克思會見時整理出來的思路并不是指《提綱》。

      以上的分析說明,恩格斯似是而非的說法并不能推出馬克思寫作《提綱》是為了迎接恩格斯的到來,甚至是為了幫助恩格斯轉(zhuǎn)變觀念的結(jié)論。恩格斯采用的是馬克思所說1845年春制定唯物史觀的說法;在發(fā)現(xiàn)《提綱》后,他自然而然就把《提綱》作為馬克思1845年春制定的歷史唯物主義理論的成果之一,并把《提綱》的時間確定為1845年春。

      總之,盡管恩格斯在赴布魯塞爾之前寫給馬克思的信可能會對馬克思認識費爾巴哈產(chǎn)生一定影響,是馬克思思想轉(zhuǎn)變中的一環(huán),且恩格斯應(yīng)該是在1845年就看到過《提綱》(從筆記本44頁有恩格斯的筆跡可知),但并不能由此證明恩格斯的來信就是馬克思寫作《提綱》的動機。《提綱》的寫作時間和緣由還需要從相關(guān)文獻學考證出發(fā)才能得以確定。

      理解恩格斯對《提綱》的評價不能脫離《費爾巴哈論》

      各種研究《提綱》的著作(尤其是國內(nèi)的著作)基本都會提到其是“包含著新世界觀的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獻”,不無夸張地說,恩格斯的評價已經(jīng)成為《提綱》研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因而,本文將恩格斯這一評價視為在《提綱》研究中需要論及的另一個背景性問題。不過,我們以為,恩格斯的評價是不夠明確的。何謂新世界觀?其所包含的天才萌芽是指什么?為什么是第一個文獻?諸如這些問題都必須加以重釋,否則,也就不可能透徹地理解恩格斯的評價。

      對《提綱》與《費爾巴哈論》進行比較一直是學界爭論不休的問題,俞吾金將二者的比較視為探討馬恩哲學思想差異的入口,并認為二者“所蘊含的哲學思想之間存在著若干重要的差異”,這一看法也引起了學界的爭論。本文不介入以上爭論,而是從探究《提綱》與《費爾巴哈論》的關(guān)系出發(fā)來分析恩格斯對《提綱》的評價。

      恩格斯在不同的場合分別把《提綱》稱為是包含著新世界觀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獻和歷史唯物主義的起源,由此可以認定,恩格斯所說的“新世界觀”主要是指歷史唯物主義,即明確《提綱》是包含著歷史唯物主義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獻。至于天才萌芽的具體涵義是什么,是指《提綱》中的哪些內(nèi)容和思想?回答這個問題,我們首先必須對《提綱》文本進行分析。

      從《提綱》的內(nèi)容來看,《提綱》只能包含著“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的思想萌芽,這一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提綱》的第4、6、7條。馬克思在批判費爾巴哈的同時,提出了宗教世界和抽象個人應(yīng)該從現(xiàn)實社會和社會關(guān)系的層面來解釋的看法,它可以被視為是關(guān)于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理論的粗糙形態(tài)。而且,段忠橋認為,《提綱》包含著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原理的萌芽是隱喻的,因而才會有恩格斯在1893年通信中帶著澄清性質(zhì)的語氣說《提綱》“其實”就是歷史唯物主義的起源,而不是《提綱》就是歷史唯物主義起源。

      我們認為,理解恩格斯對《提綱》的評價不能只立足于對《提綱》文本的分析,而是要回到具體的文本語境去考察。恩格斯在1893年說,關(guān)于歷史唯物主義的起源在《費爾巴哈論》中可以找到足夠的東西,《提綱》就是這一起源,可以看出恩格斯的這一評價其實奠基于《費爾巴哈論》,而其在《費爾巴哈論》的序言中對《提綱》的評價可視為該書的一部分。因此,恩格斯對《提綱》的兩個評價在很大程度上與《費爾巴哈論》中所論述的主題和得出的結(jié)論有關(guān)。

      在《費爾巴哈論》中,恩格斯論述了唯物史觀的形成過程,其形成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是對費爾巴哈唯物主義的揚棄。恩格斯認為,費爾巴哈哲學的不足是因為“停留在半路上,他下半截是唯物主義者,上半截是唯心主義者”。恩格斯對費爾巴哈的批判集中于其唯心史學對“抽象的人的崇拜”,指出要實現(xiàn)超越就“要從費爾巴哈的抽象的人轉(zhuǎn)到現(xiàn)實的、活生生的人,就必須把這些人作為在歷史中行動的人去考察”。而只有馬克思主義哲學才將歷史唯心主義從社會歷史領(lǐng)域中清除出去。很明顯,在1845年,馬克思明確建立唯物史觀首先必須從抽象的人轉(zhuǎn)向?qū)ΜF(xiàn)實的人的研究。

      在《提綱》中,馬克思批判了費爾巴哈的抽象人學概念,批判了費爾巴哈“僅僅把理論的活動看作是真正人的活動”的看法,并在批判的基礎(chǔ)上提出了諸如“人的本質(zhì)是社會關(guān)系的總和”、費爾巴哈“所分析的抽象的個人實際上是屬于一定的社會形式的”、“人的活動是現(xiàn)實的、感性的活動”等表述。正是馬克思的這些論述被恩格斯認為《提綱》就是包含著唯物史觀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獻。

      不過要證明以上結(jié)論,還需要解釋以下問題。恩格斯在《費爾巴哈論》中還對《神圣家族》進行了評述,并認為該書中的觀點有超出費爾巴哈之處,但他為什么沒有說《神圣家族》是包含著唯物史觀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獻?

      《費爾巴哈論》中對《神圣家族》有兩處論述:一處是,費爾巴哈“使唯物主義重新登上王座……馬克思曾經(jīng)怎樣熱烈地歡迎這種新觀點,而這種新觀點又是如何強烈地影響了他(盡管還有種種批判性的保留意見),這可以從《神圣家族》中看出來”。另一處是,“對抽象的人的崇拜,即費爾巴哈的新宗教的核心,必定會由關(guān)于現(xiàn)實的人及其歷史發(fā)展的科學來代替,這個超出費爾巴哈而進一步發(fā)展費爾巴哈觀點的工作”是由《神圣家族》開始的。

      恩格斯所指的馬克思“超出和發(fā)展費爾巴哈觀點”的涵義應(yīng)該包括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的諸如“費爾巴哈消解了形而上學的絕對精神,使之變?yōu)椤宰匀粸榛A(chǔ)的現(xiàn)實的人’”等說法。但恩格斯為什么沒有從中得出這些論述是歷史唯物主義起源的結(jié)論?筆者認為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延續(xù)馬克思所述、恩格斯一直采用的1845年春兩人在布魯塞爾創(chuàng)立唯物史觀的說法,而《神圣家族》則寫于1844年秋;另一個是恩格斯認為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沒有正面批判費爾巴哈,他對現(xiàn)實的人的闡述還披著費爾巴思想的外衣,對費爾巴哈哲學的超越是潛在的或不自覺的。直到幾個月之后,馬克思在《提綱》中才第一次對費爾巴哈抽象人進行了正面的批判。從《費爾巴哈論》可以看出,恩格斯把對費爾巴哈唯心史觀的超越視作唯物史觀確立的起點,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出版之前,《提綱》是馬克思同時期唯一正面批判費爾巴哈唯心史觀的著作,其在歷史唯物主義理論形成中的地位便凸顯出來。這也是恩格斯稱其“非常寶貴”的原因。

      恩格斯對《提綱》的評價的具體涵義還可以從恩格斯發(fā)表《提綱》時對馬克思原稿的修改中看出端倪。MEGA2/Ⅰ/30刊出了恩格斯修改后的版本,對比原稿,“該稿本本身顯示有50多處異文”,絕大多數(shù)是語序的調(diào)整和個別用詞的替換。從本節(jié)所論述的主題來看,有兩處的修改值得注意。一處是在第4條的中間,即費爾巴哈把宗教歸結(jié)為世俗基礎(chǔ)與其沒有繼續(xù)對世俗基礎(chǔ)進行變革之間,恩格斯加上了自己的一句話:“他(費爾巴哈)沒有注意到,在做完這一工作之后,主要的事情還沒有做”;另一處是第11條“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中間這個“而”(德語“aber”)字是恩格斯所加的。可以看出,恩格斯這兩處改動強調(diào)的是一種轉(zhuǎn)折和超越,試圖突出馬克思的唯物史觀和費爾巴哈的唯心史觀的區(qū)別,這一思想也同時體現(xiàn)在馬克思去世后恩格斯對《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的第一章《費爾巴哈》所加的標題中。恩格斯所加的標題“唯物主義觀點和唯心主義觀點的對立”很可能與出版《提綱》在同一時間,恩格斯所加的標題的內(nèi)在涵義與其對《提綱》的評價在思想上是一致的。

      結(jié) 論

      本文參考MEGA2的文獻學考證來分析《提綱》研究中的幾個背景性問題,得出以下結(jié)論:馬克思雖然早在《神圣家族》中就已經(jīng)無意識地超越了費爾巴哈,但他明確認識到這一點以及轉(zhuǎn)而批判費爾巴哈來自于一系列因素的推動。馬克思對施蒂納的《唯一者及其所有物》和對赫斯的《論德國的社會主義運動》的閱讀,他與克利蓋的爭論及與恩格斯的交流,乃至他在布魯塞爾對政治經(jīng)濟學的研究等因素,都可能影響到馬克思對費爾巴哈看法的轉(zhuǎn)變。但是在《維干德季刊》第2卷上,古·尤利烏斯對《神圣家族》中“作為費爾巴哈創(chuàng)立的觀點的深造”的馬克思觀點的批判,以及費爾巴哈對自己看法軟弱無力的辯護,都使得馬克思有必要與費爾巴哈劃清界限,這直接促使他在1845年7月初赴英國之前匆匆寫作《提綱》。

      另外,對恩格斯表述的《提綱》中包含著新世界觀的天才萌芽涵義的理解,只有結(jié)合《費爾巴哈論》這一文本語境才能作出準確的判斷。恩格斯晚年對《提綱》的評價和部分修改,都與《費爾巴哈論》中的某些觀點相聯(lián)系,即強調(diào)馬克思唯物史觀對費爾巴哈唯心史觀的超越。

      當然,盡管中國馬克思學走向深入需要對MEGA2的研究,但這一研究的意義也不能被高估。它在總體上不太可能改變對馬克思思想的看法。MEGA2的研究者馬塞羅·默斯托就不認同對新出版的馬克思的新材料的過分關(guān)注:“不會再有大量的重要手稿能夠改變我們對馬克思的理解,以至于談到‘未知的馬克思’?!钡肫湮墨I學考證成果并探究馬克思特定時期的思想動態(tài),對于青年馬克思思想的來源、演變過程和評價都能產(chǎn)生某些新的看法(如《提綱》中的赫斯因素)。結(jié)合相關(guān)文獻學成果探究《提綱》研究中的幾個背景性問題,能更細致地厘清馬克思寫作《提綱》前后的思想動態(tài)以及《提綱》中馬克思批判費爾巴哈的思想來源,更客觀地評價《提綱》在馬克思思想發(fā)展中所處的地位,同時也為進一步解讀《提綱》中的基本概念和思想打下更堅實的基礎(chǔ)。

      ①在馬克思的原稿中,《提綱》的標題是“1)關(guān)于費爾巴哈”。恩格斯發(fā)表《提綱》時對內(nèi)容做了一些改動。馬克思墓碑上的《提綱》第11條是恩格斯的版本,與馬克思原稿略有差異。

      ③MEGA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歷史考證版(Karl MarxFriedrich Engels Gesamtausgabe)的簡稱;MEGA2分四部分,分別是Ⅰ著作卷、Ⅱ《資本論》及其手稿卷、Ⅲ書信卷、Ⅳ筆記卷;MEGA2/IV/3是指筆記卷的第3卷,巴加圖利亞是這一卷的負責人。

      ④1844~1847年筆記本全文見MEGA2/IV/3, Akademie Verlag,1998, S.5~30.

      ⑤魯克儉:《再論“馬克思文本解讀”研究不能無視版本研究的新成果——從〈巴黎手稿〉的文獻學研究談起》,《馬克思主義與現(xiàn)實》2007年第3期。

      ⑥2007年,北京的部分學者秉持“建立在扎實文獻學基礎(chǔ)上的馬克思文本解讀研究”的新理念,發(fā)起成立了“馬克思學論壇”。在短短幾年間舉辦了十多次論壇,成為中國馬克思學研究的重要基地。

      ⑦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42卷,第273頁。

      ⑧見MEGA2/IV/3, Akademie Verlag ,1998, S.494~495,巴加圖利亞在1965年的論文中把《提綱》編為100頁,本文統(tǒng)一采用MEGA2中的頁碼編法。

      ⑩在涉及《提綱》的內(nèi)容上,除了少數(shù)修正,MEGA2/IV/3基本上沿襲了巴加圖利亞1965年論文中的看法,同時在其基礎(chǔ)上進行了擴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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