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美靜
(廣西科技大學 廣西柳州 545006)
19-20世紀英國女性小說中宴會功能的嬗變
——從簡·奧斯汀到弗吉尼亞·伍爾夫
覃美靜
(廣西科技大學 廣西柳州 545006)
在簡·奧斯汀和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作品中,宴會頗受青睞,且功能各異,對她們小說藝術創(chuàng)新實踐的成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結合她們的文學創(chuàng)作思想,對《傲慢與偏見》和《達羅衛(wèi)夫人》進行詳盡解讀,以更好地梳理在此期間宴會功能的嬗變。
宴會功能;嬗變;意識流
在19世紀,宴會是女性與男性相識相戀、談婚論嫁的重要渠道之一,故該時期的英國女性小說十分注重宴會場景的描寫,如簡·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直至二十世紀初,宴會仍是衡量和體現(xiàn)女性價值的一個重要標準,故宴會仍是女性小說創(chuàng)作的重要元素之一,如弗吉尼亞·伍爾夫的《達羅衛(wèi)夫人》就是圍繞女主人公開辦晚宴的一天而展開的。結合兩位女性作家的文學創(chuàng)作思想,對《傲慢與偏見》和《達羅衛(wèi)夫人》進行詳盡解讀,以梳理在此期間宴會功能的嬗變。
作為19世紀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開創(chuàng)者,奧斯丁的文風大大迥異于18世紀盛行的感傷主義和浪漫主義文學,她的作品關注現(xiàn)實生活,描寫真實的人和事。英國小說家瓦爾特·司各特曾評述道:“……她的作品恰似圖畫,蘊含著一種真實性,總給我以樂趣?!睘榱藙?chuàng)造出這種“真實性”,奧斯丁大量使用場景作為小說的敘述方式,刻意隱藏自己的主觀傾向,盡量不去干擾讀者的閱讀,讓他們從場景中獲取更為直觀的信息,做出自己的判斷。在小說中,奧斯丁詳細描述了九場大小不同的宴會,以近乎工筆臨摹式的手法再現(xiàn)了當時英國中產(chǎn)階層的社交宴會,讓讀者仿佛身處其中,頗有趣味地觀看伊麗莎白與達西之間的針鋒相對,吉英與賓利之間的脈脈含情,以及貝內(nèi)特太太、盧卡斯爵士、科林斯等人的可笑舉止。同時,宴會上大量的對話使讀者對形形色色的人物產(chǎn)生了最為直觀的印象,貝內(nèi)特太太的愚蠢和庸俗、莉迪亞的膚淺和放蕩、韋翰的虛偽和輕浮、科林斯的卑微和虛榮等等,都被刻畫得入木三分。簡言之,宴會增強了小說的客觀真實性,讓讀者信以為真、感之于心,書中的人物形象也隨之變得鮮活起來,讓讀者和伊麗莎白一起親身經(jīng)歷一次“從愛情到婚姻的自我發(fā)現(xiàn)的航行?!?/p>
1.增強小說的虛實平衡感。雷蒙德·威廉斯曾尖銳地批評伍爾夫過于關注“內(nèi)心”,對現(xiàn)實主義作家貝內(nèi)特等人反應過激,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這同樣是一種帶有破壞性的失衡現(xiàn)象。”實際上,伍爾夫本人也發(fā)現(xiàn)意識流技巧容易造成主、客觀真實比例嚴重失調(diào),頻繁、突兀的視角切換易造成小說結構的松散和片段化,使讀者失去繼續(xù)閱讀小說的興趣。因此,伍爾夫利用客觀物質(zhì)世界中的實物來觸發(fā)和鏈接龐雜瑣碎的人物思緒和意識碎片,如達羅衛(wèi)夫人在龐德街購物時就由一匹粗花呢布和手套分別聯(lián)想起她的父親和叔叔。除了實物之外,伍爾夫還反復運用已經(jīng)被符號化和象征化的小說中心事件——宴會。《達羅衛(wèi)夫人》中的宴會宛如敘事視角轉換的開關、時空旅行的中轉休息站以及主、客觀現(xiàn)實之間的連接點,有效地緩解了意識流表述方式帶來的眩暈感;而其傳統(tǒng)的場景功能也大大加強了小說的客觀真實性,最終增強了小說的虛實平衡感。
2.助建多維的、立體的人物關系網(wǎng)。小說中,伍爾夫別有新意地安排了兩個互不相干的人物:女主人公達羅衛(wèi)夫人是一位熱衷于宴會的上流社會貴婦,另一位主人公史密斯是飽受戰(zhàn)爭折磨而精神失常的退伍軍人,他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僅有的關系就是前者在宴會上獲知后者的死訊??梢?,伍爾夫摒棄了傳統(tǒng)小說以情節(jié)為基礎的人物關系,借助達羅衛(wèi)夫人的宴會來別出心裁地構建人物的時間、空間和精神關系,將兩個在生活中互不相干的人物一天的游蕩和意識活動交替并置,使其成為一條藝術的紐帶。在時間上,伍爾夫以宴會為時間媒介來觸發(fā)人物之間的時間關系,如達羅衛(wèi)夫人決定到龐德街為宴會買花,由此引發(fā)了兩位主人公一系列相同的經(jīng)驗和相連的意識流動:首先,他們都對大本鐘的鐘聲產(chǎn)生強烈的反應;其次,當達羅衛(wèi)夫人在默伯里花店買花時,與鄰近街道上的史密斯同時聽到了龐德街上一輛汽車的引擎發(fā)出的巨響;最后,他們最直接的時間關系是發(fā)生在宴會臨近尾聲之時(鐘聲響了三下),達羅衛(wèi)夫人聽聞史密斯的自殺消息。
在空間上,借助于宴會這個契機,伍爾夫讓達羅衛(wèi)夫人和史密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物同時存在于倫敦街道的空間中,還善于運用電影中的蒙太奇技巧,將他們安排在車流人群之中,并按照現(xiàn)代電影剪輯與組合鏡頭的方式來將他們的位置和空間形象交相并置,使小說的人物關系建立在三維空間之上,從而在相同或不同的空間內(nèi)得以生動的展示。如前文所述,達羅衛(wèi)夫人和史密斯在不同的地點同時聽到汽車引擎發(fā)出的巨響,鏡頭先聚焦在女主人公身上,“猛烈的響聲使達羅衛(wèi)夫人驚跳起來,”她在心中猶疑:“是威爾斯王子嗎?……”緊接著,鏡頭轉向站在鄰近一條街道上的史密斯,他在同一時間對街上傳來的巨響做出強烈的心理反應:“……他感到極為恐慌?!彪S后,鏡頭又回轉至達羅衛(wèi)夫人:“也許是王后,達羅衛(wèi)夫人一邊想,一邊拿著花走出默伯里花店。”
在精神上,伍爾夫以宴會為連接點將兩位主人公的意識碎片串聯(lián)起來,目的是構建一種建立在異化時代普遍流行的共性意識上的人與人之間的精神共鳴。誠如李維屏所指出的,“在小說中,兩位主人公的精神聯(lián)系貫穿始終,成為渲染作品主題、支配小說結構的主導力量?!毙≌f伊始,為晚上的家庭宴會買花的達羅衛(wèi)夫人和游走在倫敦街頭的史密斯同時對現(xiàn)實世界作出了心理反應,前者感到一種莫名的孤獨、焦慮和惆悵,后者則遭受更為痛苦的精神折磨:緊張、恐懼和絕望,他們均不同程度地懷有一種精神危機。在宴會上,這對“精神伴侶”之間的精神共鳴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他們均對存在意義產(chǎn)生懷疑,對未來感到無望,如達羅衛(wèi)夫人從斯密斯的死獲得了某種啟示:“她仿佛覺得自己很像這個自殺的年輕人”。
3.促進小說結構的有機統(tǒng)一。英國小說理論家亨利·詹姆斯提出從意識、場景和時間這三個角度去把握小說的統(tǒng)一性,即創(chuàng)設視點人物的“中心意識”來構建小說的結構中心以及駕馭其他分部;建立內(nèi)在聯(lián)系連貫、一致的“場景系統(tǒng)”以保證小說的統(tǒng)一性和完整性;建立緊湊的“時間結構”以求盡可能多地展現(xiàn)復雜的生活現(xiàn)實,并利用時間框架來保證小說各個部分之間的有機聯(lián)系。在《達羅衛(wèi)夫人》中,伍爾夫不僅秉承了他的藝術主張,而且將其發(fā)展到極致。她開創(chuàng)了用兩個中心人物一天中的意識活動來構建小說結構中心的先河,目的是為了揭示一個同時由神志清醒的人和精神失常的人共同觀察下的現(xiàn)實世界。小說的場景和次要人物便隨著兩位主人公的行進路線逐一出現(xiàn),倫敦街頭的車流人群和喧鬧嘈雜、公園里的靜逸低語、閣樓臥室的黯淡無聲、宴會廳的華麗輝煌和歡顏笑語、花園里的清冷憂思等等細節(jié)慢慢堆砌出小說的形體。更為精彩的是,伍爾夫創(chuàng)建了物理時間與心理時間相交織的時間結構,使人物的意識與經(jīng)驗完美地融為一體,還運用蒙太奇技巧來構建人物的三維空間關系,通過營造男女主人公的精神共鳴的方式來構建人物的精神關系。換言之,若把小說比作人的軀體,那么人物的意識流片段仿佛一塊塊肌肉,人物的物理時間經(jīng)驗則如同一段段骨骼,人物之間的時間、空間和精神關系就好像散布于人體全身的奇經(jīng)八脈,而將所有這些散亂的部分有序的、天衣無縫地拼接和粘連成一個有機整體的正是宴會。
在簡·奧斯丁和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作品中,宴會頗受青睞,其功能也呈現(xiàn)出獨創(chuàng)性和多樣性的發(fā)展趨勢。在《傲慢與偏見》中,前者勇于打破前人小說的講述傳統(tǒng),大量加入宴會之類的場景描寫,以增強小說的客觀真實性。在《達羅衛(wèi)夫人》中,后者開創(chuàng)了宴會的3個新功能——增強小說虛實平衡感,助建多維的、立體的人物關系網(wǎng),促進小說的有機統(tǒng)一——以消弭意識流寫作技巧對文本的可能危害,保證小說的可讀性、趣味性和藝術性。
[1]李維屏,曹波,等.英國小說人物史[М].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142,155,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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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variation of Party’s function in the British Women’s Novels in the 19th and 20th Centuries: From Jane Austin to Virginia Woolf
Qin Mei-jing
(Guangx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iuzhou Guangxi, 545006, China)
In the works of J·Austin and Virginia Woolf, party was endowed with different functions which played a key role in the success of their innovative efforts to reform the form of novel. Based on their literary ideas, a close study is conducted on Pride and Prejudice and Mrs. Dalloway to expose the variation of party’s function from the 19th century to the 20th century.
the function of party; variation;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I106.4
A
1000-9795(2014)01-0075-01
[責任編輯:董 維]
2013-11-24
覃美靜(1981-),女,廣西環(huán)江縣人,廣西科技大學外語學院講師,從事英美文學和英語教學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