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 姚純
收稿日期:20140310
作者簡介:李松(1974-),男,湖南省湘鄉(xiāng)市人,武漢大學文學院副教授,文學博士,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與文學理論研究;
姚純(1989-),女,湖南省寧鄉(xiāng)縣人,武漢大學文學院2012級文藝學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海外漢學研究。
*基金項目:武漢大學人文社會科學“70后”學者學術團隊項目“海外漢學與中國文學研究的新視野”暨武漢大學自主科研項目(人文社會科學);“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2012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12&ZD166)摘要:近30年來,海外“漢學”/“中國學”研究成為了中國學術界的研究熱點,其學科名稱卻至今論爭紛紜,尚無定論,而有關其稱謂的辨異持續(xù)到今天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學術現(xiàn)象。通過整理、辨析相關論文與著作,可將其概括為三個論題:一是“漢學”與“中國學”不同稱謂的歷史溯源;二是不同辨名觀點的交鋒;三是對于辨名論爭現(xiàn)象的分析。反思這一辨名論爭,可以為學科的建制與研究的自覺提供一些可資借鑒的思想資源?!白呦蛐聺h學”的建構是解決上述爭議的可能出路。
關鍵詞:漢學;中國學;辨名;學科;新漢學
中圖分類號:K207.8文獻標識碼:ADOI:10.3963/j.issn.16716477.2014.03.002武漢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27卷第3期李松等:走向新漢學
20世紀70年代末期以來,海外漢學界的重要研究成果引起了中國學者的普遍關注,例如,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夏志清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等論著改寫了中國大陸的現(xiàn)當代文學史的研究范式。隨著北京大學、北京外國語大學、華東師范大學、蘇州大學等海外漢學研究機構的建立,《國際漢學》、《漢學世界》、《漢學研究》、《域外漢籍研究集刊》等刊物的出版發(fā)行,“海外漢學叢書”(王元化主編)、“海外中國學研究”(劉東主編)、“海外漢學研究叢書”(商務印書館)等系列翻譯成果的涌現(xiàn),以及海外漢學/中國學在中國高校進入課堂教學、研究生人才培養(yǎng)體系,漢學逐步被視為一門崛起的新興學科(discipline),將在中西學界形成方興未艾的、持續(xù)不斷的學術潮流。“漢學”和“中國學”的命名本身也受到了極大的關注,特別是進入21世紀以來,關于海外“漢學”或“中國學”的類似稱謂更多了,如漢學、國際漢學、海外漢學、域外漢學、世界漢學、中國學、中國研究、海外中國學、國際中國學、國際中國文化,以及日本學界所稱的支那學、東洋學,等等?;趯Α皾h學”(Sinology)/“中國學(Chinese Studies)”的發(fā)展歷史及其內(nèi)涵的不同理解,中外學界對于這兩種命名稱謂,實際內(nèi)涵及其歧異的辨析,也逐漸形成了較為清晰的分野。很多學者撰文對此現(xiàn)象進行深入論辯,并提出了一家之見。這些不同的論說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其一,“漢學”/“中國學”的國別史、通史研究或者部門研究的專著,幾乎都不可避免要對這一學科自身的名稱進行界定,而懸而未定的稱謂將直接影響表述的明晰性與準確性。名正才能言順,言順才能事成。其二,為了推動“漢學”/“中國學”進入中國高校、科研院所的學科建制,有必要對其稱謂的爭議取得相對確定的共識。
關于這一辨名問題的研究述評,朱玉票曾經(jīng)作過描述與分析\[1\],在此基礎之上,本文試圖在對已有觀點和論述進行梳理、消化的前提下,整理、歸納出各自的立場與思路,并且提出“走向新漢學”的理論主張。
一、“漢學”與“中國學”的異同
首先,這兩者的學科歷史和發(fā)展線索各各不同,因而也相應歷史地形成了不同的學科歸屬。何培忠從Sinology和Chinese Studies兩個名稱的“學科”內(nèi)涵入手,認為Sinology中的ology表示這一稱謂擁有一種獨立的學科地位,一直以來Sinology就是語言系的一門學科,歷史悠久,且形成了自己的學術傳統(tǒng)。而Studies多指在學科體系中尚未成熟的跨學科綜合研究,并未取得一種獨立的學科地位\[2\]。特別是Chinese Studies一開始就只是美國的區(qū)域研究中的一個部分,和“印度研究”、“日本研究”并無地位上的差異。在這個意義上來說,將一個有著漫長的獨立學科地位的“漢學”劃歸到“中國學”,在學科歸屬的層面上難以成立。
其次,這兩者研究對象的差異性在學術界形成了共識?!皾h學”一般指“外國人對中國傳統(tǒng)的語言、文學、歷史、哲學和文化思想進行的專門性研究,亦稱‘海外漢學,以區(qū)別于中國本土對于此項研究已經(jīng)約定俗成的‘國學研究”\[3\],具有濃厚的古典意味。對于“中國學”,“無論在中國國內(nèi)還是國外,‘中國研究關注的領域都已不同于早期的漢學。‘中國研究聚焦于中國各個方面的鮮活經(jīng)驗,而不僅僅關注文學、哲學和歷史的古典傳統(tǒng)。這種新視角在本質上是‘后工業(yè)時代的,并將中國發(fā)展置于更廣闊的全球學術語境之中”\[4\]。
可見“中國學”更加趨向于對現(xiàn)代中國的研究,重點是現(xiàn)代中國的經(jīng)濟、政治、外交、社會等方面,現(xiàn)代學科的特征更加明顯。
就研究方法而言,在閻純德看來,傳統(tǒng)漢學家有著淵博的知識和觸類旁通的學術敏感,在理論思辨、社會學參照模式、直到歷史語言學的對音勘同等專業(yè)知識方面造詣也很深\[5\]。而劉杉則認為,漢學家們除了具有嚴謹?shù)膶W風和縝密的研究方法之外,他們也有漢語語言和社會人文知識的嚴格訓練,漢學家一般具有較高的漢語水平。我們說“漢學”的稱謂具有古典的意味,也是由于“漢學”的一種純學術性的理論訴求,有考據(jù)學的縝密思路,也有注重資料整理、版本辨析的嚴謹學風\[6\]。
針對“中國學”的研究方法,朱玉票認為,“中國學”作為二戰(zhàn)后從美國興起的一種新興學術潮流,本質上是對傳統(tǒng)漢學的一種反駁,采取的是現(xiàn)代社會科學的方法,以地區(qū)研究為特征,更加注重近代中國的發(fā)展與外國資本主義的關系,往往不大注重中國古代文化的研究\[1\]。劉杉指出,西方的中國研究中具有浮躁性,過分追求經(jīng)世致用的實用效果,而且與政治有較強的聯(lián)系,學術的功利性色彩鮮明,就學者本身的學養(yǎng)來說,他們很少有扎實的漢語基礎,研究中也頗有不求甚解的學風,甚至在一些研究著作中出現(xiàn)了許多常識性的、膚淺的錯誤\[6\]。
上述各方面的差異似乎是不可調和的,統(tǒng)一名稱似乎也變得不可能,但是從宏觀的定義上看,也就是在外國研究中國的意義上,兩者似乎又可以歸納進一個學科,進行整體的學術史的觀照。所以,嚴紹璗的《日本中國學史稿》和何培忠的《當代國外中國學研究》也主張在同一學術史中作分期的處理,二戰(zhàn)前的中國研究稱之為漢學,二戰(zhàn)后的中國研究稱之為中國學,或者以日本的明治維新作為劃分的標準??墒牵谶@方面還是可以發(fā)現(xiàn)不少問題,例如當代國外學者對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哲學的研究,稱之為“中國學”合適嗎?國內(nèi)似乎也很少把這方面研究的學者稱為“中國學家”,反而更愿意稱之為漢學家,例如研究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李歐梵自稱為漢學家\[7\]?!疤K州大學海外漢學研究中心”以“漢學”命名,實際上是以海外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為主。考慮到這些現(xiàn)象就會發(fā)現(xiàn),不單單是通過學術史的分期就能解決漢學與中國學的邊界問題。
如上所述,在學科歸屬、研究對象與方法上,“漢學”與“中國學”存在種種差異。隨著這一領域受到更多中外學者的高度關注,對這種國外的中國研究之再研究也將在中國發(fā)展成為一門獨立學科。在這一過程中,因為學科界限不清晰,學科名稱的爭議現(xiàn)象在所難免,因而學者們感到有必要厘清學科名稱,以促進學科發(fā)展。具體來說,目前有如下三種主張。
二、延續(xù)“漢學”的稱謂
國內(nèi)外很多學者已經(jīng)注意到東方的漢學和西方的漢學有著較大的差異,如果說西方的漢學的研究事實是在16、17世紀,那么東方的國家,特別是漢文化圈國家的漢學研究,例如日本,事實上就比西方早了很多。這些國家對中國文化幾乎是一種膜拜和模仿的態(tài)度,甚至完全融入進了本土的文化歷史之中。以日本為例,日本早在公元604年就根據(jù)各種漢文典籍所表達的思想制定了《十七條憲法》,可見日本當時對中國的研究是完全接納的態(tài)度,并且以中國的思想意識形態(tài)為本國的思想意識形態(tài)。而《論語》、《千字文》等漢文典籍早在公元270年就傳到了日本,所以日本的漢學研究一般來說也是本國的文化、歷史研究的一部分。日本的漢學追溯起來有了1700多年的歷史,對于日本的漢學的研究,很多學者都達成了共識,由明治維新(19世紀中葉)大致將日本的中國研究分為兩個階段:“這一學術,在古代日本被稱之為‘漢學,在近代日本被稱之為‘中國學(戰(zhàn)前被稱之為‘支那學)”\[8\]。前一個時期,日本學者對中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國文獻方面,和中國的經(jīng)學家類似,皓首窮經(jīng),撰寫自己所得。而后一個時期,日本學者對中國的研究則受到歐美的影響較大,把中國完全作為一個他者來進行研究,研究的方向也與歐美近代中國研究中的“中國學”研究相似。
歐洲對中國的研究也比較早,經(jīng)歷了從游記漢學到傳教士漢學、再到學院(專業(yè))漢學的發(fā)展。不過就商人游記和旅行日記來說,更多的出于一種獵奇的心理,對中國的狀況并未作深入而細致的考察,研究價值并不高。一般認為,真正的歐洲漢學應當是以傳教士來華為標志的,也就是從16世紀中葉耶穌會傳教士來華算起,到今天已經(jīng)有近四百年的歷史。來華的傳教士出于傳播宗教信仰的需要,對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進行研究,不管是在語言文字還是民族風俗上都有很多研究成果。如利瑪竇的《中國札記》,畏匡國的《中國先秦史》,錢德明的《多體文字對照詞典》(梵文、藏文、滿文、蒙文、漢文)。但是,一種純粹的漢學學科的開端卻是大學開辦正式的漢學講座。最早開設漢學講座的是法國法蘭西學院,1814年12月11日該學院正式任命雷慕沙為“漢、韃靼、滿語言文學教授”,以此作為漢學這一學科的誕生標志?!爸钡?882年,《牛津辭典》第一次收錄了由希臘語和拉丁文合成的單詞‘Sinology,并把它定義為‘關于中國事物的研究?!保躘2\]從此,歐洲各國都陸續(xù)開辦了漢學講座,形成了以法國這種崇尚古代歷史和文化經(jīng)典為中心的漢學形態(tài),從一開始就奠定了傳統(tǒng)漢學的堅實基礎,海外漢學自此蔚為大觀。“日本學者高田時雄曾撰文指出,中國學術界將‘Sinology譯為‘漢學,始自中國近代思想家王韜(1828—1897)的可能性較大。”\[9\]既然選擇中國既有的一種學科名稱,在當時的學者看來,兩者應當具有一定的同源性甚至是同質性。
最初關注海外漢學的中國學者并沒有一種自覺將海外漢學與中國國學進行區(qū)分的意識,史學家陳垣曾說過:我們應當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奪回北京。知名學者余英時在《海外漢學研究·余英時序》中認為:“自20世紀初,特別是‘五四的‘整理國故運動以來,中國原有經(jīng)、史、子、集四部系統(tǒng)已全面崩解。代之而起的正是西方的科學分類系統(tǒng)。從此,中國的‘國學和域外的‘漢學在實質上更難分疆劃界,唯一可實指的差異只剩下發(fā)表論著時所使用的語文了?!保躘10\]12.2今天的學者已經(jīng)自覺地從研究主體的跨文化經(jīng)驗、學術研究系統(tǒng)的不同歸屬、讀者對象的不同等角度,對二者進行了區(qū)分。
“漢學”這一稱謂由來已久,而且也讓人聯(lián)想到國內(nèi)的漢學稱謂,即國學的意思。在關于學科名稱的辨析中,許多學者都表示應當延續(xù)“漢學”這一稱謂。從計翔翔的《“漢學”正名》一文的論文標題就可以看出作者更中意于“漢學”這一名稱,他從七個方面論證了這一名稱的合理性,特別是從一些邊緣性的研究,比如海外學者對新加坡現(xiàn)代文學研究的論文也被收錄進“漢學研究之回顧與前瞻”的國際會議論文集中。國外學者對新加坡文學的研究顯然不能稱為“中國學”,或者“中國研究”,因為同屬漢文化圈,將其歸納為“漢學”,更具有合理性,而且對于蒙古學這樣的學科也可以納入漢學的范疇,但是稱為中國學則也有不當之處,因為蒙古已經(jīng)不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另外,他認為“漢學”不是有些學者所說的是一時(漢代)一族(漢族)之學,而只是用一種借代的方式指關于中國的、甚至是受中國影響的漢文化圈的研究\[11\]。計翔翔通過對與漢學概念相關的邊緣學科的考慮,認為漢學的外延顯然大于中國學的外延\[11\]。
閻純德是漢學命名的堅定主張者,長期關注漢學內(nèi)涵邊界的劃定。他從2004年開始較為細致地考察了漢學的歷史發(fā)展過程,認為美國的漢學與歐洲漢學的確有很大的差異,但是所謂的“中國學”也不過是一種“美國式的漢學”,是漢學的嬗變中的形態(tài)之一,可以納入到漢學的現(xiàn)代形態(tài)中來。傳統(tǒng)漢學與現(xiàn)代漢學也絕不是兩種截然對立的形態(tài),兩者還處在一種互動互融的狀態(tài)之中\[5\]。2010年他重點表述了延續(xù)漢學這一稱謂的立場,從繼承學術傳統(tǒng)的意義上指出:“對于這樣一個負載著深刻而豐富的歷史內(nèi)涵的學術‘域名,我以為現(xiàn)在的Sinology不僅承繼了漢學的傳統(tǒng),而且也容納了Chinese Studies較為廣闊的內(nèi)容?!保躘12\]2012年他進一步以法國傳統(tǒng)漢學與美國現(xiàn)代漢學為例,認為二者在研究內(nèi)容、理念和方法上,已經(jīng)形成相互兼容并包的狀態(tài),就是說Sinology已經(jīng)準確而全面地包含了Chinese Studies的內(nèi)容和理念\[13\]。因而,以漢學代替中國學的說法也就順理成章了。
劉正在《圖說漢學史》一書中表示,不能隨著學科研究范疇的變化就隨意更改學科名稱,對于學科內(nèi)部的變遷,他主張采用“古典派漢學”/“現(xiàn)代派漢學”\[10\]6的劃分,而不是重新命名。顯然,這一“古典”與“現(xiàn)代”不僅僅是時間的區(qū)分,還意味著不同的對象領域、研究方法與問題意識。
以上幾位學者在堅持延續(xù)“漢學”這一稱謂的觀點上,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他們或從“漢學”的外延、或從“漢學”的內(nèi)涵上對這一學科名稱進行界定和辯護,認為“漢學”的研究方法和研究內(nèi)容也會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出現(xiàn)新的變化。
三、統(tǒng)稱為“中國學”
學界通常認為海外“中國學”始于美國,如果說美國早期對中國的研究仍然延續(xù)了歐洲的學術傳統(tǒng)而具有濃厚的古典漢學氣息的話,那么美國的“中國學”的開創(chuàng)則是對歐洲漢學傳統(tǒng)的一種深刻背離。侯且岸認為,美國的中國學繞不開兩個學會的建立——1830年東方學會和1930年的太平洋學會,這兩者對中國的研究路向,表明了美國中國學的建立與強烈的政治意識相關\[14\]。而范志慧、朱靜則重點提到費正清作為“中國學之父”對美國中國學的貢獻。費正清開創(chuàng)的一種全新的中國研究路向打破了傳統(tǒng)漢學的束縛,改變了以往漢學研究重歷史、輕當代,重人文科學、輕社會科學,重西方觀點、輕中國現(xiàn)實的狀況,同時他也致力于“中國學”的學科建設,他于1955年在哈佛大學建立東亞研究中心,確立了當代中國學的學術標準\[15\]。從對日本的中國研究分析看來,日本中國學的研究早于美國中國學的研究,但是美國中國學的研究范式在二戰(zhàn)后成為了海外中國學的主流。
孫越生和李明德則認為,“中國學”比“漢學”顯得更加寬泛,使用“中國學”這一稱謂也不會與國內(nèi)的學術相混淆\[16\]。何培忠在他的《國外中國研究的發(fā)展及學科的稱謂》、《當代國外中國學研究》等論著中也特別注重兩者的辨名,認為如今國外的中國學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與傳統(tǒng)漢學的交融,因此在同樣關注古代中國的基礎上,他主張使用“中國學”這一更具有包容性和現(xiàn)代性的稱謂\[17\]。朱玉票對漢學辨異進行述評之后認為,不管是“漢學”還是“中國學”,其稱謂的分歧都只是具體內(nèi)涵的不同看法,本質上不能改變學科性質的統(tǒng)一性。他認為,由體現(xiàn)了新的學科動態(tài)的“中國學”取代“漢學”這一稱謂,是學科發(fā)展的合理選擇\[1\]。
嚴紹璗是堅持“中國學”命名的代表性學者,并在一系列文章中反復論證。他認為使用“中國學”的概念與范疇是合適的?!拔覀儜摯_立‘中國學的概念與范疇,把它作為世界近代文化中‘對中國文化研究的核心與統(tǒng)攝?!疂h學是它的歷史承傳,而諸如現(xiàn)在進行的蒙古學、滿洲學、西藏學(即藏學)、西域學、西夏學乃至渤海學等等,都是它的分支層面,即中國學的‘二級學科?!保躘18\]然而,計翔翔之前發(fā)表的文章與他形成了駁難:“如果把藏學、滿學作為獨立的學科,那它們無論如何不可與‘中國學并列,但完全可以與(狹義的)漢學并列。反過來,如果把研究中國的學問稱作‘中國學,那么,藏學、滿學等等都應該是它的分支學科,但是與它們并列的研究漢族學問的學科又該叫什么呢?難道在‘中國學的下面再設一個‘漢學分支,以與藏學、滿學等分支并列嗎?”\[11\]可見,中國學與漢學有著不同的涵蓋層次,這導致命名的尷尬。
嚴紹璗直截了當?shù)刂赋觥皾h學”應正名為“國際中國學”。他的理由是:第一,應該認識到中華民族多元性文化的歷史與未來價值,因而,在21世紀仍然把世界對中國文化的研究稱之為“漢學”就不大合理。第二,應該從中西文化的關系角度來定位自身的文化內(nèi)涵,不應該“把國際中國學僅僅看成國學的自然延伸,它是一門‘跨文化的具有自我哲學本質的實證性學科,其具有的哲理性觀念只有在理解對象國的總體哲學思維中才能把握和確認”。\[19\]嚴紹璗在很多的論述中都直接使用Sinology這一單詞,他從sino-在別的詞匯中都是表示“中國”的意義上,認為將其翻譯為“漢學”就是一種不妥當?shù)淖龇?。在必須要進行翻譯時,他主張無論是Sinology還是Chinese Studies都可以稱為“中國學”,特別是新興的Chinese Studies與漢學研究有著明顯的差異,并且“漢學”一詞已經(jīng)無法涵括它本身的近代變遷,不應當再沿用舊的學科名稱\[20\]。
吳兆路與嚴紹璗的觀點十分相似,他認為:當今的“中國學”應該包括三個方面:首先應該包括國外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研究,也應該包括國外對中國現(xiàn)當代政治、經(jīng)濟、社會、文化學術等方面的研究,當然還應該包括我們國內(nèi)在上述各個領域所作出的對等交流。他認為學理層面而言,嚴紹璗把國學研究或漢學研究統(tǒng)統(tǒng)稱之為中國學研究,更符合作為一個學科發(fā)展的內(nèi)涵\[21\]。
以上幾位學者從Sinology的原義、“中國學”稱謂的寬泛性和包容性、學科發(fā)展的新動態(tài)等方面為“中國學”這一稱謂進行正名,也切合了當前學術發(fā)展的趨勢。然而,有的學者為了正名的需要,而忽略了“漢學”本身的歷史研究狀況,以至限定“漢學”的說法是指稱一時一族的學問。其實,從早期的漢學著作的事實來看,“漢學”研究范圍并非局限于漢代或者漢民族,更多的時候只是一種習慣性的稱謂,而深究這種借代的說法時,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在“漢學”的預設性定義方面的缺陷。
四、“漢學”與“中國學”并用
“漢學”或“中國學”這一特殊的學科,它既是對于中國的研究,然而又是屬于國外學術的一部分,它處在一種跨文化、跨學科研究的邊緣地帶,而且這個學科本身也處在變化發(fā)展當中,那么辨名的思考自然不是一種非此即彼的規(guī)定,而更應該引進一種開放式的或者是兼顧式的思維。有許多學者更愿意采用“漢學(中國學)”或者“中國學(漢學)”這樣的兼容方式,如張西平集中研究了傳教士時期的漢學研究,對于辨名的現(xiàn)象,他認為“這種劃分(漢學、中國學)和理解也都是相對的,有分歧是正常的,語言的特質之一就是‘約定俗成,我們不必在學科的名稱上長期爭論”。\[22\]所以在一些文字表述上,他采用的就是上述“漢學(中國學)”的組合法表達。他并不十分關注海外學者所使用的研究方法本身,更多的是對這種異質的理論,特別是比較文化研究視角的反思、借鑒,并且運用于我們自身的研究當中,他的思考體現(xiàn)了一種理論反思的自覺。
管永前則從包容性和深刻性的兼顧意義上,主張“中國學(漢學)”這一名稱。他認為在傳統(tǒng)“漢學”與“中國學”界限逐漸模糊的情況下,在我國學術界對國外有關中國研究的稱謂尚未達成統(tǒng)一見解之前,使用“中國學(漢學)”的稱謂,可以包容所有關于中國問題的研究,也可以使人們對歷史的中國有更深刻的認識,對現(xiàn)代的中國有更好的理解\[23\]。與張西平不同,注重國內(nèi)對這一學科的命名的變化,他的理論基于這一領域的回顧與思考的前提。董海櫻也比較詳細地對“漢學”、“中國學”進行了辨析,他認為采用“漢學(中國學)”這樣的稱謂,是承繼國內(nèi)學術傳統(tǒng)的需要,也是出于對不同學派的尊重\[9\]。
針對嚴紹璗堅持“中國學”稱謂的觀點,劉夢溪認為,近30年以來,歐洲漢學有一點跟美國中國學合流的趨勢。美國中國學的特點是比較重視問題意識,歐洲漢學整體注重資料,現(xiàn)在歐洲漢學也開始重視問題。因而他認為,可不可以不把它統(tǒng)一,叫漢學可以,愿意叫中國學也可以\[24\]。也就是擱置爭議,各人自行其是,各取所需。
雖然上述兼容式的稱謂給學者的文字表述帶來了一定的便利性,但是其實際可行性并不大,例如,國內(nèi)許多研究中心如“中國海外漢學研究中心”、“國外中國學研究中心”,研究刊物如《國際漢學》、《當代國外中國學研究》的名稱已經(jīng)確立,而且形成了自己的研究領域和路向,不便隨意更改,在一些高規(guī)格的學術會議或者媒體報道中,這種兼容式稱謂反而顯得不明晰。
五、走向新漢學
“漢學”與“中國學”的命名相持不下,傳統(tǒng)漢學與當代學術的承續(xù)與融匯,卻已是既成的事實,中國主流學術與海外漢學的溝通與對話,業(yè)已是大勢所趨的必然走向。
威廉·施堅雅在上世紀60年代對漢學與中國學的分野及其二者的嬗遞進行了說明,他說:“近時有一個口號:漢學死了,中國研究萬歲!在這口號里,默示著漢學和它的原型相對照已有一個基本改變。舊時漢學是通過它的工具而形成,因而漢學的技巧決定其范圍并成為其自己的目的,而中國研究是通過它的題材而成形,因而漢學的技巧只是為完成其分析目的的手段。傳統(tǒng)的漢學是培養(yǎng)對一個文明的無批判性的研究,而中國研究至少還帶來那為比較方法所應有的公平的超脫態(tài)度。漢學集中注意于中國的‘大傳統(tǒng)。今天的中國研究企圖概括中國的整個社會與文化產(chǎn)物,此外還把它區(qū)域的‘小傳統(tǒng)與‘大傳統(tǒng)一并研究。漢學是限于本身的一種單一性的學科,現(xiàn)在代之以那具有特殊研究目的的多種學科性的中國研究?!保躘25\]施堅雅作為美國漢學名家,身處漢學轉型的北美語境,上述的分析相當精辟。這一稱謂實際內(nèi)涵的變化,還可以從余英時對于2005年獲得克魯格獎(有人文科學的諾貝爾獎之美譽)的感言而得知。余英時認為,非裔學者約翰·富蘭克林與華人學者的他能夠獲獎,說明該獎項在美國內(nèi)部已離開了白人主流學術圈,也表示獎項的西方評委已慢慢解除“西方中心”的觀念,西方主流學術界已將中國作為一個重要的研究對象,這在50年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中國研究從一種地域性研究到進入世界學術主流,也是漢學走向中國學研究的歷程。余英時說:“18、19世紀時,世界上講的‘漢學就是研究中國古代文化的學科,沒有將哲學、歷史、社會、人類學等學科結合在一起。這50多年來,西方的變化很大,歐洲漢學家受美國漢學界的影響,已經(jīng)從單純考據(jù)式地研究中國古代的經(jīng)、史、子、集,追求知識的淵博,轉向一種現(xiàn)代性的具有普遍學術視角的中國研究,在考據(jù)之外還提出解釋,使歷史真相慢慢還原、復活,而不僅僅是把中國當作一個新奇的對象來看待?!保躘26\]余英時將西方的中國研究概括為從考據(jù)式的傳統(tǒng)漢學到闡釋性的現(xiàn)代中國研究,也就是從講究知識宏博到追問背后因緣的學術理路。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不帶著涉奇獵趣的他者眼光想象中國,而是試圖還原、復活歷史本身。余英時在北美高校求學、任教大半輩子,見證了漢學演變歷程,其評價十分精準到位。
從宏觀的角度來說,漢學和中國學都是國外學者對中國和中國文化的研究。張西平從“漢學”或“中國學”本身的學術系統(tǒng)和哲學根源上認為,“漢學(中國學)在本質上是國外學術脈絡中的一部分。國外學者雖然把中國作為研究對象,但他們的術語與思路主要是受本國學術傳統(tǒng)的影響”,同時也要看到,“西方漢學是中西學術的一座橋梁,它既是西方學術的一部分,又深深卷入了中國近代學術史。在這個意義上,對西方漢學的研究必須在跨文化的角度展開,在多學科的交叉中展示它的多重性格?!保躘27\]在“漢學”或“中國學”這一學科的跨文化語境的特征上,嚴紹璗和錢婉約都持相似的觀點,認為“漢學”或“中國學”,“是國際文化中涉及雙邊和多邊文化關系的邊緣性學科,是跨文化的比較研究。它屬于比較文化的性質”\[28\]??梢灶A見,跨文化、比較文化,以及歌德意義上的“世界文學”概念,將從文化的流動性、溝通性、通約性層面刷新漢學研究的面貌。
“漢學”經(jīng)歷了四百多年的滄桑,漢學的研究對象——中國發(fā)生了歷史性的變革,漢學這門學科自身也處在發(fā)展之中,所以,漢學的研究范圍得到了一定的拓展,研究方法也多借鑒其他現(xiàn)代學科,并逐漸走向了綜合創(chuàng)新。而“中國學”雖然始于一種政治的需要,但是隨著二戰(zhàn)和冷戰(zhàn)的結束,國家之間和平友好關系的建立,中國學的政治色彩漸漸淡化,而學術性的因素得以加強。閻純德認為,法國漢學之所以在今天仍然占據(jù)著歐洲漢學的中心地位,一方面在于它的悠久的傳統(tǒng),嚴謹?shù)闹螌W,另一方面也在于它的研究面的不斷拓寬,不僅在人文科學領域,在社會科學領域同樣取得了較大的成績\[5\]。管永前也認為國外“漢學”和“中國學”的發(fā)展中出現(xiàn)了一種值得關注融合的趨勢:“‘Sinology和‘Chinese Studies的研究主體、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已在相互接近和兼容,許多稱為漢學家的人突破了傳統(tǒng)‘漢學的領域,也在研究屬于當代社會科學的學科,而許多稱為中國學家的人超出了當代和社會科學的范圍,開始向文學、史學、哲學等人文學科延伸”\[23\]。正因為“漢學”與“中國學”兩者研究對象的不斷重疊,界限也逐漸模糊,也就有學者認為在名稱上進行細化的區(qū)分已經(jīng)沒有必要,使用“漢學(中國學)”或“中國學(漢學)”這種名稱具有合理性,也是學科發(fā)展的必然。
關于漢學與中國學的異同,以及二者從差異走向融通的問題,還可以參考美國著名華人學者王德威的看法。有記者問王德威:歐洲和美國的當代漢學研究有什么區(qū)分?王德威認為這是太大的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但他還是概括了二者的差異與趨同?!半m歐洲延續(xù)以往漢學傳統(tǒng),嚴謹?shù)诧@得拘謹。美國則是兼容并蓄,特別重視方法學的多樣性。但也許太強調多樣性和跨科際研究,學者和學生關心的對象也可能變得駁雜,反而不像以往那樣看到聽到一家之言。這些年歐美大學和研究所的中國研究蓬勃,造就了許多人才,未來漢學研究的融通是必然趨勢?!保躘29\]他從二者的差異當中看到了現(xiàn)實研究過程中走向對話、融合的趨向。
基于上述命名的困境,以及當下的現(xiàn)實境況,即國際學界對中國的闡釋與中國對國際學界的自我表達,已成為各自思想發(fā)展的相互需求,本文嘗試對“新漢學”這一主張進行理論論證。新漢學這一說法最早出現(xiàn)在2010年左右\[30\],2012年11月中國人民大學與國家漢語國際推廣領導小組辦公室共同舉辦的第三屆世界漢學大會,提出了“大漢學”與“新漢學”的構想,希望振興世界漢學研究。
第一,時代需求催生新漢學。當前中國經(jīng)濟力量的崛起,貢獻了世界經(jīng)濟發(fā)展的巨大能量,也成為國際經(jīng)濟、政治格局的重要一翼,世界各國在國際關系的重組和調整中認識到應該重新認識中國。中國出于經(jīng)濟社會全面發(fā)展的考慮,也越來越重視文化軟實力的影響功能??v觀漢學歷史傳統(tǒng),通覽全球文化格局,重新自我定位,需要一種新的理念來凝煉文化觀念與思想主題。在西方的學術體系中,漢學長期處于邊緣狀態(tài)。而今天中國經(jīng)濟起飛為中西方互相了解、建構新漢學提供了歷史性機遇。因而在這一背景下,新漢學蘊涵了回應挑戰(zhàn)、自我建構的意味。
第二,研究主體開創(chuàng)新漢學。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大批學者逐漸掌握了西方人文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學術規(guī)范,從而具備了國際學術對話的能力,也具有了融匯中西思想文化的底氣。張隆溪認為,多年以來,漢學或西方的中國研究由于種種原因,有忽略中國本土學術的傾向。在理解中國及其歷史、社會和文化傳統(tǒng)方面,應整合漢學的知識與中國本土學術,這也屬于“新漢學”的一個角度。此外,傳統(tǒng)的漢學,只是從西方角度來研究中國,而現(xiàn)在中國學者開始把全世界的漢學學者請到中國,這也是一種“新漢學”研究現(xiàn)象\[31\]。研究主體之間親和、便利的溝通,將破除過去長時期的信息障壁,大大促進彼此的理解和對話。
第三,研究對象孕育新漢學。從本土資源來說,中國近些年來古代文獻的大量發(fā)現(xiàn),提供了重新闡釋歷史的機會。李學勤教授認為:“我們正處在一個重新發(fā)現(xiàn)和認識中國經(jīng)典的時期,在這個時期,我們可以有一個新的漢學?!保躘30\]他說的“可以”既是一種愿景意義上的可能性,也是一種操作層面的現(xiàn)實性。
第四,中外學術熔鑄新漢學。中外研究可以通過溝通現(xiàn)有的中西學術成就,從而全面圖繪中國學術思想的整體面貌。李學勤教授認為:“中國的歷史文化有一個很突出的特點,就是中國在歷史上一直在吸收其他文化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如果說漢學本身是一門研究中國歷史文化的學問,那么,這門學問從來就有,即我們常說的中學或國學,這是中國的傳統(tǒng)。但是,國學在和西學接觸之后,有了很大變化,今天再說國學,當然已經(jīng)不是傳統(tǒng)的、舊意義上的中國傳統(tǒng)學問,而是在全世界影響下,正在走向現(xiàn)代化和世界化的一些新的研究,是新漢學?!保躘30\]現(xiàn)代化和世界化作為新漢學的核心特征,包括研究旨趣、思想觀念、溝通方式等等諸多方面。
總之,新漢學的創(chuàng)建需要破除中西語言隔閡,跨越不同的歷史傳統(tǒng),通過對話與協(xié)商理解各自的價值觀念,從而求同存異、和而不同。新漢學主張雙向返觀的批判性研究,既看到西方視角的優(yōu)越性可能具有的片面的深刻,又理性反思其思維方式、文化傳統(tǒng)可能帶來的盲視或偏見。我們有必要在知己知彼、雙向返觀、超越主客的基礎上,建構一種相對客觀中立的“第三者身份”。這一身份既然是建構的產(chǎn)物,不可避免有主體性色彩,但是存有“第三者身份”的意識可以一定程度上起到警惕偏見與盲視的作用。
六、結語
辨名意義何在?有不少學者認為,采用“漢學”這一稱謂是出于習慣,沒有辨名的需要,或者說辨名是本世紀初的事情,現(xiàn)在辨名已經(jīng)不重要。即便如此,辨名的努力和這種種言說所帶來的論爭卻一直沒有停歇。細致地考察這些學者的文章及其觀點,可以看到其中包含了學者們對海外“漢學”或“中國學”這一學科的自覺反思,而且對學科性質、研究方法以及學科的歷史演變都進行了比較深入的思考。這種辨名的現(xiàn)象也是學術界對國內(nèi)的海外“漢學”或“中國學”研究這一新興的學科的高度重視的表現(xiàn),應該肯定其學術價值。
本文是從學術規(guī)范、學科建制的角度出發(fā),探討采用何種稱謂更為妥當,但是并不意味著在日常表述中硬性要求人們的做法定于一律。語言稱謂原本就是約定俗成之物,畢竟每個人都有根據(jù)習慣或者需要采用何種稱謂的權力。正如荀子所說:“名無固宜,約之以命。約定俗成謂之宜,異于約則謂之不宜。名無固實,約之以命實,約定俗成謂之實名,名有固善,徑易而不拂,謂之善名。”\[32\]本文上述關于命名的爭議的述評,并非意味著非此即彼、或者正確與錯誤的判斷,與其說希望了解分歧的內(nèi)容是什么,不如說更希望發(fā)現(xiàn)為什么存在這樣的分歧。從不同角度的理解出發(fā),清理并且反思這些爭議也就不無價值。同時,也應該看到,雖然在日常表達中,如何命名是個人自己的事情,但是在學理層面而言,則需要達成某種共識,從而為學科建制打下論證的根基。本文提出的新漢學的命名設想也只是對前人觀點的延續(xù)與擴充,期待拋磚引玉,求教于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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