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倩倩[遼寧師范大學, 遼寧 大連 116029]
作 者:劉倩倩,遼寧師范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約翰·鄧恩(John Donne,1572—1631),是17世紀英國玄學派詩人,為T·S艾略特特別推崇,于其中布羅茨基和這位久遠年代的異國詩人曾在歐洲大陸游歷。作為玄學派詩人的領軍人物,鄧恩仿佛是一塊埋藏于地下多年的寶玉。他的詩風如饑似渴,觀點多變矛盾,不僅具有高度的美感且具有強烈的理性。他的愛情詩熱情而復雜,溫柔又絕望。他的比喻奇特怪誕。他的詩和他的人生交相輝映,虔誠的詩中蘊含著理性。17世紀之初,鄧恩的詩表現(xiàn)了一種強硬且獨立的精神。盡管這些詩仍然受惠于文學傳統(tǒng)規(guī)則,但仍然對已知的文學思想采取了懷疑的立場,并以“新式術語”完成。鄧恩的革新首先得到了托馬斯卡魯?shù)某姓J。他贊頌多恩“清洗了靈感女神的花園,扔掉了奴態(tài)模仿的懶散種子,煥發(fā)了新的活力”。
李煜雖不通政治,但其藝術才華卻非凡。詩和文均有一定造詣,尤以詞的成就最高。流傳千古的杰作有《虞美人》《浪淘沙》《烏夜啼》等。在政治上失敗的李煜,卻在詞壇上留下了不朽的篇章,被稱為“千古詞帝”。二者在各自的文化文學系統(tǒng)中都有著非凡的地位。
鄧恩取得了17世紀詩歌的巔峰成就,不拘傳統(tǒng),不事雕琢,卻通過直抒胸臆的表達,將激情和邏輯結(jié)合的天衣無縫。愛情和拯救不僅是鄧恩人生的兩大元素,也是其詩歌創(chuàng)作的兩大主題,他對愛情的表達絕不遜色于多情后主。他會在一首愛情詩中將幾種情感集于一處。他能夠認識到感情是復雜的,這一點使他適應于我們這個不再單純的時代。他的愛情詩中的特點同樣適用于他的祈禱詩,這些詩中也帶有一些情欲的色彩,這些作品反映的是人性,也包括人的肉體。約翰·鄧恩的愛情詩有著這樣的特點:愛情的神話的確在人的靈魂中萌生,而人的身體如同記錄神話的書頁。我們可以非常粗略地將鄧恩的詩比作埃爾·葛里柯(El Greco)的油畫。埃爾·葛里柯扭曲的是線條,而鄧恩扭曲的是語言。盡管語言上有著扭曲的藝術,但是詩人在感情和意境上強調(diào)了直抒胸臆。
晚唐五代以來的詩人的創(chuàng)作大多以艷情史為主,手法單調(diào),感情淡薄。而李煜打破了這一格局,直抒胸臆,傾瀉感情,比如當李煜亡國離家淪為俘虜后,他的仇恨愁思如決堤的洪水一瀉千里?!皢柧苡袔锥喑?,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直言不諱感慨萬千,成為詩人們多方言志抒懷的詩體,其題材內(nèi)容從閨怨走向社會,從個人悲哀走向歷史人生,擴大了詞的領域,加深了詞的意境,提升了詞的品味。
二者在語言上,一個直接,一個婉約,但是在詩歌的意境上都創(chuàng)造了直抒胸臆的氛圍。
盡管對鄧恩的詩的發(fā)展做一個清晰的規(guī)劃有著諸多的困難,也因為他的多樣化,使此更加困難重重,不過它們?nèi)匀灰砸环N可以辨識的“聲音”和“個性”以及“再現(xiàn)”和“風格特征”得以歸類。不論你是在讀挽詩、諷刺詩、還是十四行詩或者神詩,你都會立刻發(fā)現(xiàn)它的口語化語言和會話性的語調(diào)和韻律,這些特征也在戲劇領域得以強調(diào),很多詩所假定的情景都可以促進作者的言語,很多也伴隨著戲劇式的情感爆發(fā)。其他的是沉思冥想型的,但是更多的則是冥想和戲劇元素的結(jié)合,并肩負著表達人類請安、經(jīng)歷、欲望和恐懼的任務。從未自鳴得意,鄧恩一直在分析。他的抒情詩里包含激情,邏輯分析詩和口頭言語中充滿著銳意主動的智慧,尤其體現(xiàn)在雙關、含糊、怪誕措辭和延展性暗喻的使用,所有的這些特征在某種程度上都構(gòu)成了對比的原則。18世紀的塞繆爾·約翰遜曾指出對鄧恩這種怪誕措辭的喜愛,他把它稱作“不協(xié)調(diào)的協(xié)調(diào)”在完全不像的事物中找到相似。很多時候這種怪誕措辭都擔負著組織詩中辯論的任務。
鄧恩的很多抒情詩都利用了邏輯論辯的方法,然而這種邏輯和理性運用都顯示除了一種不系統(tǒng)、不完美,并對作者的動機有所牽涉。也許最著名的要屬誘惑詩《跳蚤》了,在這里作者運用了一系列令人眩暈和狡黠的論證去說服一個女人同他上床。作者通過口頭的智慧和辯論展示了非凡的控制力、優(yōu)雅及力量。盡管這些詩是想找一個情婦展示一種有趣的、獨立的智慧,情婦卻是敗在了他的征服欲望之下。他的顛覆和轉(zhuǎn)換的能力,回答潛在問題的能力和欲望顯示了一個作者愿意為一切個性而辯論。多恩更注重凝練,更加撼人心魄。
李煜善用比喻,將抽象的情感形象化,寓情于境,化無形于有形。生動貼切的比喻在李煜的詞中隨處可見,如用“水長東”喻“人生長恨”,用“落花流水春去也”喻“亡國失家”。用“春草”喻“離恨”,用“剪不斷理還亂”喻“離愁”。比喻生動則意象生動,意境也就由此生成。李煜的詞以意境見長,以景寫情,以意寫景。以喻象做境象,以境象見真情。如《烏夜啼》中的“林花謝了春紅”的“謝”字似在寫景而實在抒情?!锻稀分嗌俸?,看似很無情而情還在。以景會意,以意設境,情景交融。
雖然李煜與鄧恩都是善用比喻的個中高手,然而兩人的手法卻有著千差萬別,李煜是用比喻的手法將抽象的情感形象化,使情景交融,抒發(fā)感情,頗有中國水墨畫的韻味。鄧恩的技巧則是突出奇異題材的技巧。其原因有二:一是所處的時代不同,時代是天塹、是不可逾越的鴻溝。李煜生活的是后唐的封建社會,當時重農(nóng)業(yè)輕工業(yè),科技發(fā)展落后。鄧恩詩歌中所出現(xiàn)的許多新奇意象與當時航海發(fā)達科學興起是不無關系的。二是東西方文化差異,東方崇尚含蓄美,以境界為最上。所以后主的詞意境深遠。西方文化的核心是人文主義,所以鄧恩的詞更熱切和直白,更直接和犀利。
李煜和鄧恩都是各自時代開創(chuàng)語言風格的先鋒,李煜善用口語,語言明凈,清麗優(yōu)美。鄧恩也不喜歡當時英國流行的綺麗詩體,他情感豐富,才思敏銳,非甜美詩所能表達。鄧恩所處的文藝復興時代的詩人大多為大學才子派,詩風大多帶有皮特拉克式的甜蜜情調(diào),用詞考究正式,但缺乏創(chuàng)新與新鮮感。鄧恩對詩歌的語言與表達形式做了大膽的革新與創(chuàng)造,在詩歌中運用口語和對話體形式,不規(guī)則標點與縮進,造成讀者閱讀中的受阻,從而延長感知過程,達到審美的目的。有一首《諷刺詩之一》是關于他青年時在倫敦生活的。詩里有這樣一段對白:
他忽然跳起,推我,高叫:“你沒見那兒有個漂亮青年?”“哪一個?”“就是那邊跳舞如仙的一位。”我喊,“難道你必須在街上找舞伴?”
這樣的口語體詩中少見,口語入詩并非沒有深度,也絕非沒有難度,鄧恩的口語中就有一種難以捉摸的微妙,在《封圣》一詩中,開頭一句便是“看在上帝面上,你住口吧,且讓我愛”此句中帶著粗魯,卻也似乎昭示了一種強硬,任何人和議論都不能阻止他去愛。
李煜的詞雖說語言直白但卻是精煉而成,例如《虞美人》中的“春花秋月何時了”,《清平樂》中的“別來春半”。正如俞平伯先生點評的那樣:“外體物情,內(nèi)抒心象,獨妙肖,謂之入神可也?!倍咴谡Z言上都開創(chuàng)了新的一體,特色鮮明。
[1] 王國維.人間詞話 [M] .呼和浩特: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
[2] 鄧魁英.詩仙詞圣精品文庫[M] .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0.
[3] 李正栓.陌生化:約翰鄧恩的詩歌藝術[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4] 胡家?guī)n.英國名詩詳注[M] .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