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逾

（中北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山西 太原030051）

翻譯是一門藝術，從產(chǎn)生到現(xiàn)在，眾多翻譯思想、理論和流派百家爭鳴。譯文的優(yōu)劣不僅與界定標準相關，也因時因地因人而異。詩歌對文學形式的要求很高，且不同語言的屬性及特點不同，故翻譯的難度較大。本文采用北京大學教授辜正坤提出的多元互補翻譯標準為研究方法。

辜正坤認為：“翻譯的最高標準是最佳近似度?！保?］319為了界定這個最佳近似度，他提出了翻譯多元互補標準，并歸納了這樣五大類標準：純審美標準、娛樂標準、教諭標準、認知標準、實用標準。我們根據(jù)每首詩的特點來確定采用什么樣的標準進行鑒賞。

保爾·魏爾倫的《秋歌》寫于1862年，正是詩人嘗試新風格的時期。他的這首詩已經(jīng)具有象征主義的特征。由于象征主義詩歌強調(diào)對詩歌形式的挖掘，因此鑒賞象征主義詩歌“偏重對詩歌形式諸因素的考察與利用”［1］349。對于這首詩，我們可以采用純審美標準來鑒賞分析，純審美標準包括音美標準、形美標準、修辭美標準、風格美標準。［1］67結(jié)合這首詩的音樂性特點，學術界著重在三方面進行對比：格律的對應、結(jié)構的排列以及詞匯的選擇。由于這首詩最突出的特點是音樂性，所以筆者著重對比的是第一方面——格律的對應。

保 爾· 魏 爾 倫（Paul Verlaine，1844年～1896年，法國象征派詩人）寫的《秋歌》（Chanson d＇ automne）原文如下：

我們比較的第1個譯本是英文譯文，是由英國詩人及評論家西蒙斯·阿瑟（Arthur William Symons，1865年～1945年）翻譯的。他翻譯的版本如下：

第2個譯本是中文譯文，是由著名翻譯家許淵沖（1921年～）翻譯的。他翻譯的《秋歌》版本如下：

第3個選取的譯本也是中文版本，是由詩人靈石（1975年～）翻譯的。他翻譯的《秋歌》版本如下：

相對漢語而言，英語自身與法語的近似度較高，因此從原則上說，英文譯詩和法文原詩的近似度較高。然而，只要漢語詩在一定的標準下達到了自己和原詩的最佳近似度，也可以認為這個漢語譯本是成功的。

1 格律的對應

魏爾倫的《秋歌》是一首富有音樂性的詩。原詩由3小節(jié)組成，每節(jié)有6行，韻腳為aabccb式。該詩由4音節(jié)和3音節(jié)交替出現(xiàn)而成，如les sanglots longs四音 節(jié)／des violons 四 音 節(jié)／de l’automne 三音節(jié)／blessent mon c?ur 四音節(jié)／d’une longueur 四音節(jié)／monotone三音節(jié)?！霸姼璨捎枚叹?，依次按4／4／3音節(jié)排列下去，在法國詩歌中比較罕見，此為詩人的靈光閃現(xiàn)?！保?］

為了分析3個譯本在總體格律方面是否能夠保持原詩特色，本文利用表格在建行形式和韻腳方面對這些譯本進行了對比，如表1 所示。

表1 對3個譯本在建行形式和韻腳方面進行對比

從建行形式來看，原詩4／4／3音節(jié)的排列方式是一個特色，對于法語詩而言，讀音雖可按照一定的規(guī)則念出，但是詩行的排列卻不整齊，即長短不一；英語詩則按音步劃分，每個音步可以包含2個～3個音節(jié)；漢語詩的1個漢字相當于法語或英語的1個音節(jié)。從這個表格來看，3個譯本都沒能保持原詩4／4／3音節(jié)的排列方式，但兼顧了韻腳的押韻、結(jié)構的排列、詞義的選擇及整體風格的搭配。英語版本總體來看要比原詩音節(jié)多，失去了原詩短小精干的特點，效果上略遜一籌。

許淵沖的譯本長短句結(jié)合，符合原詩錯落有致的特點，但是讀起來音樂性卻不強。

靈石為了盡量和原詩接近，用了三言詩的形式，三言詩在漢語古典詩歌中比較少見，常見于現(xiàn)代詩歌中。這種形式與原詩每小節(jié)最后一行的三音節(jié)效果有異曲同工之處，讀起來節(jié)奏感很強，也保持了原詩短小的特色，唯一的不足是全部詩行都是三個字，語感效果一般。故筆者認為，從建行形式和詩歌節(jié)奏的角度來看，靈石的譯本要略勝一籌。

從韻腳來看，各譯本都與原詩aabccb的形式保持一致，中文譯本雖然在某些韻腳的押韻上不太標準，但發(fā)揮了漢語具有多音字的優(yōu)點，如“的”有兩種念法：de，di，取后者di就可以押韻了。還有“著”有兩種念法：zhe，zhuo，取后者zhuo就可以押韻了。

除了整體配合外，原詩的每一小節(jié)都有自己的韻律特色，我們依然通過表格的方式來對比譯本和原詩，看它們是否能照顧到原詩的特色，如表2所示。

表2 從修辭效果對3個譯本進行比較

據(jù)表2 可知，原詩的每個小節(jié)都運用了很多特色的修辭手段，英文版本的每個小節(jié)也都盡量地在保持這種特色，而中文版本則由于漢語和法語的巨大差異，無法延續(xù)這些特色修辭手段。所以筆者在這一部分主要對比的是原詩和英文譯本。

在魏爾倫原詩的第1小節(jié)，鼻音m，n和流音l的大量使用，使得朗誦詩歌產(chǎn)生的音響效果被削弱，故聽起來十分沉悶和低沉，與小提琴的音色十分接近，即這些詞匯的發(fā)音效果與小提琴奏出的嗚咽聲相吻合，與詩人要表達的憂郁的、傷感的秋天保持了一致性。

西蒙斯·阿瑟在修辭方面也使用了很多鼻音和流 音， 如 begins-violins，song-long，drownedsound，slow，languorous，long.這歸功于他的填詞法和轉(zhuǎn)換結(jié)構法，將原詩的簡單句轉(zhuǎn)換成了時間狀語從句和主句，如When a…，my heart is…（原詩為：les sanglots…blesse mon c?ur…）唯一的不足是轉(zhuǎn)換結(jié)構后，詩句比原詩更長了。

在第2小節(jié)中，西蒙斯·阿瑟仍然遵循原詩的結(jié)構，把第8行詩中的副詞when放在了句末，與第7行詩的詞末單詞pain形成了押韻。這個韻腳同樣使用了鼻音，但是發(fā)音和法語不同。在魏爾倫的原詩里，第2小節(jié)韻腳的運用是一個特色。以“suffocant”，“quand”為結(jié)尾的“an”（類似于英語的／ka?n／）韻腳打破了由第1小節(jié)重復相近的音產(chǎn)生的和諧，加強了不協(xié)調(diào)感。［7］119“an”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種單調(diào)、窒息的乏味和煩躁，巧妙地制造出了鐘聲的音響效果，鐘聲的響起使詩人意識到了那一時刻的來臨，就像第3小節(jié)描述的樹葉的命運——死亡；而且詩的節(jié)奏感被很明顯地切分，于是詩人的害怕心理被加強了。因此韻腳／an／的使用是與敲鐘的聲音相吻合的，在詩人的心里產(chǎn)生了警醒和驚顫的作用，英語翻譯版本中“when”的使用則達不到這種鐘響的效果，也就無法體現(xiàn)詩人的這種心理了。

在第3小節(jié)，魏爾倫原詩中第一句詩“et je m’en vais（我得走了）”里的第1個單詞“et”和第2小節(jié)的最后一句詩“et je pleure（我哭泣）”里的第1個單詞“et”的重復出現(xiàn)造成了一種回聲現(xiàn)象，這既像是在強調(diào)一種簡單的事實，又像是在強調(diào)由第2小節(jié)中暗示出的無力感帶來的結(jié)果。［8］這個小節(jié)中的韻腳m’en，vent，vais，mauvais產(chǎn)生了一種能引起回憶混亂且困窘的混合音響效果，這與詩人不受自己控制的命運以及無力感相吻合。［8］“pareilàla”這句詩也是詩人的大膽嘗試，他把韻腳壓到了定冠詞上，這樣就把一句完整的詩切斷在一個非重讀單詞上。發(fā)音相同的音節(jié)“en，ent”和“vais，vais”在兩句詩里交替出現(xiàn)，產(chǎn)生了一種混亂感，恰似詩人在面對不受自己控制的命運時的不安。所以這種不協(xié)調(diào)反而是詩情與音樂協(xié)調(diào)一致的表現(xiàn)。在第3小節(jié)中，西蒙斯·阿瑟重復使用了“and”這個詞，也形成了回聲的效果，這忠實了原文作者的意圖，但是其他的修辭效果則無法被體現(xiàn)。所以總的來說，英文譯本在修辭方面取得了不少成功。

故對于這樣一首充滿音樂性的詩歌，要想在保留所有在法文當中獨有的修辭效果的前提下進行翻譯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2 結(jié)構的排列

相對于漢語而言，英語和法語的相似點更多一些，因為它們都屬于印歐語系，而且由于英法戰(zhàn)爭等因素的影響，這兩種語言有過多次融合的過程，這就使得它們的某些表達用語非常類似。因此，將法文結(jié)構轉(zhuǎn)化成英文結(jié)構所遇到的阻力沒有轉(zhuǎn)化成漢語結(jié)構的阻力大。我們可以看到在英文譯本的后2節(jié)，某些詩句的結(jié)構與原文幾乎一致。如And I weep.／And I go（Et je pleure／Et je m＇en vais）；To and fro（De?à，delà）等等。不過魏爾倫的這首詩本身沒有使用太復雜的句式，大多數(shù)是簡單句，只有第3節(jié)使用了從句。還有第2節(jié)將現(xiàn)在分詞用于句首的用法，中文并沒有對應的語法。因此在結(jié)構的排列上，若要保持較高的一致性是可以實現(xiàn)的。表3 主要從結(jié)構的角度對比3 個版本和原詩的匹配度。

表3 對3 個譯本的第1小節(jié)進行結(jié)構排列上的對比

在第1小節(jié)中，許淵沖先生的版本在語法結(jié)構上與原文最相近。這樣的譯法對于熟悉法語的讀者來說，保留了原詩的原汁原味，但是對于不熟悉法語的讀者來說，譯文讀起來不是很順暢。比如在第1小節(jié)中，許淵沖先生的譯文如下：長久聽泣／秋天的／梵阿玲／刺傷了我／憂郁／枯寂的心。這幾句譯文的語序基本和原詩一致，但是某些詩句的翻譯卻背離了原文，“憂郁孤寂的心”就和原文不符。從原詩的語法來看，“憂郁孤寂”可以形容心或者琴聲；但是從詞匯的角度看，sanglots（嗚咽聲），longs（冗長的），une langueur monotone（單調(diào)的憂郁），表達的是相同的特點，而從本節(jié)詩唯一的動詞“blesser（使心傷）”來看，“單調(diào)的”、“頹廢的”不是用來形容心情，而是用來形容琴聲，只有這樣“冗長的”、“單調(diào)的”、“頹廢的”嗚咽聲才能讓“我”感到不舒服，感到難過，因此有悖原意。

靈石的譯本雖然不像許淵沖的譯文和原文的語序那么一致，但是沒有語法錯誤，唯獨“秋日里”這3個字的翻譯，筆者認為不太合適，在第3部分關于詞匯的選擇中，筆者會分析這一點。

英文版本除了結(jié)構略顯復雜外，其他語意、意向都沒有改變，而且韻律配合的也很好。

對第2小節(jié)的對比，筆者同樣采用列表的形式，如表4 所示。

表4 對3個譯本的第2小節(jié)進行結(jié)構排列上的對比

在第2小節(jié)中，筆者還是著重分析許淵沖的譯文。許先生的譯文如下：使人窒息／一切／又這樣蒼白／鐘聲響著／我想起／往昔的日子／不覺淚落。根據(jù)原詩，tout suffocant（無法呼吸的），blême（蒼白的）是用來修飾詩人的，而許先生的譯文則讓這兩個詞修飾“一切”，雖然他的譯文在詞序上最大程度地和原詩保持了一致，但卻使詩意和原文不太相符。表5 是對第3小節(jié)的對比。

表5 對3個譯本的第3小節(jié)進行結(jié)構排列上的對比

在第3小節(jié)中，英文譯本的優(yōu)勢自不必說，在翻譯某些短句時，某些句子的相似程度能超過90%，如And I go（Et je m＇en vais）；To and fro（De?à，delà）。

許先生的第3小節(jié)譯得較完美，譯文如下：我，宛如轉(zhuǎn)蓬／聽憑惡風／送我漂泊／海北天南／像一片／枯葉。該小節(jié)的譯文不僅在結(jié)構上和詩意上都與原文很接近，還很符合中國人的閱讀習慣。在翻譯外語從句時，往往需要把一個復雜句分成兩個簡單句，但這樣一來，又無法與原文的結(jié)構保持一致。在本節(jié)中就有一個關系從句：qui m’emporte。許先生用了兩個動詞“聽憑”和“送”很好地連接了前后的詞語，解決了這個從句翻譯的難題。

至于靈石先生的翻譯，則和許先生忠實原文結(jié)構的翻譯不同，他的翻譯風格是目標學派，重新組織了結(jié)構以適應中國人的習慣。

3 詞匯的選擇

這首詩短小簡單，大部分由名詞和形容詞構成。像“秋天”、“小提琴”、“樹葉”等詞含義比較單一，而且每小節(jié)里也只有2～3個動詞，如blesser（使受傷；使有不適感）；sonner（作為不及物動詞，意思為鐘、鈴等響）；se souvenir de（回想起）；pleurer（哭泣）；s’en aller（離開；走開）；emporter（帶走，奪走）。這些動詞的含義不難確定，但是由于語言不對等的現(xiàn)象存在，使得翻譯的難點為如何選詞以便保證詩歌總體的協(xié)調(diào)和韻律問題?！胺g活動的要義不在于找到語言的對應物，而是能夠?qū)⒃奈囱悦鞯暮x傳達出來?！保?］237

為了達到原文的效果，有時需要增加一些詞，有時卻要刪減一些詞。對于詞的取舍問題，著名翻譯家提出了這樣的觀點：增加的是原文內(nèi)容所有或原文形式所無的詞語，刪除的卻是原文形式雖有或原文內(nèi)容可無的詞語。這種技巧并非有悖于忠實的原則，而屬于揚長避短。［10］88我們對3 個譯本每個小節(jié)的詞匯選擇進行了分析，如表6 所示。

在第1小節(jié)中，由西蒙斯·阿瑟翻譯的《秋歌》的英文版本，就運用了增詞法。原文一共有16 個詞，而譯本有22個詞。他主要加了3個詞：begins（開始）、song（歌）、sound（聲音）。原詩中“秋天的小提琴”使用了借喻的修辭手法，比喻的本體“秋歌”沒有出現(xiàn)，喻詞也沒有出現(xiàn)，只出現(xiàn)了喻體“秋日的小提琴”，“song”這個中心詞的填入，使得借喻句的本體——秋歌出現(xiàn)了。這樣的做法更進一步明確了原文的含義，并且構成了1個韻腳。

表6 對3個譯本的詞匯選擇進行對比分析

許淵沖先生的譯文采用了和原文一樣的借喻的用法，只有靈石的版本和其他版本有所不同，其他版本都是秋天的提琴，只有他翻譯成“秋日里的提琴”，多了一個副詞“里”，使得詩句的意象發(fā)生了變化，這樣就失去了原詩中“秋天的小提琴”借喻的修辭效果，只變成在秋天聽到小提琴琴聲的景象了，當然靈石先生增加“里”字也是為了構成韻腳，唯一的不足就是改變了原詩的意象。

在第1小節(jié)，3個版本和原文的詞匯場基本能對應下來，只有一個詞“l(fā)ongs（長的）”難以處理，這個詞用來修飾“sanglots（嗚咽）”，詩人要傳達的意象是“冗長的、連綿的嗚咽聲”。英文版本把修飾“sanglots（英文是sighing）”的詞“l(fā)ongs”放到了后面來修飾“sound（聲音）”，也是一種巧妙的方式，因為這里的聲音指的就是嗚咽聲。許淵沖先生譯為“長久聽泣”，轉(zhuǎn)變了一個角度，用“長久”這個補語來修飾“聽”這個動詞，就改變了原意。靈石先生的版本沒有譯此詞，對原詩內(nèi)容的傳達上沒有太大的影響，因為嗚咽聲本身具有冗長的特點。

靈石先生對于這一小節(jié)的翻譯，還有自己的突出之處。他在處理第1 小節(jié)中的“blessent mon coeur（使我心傷）”時，選取中文動詞“慰”，將原文譯成“慰我心”，故保留了法文的動賓結(jié)構，“慰”字在現(xiàn)代漢語中多是“使心安”的意思，但在古漢語中還有“憤怒”的意思。靈石先生選取其憤怒的含義，對于不熟悉古漢語用法的讀者來說，“慰我心”容易被理解成與原詩相反的含義，而對于熟悉古漢語用法的讀者，這個譯法在對原詩結(jié)構的處理上就非常地巧妙了。

在第2小節(jié)詩里，英文版本采用了同樣的方法增加了兩個詞：“pain（痛苦）”和“deep（深深地、深沉地）”。這兩個詞正好能與“when（當）”和“weep（哭）”押韻，而且在形式上增加的這兩個詞沒有改變原詩的內(nèi)容。許淵沖先生的譯本在詞匯方面力求與原文對應，盡量不增加也不減少詞，只有一個詞譯得不夠合理，就是把原文的“非常窒息”翻譯成“一切令人窒息了”。靈石先生的譯文和原文的詞匯基本一致，只有一個詞“蒼白的”沒有直接對譯，而是用了另外一個形容詞“驚惕”代替，這主要是押韻的需要，也不影響原意。

在第3小節(jié)，英文譯本也采用了增詞的手法，加了“brief（突然地）”以便能與“l(fā)eaf（葉子）”構成韻腳。

許淵沖先生在翻譯第一句詩“je m’en vais（我離去）”時，沒有直譯而使用了一個具有中國傳統(tǒng)意象的比喻句“宛如轉(zhuǎn)蓬”。轉(zhuǎn)蓬是一種隨風飄轉(zhuǎn)的蓬草。這個比喻常用來形容人四處漂泊。和原詩“我離去”的意象比起來，譯本的動作感就消失了，只留下了原詩的象征含義，而且與下文出現(xiàn)的比喻句“如一片枯葉……”有重復之嫌，但是這個比喻句的填入，保證了原詩結(jié)構的嚴密性。

靈石先生譯的第3小節(jié)非常干練，“狂風卷，我飛離”已經(jīng)覆蓋了原文的詞匯場，但他又加了一句“恍惚間”以便保持詩行的齊整。“恍惚間”雖是原文所無，但是不違背詩人原意，因為原詩的音響效果制作出一種恍惚感、混沌感、混亂感。

4 綜合對比

綜合以上的對比和分析，筆者可以從最佳近似度的角度，再結(jié)合可譯、不可譯和半可譯因素來對3個譯本進行綜合評估。

從韻律的角度來看，中文版本和英文版本無法比擬，因為對于中文版本來說，好多韻律特色是不可譯的，因此只能在兩個中文版本之間進行對比。從建行形式和朗讀的角度來說，靈石的版本符合了原詩短小精干及讀起來節(jié)奏很齊整的特點，因此靈石的版本更勝一籌。

從結(jié)構的排列來看，西蒙斯·阿瑟除了第一小節(jié)的結(jié)構變化明顯外，其他兩小節(jié)和原文基本保持一致。靈石的版本則屬于歸化派，沒有刻意遵循原詩的結(jié)構。而許淵沖的版本則和原詩最為接近。因此最原汁原味的應當屬許淵沖的版本。

從詞匯的選擇來看，西蒙斯·阿瑟選用了增詞法，但是增加的詞匯不僅沒有改變原意，還道出了原文未言明的含義同時還起到了保持韻律特色的作用。而兩個中文版本，都在語意的表達上有一定缺點，而許淵沖的版本有悖原意之處更多一些。

綜上所述，西蒙斯·阿瑟的譯本照顧了各個方面，尤其是在傳達原詩韻律特色方面比其他版本都更勝一籌，對于魏爾倫的這首音樂性很強的詩歌來說，這樣的翻譯是很成功的。對比兩個中文版本，許淵沖的版本屬于異化范疇，靈石的版本屬于歸化范疇，因此對于不同類別的讀者來說，也許評判結(jié)果也不同。筆者認為從忠實原意的角度來說，許淵沖的譯文有悖原意之處更多，因此靈石先生的譯文更值得肯定。

通過對比這3個譯本，筆者從中可得到不少啟示：①3位譯者都沒有刻意遵循原詩4／4／3音節(jié)的排列方式，而且舍棄了與原文形式的一一對應。這說明音節(jié)的對應是他們在保證了詩歌其他形式和內(nèi)容的對應之后最后追求的目標。②好的譯文并不是勉強地和原文逐字對應，而是能夠抓住原文的精髓，這就需要在不違反原文意思的情況下改變原文的結(jié)構或者轉(zhuǎn)換句型、增加詞匯或者減少詞匯。③對于漢語譯本，兩位譯者都利用了漢語多音字的特點用于韻腳的配合。靈石先生還運用了一些古漢語詞匯，使得某些詩句和原文的詞序保持一致。因此，對于漢語譯者來說，厚實自己的語言功底才是保證翻譯質(zhì)量的堅實基礎。

5 結(jié) 語

總的來說，西蒙斯·阿瑟和許淵沖的譯本屬異化范疇，而靈石的譯本屬歸化范疇。西蒙斯·阿瑟的版本在傳達對原詩的理解上基本沒有差錯，另外該版本還保留了原詩的形式。值得稱贊的一點是，該版本成功地保留了原詩的很多修辭技巧。許淵沖的版本在對原文內(nèi)容和結(jié)構的忠實方面值得稱道，但是對某些詞的翻譯不夠準確，而且也沒有將原詩的修辭特征表達出來。對于靈石的譯本，讀者在讀起來時比較順暢，而且也是一個很有節(jié)奏感的詩歌。

通過對3個譯本進行比較，我們不僅對原詩有了更好的理解，而且對翻譯過程也有了更深入的體會?！盁o論譯者技巧如何高超，翻譯過程中必然有增添和省略?！保?0］1然而在翻譯過程中，這些翻譯家為了盡可能多地保留原詩的信息而采用的方式和技巧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1］辜正坤.中西詩比較鑒賞與翻譯理論［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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